264.最后的人类观察
&esp;&esp;面对清野凛闪着黑曜石光泽般的眼瞳，渡边彻的嘴巴像只金鱼似地张开又闭上。
&esp;&esp;他对明日麻衣没说过，但因为明日麻衣，对小泉青奈这样说过。
&esp;&esp;时间是去年暑假，吹奏部合宿的时候。
&esp;&esp;明日麻衣要拿着她买的成人碟片半夜去找他，没办法之下，他只好提议自己过去，然后被中途醒来的小泉青奈当场抓住。
&esp;&esp;当时为什么要说是和清野凛约会呢？
&esp;&esp;对了，是小泉青奈说他和清野凛有关系，他顺势这么说来着。
&esp;&esp;清野凛盯着渡边彻陷入沉思的侧脸，无计可施地轻声叹了口气。
&esp;&esp;“想让我原谅你，至少先向我道歉。”她说。
&esp;&esp;“啊，抱歉。”渡边彻回过神，下意识回答。
&esp;&esp;敷衍的道歉，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耳朵走神，还是说她是情人。
&esp;&esp;清野凛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计较这件事。
&esp;&esp;她视线转向明日麻衣。
&esp;&esp;这位渡边彻的正牌情人，正深情地望着渡边彻，仿佛全世界只有他，对刚才的矛盾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esp;&esp;“明日学姐，”清野凛开口，“晚饭我就不客气了。”
&esp;&esp;说完，她又冷眼斜视渡边彻：“这次算明日学姐请客，你那次好好记着。”
&esp;&esp;“我请客，就是彻请客。”明日麻衣冷淡而坚决地说。
&esp;&esp;“是嘛。”清野凛不置可否。
&esp;&esp;她稍稍弯腰，长发从肩头滑落，抬起脚，手指伸进脚背，勾掉平底鞋，换上渡边彻给她拿的拖鞋。
&esp;&esp;换好鞋，她像是自己公寓似的，理所当然地率先走进去。
&esp;&esp;渡边彻拿过明日麻衣手里的购物袋：
&esp;&esp;“我们也进去吧。”
&esp;&esp;进了客厅，渡边彻先是给清野凛倒了杯水，又给她拿了自己的日记，让她在那看。
&esp;&esp;他和明日麻衣一起去厨房洗菜，熬火锅的汤料。
&esp;&esp;窗外光线明亮，鸟儿在行道树的绿叶间蹦来蹦去，时间还早。
&esp;&esp;他们洗菜也慢悠悠的，一片一片地洗，一点一点地切，然后用最好看的摆盘方式，把它们放在碟子里。
&esp;&esp;清野凛坐在客厅，身前桌上放了一杯水，膝盖上是渡边彻的日记。
&esp;&esp;她环视一圈，视线在价格便宜的电视机上逗留两秒。
&esp;&esp;这应该是父母买给他的，一边这样想着，她开始阅读日记。
&esp;&esp;翻开封面，写在扉页上的第一句：
&esp;&esp;「无论何时、何地，小心r桑」
&esp;&esp;尽管早就知道，看着渡边彻工整的字迹，清野凛依然笑起来。
&esp;&esp;小心什么？
&esp;&esp;担心失去警惕心，爱她爱得不可自拔，放弃现在的一切？
&esp;&esp;心情愉悦，她突然不想往下看了。
&esp;&esp;她合上笔记，走向厨房。
&esp;&esp;“我来帮忙。”她说。
&esp;&esp;“不看了？”渡边彻回头问她。
&esp;&esp;“回去看。”说着，清野凛优雅地挽起校服袖子，露出光洁细腻的手腕。
&esp;&esp;看着美得晃眼的手臂，渡边彻突然想起一件事。
&esp;&esp;“玫瑰还放在楼下的信箱，我去拿一下，这里交给你们。”他甩甩手上的水。
&esp;&esp;清野凛微微皱眉，嫌弃地看着他的动作。
&esp;&esp;“不要把水弄在厨房地上。”她训斥道。
&esp;&esp;“对不起。”渡边彻拿了一张厨房纸擦手。
&esp;&esp;“让开。”清野凛又说。
&esp;&esp;“是是是。”
&esp;&esp;两人交换位置，清野凛走到明日麻衣身边，和她一切处理食材。
&esp;&esp;‘这到底谁家的厨房啊？给我好好看看门牌，某某凛！’
&esp;&esp;清野凛蓦地回头，用充满寒气的视线看着渡边彻。
&esp;&esp;“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某某彻同学？”某某凛下达驱除令。
&esp;&esp;凑巧？还是说这家伙真的会读心？
&esp;&esp;总不能有心灵相通到这种地步的两个人吧？又不是双胞胎。
&esp;&esp;等等，同一天出生，难道真的是双胞胎？他本人是清野家遗失在外的大少爷？
&esp;&esp;这样似乎也不错，以后清野凛可以理所当然的在他身边一辈子。
&esp;&esp;但这样的话，和九条美姬结婚还要不要改姓？
&esp;&esp;再次下楼，取在信箱里躺了一天的玫瑰时，渡边彻一直在想这些伤乡下父母的心的事情。
&esp;&esp;◇
&esp;&esp;清野凛用白皙的手指，掰下一片片新鲜的白菜叶。
&esp;&esp;明日麻衣在她身边，在水池里给虾去虾线，清秀的侧脸没有表情，但能感受到她淡淡愉悦。
&esp;&esp;“将来打算怎么办？”清野凛突然开口问。
&esp;&esp;明日麻衣抬起头，清澈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她。
&esp;&esp;“和彻在一起。”
&esp;&esp;“一直这样做情人吗？”
&esp;&esp;“要和九条竞争？”明日麻衣平淡地问。
&esp;&esp;听完这话，清野凛才想起，她还没有澄清自己不是渡边彻的情人。
&esp;&esp;刚才只顾着看渡边彻，忘记了这件事，她对其他人一向不在意，那些人怎么看她完全无所谓。
&esp;&esp;“对，要和她竞争。”她把掰下的白菜，连着篮子一起放在水池边，等明日麻衣清洗。
&esp;&esp;明日麻衣轻微地点了下头，继续处理虾。
&esp;&esp;“你知道小泉老师的事吗？”清野凛拿起香菇，在上面刻漂亮的十字花刀。
&esp;&esp;“知道。”
&esp;&esp;“不嫉妒？”
&esp;&esp;“和彻在一起就好。”
&esp;&esp;“喜欢的人和其他女生在一起，为什么不嫉妒？”清野凛停下刀，看着她。
&esp;&esp;明日麻衣打开水龙头，水哗哗而下，冲洗着处理干净的虾。
&esp;&esp;在水声里，清野凛听到她的回答：
&esp;&esp;“彻不在身边的话，我没办法产生情绪。”
&esp;&esp;“如果有一天，九条让渡边离开你，他真的离开你，你怎么办呢？”
&esp;&esp;“没有彻，我的人生就像打了麻药，走起来没有任何知觉，什么时候结束都可以。”
&esp;&esp;清野凛看着明日麻衣的侧脸，她的表情依然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esp;&esp;但她很诚实，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esp;&esp;清野凛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在这个周六的下午，问明日麻衣这些问题。
&esp;&esp;九条美姬不会在乎失去渡边彻的明日麻衣和小泉青奈，但她呢？
&esp;&esp;自己这么可爱，胜利的概率比九条美姬高，到时候，自己会考虑九条美姬、明日麻衣、小泉青奈她们吗？
&esp;&esp;让渡边彻和她们来往绝对不行，但能放任明日麻衣结束人生吗？
&esp;&esp;哗哗的水声突然消失，厨房安静得让人静不下心。
&esp;&esp;清野凛回过神，发现明日麻衣手放在水龙头上，水池里的虾已经洗好了。
&esp;&esp;“彻不会离开我。”明日麻衣说完，重新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白菜。
&esp;&esp;伴随着水声，清野凛意识到，渡边彻身上肩负的责任，远比她想象的要重。
&esp;&esp;◇
&esp;&esp;回到502室，渡边彻把带枝的玫瑰和日记放在一起，等清野凛回去的时候一起带走。
&esp;&esp;“需要帮忙吗，两位小姐？”他走进厨房，看着两人迷人的背影。
&esp;&esp;“把锅拿出来，桌子收拾好，还有，把洗好的菜端出去。”清野凛洁白的小手处理最后一个香菇。
&esp;&esp;“遵命。”渡边彻端起菜碟，走出去两步，突然想起似的问，“在哪吃？”
&esp;&esp;“什么在哪吃？”清野凛放下刀，拿出装有牛肉的盘子。
&esp;&esp;“餐桌？客厅？阳台也可以。”
&esp;&esp;“彻决定就好。”明日麻衣递了一个盘子给清野凛。
&esp;&esp;“谢谢。”道完谢，清野凛想了想，对渡边彻说：“阳台。”
&esp;&esp;“好，我去搬桌子和瓦斯炉。”渡边彻端着两盘菜出了厨房，准备连着桌子一起搬到阳台上去。
&esp;&esp;故意放慢处理食材的速度，漫无边际地闲聊，三人在落日的时候，终于开始享用火锅。
&esp;&esp;他们围坐在桌边，留下阳台那侧的空位。
&esp;&esp;锅里咕嘟咕嘟响，冒出热腾腾的白汽，浓郁的香味向神宫外苑的方向飘去。
&esp;&esp;渡边彻干吃火锅，清野凛和明日麻衣盛了米饭，每人一杯水果汁。
&esp;&esp;“大学生活怎么样？”渡边彻吃了一块吸满汤汁的豆腐，嘴里跟着锅一起冒热气。
&esp;&esp;“一般。”明日麻衣回答。
&esp;&esp;“明日学姐大学也参加了吹奏部？”清野凛吃了一片牛肉，又用金针菇下饭。
&esp;&esp;“嗯。”明日麻衣给渡边彻夹了虾。
&esp;&esp;清野凛看着这一幕，然后盯着渡边彻。
&esp;&esp;“想吃自己夹，别看着我。”渡边彻说。
&esp;&esp;“我认为香菇好吃，你觉得呢？”清野凛声音里没有一点商量的语气。
&esp;&esp;“给。”渡边彻给她夹了一片香菇。
&esp;&esp;清野凛叹了口气。
&esp;&esp;“吃慢一点，最好吃到月亮出来。”渡边彻说。
&esp;&esp;楼下有带狗散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闻到香味，狗叫了起来。
&esp;&esp;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依依不舍地离开神宫外苑的森林，东京各地亮起灯光。
&esp;&esp;渡边彻打开阳台的灯，暖黄色的光线下，火锅的白气更加清晰。
&esp;&esp;吃饱喝足，洗完碗，清野凛准备回去。
&esp;&esp;“我送你。”渡边彻说。
&esp;&esp;清野凛点了下头。
&esp;&esp;“彻，我在家等你。”明日麻衣送两人到玄关。
&esp;&esp;拿着笔记和玫瑰花的清野凛，看热闹似的看向渡边彻。
&esp;&esp;‘要不留下来，不要送我了？’她用视线传达这样的意思。
&esp;&esp;渡边彻看了她一眼，扭头对明日麻衣说：“需要什么吗？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来。”
&esp;&esp;明日麻衣摇摇头，柔顺的长发跟着轻轻摇晃。
&esp;&esp;渡边彻没拿外套，穿着校服衬衫就出门了。
&esp;&esp;两人重新走在那条种满杏树的柏油路上，往「信浓町站」去。
&esp;&esp;“怎么没看见小泉老师？”吃饱饭，享受着舒适的夜风，清野凛声音比白天多了一丝惬意。
&esp;&esp;“周六周日没有工作的话，她会和晃子、宫崎出去玩，有时候当天回来，远一点就在那边过夜。这周去镰仓了，说是去看绣球花。”
&esp;&esp;渡边彻双手插在兜里，望着夜空稀疏的星星。
&esp;&esp;“没叫你一起？”
&esp;&esp;“她害羞，我要是去了，晃子和宫崎两个人不得取笑死她。”
&esp;&esp;“情人错开时间，方便你了吧？”清野凛侧过脸，望着渡边彻。
&esp;&esp;夜风吹动他的头发，喉节非常好看。
&esp;&esp;“我可从来没那么想过。”渡边彻声音里含着笑意，“不过很羡慕小泉老师的生活，一份不错的工作，节假日可以和朋友出去玩。”
&esp;&esp;说完，他扭头和清野凛对视。
&esp;&esp;“希望将来，我们三个也可以。”
&esp;&esp;柏油路上车辆驶过，车灯照亮他脸部俊美的轮廓，表情柔和亲切。
&esp;&esp;“哪三个？”清野凛明知故问。
&esp;&esp;“当然是你、我，还有k桑。”渡边彻说，“有些话只对你说，现在大家在一个班，每天打闹，但能做一辈子朋友的，也就我们三个人。”
&esp;&esp;“理由呢？”
&esp;&esp;“哪里什么理由？对了，我刚才去拿玫瑰花的时候瞎想了一件事。”
&esp;&esp;“嗯？”
&esp;&esp;“你在厨房问我还在这里做什么的时候，不是喊了我某某彻同学吗？”
&esp;&esp;“嗯。”清野凛点头。
&esp;&esp;“就在说这句话的前一刻，我在心里称呼你‘某某凛’来着。”
&esp;&esp;“然后呢？瞎想了什么事？”
&esp;&esp;“我就想，我们两个是不是太有默契了，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esp;&esp;“不会，你和我父母一点也不像，我们家也没有遗失孩子。”
&esp;&esp;“说说而已，让我和你做双胞胎我还不乐意呢。”
&esp;&esp;“怕不能喜欢我了？”清野凛把被风吹起的头发挽在耳后。
&esp;&esp;“你在说什么，我的妹妹啊，我们两个人之间说这些不合适。”渡边彻一副‘清野彻’的态度。
&esp;&esp;“为什么是兄妹，不是姐弟？”
&esp;&esp;“我没意见啊，姐弟我也可以，爱好广泛。”
&esp;&esp;清野凛白了他一眼：“你六月六日几点出生的？”
&esp;&esp;“凌晨两点零三。”渡边彻偏头看她，“你呢？”
&esp;&esp;“”
&esp;&esp;“比我小？哈哈哈！”
&esp;&esp;清野凛没有笑，只是看了他一眼。
&esp;&esp;渡边彻停下笑声，错愕地说：“总不能时间都一样吧？”
&esp;&esp;这次清野凛笑起来。
&esp;&esp;她的笑容美得像夕阳，淡淡的，没有多少温度。
&esp;&esp;两人互相对视，明明只是巧合，两人却因为彼此亲密的关系，一厢情愿地认定这是缘分。
&esp;&esp;渡边彻挪开视线，余光中，「信浓町站」就在不远处。
&esp;&esp;“可惜了，看来真的不是双胞胎，我清野家大少爷的梦想破灭了。”他好像真的很可惜似的叹息道，打散了刚才的氛围。
&esp;&esp;清野凛好笑地看他一眼。
&esp;&esp;从明日麻衣那里明白了渡边彻肩负的责任，她不再说他胆小。
&esp;&esp;“渡边同学，你有足够的勇气吗？”她停下脚步，不再靠近车站。
&esp;&esp;渡边彻也停下来，神气地说：“除了美姬和你，没什么能让我怕的。”
&esp;&esp;“看来不够。”清野凛说。
&esp;&esp;“什么意思？”
&esp;&esp;“明日麻衣学姐不和你在一起，就会选择结束人生，九条不会允许你有情人。”
&esp;&esp;说完，清野凛直视渡边彻黝黑明亮的双眸。
&esp;&esp;“渡边同学，你是打算痛改前非，得到九条美姬的宽恕，还是鼓起足够的勇气，把糟糕的局面变成通往所有人都幸福的坦途？”
&esp;&esp;柏油路，杏树下的两人一言不发，只能听到车子驶过的声音。
&esp;&esp;“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渡边彻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淡。
&esp;&esp;平时态度随和，一旦冷下来，他给人出乎意料的厚重压力。
&esp;&esp;清野凛察觉到了，但她手轻掩嘴角，反而好看地笑起来。
&esp;&esp;渡边彻大概以为她不再和九条美姬争抢，决定对他放手。
&esp;&esp;不关心自己的将来，反而来关心她是不是还爱他吗？
&esp;&esp;这人平时嘴上假惺惺，说什么两人是朋友。
&esp;&esp;她取笑似的看着渡边彻，说：
&esp;&esp;“渡边同学，在这个世界，在我的人生里，渡边彻只有一个。”
&esp;&esp;“那不是当然。”渡边彻表情和缓下来。
&esp;&esp;“在这个世界、在你的人生里，清野凛也只有一个。”
&esp;&esp;观察他表情，清野凛继续道：“九条、明日、小泉，她们都只有一个。”
&esp;&esp;最后，她看热闹地说：
&esp;&esp;“你到底怎么想，又会怎么做，让我好好观察你吧，渡边同学。”
&esp;&esp;渡边彻楞了下，无奈地笑起来：“清野同学，请有点同情心。”
&esp;&esp;“抱歉，我可是坏女人。”清野凛浅笑着回答。
&esp;&esp;他对明日麻衣没说过，但因为明日麻衣，对小泉青奈这样说过。
&esp;&esp;时间是去年暑假，吹奏部合宿的时候。
&esp;&esp;明日麻衣要拿着她买的成人碟片半夜去找他，没办法之下，他只好提议自己过去，然后被中途醒来的小泉青奈当场抓住。
&esp;&esp;当时为什么要说是和清野凛约会呢？
&esp;&esp;对了，是小泉青奈说他和清野凛有关系，他顺势这么说来着。
&esp;&esp;清野凛盯着渡边彻陷入沉思的侧脸，无计可施地轻声叹了口气。
&esp;&esp;“想让我原谅你，至少先向我道歉。”她说。
&esp;&esp;“啊，抱歉。”渡边彻回过神，下意识回答。
&esp;&esp;敷衍的道歉，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耳朵走神，还是说她是情人。
&esp;&esp;清野凛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计较这件事。
&esp;&esp;她视线转向明日麻衣。
&esp;&esp;这位渡边彻的正牌情人，正深情地望着渡边彻，仿佛全世界只有他，对刚才的矛盾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esp;&esp;“明日学姐，”清野凛开口，“晚饭我就不客气了。”
&esp;&esp;说完，她又冷眼斜视渡边彻：“这次算明日学姐请客，你那次好好记着。”
&esp;&esp;“我请客，就是彻请客。”明日麻衣冷淡而坚决地说。
&esp;&esp;“是嘛。”清野凛不置可否。
&esp;&esp;她稍稍弯腰，长发从肩头滑落，抬起脚，手指伸进脚背，勾掉平底鞋，换上渡边彻给她拿的拖鞋。
&esp;&esp;换好鞋，她像是自己公寓似的，理所当然地率先走进去。
&esp;&esp;渡边彻拿过明日麻衣手里的购物袋：
&esp;&esp;“我们也进去吧。”
&esp;&esp;进了客厅，渡边彻先是给清野凛倒了杯水，又给她拿了自己的日记，让她在那看。
&esp;&esp;他和明日麻衣一起去厨房洗菜，熬火锅的汤料。
&esp;&esp;窗外光线明亮，鸟儿在行道树的绿叶间蹦来蹦去，时间还早。
&esp;&esp;他们洗菜也慢悠悠的，一片一片地洗，一点一点地切，然后用最好看的摆盘方式，把它们放在碟子里。
&esp;&esp;清野凛坐在客厅，身前桌上放了一杯水，膝盖上是渡边彻的日记。
&esp;&esp;她环视一圈，视线在价格便宜的电视机上逗留两秒。
&esp;&esp;这应该是父母买给他的，一边这样想着，她开始阅读日记。
&esp;&esp;翻开封面，写在扉页上的第一句：
&esp;&esp;「无论何时、何地，小心r桑」
&esp;&esp;尽管早就知道，看着渡边彻工整的字迹，清野凛依然笑起来。
&esp;&esp;小心什么？
&esp;&esp;担心失去警惕心，爱她爱得不可自拔，放弃现在的一切？
&esp;&esp;心情愉悦，她突然不想往下看了。
&esp;&esp;她合上笔记，走向厨房。
&esp;&esp;“我来帮忙。”她说。
&esp;&esp;“不看了？”渡边彻回头问她。
&esp;&esp;“回去看。”说着，清野凛优雅地挽起校服袖子，露出光洁细腻的手腕。
&esp;&esp;看着美得晃眼的手臂，渡边彻突然想起一件事。
&esp;&esp;“玫瑰还放在楼下的信箱，我去拿一下，这里交给你们。”他甩甩手上的水。
&esp;&esp;清野凛微微皱眉，嫌弃地看着他的动作。
&esp;&esp;“不要把水弄在厨房地上。”她训斥道。
&esp;&esp;“对不起。”渡边彻拿了一张厨房纸擦手。
&esp;&esp;“让开。”清野凛又说。
&esp;&esp;“是是是。”
&esp;&esp;两人交换位置，清野凛走到明日麻衣身边，和她一切处理食材。
&esp;&esp;‘这到底谁家的厨房啊？给我好好看看门牌，某某凛！’
&esp;&esp;清野凛蓦地回头，用充满寒气的视线看着渡边彻。
&esp;&esp;“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某某彻同学？”某某凛下达驱除令。
&esp;&esp;凑巧？还是说这家伙真的会读心？
&esp;&esp;总不能有心灵相通到这种地步的两个人吧？又不是双胞胎。
&esp;&esp;等等，同一天出生，难道真的是双胞胎？他本人是清野家遗失在外的大少爷？
&esp;&esp;这样似乎也不错，以后清野凛可以理所当然的在他身边一辈子。
&esp;&esp;但这样的话，和九条美姬结婚还要不要改姓？
&esp;&esp;再次下楼，取在信箱里躺了一天的玫瑰时，渡边彻一直在想这些伤乡下父母的心的事情。
&esp;&esp;◇
&esp;&esp;清野凛用白皙的手指，掰下一片片新鲜的白菜叶。
&esp;&esp;明日麻衣在她身边，在水池里给虾去虾线，清秀的侧脸没有表情，但能感受到她淡淡愉悦。
&esp;&esp;“将来打算怎么办？”清野凛突然开口问。
&esp;&esp;明日麻衣抬起头，清澈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她。
&esp;&esp;“和彻在一起。”
&esp;&esp;“一直这样做情人吗？”
&esp;&esp;“要和九条竞争？”明日麻衣平淡地问。
&esp;&esp;听完这话，清野凛才想起，她还没有澄清自己不是渡边彻的情人。
&esp;&esp;刚才只顾着看渡边彻，忘记了这件事，她对其他人一向不在意，那些人怎么看她完全无所谓。
&esp;&esp;“对，要和她竞争。”她把掰下的白菜，连着篮子一起放在水池边，等明日麻衣清洗。
&esp;&esp;明日麻衣轻微地点了下头，继续处理虾。
&esp;&esp;“你知道小泉老师的事吗？”清野凛拿起香菇，在上面刻漂亮的十字花刀。
&esp;&esp;“知道。”
&esp;&esp;“不嫉妒？”
&esp;&esp;“和彻在一起就好。”
&esp;&esp;“喜欢的人和其他女生在一起，为什么不嫉妒？”清野凛停下刀，看着她。
&esp;&esp;明日麻衣打开水龙头，水哗哗而下，冲洗着处理干净的虾。
&esp;&esp;在水声里，清野凛听到她的回答：
&esp;&esp;“彻不在身边的话，我没办法产生情绪。”
&esp;&esp;“如果有一天，九条让渡边离开你，他真的离开你，你怎么办呢？”
&esp;&esp;“没有彻，我的人生就像打了麻药，走起来没有任何知觉，什么时候结束都可以。”
&esp;&esp;清野凛看着明日麻衣的侧脸，她的表情依然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esp;&esp;但她很诚实，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esp;&esp;清野凛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在这个周六的下午，问明日麻衣这些问题。
&esp;&esp;九条美姬不会在乎失去渡边彻的明日麻衣和小泉青奈，但她呢？
&esp;&esp;自己这么可爱，胜利的概率比九条美姬高，到时候，自己会考虑九条美姬、明日麻衣、小泉青奈她们吗？
&esp;&esp;让渡边彻和她们来往绝对不行，但能放任明日麻衣结束人生吗？
&esp;&esp;哗哗的水声突然消失，厨房安静得让人静不下心。
&esp;&esp;清野凛回过神，发现明日麻衣手放在水龙头上，水池里的虾已经洗好了。
&esp;&esp;“彻不会离开我。”明日麻衣说完，重新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白菜。
&esp;&esp;伴随着水声，清野凛意识到，渡边彻身上肩负的责任，远比她想象的要重。
&esp;&esp;◇
&esp;&esp;回到502室，渡边彻把带枝的玫瑰和日记放在一起，等清野凛回去的时候一起带走。
&esp;&esp;“需要帮忙吗，两位小姐？”他走进厨房，看着两人迷人的背影。
&esp;&esp;“把锅拿出来，桌子收拾好，还有，把洗好的菜端出去。”清野凛洁白的小手处理最后一个香菇。
&esp;&esp;“遵命。”渡边彻端起菜碟，走出去两步，突然想起似的问，“在哪吃？”
&esp;&esp;“什么在哪吃？”清野凛放下刀，拿出装有牛肉的盘子。
&esp;&esp;“餐桌？客厅？阳台也可以。”
&esp;&esp;“彻决定就好。”明日麻衣递了一个盘子给清野凛。
&esp;&esp;“谢谢。”道完谢，清野凛想了想，对渡边彻说：“阳台。”
&esp;&esp;“好，我去搬桌子和瓦斯炉。”渡边彻端着两盘菜出了厨房，准备连着桌子一起搬到阳台上去。
&esp;&esp;故意放慢处理食材的速度，漫无边际地闲聊，三人在落日的时候，终于开始享用火锅。
&esp;&esp;他们围坐在桌边，留下阳台那侧的空位。
&esp;&esp;锅里咕嘟咕嘟响，冒出热腾腾的白汽，浓郁的香味向神宫外苑的方向飘去。
&esp;&esp;渡边彻干吃火锅，清野凛和明日麻衣盛了米饭，每人一杯水果汁。
&esp;&esp;“大学生活怎么样？”渡边彻吃了一块吸满汤汁的豆腐，嘴里跟着锅一起冒热气。
&esp;&esp;“一般。”明日麻衣回答。
&esp;&esp;“明日学姐大学也参加了吹奏部？”清野凛吃了一片牛肉，又用金针菇下饭。
&esp;&esp;“嗯。”明日麻衣给渡边彻夹了虾。
&esp;&esp;清野凛看着这一幕，然后盯着渡边彻。
&esp;&esp;“想吃自己夹，别看着我。”渡边彻说。
&esp;&esp;“我认为香菇好吃，你觉得呢？”清野凛声音里没有一点商量的语气。
&esp;&esp;“给。”渡边彻给她夹了一片香菇。
&esp;&esp;清野凛叹了口气。
&esp;&esp;“吃慢一点，最好吃到月亮出来。”渡边彻说。
&esp;&esp;楼下有带狗散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闻到香味，狗叫了起来。
&esp;&esp;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依依不舍地离开神宫外苑的森林，东京各地亮起灯光。
&esp;&esp;渡边彻打开阳台的灯，暖黄色的光线下，火锅的白气更加清晰。
&esp;&esp;吃饱喝足，洗完碗，清野凛准备回去。
&esp;&esp;“我送你。”渡边彻说。
&esp;&esp;清野凛点了下头。
&esp;&esp;“彻，我在家等你。”明日麻衣送两人到玄关。
&esp;&esp;拿着笔记和玫瑰花的清野凛，看热闹似的看向渡边彻。
&esp;&esp;‘要不留下来，不要送我了？’她用视线传达这样的意思。
&esp;&esp;渡边彻看了她一眼，扭头对明日麻衣说：“需要什么吗？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来。”
&esp;&esp;明日麻衣摇摇头，柔顺的长发跟着轻轻摇晃。
&esp;&esp;渡边彻没拿外套，穿着校服衬衫就出门了。
&esp;&esp;两人重新走在那条种满杏树的柏油路上，往「信浓町站」去。
&esp;&esp;“怎么没看见小泉老师？”吃饱饭，享受着舒适的夜风，清野凛声音比白天多了一丝惬意。
&esp;&esp;“周六周日没有工作的话，她会和晃子、宫崎出去玩，有时候当天回来，远一点就在那边过夜。这周去镰仓了，说是去看绣球花。”
&esp;&esp;渡边彻双手插在兜里，望着夜空稀疏的星星。
&esp;&esp;“没叫你一起？”
&esp;&esp;“她害羞，我要是去了，晃子和宫崎两个人不得取笑死她。”
&esp;&esp;“情人错开时间，方便你了吧？”清野凛侧过脸，望着渡边彻。
&esp;&esp;夜风吹动他的头发，喉节非常好看。
&esp;&esp;“我可从来没那么想过。”渡边彻声音里含着笑意，“不过很羡慕小泉老师的生活，一份不错的工作，节假日可以和朋友出去玩。”
&esp;&esp;说完，他扭头和清野凛对视。
&esp;&esp;“希望将来，我们三个也可以。”
&esp;&esp;柏油路上车辆驶过，车灯照亮他脸部俊美的轮廓，表情柔和亲切。
&esp;&esp;“哪三个？”清野凛明知故问。
&esp;&esp;“当然是你、我，还有k桑。”渡边彻说，“有些话只对你说，现在大家在一个班，每天打闹，但能做一辈子朋友的，也就我们三个人。”
&esp;&esp;“理由呢？”
&esp;&esp;“哪里什么理由？对了，我刚才去拿玫瑰花的时候瞎想了一件事。”
&esp;&esp;“嗯？”
&esp;&esp;“你在厨房问我还在这里做什么的时候，不是喊了我某某彻同学吗？”
&esp;&esp;“嗯。”清野凛点头。
&esp;&esp;“就在说这句话的前一刻，我在心里称呼你‘某某凛’来着。”
&esp;&esp;“然后呢？瞎想了什么事？”
&esp;&esp;“我就想，我们两个是不是太有默契了，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esp;&esp;“不会，你和我父母一点也不像，我们家也没有遗失孩子。”
&esp;&esp;“说说而已，让我和你做双胞胎我还不乐意呢。”
&esp;&esp;“怕不能喜欢我了？”清野凛把被风吹起的头发挽在耳后。
&esp;&esp;“你在说什么，我的妹妹啊，我们两个人之间说这些不合适。”渡边彻一副‘清野彻’的态度。
&esp;&esp;“为什么是兄妹，不是姐弟？”
&esp;&esp;“我没意见啊，姐弟我也可以，爱好广泛。”
&esp;&esp;清野凛白了他一眼：“你六月六日几点出生的？”
&esp;&esp;“凌晨两点零三。”渡边彻偏头看她，“你呢？”
&esp;&esp;“”
&esp;&esp;“比我小？哈哈哈！”
&esp;&esp;清野凛没有笑，只是看了他一眼。
&esp;&esp;渡边彻停下笑声，错愕地说：“总不能时间都一样吧？”
&esp;&esp;这次清野凛笑起来。
&esp;&esp;她的笑容美得像夕阳，淡淡的，没有多少温度。
&esp;&esp;两人互相对视，明明只是巧合，两人却因为彼此亲密的关系，一厢情愿地认定这是缘分。
&esp;&esp;渡边彻挪开视线，余光中，「信浓町站」就在不远处。
&esp;&esp;“可惜了，看来真的不是双胞胎，我清野家大少爷的梦想破灭了。”他好像真的很可惜似的叹息道，打散了刚才的氛围。
&esp;&esp;清野凛好笑地看他一眼。
&esp;&esp;从明日麻衣那里明白了渡边彻肩负的责任，她不再说他胆小。
&esp;&esp;“渡边同学，你有足够的勇气吗？”她停下脚步，不再靠近车站。
&esp;&esp;渡边彻也停下来，神气地说：“除了美姬和你，没什么能让我怕的。”
&esp;&esp;“看来不够。”清野凛说。
&esp;&esp;“什么意思？”
&esp;&esp;“明日麻衣学姐不和你在一起，就会选择结束人生，九条不会允许你有情人。”
&esp;&esp;说完，清野凛直视渡边彻黝黑明亮的双眸。
&esp;&esp;“渡边同学，你是打算痛改前非，得到九条美姬的宽恕，还是鼓起足够的勇气，把糟糕的局面变成通往所有人都幸福的坦途？”
&esp;&esp;柏油路，杏树下的两人一言不发，只能听到车子驶过的声音。
&esp;&esp;“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渡边彻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淡。
&esp;&esp;平时态度随和，一旦冷下来，他给人出乎意料的厚重压力。
&esp;&esp;清野凛察觉到了，但她手轻掩嘴角，反而好看地笑起来。
&esp;&esp;渡边彻大概以为她不再和九条美姬争抢，决定对他放手。
&esp;&esp;不关心自己的将来，反而来关心她是不是还爱他吗？
&esp;&esp;这人平时嘴上假惺惺，说什么两人是朋友。
&esp;&esp;她取笑似的看着渡边彻，说：
&esp;&esp;“渡边同学，在这个世界，在我的人生里，渡边彻只有一个。”
&esp;&esp;“那不是当然。”渡边彻表情和缓下来。
&esp;&esp;“在这个世界、在你的人生里，清野凛也只有一个。”
&esp;&esp;观察他表情，清野凛继续道：“九条、明日、小泉，她们都只有一个。”
&esp;&esp;最后，她看热闹地说：
&esp;&esp;“你到底怎么想，又会怎么做，让我好好观察你吧，渡边同学。”
&esp;&esp;渡边彻楞了下，无奈地笑起来：“清野同学，请有点同情心。”
&esp;&esp;“抱歉，我可是坏女人。”清野凛浅笑着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