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坦诚相见
&esp;&esp;为什么要说“又”，赵维一时也理不清。
&esp;&esp;去找叠山先生说解，结果先生怔了半天，最后摇头苦笑，“不太可能，简直匪夷所思！”
&esp;&esp;赵维也是无语，“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esp;&esp;从先生那里出来，赵维又鬼使神差地绕到了侯府后院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两间陋屋，屋前杂草密布。
&esp;&esp;而门前的石阶上，则是整日坐着一个疯子。
&esp;&esp;“我本是凤翔坎坎上的黑心狼.....”
&esp;&esp;还是那句歌，还是那个人——张珏。
&esp;&esp;张珏这一年来，包括赵维出使东瀛的时间，就住在侯府里。赵维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esp;&esp;给饭就吃，吃饱了就唱，眼神永远是那么空洞，永远是痴痴傻傻的模样。
&esp;&esp;这样的张珏，让赵维不抱任何希望。
&esp;&esp;四下无人，赵维正好可以放开些，干脆走在张珏身边，“将军，好些了吗？”
&esp;&esp;张珏：“我本是......”
&esp;&esp;“将军是装的吧？”
&esp;&esp;张珏：“土坎坎上拜月....山沟沟里擒养。”
&esp;&esp;赵维：“......”
&esp;&esp;操！浪费时间。
&esp;&esp;这样的试探，赵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张珏永远是痴痴傻傻的样子，没有给过他半点回应。
&esp;&esp;站起身形，大步欲走，最后还是不甘心，背对张珏。
&esp;&esp;“将军若还有神志，当知我心。我乃成王四子，大宋宗亲，此来大都，就是救将军与文相公脱难的。”
&esp;&esp;“如今，已有良策，不出意外，脱困之机就在当下，将军...愿意跟我走吗？”
&esp;&esp;“......”歌声一滞。
&esp;&esp;赵维眼前一亮，骤然回头，却对上张珏嘿嘿傻笑的痴呆面容。
&esp;&esp;看了赵维一会儿，“我本是....凤翔坎坎上的....黑心狼。”
&esp;&esp;......
&esp;&esp;———————————
&esp;&esp;赵维当下也管不了张珏了。因为这是救出文天祥最好的时机。
&esp;&esp;只要把留梦炎压死，哪怕赶出大都，那么按照原本的历史，忽必烈放文天祥南归，就没有了阻碍。
&esp;&esp;赵维大事可成，也不用在这大都里装疯卖傻了。
&esp;&esp;但是，怎么利用赵孟禧送上的这份大礼，却是有讲究的。
&esp;&esp;不能是赵维去检举，更不能是叠山先生，很容易惹人歧义。
&esp;&esp;可是这大都之中，“自己人”却只有赵维和先生二人。
&esp;&esp;借着养伤和被忽必烈责罚的机会，赵维在府中思前想后琢磨了半个月，终于想到一个人，一个十分危险的人。
&esp;&esp;成，则万事皆成，不光能救出文天祥，而且将来也有莫大的好处。
&esp;&esp;败，则万事皆休。
&esp;&esp;到底值不值得冒这个险，赵维有些犹豫。
&esp;&esp;可犹豫不是办法，最终在一个炎热的午后，赵维还是出门了。
&esp;&esp;没有坐车，与王胜步行街上，转过几条长街，来到了一处府门之前。
&esp;&esp;奉上拜帖，“宁国侯赵维，求见安西王殿下！就说，我是来还地契的。”
&esp;&esp;......
&esp;&esp;阿难答就在府中，听到赵维来访的消息，着实吓了一跳。
&esp;&esp;沉吟良久，不由苦笑，“本王不去找他，他却敢来找本王。谁再说此人是浑人，却是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esp;&esp;“有请！”阿难答朗声大喝，“就说本王于书房恭候！”
&esp;&esp;下人一怔，对视无言，实在不明白自家王爷对这个浑人怎样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esp;&esp;不久之后，赵维和王胜被引到王府最内的私密所在。
&esp;&esp;还未进书房，就见安西王殿下已站在门前相迎。
&esp;&esp;这又让下人无比震惊。
&esp;&esp;要知道，当今大元，能让安西王府如此礼遇的，只有元帝，太子都没这个资格。
&esp;&esp;赵维也是一点不觉意外，离的老远，“多日不见，殿下别来无恙？”
&esp;&esp;阿难答一笑，屏退左右仆使之后，这才向赵维一礼。
&esp;&esp;“大宋宁王，果然气度非凡！”
&esp;&esp;说罢，二人相视开怀。许多话都在心里，不说也罢。
&esp;&esp;来到书房之中，赵维四下打量，见满堂书卷和绿教皮画交织于一室。
&esp;&esp;感叹道：“原来殿下是绿教信徒，倒是让维意外。”
&esp;&esp;“哈！”阿难答摇头，“宁王还是有话直说吧，来找本王何事？不过，有言再先，不管你入大都是何目的，本王都不会帮你！”
&esp;&esp;赵维正视阿难答，不急于切入正题，道：“殿下果然通透，我只是那么一句已知殿下心意，便让你察觉出异样。”
&esp;&esp;阿难答笑，“本王也好奇，宁王潜藏一年，连出使的机会都能争取得到，简直天衣无缝，为何会在本王面前露出破绽呢？”
&esp;&esp;赵维：“我就是试试，看看安西王小小年纪到底是年少有为，还是草包一个。”
&esp;&esp;“哈哈！”阿难答大笑，“那结果呢？”
&esp;&esp;赵维竖起拇指，说出五个字：“虎父！无犬子！”
&esp;&esp;“过讲了。那说吧，宁王此来，到底是何用意？”
&esp;&esp;赵维：“帮你，也求你帮我！”
&esp;&esp;“帮你？”阿难答皱眉，“本王说了，不管宁王来大都为何，本王都不会......”
&esp;&esp;话未说完，赵维打断，“帮我的事很简单，只是除掉一个人。”
&esp;&esp;“谁？”
&esp;&esp;“留梦炎。”
&esp;&esp;“那你怎么帮我？”
&esp;&esp;“我帮你把四川王相李德辉调走！”
&esp;&esp;“什么？”阿难答以为他听错了，“宁王是不是搞错了？李德辉乃本王最依仗的王相，你把他调走，怎是帮我？”
&esp;&esp;赵维咧嘴一乐，“殿下再想想，真的不是帮你吗？”
&esp;&esp;“......”
&esp;&esp;呼！！阿难答长出一口气，渐渐收起笑容，冷俊地看着赵维。
&esp;&esp;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心里对赵维，也只剩下佩服了。
&esp;&esp;二人的对谈，看似有点无厘头，甚至今天这场会面本身就很荒诞。其实，这之中是大有玄机的。
&esp;&esp;这得从那天早上在宁国侯府门前说起。
&esp;&esp;阿难答的来意，赵维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不是为了黛西娅来的，一个知道底细的婢女，有点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esp;&esp;他是为做给忽必烈看的。
&esp;&esp;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忽必烈呢？
&esp;&esp;因为他的日子，一点不比赵维好过。
&esp;&esp;一切的根源在于——削藩。
&esp;&esp;没错，所谓削藩，说白了就是削弱割据地方的诸王权利，向中央集中，各朝各代都这么干。
&esp;&esp;忽必烈也面临这个问题，老爷子老了，帝国的战略重心也在向东转移，再加上给太子将来登基铺路。
&esp;&esp;拥兵数十万的安西王府，怎么能不让忽必烈忌惮？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削弱安西王的势力。
&esp;&esp;可是，权力一但走到安西王府这个地步，是没法回头的。
&esp;&esp;各方的利益交织在一块儿，阿难答就算想听老爷子的话放权，他手底下的人也不答应。
&esp;&esp;所以，这就是矛盾所在。
&esp;&esp;此次自大本营开城回京，阿难答面临的问题更多，更凶险。
&esp;&esp;首先是攻打东瀛。
&esp;&esp;忽必烈自各地调兵六十万，那你知道这其中有安西王府多少兵吗？
&esp;&esp;将近二十万。也就是说，三分之一出自安西王府。
&esp;&esp;随后，忽必烈又让阿难答上呈开城屯田所的历年收支。就是要要看账，要把安西王府的底细查清楚。
&esp;&esp;而且这些阳谋，是臣子的本分，阿难答无法拒绝。
&esp;&esp;可是，长此以往，后果就是被老爷子一点点的蚕食掉，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esp;&esp;甚至可以预见，他这个安西王的未来，除了死路，没有生路。
&esp;&esp;阿难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esp;&esp;至于怎么反抗，总不会是起兵造反吧？那不是求生路，而是求速死。
&esp;&esp;老爷子什么能力，阿难答还是清楚的，不敢动这个念想。
&esp;&esp;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陕川两个行省的“行枢密院”。
&esp;&esp;如果行枢密院被撤了，那安西王府就彻底失去了兵权，和等死没区别了。
&esp;&esp;以上是前提，也是阿难答面临的窘境。
&esp;&esp;回过头来，接着说赵维。
&esp;&esp;那天赵维两句话把阿难答顶了回去，临走还来了一句，“我知道殿下的心意。”
&esp;&esp;什么心意？
&esp;&esp;是要回黛西娅的心意？还是演戏给忽必烈的心意？
&esp;&esp;只这一句话，阿难答就明白了，赵维不是个纨绔，他比绝大多数人都厉害得多。
&esp;&esp;那么问题又来了，他能藏这么久，为什么偏偏对他阿难答露了底呢？说明他有底气。
&esp;&esp;要么不怕阿难答知道太多，要么就是他有让阿难答闭嘴的本钱。
&esp;&esp;这些天，阿难答一直在想怎么面对赵维，什么时候再去见赵维一面，把窗户纸捅破。
&esp;&esp;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赵维没等他去，而是自己来了。
&esp;&esp;再然后，阿难答门前相迎，赵维坦然受之。阿难答有意无意地称他是大宋宁王，他居然还是坦然受之。
&esp;&esp;这一切，都进一步的说明那个问题。
&esp;&esp;要么他不在乎，要么他有让阿难答闭嘴的本钱。
&esp;&esp;而且，是大本钱！
&esp;&esp;但是，阿难答还是想错了，赵维提出来的第一个筹码，居然是李德辉！
&esp;&esp;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esp;&esp;“宁王殿下还是把话说明白吧，为什么要调走李德辉？”
&esp;&esp;赵维一笑，“看来，殿下还是信不过维啊！难道殿下不知道，李德辉一走，四川诸夷将永无宁日吗？”
&esp;&esp;李德辉其人，在四川的作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经营十数年，劝降钓鱼城王立，招安西南诸夷。
&esp;&esp;像是罗氏鬼国、僰人等少数民族，除了李德辉本人，谁去了都不好使。
&esp;&esp;连与元军抗争了几十年的夔州，也就是重庆人，对元臣李德辉都是抱有敬仰的。
&esp;&esp;此时，阿难答皱起眉头，他也明白李德辉一走，四川无宁日，诸夷反叛几乎可以预见。
&esp;&esp;到那时，忽必烈起码没有裁撤四川行枢密院的理由，可以为他争取到很大的空间。
&esp;&esp;但是，阿难答是真的不舍得啊！
&esp;&esp;李德辉是大才，送走了，再想找一个这么得力的臣子，却是难了。
&esp;&esp;“殿下！”赵维的声音传来，也击碎了阿难答心中的最后一点挣扎。
&esp;&esp;“如果我再加一条，保李德辉去东瀛，殿下觉得可以吗？”
&esp;&esp;“！！！”阿难答眼神渐亮。
&esp;&esp;“一言为定！”
&esp;&esp;......
&esp;&esp;去找叠山先生说解，结果先生怔了半天，最后摇头苦笑，“不太可能，简直匪夷所思！”
&esp;&esp;赵维也是无语，“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esp;&esp;从先生那里出来，赵维又鬼使神差地绕到了侯府后院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两间陋屋，屋前杂草密布。
&esp;&esp;而门前的石阶上，则是整日坐着一个疯子。
&esp;&esp;“我本是凤翔坎坎上的黑心狼.....”
&esp;&esp;还是那句歌，还是那个人——张珏。
&esp;&esp;张珏这一年来，包括赵维出使东瀛的时间，就住在侯府里。赵维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esp;&esp;给饭就吃，吃饱了就唱，眼神永远是那么空洞，永远是痴痴傻傻的模样。
&esp;&esp;这样的张珏，让赵维不抱任何希望。
&esp;&esp;四下无人，赵维正好可以放开些，干脆走在张珏身边，“将军，好些了吗？”
&esp;&esp;张珏：“我本是......”
&esp;&esp;“将军是装的吧？”
&esp;&esp;张珏：“土坎坎上拜月....山沟沟里擒养。”
&esp;&esp;赵维：“......”
&esp;&esp;操！浪费时间。
&esp;&esp;这样的试探，赵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张珏永远是痴痴傻傻的样子，没有给过他半点回应。
&esp;&esp;站起身形，大步欲走，最后还是不甘心，背对张珏。
&esp;&esp;“将军若还有神志，当知我心。我乃成王四子，大宋宗亲，此来大都，就是救将军与文相公脱难的。”
&esp;&esp;“如今，已有良策，不出意外，脱困之机就在当下，将军...愿意跟我走吗？”
&esp;&esp;“......”歌声一滞。
&esp;&esp;赵维眼前一亮，骤然回头，却对上张珏嘿嘿傻笑的痴呆面容。
&esp;&esp;看了赵维一会儿，“我本是....凤翔坎坎上的....黑心狼。”
&esp;&esp;......
&esp;&esp;———————————
&esp;&esp;赵维当下也管不了张珏了。因为这是救出文天祥最好的时机。
&esp;&esp;只要把留梦炎压死，哪怕赶出大都，那么按照原本的历史，忽必烈放文天祥南归，就没有了阻碍。
&esp;&esp;赵维大事可成，也不用在这大都里装疯卖傻了。
&esp;&esp;但是，怎么利用赵孟禧送上的这份大礼，却是有讲究的。
&esp;&esp;不能是赵维去检举，更不能是叠山先生，很容易惹人歧义。
&esp;&esp;可是这大都之中，“自己人”却只有赵维和先生二人。
&esp;&esp;借着养伤和被忽必烈责罚的机会，赵维在府中思前想后琢磨了半个月，终于想到一个人，一个十分危险的人。
&esp;&esp;成，则万事皆成，不光能救出文天祥，而且将来也有莫大的好处。
&esp;&esp;败，则万事皆休。
&esp;&esp;到底值不值得冒这个险，赵维有些犹豫。
&esp;&esp;可犹豫不是办法，最终在一个炎热的午后，赵维还是出门了。
&esp;&esp;没有坐车，与王胜步行街上，转过几条长街，来到了一处府门之前。
&esp;&esp;奉上拜帖，“宁国侯赵维，求见安西王殿下！就说，我是来还地契的。”
&esp;&esp;......
&esp;&esp;阿难答就在府中，听到赵维来访的消息，着实吓了一跳。
&esp;&esp;沉吟良久，不由苦笑，“本王不去找他，他却敢来找本王。谁再说此人是浑人，却是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esp;&esp;“有请！”阿难答朗声大喝，“就说本王于书房恭候！”
&esp;&esp;下人一怔，对视无言，实在不明白自家王爷对这个浑人怎样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esp;&esp;不久之后，赵维和王胜被引到王府最内的私密所在。
&esp;&esp;还未进书房，就见安西王殿下已站在门前相迎。
&esp;&esp;这又让下人无比震惊。
&esp;&esp;要知道，当今大元，能让安西王府如此礼遇的，只有元帝，太子都没这个资格。
&esp;&esp;赵维也是一点不觉意外，离的老远，“多日不见，殿下别来无恙？”
&esp;&esp;阿难答一笑，屏退左右仆使之后，这才向赵维一礼。
&esp;&esp;“大宋宁王，果然气度非凡！”
&esp;&esp;说罢，二人相视开怀。许多话都在心里，不说也罢。
&esp;&esp;来到书房之中，赵维四下打量，见满堂书卷和绿教皮画交织于一室。
&esp;&esp;感叹道：“原来殿下是绿教信徒，倒是让维意外。”
&esp;&esp;“哈！”阿难答摇头，“宁王还是有话直说吧，来找本王何事？不过，有言再先，不管你入大都是何目的，本王都不会帮你！”
&esp;&esp;赵维正视阿难答，不急于切入正题，道：“殿下果然通透，我只是那么一句已知殿下心意，便让你察觉出异样。”
&esp;&esp;阿难答笑，“本王也好奇，宁王潜藏一年，连出使的机会都能争取得到，简直天衣无缝，为何会在本王面前露出破绽呢？”
&esp;&esp;赵维：“我就是试试，看看安西王小小年纪到底是年少有为，还是草包一个。”
&esp;&esp;“哈哈！”阿难答大笑，“那结果呢？”
&esp;&esp;赵维竖起拇指，说出五个字：“虎父！无犬子！”
&esp;&esp;“过讲了。那说吧，宁王此来，到底是何用意？”
&esp;&esp;赵维：“帮你，也求你帮我！”
&esp;&esp;“帮你？”阿难答皱眉，“本王说了，不管宁王来大都为何，本王都不会......”
&esp;&esp;话未说完，赵维打断，“帮我的事很简单，只是除掉一个人。”
&esp;&esp;“谁？”
&esp;&esp;“留梦炎。”
&esp;&esp;“那你怎么帮我？”
&esp;&esp;“我帮你把四川王相李德辉调走！”
&esp;&esp;“什么？”阿难答以为他听错了，“宁王是不是搞错了？李德辉乃本王最依仗的王相，你把他调走，怎是帮我？”
&esp;&esp;赵维咧嘴一乐，“殿下再想想，真的不是帮你吗？”
&esp;&esp;“......”
&esp;&esp;呼！！阿难答长出一口气，渐渐收起笑容，冷俊地看着赵维。
&esp;&esp;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心里对赵维，也只剩下佩服了。
&esp;&esp;二人的对谈，看似有点无厘头，甚至今天这场会面本身就很荒诞。其实，这之中是大有玄机的。
&esp;&esp;这得从那天早上在宁国侯府门前说起。
&esp;&esp;阿难答的来意，赵维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不是为了黛西娅来的，一个知道底细的婢女，有点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esp;&esp;他是为做给忽必烈看的。
&esp;&esp;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忽必烈呢？
&esp;&esp;因为他的日子，一点不比赵维好过。
&esp;&esp;一切的根源在于——削藩。
&esp;&esp;没错，所谓削藩，说白了就是削弱割据地方的诸王权利，向中央集中，各朝各代都这么干。
&esp;&esp;忽必烈也面临这个问题，老爷子老了，帝国的战略重心也在向东转移，再加上给太子将来登基铺路。
&esp;&esp;拥兵数十万的安西王府，怎么能不让忽必烈忌惮？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削弱安西王的势力。
&esp;&esp;可是，权力一但走到安西王府这个地步，是没法回头的。
&esp;&esp;各方的利益交织在一块儿，阿难答就算想听老爷子的话放权，他手底下的人也不答应。
&esp;&esp;所以，这就是矛盾所在。
&esp;&esp;此次自大本营开城回京，阿难答面临的问题更多，更凶险。
&esp;&esp;首先是攻打东瀛。
&esp;&esp;忽必烈自各地调兵六十万，那你知道这其中有安西王府多少兵吗？
&esp;&esp;将近二十万。也就是说，三分之一出自安西王府。
&esp;&esp;随后，忽必烈又让阿难答上呈开城屯田所的历年收支。就是要要看账，要把安西王府的底细查清楚。
&esp;&esp;而且这些阳谋，是臣子的本分，阿难答无法拒绝。
&esp;&esp;可是，长此以往，后果就是被老爷子一点点的蚕食掉，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esp;&esp;甚至可以预见，他这个安西王的未来，除了死路，没有生路。
&esp;&esp;阿难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esp;&esp;至于怎么反抗，总不会是起兵造反吧？那不是求生路，而是求速死。
&esp;&esp;老爷子什么能力，阿难答还是清楚的，不敢动这个念想。
&esp;&esp;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陕川两个行省的“行枢密院”。
&esp;&esp;如果行枢密院被撤了，那安西王府就彻底失去了兵权，和等死没区别了。
&esp;&esp;以上是前提，也是阿难答面临的窘境。
&esp;&esp;回过头来，接着说赵维。
&esp;&esp;那天赵维两句话把阿难答顶了回去，临走还来了一句，“我知道殿下的心意。”
&esp;&esp;什么心意？
&esp;&esp;是要回黛西娅的心意？还是演戏给忽必烈的心意？
&esp;&esp;只这一句话，阿难答就明白了，赵维不是个纨绔，他比绝大多数人都厉害得多。
&esp;&esp;那么问题又来了，他能藏这么久，为什么偏偏对他阿难答露了底呢？说明他有底气。
&esp;&esp;要么不怕阿难答知道太多，要么就是他有让阿难答闭嘴的本钱。
&esp;&esp;这些天，阿难答一直在想怎么面对赵维，什么时候再去见赵维一面，把窗户纸捅破。
&esp;&esp;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赵维没等他去，而是自己来了。
&esp;&esp;再然后，阿难答门前相迎，赵维坦然受之。阿难答有意无意地称他是大宋宁王，他居然还是坦然受之。
&esp;&esp;这一切，都进一步的说明那个问题。
&esp;&esp;要么他不在乎，要么他有让阿难答闭嘴的本钱。
&esp;&esp;而且，是大本钱！
&esp;&esp;但是，阿难答还是想错了，赵维提出来的第一个筹码，居然是李德辉！
&esp;&esp;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esp;&esp;“宁王殿下还是把话说明白吧，为什么要调走李德辉？”
&esp;&esp;赵维一笑，“看来，殿下还是信不过维啊！难道殿下不知道，李德辉一走，四川诸夷将永无宁日吗？”
&esp;&esp;李德辉其人，在四川的作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经营十数年，劝降钓鱼城王立，招安西南诸夷。
&esp;&esp;像是罗氏鬼国、僰人等少数民族，除了李德辉本人，谁去了都不好使。
&esp;&esp;连与元军抗争了几十年的夔州，也就是重庆人，对元臣李德辉都是抱有敬仰的。
&esp;&esp;此时，阿难答皱起眉头，他也明白李德辉一走，四川无宁日，诸夷反叛几乎可以预见。
&esp;&esp;到那时，忽必烈起码没有裁撤四川行枢密院的理由，可以为他争取到很大的空间。
&esp;&esp;但是，阿难答是真的不舍得啊！
&esp;&esp;李德辉是大才，送走了，再想找一个这么得力的臣子，却是难了。
&esp;&esp;“殿下！”赵维的声音传来，也击碎了阿难答心中的最后一点挣扎。
&esp;&esp;“如果我再加一条，保李德辉去东瀛，殿下觉得可以吗？”
&esp;&esp;“！！！”阿难答眼神渐亮。
&esp;&esp;“一言为定！”
&esp;&es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