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岐:老子是冒牌皇帝》 第1章 全TM乱了 头疼欲裂、浑身发冷,李牧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丢在冰天雪地里的酒鬼一般。 周围仿似有烛火摇曳,周围又仿似有人影走动。 “这是哪里?” 就在李牧试图着要强迫自己看清所身处的环境时,视线内,有一道人影正快步向他走来。 “像,真像,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承继兄,此人你是从何处觅得?”快步走至李牧身前,来人弯腰做惊讶道。 听得所问,另一站在远处之人肃穆说道:“时间紧迫,请季将军速将此人带入宫中。” “好!” 话音方落,还没等李牧看清这说话之人的模样,他便感觉身子一轻,已被人装入一织袋中。 耳边仿似有马蹄声与车轮声响。 ?? 伴着这两种听不真切的声响,一道洪亮中夹杂着悲壮的声音忽而在李牧耳边炸响。 “季将军!我大岐400年基业便托付于将军了。” 夜色如墨、群星黯然! 在那名文人的恭送下,身穿甲胄的季明翻身上马。 车马于夜色中一路颠簸,被塞入织袋中的李牧直到此刻还搞不明白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才听那人说“大岐400年基业”这句话听着怎么似曾耳熟? 等等…… 刚才他正在与团队开发一款名为《诸雄荣耀》的游戏,整个游戏的世界构架便是从这一句“大岐400年基业”为始。 而此刻,这颠簸是真,他所身处的险境也是真,这根本不是做梦,而是…… 难道说……想到此处,织袋中的李牧已是不寒而栗。 车马依在前行,织袋中的李牧正在强逼着自己冷静。 一座被夜色所吞噬的宫殿缓缓露出它的庞大尊容,季明一路引着马车没入高耸巍峨的宫门。 宫中幽静,夜虫鸣鸣。 在季明引着马车便要行到一灯火通明的大殿时,一声马嘶忽而于李牧耳边炸响开来。 甲胄嚯嚯,脚步划一! 一名名身穿黑甲的卫士于大殿两侧冲出将季明与马车包围。 “季统领,你深夜于宫中纵马,这是要意欲何为啊?”一声威严中夹杂着戏谑的声音于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响起。 当季明听到这道声音的刹那,他立时骇然色变。 于季明的色变下,自大殿内缓缓走出一人。 此人一身甲胄,浓眉大眼,面若沉水,眸若灿星。 随着此人的行出,一名着装华贵的女子亦在一名白衫文士的逼视下被迫走出大殿。 女子虽满面悲戚,但目光却是坚定。 这种坚定落在季明眼中,却让他心急如焚、怒从肝来。 失败了,他们的筹谋,他们的计划皆随着此人的“提前归来”而宣告失败。 至于失败的结果,季明不敢再想下去。 拉车的马儿正无所事事的蹭着季明身下马儿的马腿,于相蹭下,那名雍容华贵的女子忽而迈开脚步向着殿下马车走来。 女子的动作吸引了台上将军与季明的注意,在台上将军玩味的目光下,女子已是下了台阶。 站在马车前深吸一气,在季明焦急的神色下,女子抬脚步入车中。 车内暗沉幽寂,步入车中的女子只做短暂的适应便将目光落在了车中的织袋上。 一抹寒光于幽寂中一闪而逝,织袋脱落,当李牧还来不及去适应这重见天日的幽暗光线时,一张美轮美奂的面庞忽而占据他的双眼。 马车内,两道目光交织交汇。 前者失神,后者沉沦。 在李牧正震惊于这车中女子惊为天人的容貌时,女子已是回过神来,用手中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别惊慌,别乱动,听我说。”细若蚊蝇的声音忽而在车内响起,还未等李牧来及消化这眼前的一幕,女子又再次用她 那细若蚊蝇的声线向李牧说道:“事关我大岐400年基业,事关我大岐千百忠臣义士性命,本宫不论你之前是什么身份,又能否做到,随本宫下车之后,你既是天子,天子既是你。” “天子?”听到这不明身份的女子所说,李牧豁然睁大双眼。 结合之前所经历,再加之这女子所提,李牧彷如醍醐灌顶,之前所想不明白的事情好像豁然通达。 如若他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是穿越了。而最更荒唐的是,他极有可能穿越到了他正在研发的游戏《诸雄荣耀》的游戏背景里。 而面前这位美到不真实的主应该便是这大岐的皇后无疑了,而他之所以被这帮人掳来这里的原因,应该就是他与那位大岐朝的皇帝撞脸了。 不对,他们所设计的这款游戏中并没有假天子这一桥段—— 车内寂静如斯,唯有一双恳切中透着决绝的眸子在看他。 四目相对,欣赏着面前这一张我见犹怜,摄人心魄的面庞,李牧知道自己已经别无他选。 “本宫知你害怕,也知你顾虑。你且放宽心,若你能助本宫化解今夜之危,本宫必重赏于你。” 这是贿赂? 紧盯着面前这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庞,李牧强压下心中的惊慌向她说道:“那个……你先别忙着许诺。”再次咽下一口唾沫,李牧试探着向这位皇后说道:“是这样,我就一个问题,我要是帮了你,那我的安全呢?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 “我甄宓可以性命起誓,若你今夜助我,我定保你……” “等等……”打断皇后所说,李牧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紧盯着她说道“你说你叫什么?你说你叫甄宓?” 如今千百人性命皆系于此人身上,虽然此人已经言语冒犯了她,但她只能忍下。 在李牧灼热的目光下,甄宓轻点臻首。 亦是在她轻点臻首的刹那,李牧突兀而起一头撞在了车顶上。 他有此突兀是因 ,在他的游戏设定中甄宓并非是大岐的皇后。 乱了,全的乱了! 大殿下马车摇晃,于摇晃中,立于阶梯上的将军缓缓抬手。 包围马车的黑甲卫兵齐齐抽刀,只待阶上之人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向车内之人挥刀而下。 “放肆!”一声威喝自车内传出,传出之刹那,车帘自内一掀而起。 今夜,繁星寥寥、夜如泼墨。 在车帘掀起之刹那,四方所有之目光皆聚焦于马车之上。 甄宓先李牧下车,下车之后抬起纤纤玉手平于车前。 随后,一只手也自车内伸出搭住甄宓手背。 夜风无兆而起,吹起甄宓几缕青丝。 柄柄寒刀泛影,刀影荡起涟漪。 虽然已经猜到车外的情景,心里也早做了准备,但当李牧下得车后,还是被眼前一幕所惊到。 周围尽是握刀的甲卫,这些甲卫个个目无表情,不怀好意,刀尖纷纷直指于他。 而李牧的震惊也只是刹那,刹那之后,便恢复如常。 自这些甲卫身上别过目光,李牧缓缓抬头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中年将军。 历史当真是惊人般相似,虽然李牧已经知晓他可能并没有穿越到他与团队所研发的游戏中,但是他心中仍旧是难以平静。 王莽! 此刻,他正仰视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被后人怀疑是穿越者的汉平帝王莽。 一个是以名存实亡为背景的高仿版大汉,一个是挟天子以令天下诸王,篡汉而立的王莽。 如果这里的历史与他所熟知的历史重合,那么如今他所身处的大岐也定会被这个王莽篡夺。 “你不是说他突染疾病,早在五日前便病死了吗?”目光如渊俯视李牧,王莽面沉如水的向身旁心腹问道。 听得所问,心腹再而三的揉眼说道“是呀,消息绝对没错啊……” 第2章 与王莽论裙 “哼,绝对?睁大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看,看看这站在台下的是何人?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是他又驾鹤回来了?” 一边斥责着心腹,王莽已是大步流星的迈下台阶。 但见王莽来势汹汹,甄宓亦上前一步将李牧挡于身后。 这些黑甲卫皆为王莽之兵,但见主子上前,甲卫亦纷纷屏退两侧让开道路。 夜色如墨,寒风梭梭! 王莽疾步走至甄宓身前站定。 目光如炬,紧盯李牧,王莽寒声便问:“陛下这是出宫了?” 不等李牧作答,甄宓抢先一步向王莽反问道:“大将军,陛下作何难道还要向你……” “臣没问你!” 不等甄宓将话说完,王莽打断她言继续向李牧严声问道:“陛下,臣在问你,臣问,陛下可是出宫了?” “出了!”面对王莽的逼问,李牧神色如常的回道。 “出了?去了哪里?” “城外山上。” “去城外山上作甚?” 两道目光交织交汇,前者平静,后者阴戾。 面对这王莽正咄咄逼人的气势,李牧忽而笑了。 这一笑,令得甄宓与王莽皆是一愕。 “陛下笑什么?”眼神森寒,王莽冷声向李牧问道。 “没笑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件开心的事情。” “想到了一件开心的事情?”重复李牧所说,王莽再次逼问道:“不知臣可有荣幸与陛下一同分享?” “当然可以。”回话时,李牧已是缓缓抬起双手,并在甄宓与王莽的诧异下,将双手按在了王莽的肩膀上。 讳莫如深的一笑,于相笑中,李牧忽而向王莽说出一段话来。 此话一出,不仅令得王莽呆立当场,便连甄宓亦向他投去古怪的目光。 只是她眸中的古怪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李牧接下来的动作所惊呆。 重重的拍了一下王莽的肩膀,而后,在甄宓惊愕的神色下,李牧忽而牵起她的皓腕。 “乏了,随朕回宫!” 假天子已经牵着真皇后穿过甲卫,迈上台阶,而王莽却依旧呆立在原地。 赶来的谋士不明所以,他有心想要询问,却又不敢打扰这位枭雄。 “裙摆于膝以上称之迷你,盖之以膝乃为及膝,再稍作长些可称中长,此中三等,穿在女子身上各尽妙处,朕期盼着能与大将军再做探讨。” 李牧之言如余音绕梁,耐之回味,回味无穷。 在身旁谋士越发难耐的神色下,王莽难掩激动,忽而丢下这帮甲士,撒腿便往宫外跑去。 “大将军?”但见王莽撒腿便跑,这位谋士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场事关大岐400年千秋之基业的危机,竟被这位假天子一番裙长之论而化解。 这不仅令得季明傻眼,更让甄宓对其为之侧目。 此人是李承继从何处觅来? 甄宓只知李承继自外觅到了一位与先帝容貌极为相似之人,却不知这李牧究竟是何出身。 而观方才李牧面对王莽之表现,他非但未露怯懦之色,反而神色从容,对答如流。 就他方才之表现可是要比先帝强出许倍…… 想到此处,甄宓看李牧看的更加仔细了。 清香徐徐,檀烟袅袅…… 寝宫中,两人相视而坐。 一个目光清澈,一个虽说后劲已过,但面前这张面庞,依然还是具有惊人的杀伤力。 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可是洛神女啊,虽说极有可能只是重名,但方才观那王莽的表情,谁能肯定此王莽非彼王莽也? “那个……你别这么一直盯着我看,别让我产生我能行的错觉。”调整了一下坐姿,李牧依依不舍的从甄宓身上收回目光说道。 “你何许人士?家中几人?方才你那番荒诞的裙长之论是从何处听来?还有,为何那 王莽在听了你那番裙长论后,会放过你我仓促离宫?”甄宓无视李牧所说向他连珠发问。 “我觉得吧,这会你不该问我问题。”稍作停顿,李牧接着向她说道:“现在你应该好好思虑一下以后该怎么办?那王莽今晚明摆着是冲着你和你们的天子来的,今晚我能投其所好,转移那王莽视线一次,可明日呢?后日呢?你们总不能让我一直为你们挡着他吧。再说了,我自认自己也没那个本事。” “明日!”听得李牧所说,甄宓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向他说道:“你要临朝。” “啥?”李牧以为自己听错,并加高音贝向她问道:“你说啥?还让我上朝?” 无视李牧,甄宓缓缓起身。 “岐在一日,则天下安定一日!为了天下黎民苍生,这朝你不上也得上。” 向李牧说完此话,甄宓已是走至他身旁,并挨着他坐下。 虽美人在侧,但李牧并未色令智昏,忙向一旁挪了挪身子。 “我美吗?”吐气如兰,挽住李牧手臂,甄宓媚眼如丝忽而向他问道。 “卧槽!她这是打算色诱?” 虽然明知道这女人的意图,但是李牧还是点头如捣蒜的说了一个“美”字。 “那你心动吗?”抬起纤纤玉手,轻抚李牧面颊,不等李牧作答,她人已是倒入李牧怀中。 软香在怀,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能消受得住这等国色天香级美女的诱惑。 李牧虽不在那些个别之列,但他却也深知眼前的这位皇后他是万万动不得的。 “那个……你不就是想让我上个朝嘛,没必要这样,真的。”低头看着怀里的这位,李牧守住心神,向她认真说道。 “不仅是只上一个朝!”眸若碧波,甄宓如抚琴般抚过李牧面额。 “卧槽!”听到甄宓此话,李牧忽而将她从身上推下,并起身向她爆了一句粗口。 甄宓没想李牧竟如此粗鲁对她,其先是一愕,而后才抬眸向李牧说道: “观你也是聪慧之人,自是不需本宫向你言明。做好你该做之事,待此间事了,本宫自会放你离去。” 向李牧说完此话,甄宓轻拍手掌,立时便有一身穿甲胄的将军进得寝殿。 进得寝殿的将军便是季明。 季明在打量李牧,李牧亦在打量着他。 于二人打量中,甄宓看都未看李牧一眼便向季明说道:“看着他,务必让他背熟。” “诺!”听得甄宓所言,季明看着李牧冷声回道。 待得甄宓离去,季明随即命侍卫抬进一个木箱。 在李牧的好奇下,季明将箱中之物一件件取出,并一一摊开在李牧面前。 一一呈现在李牧面前的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画像旁处配有画像中人平生。 无需季明做解,李牧已经知道甄宓这是要他做什么了。 因为第一幅画像画的便是王莽。 自王莽画像别开目光,李牧发出一声轻咦后,随手拿起另一幅画像开始仔细端详。 “秦桧?” 季明但见李牧正详看秦桧画像,于是出言恨声说道:“他乃王莽麾下第一谋士,也是王莽最信任之人。” “哦?”但听季明所言,李牧放下画像转眸向他问道:“听将军口气,将军很恨这秦桧?” 但听所问,季明正欲回话,却又忽而止了话语向李牧冷声说道:“休要多问,做你的事。” 讨了一个没趣,李牧也不在意,顺手拿起了另一幅画像。 而这另一幅画像赫然写着贾诩二字。 现在他已经完全接受这个荒唐的时代了,这不接受也没办法。 所谓老话说的好,既然改变不了世界,那就只能改变自己。 宫里的晨钟响了三响,李牧方放下最后一幅画像,甄宓后脚便迈了进来。 不看季明一眼,只将目光落于李牧身上,看着李牧,甄宓向他寒声问道:“可背熟了?” 第3章 陛下不拉? 不等李牧回答,甄宓又道:“稍会与群臣议政,你务必记住,不论朝上所议何事,你切莫妄自插语,只需记住王莽所言便是圣言,王莽所裁便是圣裁。你只需点头便好。” “知道了!”抬头瞥了甄宓一眼,李牧一副满不在乎的说道。 但见李牧如此,甄宓微微皱眉。 昨夜王莽逼宫势要面见天子,若非季明及时带此人归来,其之所谋恐怕已是暴露。 依是昨夜,若非此人镇定自若,掏出一番荒诞言论令得王莽莫名离去,其与此人恐怕已被王莽所杀。 想到此处,甄宓也不知为何,忽而便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出非但拉近了自己与李牧的距离,其更是伸手扶起李牧,并开始为他更衣。 龙袍加身,冕旒加冠。 随着眼前玉串的摆动,这一张动人心魄的面庞亦在李牧眼中忽隐忽现。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看着这样的甄宓,李牧忽而心神荡漾了一下。 亦在他心神荡漾的刹那,晨钟九响。 钟九响而毕,甄宓忽而捉住李牧的衣袖,她不说话,只是用一种迷离中透着关切的目光定睛看着李牧。 宦官在殿外静待,群臣于大殿等候,此刻,李牧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位皇后的紧张。 拍了拍甄宓的皓腕,李牧勾起一抹微笑,随即向殿外迈去。 “他能行吗?”凝望着李牧离去的方向,季明紧皱眉宇,忧心忡忡的向身旁甄宓问道。 亦在他向甄宓问话的同时,一名甲士忽而闯了进来。 不等询问,甲士张口便向季明沉声说道:“禀将军,贾诩贾上夫无端入朝了。” “你说什么?”听得甲士所报,甄宓与季明立时色变。 这贾诩久不入朝,怎番今日突然…… 二人互望彼此,眸中皆是凝重。 离朝堂愈近,李牧的心情愈是沉重。 甄宓虽然一字也未向他提及,但他却已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那位大岐天子恐怕是英年早逝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捉来自己岂非只是权宜之计,如若真是这样,那么,甄宓与她的同伙必然还藏有后招。 前有权臣王莽,后有甄宓算计…… 最可怕的是他还不知道这甄宓究竟留有什么后招。 这简直就是地狱开局啊。 因为心中装着心事,所以迈进朝堂的李牧连看都没看台下一眼。 直到自己落座,直到一声如山呼海啸般的“山呼万岁”才将他从思付中惊醒。 透过旒帘,看着这台下跪倒的黑压压一片,正当李牧准备让他们起身时,他忽而感觉到台下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这双眼睛虽然浑浊,但其所迸射而出的目光却令人心悸。 森寒、阴冷,充斥着空洞。 当李牧接触到这双眼睛的刹那,他立时升出一种在与毒蛇对视的感觉。 毒士贾诩! 画履上写,这老家伙不是在家颐养天年,早就不闻朝政了吗?怎么今日忽然就有兴趣上朝了?而且一上朝,就这般死盯着他不放。 “哎呦!” 所谓事出其反必有妖,避开贾诩那如毒蛇般的目光,望着台下这黑压压一片的群臣,李牧忽然一捂肚子看向站于最前的王莽说道:“朕闹肚子,众卿若是有奏,便奏于大将军,朕先失陪了。” 向群臣丢下此话,不等他们反应,李牧撒腿便往屏风后跑。 “圣上可是要出恭?”先是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忽而于朝堂响起,而后贾诩匆忙起身唤住李牧说道:“老臣凑巧也闹肚子,不知陛下可否带老臣也去解决一下?” “嗯?” 迈出的脚步悬在半空,李牧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老家伙会来上这么一出。 群臣在王莽的抬手下已经起身,立于最前的王莽缓缓转身看向身后。 如刀般的目光剐在贾诩身上 ,便在王莽正欲开口之时,一声闷响忽而于朝堂内骤然炸响。 “噗……” 随着此声落下,贾诩夹紧裤裆,面红耳赤的向李牧急声说道:“陛下,老臣快……快憋不住了……” 朝堂上忽而鸦雀无声,所有朝臣皆瞪大眼珠看向贾诩。 卧槽?感情这老家伙是来真的? “朝前失仪成何体统?还不快随陛下前去。”王莽一脸厌恶的看着贾诩,并向他厉声喝道。 “是……大将军说的是。” 不等李牧反应,贾诩夹紧裤裆一路小跑着迈上龙阶跑到李牧面前。 “陛下,快呀!” 不等李牧反应,贾诩拉着他的龙袖便往后殿跑去。 转眼间,朝堂上便没了李牧与贾诩的踪影,秦桧眯缝着双眼走至王莽身前低声说道:“君有内急,臣凑巧也内急,大将军方才不该顺水推舟!” “哦?”嚼允着秦桧所说,王莽抬眸看向那把代表着至高权利的龙椅做高深道:“你以为本将军看不出来?哼!本将军可是在有意成全那老匹夫。” “懂了!梁冀不会无的放矢,贾诩又乃最熟知陛下之人。”秦桧点到为止不再说下去。 “嗯,知道就好!” 李牧哪里知晓这宫中的茅厕在什么地方,只能带着贾诩原路返回。 当甄宓、季明看到李牧带着贾诩回宫,还没等二人来及反应,李牧便向甄宓大声问道:“茅厕,快说茅厕在哪?” 听得所问,甄宓于下意识下指了一个方向,而后李牧带着贾诩便如一阵风般自她身旁掠过。 将贾诩拉至地方,李牧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的说道:“快拉。” “陛下不拉?”听得李牧所言,贾诩反问。 “我不拉!” “那老臣也不拉。” “恩?”但听贾诩所说,李牧缓缓转过身来。 这一转,贾诩哪里还是方才那副面红 耳赤的模样。 只见他嘴角勾笑,神态从容,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在打量着他。 妈的! 但见贾诩如此模样,李牧哪里还看不出来这老家伙方才是装的。 恭室静的针落可闻,贾诩的眼神亦随之愈发玩味。 这种玩味将李牧看的浑身发毛。 “让老臣猜猜。”直视着李牧,将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贴到李牧眼前,贾诩缓缓开口说道:“陛下可是在想老臣为何要在朝堂上演上这么一出,来求得这么一个能与陛下独处的机会?再有,陛下此刻心中是否也一定在猜,老臣这么一个久不入朝的闲臣,为何会突然选在今日入朝?” 不等李牧开口,贾诩又接着自顾自的说道:“其实这样的两问,实则不过只是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直视贾诩,李牧神色如常的问道。 “问题的答案便是,老臣要见陛下您。” 随着贾诩这一句话的落下,其本是玩味的目光忽而浑浊。 悬挂在恭室两侧的烛灯忽明忽暗,其二人的面庞亦随之在二人彼此眼中忽隐忽现。 贾诩抛出了话引在等李牧来续,可谁知眼前的这位天子竟能如此沉得住气,这也让他对李牧不仅高看一分。 他这些年虽是在家中高卧,但都城乃至皇宫中事岂能逃过他的双眼? 先帝崩殂瞒不住他,甄后与冀北李室之所谋更是瞒不住他,更论眼前这位天子的身份了。 其实,当李牧在朝堂上看到贾诩看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心有所感了,所以他才会突然编了一个闹肚子的戏码来躲开贾诩,可谁知自己所编的这个戏码,竟然被这老家伙所利用。 如今他二人独处一室,这种被看穿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只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这老家伙处心积虑的与他独处究竟要和他说什么? 便在李牧心中正值猜测时,贾诩忽而开口说道:“自王莽挟先帝迁都邺城,先帝终日寡欢龙体一日不复一日,便在五日前,先帝……” 第4章 甄宓有点冷 “先帝什么?”听得贾诩所说,李牧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先……先帝殁了。”垂眸看向脚下,贾诩沉痛说道。 摊牌了,李牧没想到贾诩见自己的目的竟是要揭穿他这假天子的身份。 等等…… 贾诩既然敢如此挑明,其必然不是甄宓的同伙,既然不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惊天大秘的? “陛下不必惊慌。”抬眸以示李牧安心,贾诩接着说道:“陛下也不必揣测老臣,老臣对陛下绝无恶意,若有,陛下当绝无站在这里的道理。不知陛下觉得老臣说的对否?” 贾诩说的确实很对,这老家伙若是真对他有恶意的话,他只需要将真相告诉王莽便可。 瞧见李牧眉宇松动,贾诩再接着说道:“所谓孤掌难鸣,为今之计,陛下当要做的便是拉拢皇后,只要陛下能让皇后成为陛下的皇后,那么陛下才可反客为主,从而将冀北李室于陛下的算计化解于无形,再从而,陛下才方有可能能与王莽一较高下。” 叩门声忽而响起,恭室内传来甄宓的催促声。 听得催促,贾诩忽而伸了一个懒腰。 “皇宫当真是皇宫,便连出恭也能让人出的如此心旷神怡。” 向李牧丢下此话,贾诩一挥衣袖,大步走出恭室。 甄宓正在室外焦急等候,但见贾诩出来,她立时收了慌张之色。 “贾上夫!” 唤住贾诩,甄宓正欲开口却被贾诩抢了先机。 一双眼睛落在甄宓身上,在甄宓的皱眉下,贾诩意味深长的向她说道:“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昨夜老臣夜观天象,突见紫微东移,移之牛斗。此象甚妙、甚妙啊!” 向甄宓说完此话,不等甄宓反应,贾诩已是洒笑离去。 李牧低着头出来了,一抬头便与甄宓那阴晴不定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事情是这样!”但见甄宓如此,李牧当先向她开口解释道:“我听你话去上朝,可谁知道看到台下那黑压压的一片我就 紧张,这一紧张,肚子便疼了……” “够了……”打断李牧所说,甄宓收回心神冷声说道:“事情来龙本宫已经知晓,你无需再复,本宫只问你……” “没有!”不等甄宓发问,李牧抢先回道:“我一进恭室便钻了进去,根本就没给贾上夫和我打照面的机会,我是听他出来我才跟着后脚出来的。” “当真?” 面对甄宓的质问,李牧提高声贝说道:“当然当真了。” “那就好,早膳已为你备好,你去用膳吧。” 听到甄宓所说,李牧知道这是人家不想与他多说,看着这一张即便是板着脸也美到足以魅惑众生的面庞,李牧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要如何收服这位洛水之神的方案了。 待李牧走后,季明迈前一步向甄宓询问道:“皇后相信他的话?” “相信如何,不信又如何?”稍作沉思,甄宓继续说道:“不论此事是否巧合,如今的贾诩都不该是我们的敌人。这些日子让他继续学习,尤重教化礼仪。” “是,末将定会时时督促。” 挑着菜盘里无甚油水的蔬菜,专注的看着正在与季明说话的甄宓。 “哎,这正面都已经足够有杀伤力了,没想到连她的背影也这么勾人心魄……到底该怎么办呢?讲土情话?还是给她唱几首情歌打动她的芳心?” 便在李牧绞尽脑汁的想方设法时,甄宓已是迈着款款的步伐向他走来。 走至桌前,但见菜食一口未动,甄宓居高临下,皱着黛眉向李牧寒声问道:“可是这菜式不合你的胃口?” “你说什么?”思路被甄宓打断,李牧有些懊恼的向她问道。 “本宫问,这菜可是不合你的胃口?若不合,你将你的口味告诉季明。” 甄宓此话说的平常,可落在 李牧耳中却如醍醐灌顶。 一拍桌子,在甄宓冰冷的神色下,李牧忽而起了身来。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向甄宓丢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李牧又再坐下,开始对着桌上佳肴风卷残云了起来。 甄宓自是听不懂李牧所说,更加不知此人已经打上了她的主意。 今夜月黑风高,一道黑影徒手攀上一面高墙,一跃而下。 “怎么来的如此晚?快随我来。” 于询问中,一名公子打扮的青年已将这翻墙之人领至府中一座凉亭下。 凉亭内立一两鬓斑白的老者,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贾诩。 在贾诩转身时,那翻墙之人亦摘下面罩露出真容。 倘若此刻李牧与甄宓在场,定然会被此人所露出的真容所惊到。 扶手而立,双眼半阖,贾诩沉声向亭下之人问道:“他睡下了?” “睡了!” “哦?”仿似是听到一件新奇的事,贾诩来了兴趣接着问道:“睡眠可好?” “呼呼大睡!” “呼呼大睡?”听得所回,贾诩微微一愕转而大笑道:“妙啊,当真是妙,被老夫白日里拆穿了身份还能有如此定力,他当真乃一妙人也。老夫现在倒还真有些信了。” 向亭下之人说完此话,也不等此人是否有话要问,贾诩又接着说道:“你继续看着,他若有任何异于常人之举,你速速遣人通传老夫。 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别被旁人看到。” “是……那上夫……” 将此人欲言又止之态尽收眼底,贾诩眯缝着双眼向他沉声说道:“放心吧,老夫知你心意,只要你一心为老夫做事,那甄宓定然留你。” “谢上夫成全。” 欣喜若狂,来人向贾诩行一大礼才转身离去。 待得此人消失于贾诩二人视线, 站在亭下的青年快步步入凉亭向贾诩问道:“父亲,你既答应了他,今日又为何向那假天子献计要他也去打那甄皇后的主意。” “玑儿。”但听所问,贾诩转眸看向贾玑反问道:“儿可知道何为红颜祸水?” “儿明白了。”但听贾诩提点,贾玑聪明如斯一点就明道:“驭人之道便如上兵伐谋,只要在他心中埋下这一颗仇恨的种子,那么他便再无选择。” “哎!”贾玑的聪慧并未得到贾诩的赞赏,而是让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晨钟九响,甄宓于昨日一般亲手为李牧更衣。 季明站在甄宓身后冷眼相看。 “今日上朝依照昨日,朝堂中事一律交予王莽决断。”甄宓的声音依旧清冷不夹杂一丝感情。 这种清冷落在季明耳中,却是如天籁般悦耳。 “知道了。”李牧抬头瞥了甄宓一眼,依旧是那种无有所谓的语气。 待甄宓为他正好衣容,待经过季明身旁时,李牧忽而停下脚步看向季明问道:“昨晚你跑哪去偷懒了?我找一圈都没找到你人。” 但听李牧所问,甄宓亦转眸看向季明,并向他目露询问之色。 “找我干甚?”面无表情,季明不动声色的向李牧问道。 “也不干甚,就是突然睡不着了,想让你帮我找几样东西过来消遣消遣。” “你现在说也一样,末将现在就给你去找。” “那劳烦季将军了。”自衣袖中取出一片丝帛递于季明面前,李牧接着说道:“我都画好了,你照着这上面的去找就成,不麻烦的。” 确实并不麻烦,虽然李牧画的歪歪扭扭,但季明与甄宓还是看明白了一个大致。 也是因为李牧这突然的打岔,竟让甄宓一时忘了去询问季明他昨夜为何不在寝宫的缘由。 又上朝了! 李牧一迈入朝堂便在下面寻找贾诩,可是他找了一圈都没看着贾诩的人影。 第5章 枭雄难忽悠 一声山呼万岁!群臣齐齐跪拜。 唯有那站在最前的王莽一枝独秀,傲立朝堂。 李牧根本就不在意王莽是否对他尊敬,因为打心眼里他就不在乎这些古人的尊卑礼仪。 群臣起身,站在右边的一干文臣们,有将近半数的目光都狠狠的掴在另一侧的王莽身上。 如若目光能够杀人,恐怕此刻的王莽已经不知死多少次了。 “看座!” 便在这些文臣们正在用眼神发泄着他们对王莽的不满时,一道声音忽而于朝堂上响起。 听得此声,群臣纷纷看向高坐于龙椅上的李牧。 李牧但见群臣纷纷看他,又再说道:“都看我做什么?来人,还不快给大将军看座。” “恩?”突而听得李牧所言,王莽呆了一下,而后紧忙谦虚道:“陛下在上,臣怎能与陛下平起于朝堂。” “大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跟朕见外了不是?” 说话同时,在群臣们目瞪口呆的神色下,李牧竟是亲自起了身来。 只见他从一宦官手中抢过木椅,并快步走至王莽身前。 将木椅放至王莽身下,李牧又道:“他人不知大将军之辛苦,可朕之。多少次朕日夜辗转……每一想到大将军几次力挽狂澜于既倒,几次力扶大夏于将倾,朕都会感知肺腑、感知涕零……” “既然陛下执意要臣坐,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打断李牧所言,声音里也听不出丝毫情绪,王莽手扶佩剑,大马金马的落坐。 这一坐,也让旁侧那些还忠于大岐的文臣们纷纷目露痛心疾首之色,更是有三位文臣竟当场开始以袖拭泪。 江山分崩,天子软弱,大岐还有何可救? 透过旒帘,李牧正在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三位正在痛哭流涕的朝臣。 贾诩昨日借由与他于恭室密谈,这个举动看似是在向他示好,可事实当真只是如此吗? 直觉告诉于他,贾诩昨日与他密 会绝不简单。 至于如何不简单,他目前还看不出来。 身处权利的洪流之内,又兼着一个假天子的身份,他的处境已经不是能用堪忧二字能形容得了了。 “你们三个!” 自王莽身上收回目光,李牧看向那正在以袖拭泪的三位文臣突然说道:“你们要哭回家哭去。别在这扫了朕与大将军的兴致。” “陛下说什么?”听得李牧这突然的所说,三人中其中一位脸似马长,身如竹细的文官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向李牧问道。 “朕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此处是何地,乃是商议国家大事的朝堂不是你们自个家的后院。给朕赶紧的,别让朕再说第二遍。” 李牧的这一番话引得满朝文武纷纷侧目,皆将目光落在那三位文官的身上。 而李牧自己却像无事人般再次看回王莽。 看着王莽,而后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李牧开口便道:“这椅子便不撤了。以后上朝,大将军便坐着和他们议事就成。” “哦?”但听李牧所说,王莽缓缓转眸一扫群臣说道:“陛下体恤,臣莫敢推辞,只是,臣若当真如此应了,岂非是给了这天下悠悠之口给臣扣上一个乱臣贼子、挟欺天子之骂名的机会?” 向群臣说完此话,王莽忽而起身向李牧拱手道:“陛下之好意臣心领了。只是这椅子陛下还是撤了吧。臣不敢消受陛下这份隆恩。” 随着王莽此话的落下,朝堂内立时鸦雀无声,满朝文武皆将目光汇聚于这对君臣的身上。 此刻,王莽的目光是深邃的,深邃里弥漫着无尽杀意。 而李牧的目光在这一刻却是慌乱的,慌乱中夹杂着迷茫与畏惧。 豆大的汗珠如露水般自旒帘淌下。 一滴一滴,落在 王莽眼中,落入群臣眼底。 “大……大将军……朕……朕是好意……没……没想那么多。”李牧的声线已经变形,于变形中颤抖、颤栗。 “臣知道!”伸手扶住李牧臂膀,扶上那一刻,王莽眼中的杀机亦随之隐去。 “是……是朕欠考虑,那大将军若无其他事……朕就先回宫了?” “恩,臣恭送陛下!” 目送李牧仓皇离去,秦桧轻轻走至王莽身边,并向他轻声说道:“将军,陛下方才对将军似有捧杀之嫌。” “他没那么聪明。”听得秦桧所说,王莽眯缝着双眼接着说道:“起先我也怀疑,不过方才你也看到他那副被吓破胆的模样了,这样的陛下才是本将军认识的陛下。” “那陛下那番惊世骇俗的裙长之论呢?将军就没对陛下心升疑窦过?” 听得秦桧所提,王莽忽而大笑道:“哼,惊世骇俗?凭他也配?他虽贵为天子,但却无染指朝堂统领群臣的本事,既然没那本事,他不将心思用在这些奇思yin巧上,用在什么上?我看你是多虑了。” 但听王莽如此说,秦桧虽然点头附和,但心中可不会苟同。 梁冀已将那夜大殿之下发生之事,事无巨细的讲述与他。 虽然他难以猜到李牧这假天子的身份,但是他却对李牧这两日来的行为深深起了疑心。 寝殿内,檀烟袅袅。 甄宓正怒目而视着坐在地上正摆弄着几个瓶瓶罐罐的李牧。 此刻的李牧神色从容,已全然没有了方才面对王莽时的那份怯懦。 许是感觉到甄宓的怒意还未散去,李牧放下手中陶罐向她说道:“方才确实是自作聪明了。不过也不是全没收获,至少,从此以后王莽不会再怀疑我了。” 虽嘴上这般说,但李牧心中却并非表面这般平静。 哎!当真是受了那些穿越的毒 害,如今看来,他非但没有主角光环,甚至在智商这一块上也不具备什么优势。 方才在朝堂上确实惊险,他也确实没有想到王莽竟然在最后一刻清醒了过来。 但见甄宓的胸脯仍是起伏,面上的怒色依旧挂着,李牧又接着向她说道:“我也是想帮你……” “帮我?” 若他不说此话还好,一说,甄宓劈头盖脸的便向他怒斥道:“本宫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又是如何行事的?你阳奉阴违,自作聪明。你如此行径,若只是害了本宫与你性命也罢,本宫死不足惜,可那些忠于我大岐的忠臣义士呢?难道他们就该为你的一时聪明,而人头落地、株连九族吗?” 但听甄宓所斥,李牧也来了脾气起身说道:“这贼船是我要上的?还不是你们把我绑上来的?说我阳奉阴违,说我自作聪明?我倒是想问问你,我的人生凭什么要你们来决定?这事能干干,不能干拉倒,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把你自己的意愿强加到老子身上。” 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便连一张樱桃小口都张的大大的。 此事分明便是他不是在先,却反而叫他教训起了她来? 李牧对着甄宓一通宣泄后,便重新坐回地上开始摆弄起他的瓶瓶罐罐来。 寝殿里一时间安静如斯,站着的人与坐着的人皆不再言语。 李牧不说话,是因自己觉得方才说话有些重了。 甄宓不语,是因她明白李牧方才说的都对。 一番闷长的寂静后,李牧拿着组装好的物件起得身来。 走至一摆有果盘的桌前,李牧将物件放下。 “过来!”一边往器皿里塞着桃子,一边往器皿里注着茶水,李牧头也不抬的向站在原地,还生闷气的甄宓说道。 听得所唤,甄宓缓缓抬眸看向于他。 这一看,便被李牧正在摆弄的物件所吸引。 第6章 他俩准有猫腻 此物似壶非壶,似罐非罐,好不奇怪。 在甄宓看时,李牧正在搅动着罐上的轴杆。 “这是何物?你在作甚?”但见李牧动作,甄宓走至桌前好奇问道。 “方才的话有些重了,你别放在心上。”手上不停,答非所问,李牧头也不抬的向甄宓说道。 分明只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道歉,可是落入甄宓耳中,却令她忽而心神一荡。 他这是在向我道歉? 便在甄宓惊讶之时,李牧已是停下动作。 将陶罐取下,倒一杯壶中所盛。 李牧勾起一抹微笑,满怀期待的向甄宓说道:“尝尝!” “这是?”一双妙目流转于杯中所盛,甄宓向他疑惑问道。 “你先尝尝看。” 在李牧的盛情下,甄宓轻启朱唇,小抿一口。 亦是这一抿,让她立时抬眸看向李牧。 “怎样?” 在李牧灼灼的目光下,甄宓妙目流转惊讶说道:“既有桃的味道也有茶的清香,这是何物?我怎么从未喝过。” “果茶!你若觉得好喝,我每天都给你做。” 心神摇荡,荡起一片涟漪。 先帝在时,她日日忧心,先帝故去,她终日都活在心惊胆战之中,族氏使命要她背负、先帝临终所托她亦要背负! 便是连就寝,她也是和衣浅睡,不敢沉睡。 可有谁记得,有谁知道,她亦不过只是一个才过“桃李之年”的女子? “怎么了?”感觉到甄宓情绪里的波动,李牧向她关切问道。 “没……没怎么,本宫乏了,回去歇息了。” 避开李牧那关切的目光,甄宓忽而放下杯盏,快步向外走去。 “啥意思啊?是不好喝吗?要不我再给你换个口味?” 无视李牧所言,甄宓脚步不停,拉开宫门一迈而出。 不是吧! 如有呆滞般看着甄宓那决然离去的背影,李牧一阵头大。 这榨汁机可是他灵光一现,用 有限的工具做来讨好甄宓的杀手锏。 可没想到,第一次使用便落了个铩羽而归的结果。 “皇后!” 守在殿外的季明但见甄宓出来,又见她面色难看,忙拦在她面前问道:“皇后,可是他惹您不快了?哼!他当真以为他是天子了?末将这便去教训他一顿为皇后出气,让他好好认清一下他的身份。” 向甄宓说完此话,也不等她开口,季明抬腿便要往寝宫里迈。 “放肆!” 一声厉喝忽而于其身后响起,甄宓粉面寒霜,不怒自威道:“这是何地?你知这深宫中有多少王莽耳目?你左一口他,右一口他,他是谁?你如此行事要置本宫何地?” “末将……”听得甄宓所喝,季明豁然转身。 他本是要张口反驳,可是却在他接触到甄宓那一张不怒自威的容颜时,心中之愤皆化为了解释。 “皇后……末将方才只是一时气恼,所以才……” “本宫知道。”打断季明所言,甄宓缓缓抬眸望向宫墙说道:“方才与陛下争执,陛下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陛下说,他的人生凭什么要由我们来决定?” 在甄宓说此话时,李牧已是悄无声息的走至她身后。 季明但见李牧便要开口,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季大哥!”依是望着宫墙,甄宓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宓儿早便过够了,只是过够了又能如何?” 季大哥? 但听甄宓对季明的这个称呼,李牧诧异看向于他。 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李牧竟是在季明的眼睛里看到了柔光。 同为男人,李牧太清楚季明眼中的柔光代表什么了。 卧槽!这季明竟然喜欢甄宓! 虽然心中惊诧于这个发现,但李牧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他对甄宓情不自禁实属人 之常情。 李牧可没有偷听甄宓吐露心声的闲情,再加之季明正用眼睛瞪他,李牧白了他一眼便转身回了寝殿。 要想活过这地狱开局,让甄宓成为自己人确实是为今之计的第一要务,但仅仅只有一个甄宓还不够。 今日于朝堂上,他之所以要捧杀王莽,实则还有另一层深意。 而这另一层深意,他相信王莽定然还没有察觉到。 将装着画像的箱子打开,李牧将一幅幅画像摊于地上。 虽然眼前画像琳琅满目,但李牧的眼睛里却只有三幅。 “你在作甚?”季明快步走至李牧身前,并向他居高临下的掷声问道。 “温故知新。”听得所问,李牧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但见李牧确实是在温习这些朝臣的履历,季明便不再做声。 甄宓并不知道她方才的那一番吐露,让季明更加坚定了看好李牧的决心。 而他的决心也很简单,便是要对李牧做到寸步不离。 “商鞅,官拜东观令,掌修国史。” “晁错,官拜太常掌故,掌礼乐郊庙社稷事宜。” “萧何,官拜左民尚书,主修缮工作之事。” 虽然这画履中对此三人之履历只有这寥寥数语的记录,虽其三人之供职也非重要职务,但这三人的大名于李牧而言确是如雷贯耳。 今日在朝堂上以袖拭泪的正是此三人,而李牧于朝堂上骂其扫兴的便是此三人中的商鞅。 满朝文武,唯有这三位大贤因王莽入座而悲戚。 而李牧捧杀王莽的真正用意,便是在此。 他如此做,便是要一看这满朝文武究竟有无能臣为他所用。 如今目的已是达到,但下一步该如何办呢? 有季明这块狗皮膏药贴着,他要想单独会见这三位大贤简直要比登天还难。 自三位大贤的画履上别过目光,李牧抬眼瞥了站在他身旁的季明一眼。 亦是这一撇,令得李牧忽而愣了一下。 “让一下!”眼睛直盯某处,李牧忽而开口向季明说道。 “嗯?”听得李牧所说,季明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向旁侧移了一小步。 “再让一下。”如同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李牧目露精芒继续说道。 “你——” 虽心中有忿,但季明却已然察觉到了他眼神的不对。 顺着李牧的目光寻去,但见吸引李牧的不过是挂在墙上的一支竹笙,季明立时便没了兴趣。 “那是什么?”伸手指向那支竹笙,李牧开口问道。 “竹笙!别告诉末将陛下连竹笙都没见过。”季明学老实了,为了甄宓,他已不再称李牧为你。 “还真没见过。” 但听李牧所言,季明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无视季明这声鄙夷,李牧心照不宣的接着说道:“既然殿中挂着此物,想必你们那位被你们藏起来的陛下一定会吹这玩意吧。” 不等季明回话,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李牧接着说道:“我要学吹笙。” “什么?”但听李牧这突然的所说,季明先是一愕,转而疑惑问道:“陛下学它作甚?” “你说学它作甚?既然要假扮你们的天子,当然要假扮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不然露馅了怎么办?” 李牧此话说的顺理成章,滴水不漏,让季明一时间无法回绝。 “陛下说的虽然无错,但宫中除了“陛下”外再无人会吹这个,即便是陛下您有心想学它,宫中怕也无人能够教授陛下。” “既然宫里无人?那宫外呢?” “宫外?”但听李牧所言,季明顿生警觉。 将季明的警惕尽收眼底,李牧故作不见的说道:“咱们也别舍近求远了,便从这一地的朝臣里选一个会吹这玩意的教我如何?这样做,季将军不是也能放心?” “从这些朝臣里选上一位?”目光落于这一地的画像上,季明本是警惕的目光亦随之渐渐消散。 第7章 陛下说了啥 这一地画像,有一大半已被季明自动过滤。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皆是王莽一党。 而这剩下的一小部分,他一个武将又哪里知道谁通晓音律。 便在季明弯腰仔细看时,也不知是自哪里吹进一阵风来将几幅画履方巧吹到他的眼皮底下。 这方巧吹来的几幅画履也顺理成章的被季明尽收眼底。 一番详看后,季明缓缓伸手拿起其中一幅画像,并轻声念道:“晁错,官拜太常掌故,掌礼乐郊庙社稷事宜。” “哦?”不动声色的起身,李牧快步走至季明面前问道:“那他可会吹笙?” “应该会吧!”听得李牧所问,季明接着说道:“这晁错既掌礼乐郊庙,想来应该会吹,即便他不会,想来也能为陛下寻来善吹此器之人。” “那就他了!”自季明手中拿过晁错画像,李牧只是瞄了一眼,便随即将画像扔回给了季明。 “好,既然陛下要学,那末将这便去禀告皇后。”拿着画像,季明向李牧施一臣礼便转身离去。 亦是在他转身刹那,李牧忽而开口唤住了他。 “你去禀她作甚?” 不等季明回答,李牧又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嫌她太闲?她已经有够烦心了,你刚才是没看到?” 只要事牵甄宓,季明便没了主见。 如今又听得李牧如此说,季明豁然转身向李牧烦躁道:“要学笙的可是陛下您。末将不去禀明皇后,皇后如何安排那晁错入宫?要说给皇后平添烦事的可是陛下您自个儿。”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无视季明所言,李牧极富耐心的向他说道:“季将军,人,我自会向王莽去要,这个便无需皇后来操心了。我想,季将军也不愿看到那王莽再闯上一次后宫吧。” 李牧所言,如同一根利刺般直刺季明心底。 瞧着季明那一张阴晴不定的面庞,李牧亦忽而皱眉。 今日朝堂上的氛围有些古怪。 非但是王莽一党的臣子想不明白,便连那些或中立或还忠于大岐的臣子也想不明白。 陛下只不过是在朝堂上向王莽提了一个无甚痛痒的要求,明明王莽已经有了松口之意,可便在王莽正欲应允时,他的第一心腹秦桧却忽而跳了出来唱起反调。 板着一张刻薄阴损之脸,站在朝堂下的秦桧正直视着李牧。 这种直视尽显不敬! 朝堂内鸦雀无声,满朝文武的目光皆聚焦于这对君臣的身上。 今日,贾诩也上朝了! 此刻他正眯缝着双眼,一双眼珠在李牧与秦桧之间来回切换。 “陛下!” 心中冷笑,面上不表,秦桧继续说道:“晁掌故确实也算得上是音律上的大家,但其在音律一道上的造诣却不及臣举荐之人万一。陛下乃为天子,即便只是一个爱好,当也要拜世之名师来教授陛下。而臣也相信,只要陛下见了臣举荐之人,陛下定会对此人升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感。” 此刻,李牧虽也好奇这秦桧到底向他举荐的是何人,但却不及想要下去将他掐死的冲动。 方才他向王莽提出让晁错入宫教他器乐的想法后,王莽一听便要答应,可谁知道这个秦桧却忽而跳将出来阻止。 这家伙举荐是假,其根本目的便是不给他李牧与那些不愿与王莽同流合污的官员接触的机会。 在场的没一个是傻子,随着秦桧此话的落下,满朝文武皆都明白了这家伙的心思。 该如何办?难道说这秦桧识破了我的心思? 自从昨日那场朝会后,李牧便不敢对这些人生出任何轻视之心。 可当自己本以为可以沾沾一喜的计策被秦桧轻易识破并化解后,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忽而便袭上了他的心头。 该如何斗?拿什么 去斗? 让晁错入宫可是他自救的第一步,若这第一步都迈不出去的话,还何谈以后? “妈的,死了算求。” 闭上双眼,李牧破罐子破摔,突而自暴自弃了一句。 他有此自弃,也是因为他对如今自己的处境感到深深的无力。 秦桧这厮是摆明了不给他接触朝臣的机会,而自己在宫里的处境呢? 更是稀烂! 以其做那砧板上待人宰割的鱼肉,不如早死早托生。 “陛下说什么?” 因为离的太远,又加之李牧的声音太小,满朝文武皆听得不太真切。 “陛下方说,死了算求!” 一道幽幽之声忽而于朝堂响起,响起之刹那,满朝文武皆将目光转向这说话之人。 面对这满朝目光,说话之人面不改色又开口说道:“陛下方才的原话是:妈的,死了算求。虽然末将听不大明白陛下这句妈的是何意思,但依末将猜测,陛下要表述的意思应是不想活了。” “死了算求?不想活了?” 但听此人所说,也不管此人是谁,王莽与之群臣皆为之色变。 “陛下!” 如山呼海啸般的高呼一浪高过一浪。 商鞅当先跪于地上,痛哭流涕道:“臣商鞅无能致陛下蒙羞,臣惭愧之至,惭愧至极——” 对着李牧哭完此话,商鞅忽而起得身来。 只见他浑身发抖,一双眼珠似要跳出一般正怒视着王莽、秦桧二人。 “快拦住他……” “将他拦住,别让他冲昏了头伤到大将军。” 两道声音于朝堂内同时响起。 前声李牧,后声便是那方才说话之人。 亦是在二人声音响起同时,李牧已是一个箭步冲下龙阶。 >在王莽那阴晴不定的目光下,在秦桧那讳莫如深的讥讽下,李牧第一个冲至商鞅身前,并牢牢将他从身后抱住。 “放开我……” 但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商鞅挣扎了两下见未有挣脱便又接着向身后大喊:“秦桧以下犯上,欺辱天子如此之甚,你们不骂奸佞,却反而阻我、拦我、待你们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地下面见……” “赶紧住口!” 一道声音忽而打断商鞅所喊,李牧伸手捂住商鞅嘴鼻,照着他那一张赤红的长脸便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的格外响亮,满朝文武皆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老脸。 脸上如火般烧疼,商鞅但见掴自己嘴巴的乃是圣上,他亦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不可思议之色只是流露刹那,刹那之后,商鞅忽而跪于李牧脚下痛哭流涕道:“陛下,臣无能,致使陛下蒙羞,臣,无能,致使陛下受辱……” 他一边重复一边将头磕的响亮。 大殿里鸦雀无声,整座大殿里充斥的尽是商鞅的磕头声。 看着如此之商鞅,王莽以其党羽只是做冷眼旁观状,而那些或中立或还忠于大岐的朝臣,他们心中却升出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力。 这样的商鞅是令人动容的,李牧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有些发涩,于发涩中,于商鞅不断的磕头下,李牧缓缓转身看向秦桧。 看着这一张可憎可恶的面庞,李牧缓缓开口向他说道:“在这个朝堂上,朕只敬一人,这人便是大将军!还是在这个朝堂上,朕只尊一人,这人也还是大将军。” 但听李牧这突然的所说,秦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陛下尊敬大将军乃理所当然,当年十常侍作乱宫廷,若非大将军带陛下拼死突围,恐怕我等朝臣再难得见陛下天颜!依是当年,各方诸侯起十八路兵马谋反,兵指长都,若非大将军力挽狂澜,凭一己之力击退来贼,护我大岐,陛下以为陛下还能安坐这天子之位,受百官跪拜吗?” 第8章 周璇的至高境界 “所以呢?”莞尔一笑,面对秦桧细数王莽之功绩,李牧忽而收起笑容向他厉喝道:“所以你算个什么东西?大将军有从龙之功,得朕尊敬乃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而你——!” 抬手一指秦桧,李牧接着喝道:“而你有吗?你骑到朕的头上,决断朕的决断,真是亏了朕与众爱卿知道这只是你个人的意思,可那些不知真相的人呢?你如此僭越到朕的头上,对朕指手画脚,若此事传出,天下只会非议大将军,而不是你秦桧!你这是要陷大将军于不仁不义吗?” “你……臣……臣绝无此意!” 仿似是感觉到王莽向他看来,秦桧慌忙看向王莽并向他解释。 亦是在秦桧解释时,李牧已是转身看回商鞅。 此时的商鞅已经没再磕头了,他没再磕头乃是因为李牧方才对秦桧的那一番不着痕迹的言语。 “还有你!你义愤填膺个什么劲?若非有大将军这些年来不辞辛苦的坐镇朝堂,治理天下,朕岂能过上这等舒服的日子?” 李牧的这一番话让商鞅听的很不舒服,那王莽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如今权倾朝野的他就差让他的陛下退位让贤了。 但见商鞅目露不忿,李牧接着向他说道:“方才若非是朕从身后将你抱住,你即便是长了九颗脑袋也不够你赔加害大将军之罪。” “加害大将军?”听得李牧所言,商鞅再也没能忍住的向李牧反问道:“陛下,臣何时要加害大将军了?陛下您这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陛下想要臣这颗脑袋给大将军赔罪,陛下拿走便是,何必如此冤枉微臣。” “哦?难不成还是朕冤枉了你?”被商鞅回怼,李牧亦向这个脑袋不懂迂回的家伙沉声问道。 “当然是冤枉!”直挺挺的跪于李牧脚下,商鞅抬头挺胸,斩钉截铁的说道:“臣方才愤然起身,便是要组织语言痛骂那秦桧匹夫一通,是陛下误会了微臣。如今既然陛下执意要说微臣有行刺大将军之举,那么便请陛下赐死微臣,以全陛下对大将军之爱护。” r> “成全你妈!”不等商鞅声音落下,李牧抬脚便将他踹翻在地。 “给朕滚出去,什么时候大将军消气了,你再爬回来上朝。” 到了此刻,一些眼尖的人已经看出李牧这是在有意保护商鞅了。 这些人中贾诩在列,王莽在列,当然秦桧也在列。 虽然大家都已看出,但在这个微妙的时局里,没有哪个傻子会傻到再出反驳之见。 “你唤什么?老夫怎么从未在朝堂上见过你?”一声大岔忽而于朝中响起。 响起之刹那,王莽与满朝文武皆偏头看向那被问话之人。 此人面黄,身瘦,呈病态之样,那一身厚重的甲胄穿在其身,仿似随时都能将其压倒一般。 面对贾诩的询问,此人转身看向贾诩拱手弯腰道:“回上夫,末将姓庞名涓,潍城人士。今继家中叔父阍门令一职,今个儿是第一次替叔父上朝,先早有向秦中书报备过。” “庞涓?哪个庞?哪个涓?”虽已听清庞涓的回复,但李牧还是不由的向他又问了一遍。 “回陛下,庞大的庞,涓涓细流的涓。” “涓涓细流的涓,庞涓,朕问你,可有人笑话过你的名字?” “陛下,你还真问对了!”面对李牧有些不怀好意的询问,庞涓非但没有生气,竟还兴高采烈的向李牧答非所问道:“家父就是因为末将生的秀气才给末将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而更奇的是,末将得了此名后,竟对织机、女红感了极大的兴趣。说句不怕陛下耻笑的话,若论战场杀敌末将不行,但若论女红、织布,末将怕是做的比大多女子都好。” 庞涓此话令得王莽皱眉,于皱眉中看向秦桧。 虽然王莽未有言语 ,但秦桧却是从王莽的目光中读到了责备之意。 阍门令虽不是什么重要官职,但却肩负着守卫宫门的职责。 庞涓此人,生的病态不说,竟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有着特殊之好的怪人,这样的一个怪人,如何能担负起阍门令一职? “莫非陛下赏识此人?” 自秦桧身上别过目光,王莽看向李牧向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赏识谈不上,就是觉得此人甚有趣味。”看着庞涓,李牧毫不掩饰他对庞涓的喜欢说道。 “既如此,那便让他留在宫里。陛下以为如何?” “不行——大将军不能——”但听王莽所言,秦桧忽而拔高声调道,只是他话方喊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因为他忽而感觉到一股凌冽的杀意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笼罩他的杀意来自王莽,王莽只看了他一眼,便让他立时升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还有你晁掌故,自明日起,你便遵从陛下的旨意进宫授学吧。” 看向晁错,向晁错说完此话,王莽又看回李牧。 这一看,让李牧顿生警觉。 原因无它,只因王莽这一连向他两番的示好。 群臣鸦雀无声,朝堂针落可闻。 于这种突然的静寂之下,王莽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牧一字一句的说道:“臣既成全了陛下,不知陛下能否成全臣一事。” 但听王莽所说,李牧不动声色的向他问道:“不知大将军要朕成全何事?” 贾诩本是眯缝的双眼忽而睁开了,秦桧本是阴郁的面色亦忽而散去。 在群臣越发紧张的神色下,王莽再次一字一句的开口道:“臣近日收一义女,姓赵名飞燕。臣这个义女虽不及皇后那般倾城倾国,但也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臣有意让她进宫服侍陛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 虽是询问,但字里行间中皆透着不容拒绝之意。 李牧能听的出来,群臣当然也能听出。 在王莽此话落下之后,秦桧眼中闪烁着如星光般的精芒。 赵飞燕乃何人?当不是王莽义女。 此女真正的身份乃是王莽藏在府中的宠妾。 今王莽将此女送给陛下,其也是在向群臣、向后宫发出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便是,他王莽要染指后宫,要动那位身在后宫的甄宓,甄皇后了。 心有惊雷而面若平湖! 此刻,用此句来形容李牧应是再贴切不过。 只是,李牧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将心里的情绪全写在了脸上。 脸上如吞了黄连一般精彩,李牧作难向王莽说道:“大将军,并非是朕要驳大将军的好意,只是大将军这番好意,朕怕是无福消受啊。” “无福消受?”眸中含刀,王莽面色阴沉,声如沉雷向李牧问道:“陛下这是要回绝微臣?” “怎么会!” 听着王莽这字里行间里的杀意,李牧紧忙向他摆手道:“大将军误会朕了,朕怎会忤逆大将军,实是有难言之隐啊。” “难言之隐?”但听李牧说的恳切,王莽收敛杀意疑惑问道:“陛下有何难言之隐?” “这个……”表情稍作一番挣扎,挣扎过后,李牧忽而快步走至王莽身前。 在王莽越发疑惑的神色下,李牧凑到他耳边痛苦说道:“朕这些月来每样都试过了,不论是那长的还是那不长的,不论是那短的还是比那短的更短的……” “哎……当真是看在眼里,动在心里,可……可就是力不从心啊……朕才多大年纪……竟然这么早就……就……” 说到此处,仿似是牵动了他什么伤心的事,李牧竟是趴在王莽的肩膀上泣不成声了起来。 第9章 劳资就不放 朝堂里的这些臣子,虽个个练成了人精,但却没练就一双顺风耳。 如今但见李牧趴在王莽肩上抽泣,群臣们更加好奇,好奇李牧究竟对王莽说了什么,以至于让他如此动情。 难道说是因为王莽给他寻了一个美人,让他喜极而泣成这样了? 在群臣们的猜疑下,在王莽那时而阴沉、时而冷冽的表情下,李牧忽而松开王莽,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般向着后殿跑去。 “陛下!您别将末将一个人丢这儿啊!” 庞涓但见李牧要走,连忙向王莽作了一揖,而后撒开鸭子向李牧追去。 满朝文武们还没搞明白个究竟,他们的陛下便如一阵风般的走了,这简直是视朝堂如儿戏。 这样的大岐,这样的天子,还有何可救? 李牧走后,贾诩已重新眯起了双眼。 他虽不知这假天子方才向王莽耳语了什么,但王莽既已起了染指后宫之心,那么无论这位假天子如何搪塞,这一关他终是躲不过的。 自王莽身上别开目光,贾诩缓缓看向晁错。 这一看,亦使得他微微皱起眉头。 晁错此人,浓眉、忠目,一看便是贞忠之相。 “大将军,陛下方才向您说了什么?将军怎番就让陛下这般走了?” “放肆!” 但听秦桧所问,王莽忽而转身向他怒喝道:“若再要让本将军听到你这大不敬之话,本将军定不轻饶于你。” 向秦桧喝完此话,王莽一扫群臣烦躁道:“你们还杵在这做什么?难不成要等着陛下给你们送早膳过来?还不快滚!” 被王莽这突然的一喝,群臣皆打了一个激灵,悻悻退去。 旁人或许听不懂他方才那般言语,但李牧相信王莽一定能听懂。 而经过今日朝堂上的这一役,也使得李牧更加不敢轻视王莽此人了。 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其实,当李牧听到赵飞燕这一名字时,他心里亦 是忍不住的激动了一下。 只是比起自己的小命来,嗯,自个儿的小命才最重要。 “陛下……陛下……” 庞涓但见李牧一路都不理他,便鼓起心中勇气朝前唤了两声。 听得所唤,李牧这才收了心神停下脚步。 看着眼前这位面黄肌瘦的主儿,李牧向他好奇问道:“庞涓,你是师承鬼谷子吧。” “鬼谷子?”但听李牧所问,庞涓虽受宠若惊,但却实事求是的回道:“陛下何出此问?末将从未拜过先生。” “哦?你别告诉朕,你只会女红,一点兵法都不懂?” “陛下息怒!”听得李牧再问,庞涓连忙跪地道:“末将今虽不懂,但末将好学,只要陛下给末将时间,末将一定勤加苦读兵法……” “行了!”打断庞涓所说,李牧接着向他问道:“这么说来,你也定然不认识一个叫孙膑的了?” 向庞涓问完此话,李牧便转了身去,转身,只因他对庞涓的回答不抱什么希望。 “孙膑?”但听李牧所问,又见李牧转身,庞涓几乎是喊着回道:“陛下,孙膑乃末将同乡,末将认得孙膑。” “什么?你说你认识?” 听到庞涓所喊,李牧紧忙转过身来向他问道:“快说,他人在哪?” “陛下当真淡定!竟还有闲情关心旁人。” 一道悦耳之声忽在李牧身后响起,无需回头,李牧也知来人是谁。 前方有拱桥一座,槐树几棵。 李牧回身时,甄宓正踩着石桥款款向他走来。 今日,甄宓未着凤袍,而是着了一身青色衣裙。 一阵晨风自拱桥吹过,吹的甄宓衣裙摇曳。 这摇曳的裙摆如彩蝶翩翩起舞般,舞的 李牧心神荡漾。 “退下!” 不看庞涓一眼,甄宓还未走近,便向庞涓冷声喝道。 但听甄宓所喝,庞涓将眼睛埋到地下,半拱着身子恭敬退走。 “你也去吧。”待得庞涓离去,甄宓亦向身旁的季明说道。 “诺!末将便去不远处候着。” 晨风又起,佳人已至。 在二人目光交织交汇下,李牧忽见甄宓抬起衣袖。 “啪!” 一声脆响忽而在李牧耳边炸响开来,还没等李牧来及感受这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便看到一滴泪珠顺着甄宓的脸庞落下。 “王莽要将义女送进宫来,你让他送来便是,本宫自会对付。可你,你逞什么能?你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当众拒了他的所请。还好他于朝堂上有所顾忌,未敢出手伤你,可若是他动了雷霆,不顾……” “你在关心我?”打断甄宓所言,凝望着这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李牧向她轻声问道。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听得李牧所言,避开李牧那犹如炙阳般的目光,甄宓向他急声回道:“谁关心你?本宫是关心大岐,若你出了什么闪失,我大岐……” “随便你找什么理由。”再次打断甄宓,李牧耍无赖道:“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就当你是关心我。” “你……大胆,竟敢调……调戏本宫。” “调戏?我还有更调戏的!” 向甄宓说完此话,也不等甄宓反应,李牧忽而向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腰肢忽而一紧,还未等她从李牧方才那句大胆之言回过神时,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其蛮横揽入怀中。 软香在怀,感受着自甄宓身上传来的温暖与芳香,李牧接着说道:“别以为我是个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盘算什么。既然对你来软的不行,那我干脆就对你来硬的,反 正早晚都是一死,反正我都在你们算计之内,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从你身上收点利息,也不枉我在这世上白走一遭。” “放手……”听不进李牧所言,此刻的甄宓只管挣扎。 “不放!劳资都拿劳资的尊严来替你挡王莽了,难道你不该让劳资抱一下?” 李牧的呼吸愈来愈重,手上的力度与嘴上的话语亦愈来愈粗狂。 甄宓感觉腰肢都快要被李牧搂断了,虽然有些吃痛,但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放弃了抵抗。 “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尊严?”身心放松,努力不去感受这自肌肤之亲所传来的温暖,甄宓抬眸向他问道。 “还能是什么尊严,当然是身为男人的尊严!”听得甄宓所问,李牧继续没好气的说道:“反正你与王莽对我都没安什么好心,既然他要送美人给我,我怎么都该先收了,享受一番才对。” “可你并未这般做,为什么?”一双如水般的眼眸落在李牧面庞,甄宓向他认真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 不等甄宓开口询问,李牧接着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秘密筹谋的事情有多凶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若是再给宫里安插一个王莽的亲信,先不说你这皇后的身份能不能对付得了她,万一你在筹谋的事情被她察觉了呢?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到时候本宫该怎么办?”重复着李牧所说,甄宓的目光忽而出现了些许的迷离。 “所以说,我这般不惜拿尊严替你挡剑,难道不该从你身上收些利息吗?再说,我方才可是当真拒绝了一位美貌不亚于你的美人,难道你不该对我做些补偿吗?” 先前的些微感动随着李牧后来所说顿时化为乌有,但仔细一想,甄宓又发现李牧所言确实挑不出拒绝之由。 百年老槐树下,青青芳草之上。 “便让他抱一下吧,就当作为补偿!”感受着李牧炙热的体温,甄宓在心中轻声说道。 第10章 寝殿,寝殿 一只本是在树枝惬意栖息的鸟儿忽而振翅高飞。 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掌死死抓着树皮,仿似这张树皮与他有着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树皮被蛮力撕下,树下之人目光阴戾着目送三道身影踏着婆娑的树影向寝殿走去。 回寝殿的路上。 “咱宫里有兵书的吧。”李牧向身侧甄宓问。 “有,陛下要读兵书?陛下读它作甚?” “不是朕!”回身看向紧随其后的庞涓,李牧向甄宓说道:“朕观他根骨奇佳,是块好料,朕打算为咱大岐培养一位千年不世出的名将。” “名将?千年还不世出?就他?”回身看了瘦骨嶙峋的庞涓一眼,甄宓一双妙目里填满了不信。 甄宓是不信,但李牧此话落在庞涓眼中却让他受宠若惊。 陛下如此赏识于他,并言他可做千古名将,他也不管自己是否这块璞玉,只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定要苦读兵书,以不辜负陛下之慧识。 自槐树下那一长久的相拥,虽她是被动,虽她并未给予李牧主动的回应,但这也使得甄宓在送李牧回寝殿后便慌忙逃开了。 望着甄宓那近乎落荒而逃的倩影,李牧不由自主的抬起双手放在鼻尖嗅了一嗅,并陶醉说了一句“真香!” “真香?”但听李牧所言,略有拘谨的庞涓开始若有所思,揣度起圣意。 “对了!”仿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李牧忽而转身看向庞涓问道:“庞涓,你方才说你认得孙膑,快告诉朕,他人现在何处?” “啊?”但听李牧所问,庞涓连忙收起心思认真回道:“回陛下,孙膑现今在老家守孝。” “守孝?” “是啊!孙伯今年方去,照他的脾性,得要在老家守孝三年。” “照他的脾性?他什么脾性?”听到庞涓所回,李牧皱眉问道。 “孝道啊!百善当以孝先,这是孙膑他自个儿说的,如今他爹去了,他若不守遵,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可惜了!”但听庞涓所说,李牧只能叹一声可惜。 今夜月明! 一道黑影见四下无人,忽而翻一府宅而入。 宅内早有人在等候,等候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贾玑。 “快随我来,父亲等你很久了。” 向来人丢下此话,贾玑当先拂袖而去。 依是那座凉亭,贾诩依扶手而立,遥望夜星。 待得来人走至凉亭下,贾诩豁然转身看向来人质问道:“说,今日朝堂上为何会有这么一出,你给老夫细细说来。” 但听所问,来人将头埋低,开始仔细叙述。 当来人讲到李牧看到墙上所挂先帝竹笙,而后便要吵闹学笙时,贾诩只是深深皱起一双眉宇。 而当来人讲到是他将晁错的画履递给李牧时,贾诩于皱眉中忽而扬天大笑了一声。 并于大笑中说道:“愚蠢!当真是愚蠢!还一阵风将晁错几人画履吹到你的眼前,你怎么不说这是天意所至?老夫告诉你,这世上的巧合若是太过的话便是人为,你被他戏弄了。” 仅凭所听,贾诩便一语道破了李牧的小伎俩,这若让李牧知晓,恐怕今夜怕是无法入眠了。 但听贾诩所言,来人脸红烧至耳根。 那一双藏在低处的眼睛亦是冰冷到极致。 “怎么,你很生气?” 自凉亭走下,贾诩豁然走至来人身前,并伸出枯手将此人下颚抬起。 一双如毒蛇般的眼眸与此人那一双将要滴水凝冰的眼眸交织交汇。 贾诩看着此人一字一句道:“生气就对了。告诉老夫,除此事之外,他哪里还惹你不快了?” “今日下朝!”如咬牙切齿般,来人紧盯贾诩怨恨道:“我看到他们在树下相拥在了一起。” 说完此话,来人突然提高声贝向贾诩大声咆哮道:“我要杀了他!” 高风梭梭、星辰密 布。 随着此人的一声咆哮,那本是夜鸣的夜虫突然止了叫嚷。 “快了!” 自来人身上收回目光,贾诩缓缓抬眸眺向夜空,仰天兴叹道:“先帝中道崩殂,这是天要亡我大岐。在天意之下,我等老臣能为先帝做的便也唯有只此了。” .??. 来人听不懂贾诩的只此,更不关心大岐日后的命运。 此刻的他,已完全被仇恨占据。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自夜空收回目光,贾诩用一种仿似能洞悉人心的目光紧盯此人说道:“回去的路上,将自个的心情给老夫整理好了。若是因你而坏了老夫的大事,老夫便不敢向你作保那甄宓的生死了。” “是!”但听贾诩这不似威胁的威胁,来人心中一凛,紧忙低头回道。 他之所以如此听命于贾诩,便是因为他知道,当今之邺城,在王莽的权威之下唯有贾诩才能保下甄宓这位亡国皇后的性命。 夜入深时,万籁俱寂! 整座邺城,唯有寥寥数座府宅灯火通明。 大将军府在列,太常府在列! 当然也包括那一座屹立在邺城最耀眼处的皇宫。 凤翔宫内。 坐在香案前的甄宓虽是在摆弄着桌上灯龛里的灯捻,但她的心思却并不在这灯捻之上。 李牧要晁错入宫授乐一事,她其实于昨日便知道了。 在她看来,此事甚小,并不会干扰到她与冀北李室的密谋,所以,她才没有去干涉李牧。 可谁知,那秦桧竟是防李牧防到这等地步,竟是跳将出来强加阻挠。 而李牧呢? 今日的李牧,是令她惊讶的,非但惊讶,甚至于还被他有所感动。 若将今日之事放在先帝身上,怕是那赵飞燕已经入宫了吧…… 想到此处,甄宓忽而自香案前起身。 王莽一提不成,必会再提! r>倘若他不顾李牧所言之“隐疾”,非要将那赵飞燕送进宫来呢? 届时,那李牧会不会因她而再次拒绝王莽? 愈想愈是心焦,于心焦中,甄宓匆忙出了凤翔宫。 李牧的沉心殿离凤翔宫并不远。 快步走至沉心殿的甄宓但见殿门虚掩,又见内里有光,不做多想,便推门走了进去。 “陛下,您当真是让小臣惭愧啊!小臣潜心研究女红已有十八余载,却不如陛下这眨眼之间、信手拈来在这丝帛上的寥寥几画。这几画一出,陛下当真是为我大岐之女子在着衣上开辟出一条恒古未有之先河也。” “不会拍马屁就别拍,朕问你,朕画的这些样式,你可能做得出来?” “能,当然能!陛下体恤我大岐女子,小臣又怎能不为陛下之鸿志鞠躬尽瘁,死而……” “停!死而后已这句不适合你,朕只问你一句,给你一日时间,你能否做完?” “什么体恤我大岐女子,什么给你一日能否做完?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忽而于李牧、庞涓二人身后响起。 响起刹那,庞涓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忽而从地上一弹而起。 他人方一弹起,又仿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匍匐到地上,将那地上的数十余匹丝帛压于身下。 “臣……臣庞涓拜……拜见皇后……” 一边高昂着头向甄宓请安,还不忘往怀里拨着那些还没压住的丝帛,庞涓这个动作当真是有些滑稽。 “行了,别藏了。”但见庞涓如此,李牧倒是大大方方的抬头向甄宓问道:“这早都过了就寝的时候,皇后怎么来了?” 听得李牧所问,甄宓便要作答,却又突而将目光落于庞涓身上。 “如此鬼祟,给本宫起来。让本宫瞧瞧你身下所压何物?” 但听甄宓所喝,庞涓一张白脸都吓绿了。 这身下所压之物,他虽能与李牧侃侃而谈,但不代表能与甄宓如此! 第11章 将军有怒 毕竟,李牧虽贵为天子,但也是男儿身。 毕竟李牧所绘之女子衣样,于当今而言简直是离经叛道。 甄宓贵为皇后,其之所令,他庞涓莫敢不从。然,李牧贵为天子,他庞涓更不敢不尊。 便在庞涓骑虎难下、不知所措时,李牧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庞涓,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但听李牧这突然的所说,庞涓如蒙大赦般忽而自地上跳起,而后在甄宓的嗔怒之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爬出了寝殿。 地上丝帛没了庞涓的掩护,霎时暴露于甄宓眼前。 当甄宓看清这每一匹丝帛所绘之物时,她亦立时羞红了脸。 满面红晕,甄宓檀口微张道:“这……这些便是你那日劝退王莽所论之物?” 瞧着甄宓那一张如水蜜桃般水嫩的面庞,李牧做柳下惠,一本正经道:“这些只是设计图算不得实物,做出来后才是实物。” 听着李牧的解释,再看着这一地的“设计图”,甄宓虽面有羞涩,但其一双妙目里却是闪烁着一种叫做“痴迷”的目光。 将甄宓的“痴迷”尽收眼底,李牧顺手拿起一匹画有图样的丝帛向甄宓做解道:“这款叫连衣裙,你别看它样式简单,它可是最能拉长女子身材比例、衬托女子精致的衣服。” “拉长身材比例?衬托女子精致?”听着李牧这一个个既新鲜又放荡的名词,甄宓虽面带羞涩,但还是忍不住她的好奇凑到李牧身旁。 闻着自甄宓身上所传来的淡淡芬芳,瞧着甄宓那一副如痴如醉、欲遮还羞的样子,李牧心情大好,越发得意的说道:“当然,若论凸显身材,当属这一款。” 说话时,李牧已是拿起另一幅丝帛。 “这一款乃是凸显之最、裙中之贵,是天下女子之向往,是天下女子之象征。” 但听李牧说的如此神乎其技,甄宓亦不由将半个身子贴到李牧身上,细看了起来。 但见此裙曲线玲珑,浑然天成,只在裙摆处开了一条恰到好处的岔口,甄宓一双妙目仿似是陷入此裙中一般。< br> “它……它唤什么?” “旗袍!” “旗袍?你方才说它是天下女子之象征,此象征何意?” “长久以来,你们所穿的衣裙大多是束胸宽袍裹肩的样式,这种样式非但不能凸显你们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之你们身上的更多的还是一种束缚,这种束缚不仅来自于身体、思想,更是对你们精神上的禁锢,甚至于是套在思想上的精神枷锁。” 甄宓虽然听不大懂李牧所用的这些名词,但她却能听懂李牧所向她表达的意思。 而正因为听懂,才使得她的芳心不由一颤。 一双妙目缓缓自旗袍别过,甄宓转而将目光落于李牧身上。 这一落,她这才发现,此刻的她竟与李牧离的如此之近。 两人之间根本无甚距离,而是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这一发现,亦令得甄宓突而想到了今日与他于槐树下的一幕。 一张令人痴醉的面庞越发红润,于红润下,甄宓的心跳亦随之愈发加快。 旁侧有床一张,烛几盏。 微微烛光映得甄宓面庞忽明忽暗。 此刻的甄宓已经忘了来找李牧的缘由,事实上,此刻的她,脑海一片空白,唯有李牧那一张几乎与先帝一模一样的面庞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看着眼神越发迷离的甄宓,李牧也有些动情了。 便在他正欲凑近嘴巴准备在甄宓那一张樱桃小嘴上小酌一口之时,一道声音忽而于寝殿内响起。 “陛下……”庞涓站在殿门外卑微呼唤。 虽然他的声音已经很小,但落在甄宓耳中,却如一道惊雷般瞬间将她从方才那种迷离中惊醒。 她是惊醒了,也即时收了心神。 但李牧在听到门外庞涓的那声呼唤后,却是做 出了一个甄宓怎么也想不到的大胆举动。 浅尝辄止,如蜻蜓点水般在甄宓那一张樱桃小嘴上轻轻一点,李牧也不管是甄宓是否生气,便率先对着门外沉声喊道:“何事!” “陛下!”但听李牧询问,站在殿外的庞涓紧忙扭捏回道:“陛下还没给小臣安排住处,小臣不知去哪歇息。” 诶? .??. 听得庞涓所回,李牧于发窘下看向甄宓。 “叫他去宣明阁与季将军……” 话说到一半,甄宓像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忽而向李牧问道:“季江军呢?” “他?”但听甄宓所问,李牧偏头想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啊,他没在外面?” “算了!”深深皱起一双黛眉,甄宓似有心事不再言语。 而庞涓得了明确的去处,自是不会再没眼色的去打扰里面的二位。 而里面的这二位,在庞涓那如“及时雨”的打岔后,甄宓对地上的这些“设计图”便也再没了心思。 冷场了! 瞧着面若寒霜,不知在想什么的甄宓,李牧几次张嘴又几次闭上。 或许甄宓亦发觉了她二人之间的尴尬,便在李牧再次欲言又止时,甄宓冷声向他问道:“你想与本宫说什么?” 但听所问,李牧稍作斟酌后说道:“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有必要和你说下。” “何事?” 瞧着甄宓那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李牧整理语言说道:“兴许我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兴许这事你早就知道。但我还是想向你多嘴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个属下对你有意思。” 李牧虽未言明,但甄宓已然猜到。 “你说的是季大哥吧。”向李牧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甄宓又接着说道:“本宫与季大哥乃同乡。当年十常侍作乱宫闱,费柄携玉玺逃入淮西,致使淮西生灵涂炭,本宫与季大哥也家毁人亡。那年,若非是季大哥带着本宫拼死杀出淮西,便也没有 如今的本宫。” 甄宓在说此话时,语气十分淡然,仿似是在叙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一般。 “这么说来,你们这也算是患难与共的交情了。” “确实如此!”接过李牧所说,甄宓继续说道:“淮西季家一诺千金,答应护本宫一生周全,季大哥对本宫只有兄妹之义,绝无你说的那般龌龊之心。在此事上,你确实是多心了。” 当真是多心了吗? 李牧自不会这么去想,昨日在寝殿外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那季明看甄宓的眼神含满了宠溺与关爱,绝非甄宓所说的那般简单。 看来这甄宓并没有认清自己的美貌,看来这甄宓在感情一事上,完全还是个小白! 一道身影正无声无息的站在沉心殿外,当这道身影听到“兄妹”二字时,他整个身子亦是微微一跄。 “谁——” 似有所感,此人忽而回身看向身后。 这一看,他亦抽出佩刀架于来人脖颈。 “季将军,你这是干甚?快……快拿下来……”面露惊慌,庞涓缩着脖子向季明颤声说道。 “原来是你!你在这干甚?”但听所问,季明不为所动向庞涓反问。 “当然是找将军您啊!” “找我?找我作甚?” 感受着自脖颈传来的冰冷,庞涓惨白着脸色向季明说道:“皇后分小臣与将军同住,小臣找了一圈也找不到宣明阁在哪,故而打算回来询问一下皇后。” 但听所解,季明这才收了戒备。 甄宓方才在寝殿的一番言语虽令季明倍感失落,但只要他一想到他很快便会得偿所愿,便也不再如方才那般心痛。 但见季明脸色缓和,庞涓突而压低声音向他说道:“季将军,方才皇后向陛下过问你呢。” “过问我?过问我什么?”听得庞涓所言,季明皱眉问道。 “当然是问陛下,将军去了何处。” 第12章 将阿谀谄媚发挥到极致 似是无意,似是有意! 庞涓又接着向季明说道;“将军,皇后来寻陛下时脸色不大好,这会儿倒是被陛下哄的好多了,依小臣看,皇后今夜怕是要在陛下这里歇息了。” 向季明说完此话,庞涓也不管他什么表情,便径直走至殿门前,将那半掩着的殿门拉上。 目光阴沉,于季明而言,庞涓此话无疑是在刺激于他。 李牧是个什么身份?便是他将这位假天子亲自护送入宫的。 而今呢? 而今,不过几日光景,他与甄宓非但于光天化日抱在一起,竟还开始同床共寝?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季明突然发现他憎恶甄宓竟胜过于憎恨李牧。 这个突然的发现不仅令得季明一阵心惊,心惊之余更是后怕。 “季将军?您不舒服?”阖上殿门的庞涓但见季明脸色难看,连忙上前关切询问。 而季明哪里会去理会庞涓。 只见他几步跨上台阶,在庞涓的惊诧下,忽而向着殿门高喊:“皇后,夜深了,末将送皇后回宫就寝。” “知道了!” 一番闷长的等待,殿门应声而开。 在李牧的陪同下,二人一同迈出殿门。 不看季明一眼,甄宓只是向李牧轻点了下臻首,便当先迈步离去。 但见甄宓如此,季明的脸色亦更加难看。 目送这一对主仆离去,挂在李牧脸上的那一抹微笑也随之消散。 从方才季明所流露出的表情来看,这家伙怕是对甄宓已经用情至深。 而让甄宓与他同心,便是李牧自救最为重要的一步。 在这一步上,李牧绝不会退让。 哎!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事根本就怪不到甄宓的头上。 希望这个季明不要在情之一字上做出什么糊涂事,否则—— 双目一寒,李牧豁然转身步入寝殿。 庞涓有颗玲珑心,他虽在季明与李牧眼中看出一些门道,但却故作不知。 换了一副嬉皮笑脸, 庞涓紧忙跟上李牧的脚步。 今日上朝,是庞涓跟着李牧去的。 再次面对群臣,犹是王莽,李牧亦比之前自在了不少。 看来他已经渐渐融入了他的这个新身份。 “有事就请奏大将军,无事便退朝!” 庞涓扯了一副公鸡嗓,像模像样的宣读着李牧的旨意。 听得庞涓所喊,晁错与萧何两位大贤相继摇头。 今日,贾诩这老家伙并未上朝,而让李牧倍感稀奇的是便是连秦桧那厮也没上朝。 看来,他昨日于朝堂上对秦桧那番不着痕迹的言语还真或多或少对王莽起了一些作用。 “大将军?” 但见群臣不发一言,李牧忽而向正站在阶下似做养神的王莽招手道:“大将军可否上来一下?” “嗯?”听到李牧这突然的所请,王莽微微皱了一下眉宇。 昨夜,秦桧、梁冀等人在他府中议了很久,若非李牧仍对他有畏惧之心,殷勤之举,他亦是要怀疑李牧的身份。 梁冀不会空穴来风,他既说陛下已然薨逝,定是属实。 只是传递梁冀此讯之人骤然改口,无论他们对此人用何种酷刑,此人据道他是奉冀北李室所令。 命令何为,当是要给王莽安上一个谋逆、篡位之大罪! 若此罪坐实,届时,便会出现举世伐他的壮举。 冀北李室其心可诛! 若那夜李牧未有即时回宫的话,带兵闯宫的他恐是已然中了那冀北李室的毒计。 今天子便高坐于那龙椅之上,举目便能看到。 在梁冀自冀北归来之前,他是不会撂把柄于天下的。 “不知陛下唤臣何事?”收起心思,王莽目若沉水看向李牧问道。 “当然是好事,大将军快些上来。” 但见 李牧目露恳切,王莽却不为所动的继续说道:“臣不敢登台,陛下若有事要与臣商量,还是下来与臣商量的好。” “诶?”目光一滞,李牧一拍额头道:“是朕欠考虑了,还好大将军提醒的及时,若不然,朕恐又要让他们落口实于大将军了。” 说话时,李牧已快步走下龙阶。 瞧着李牧对王莽那一副殷勤样,晁错、萧何等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陛下方才所指的“他们”是谁?自然指的便是他们这些不愿屈从王莽之士。 在群臣瞩目之下,李牧方走至王莽身前,便伸手挽住王莽手臂,而后将他拉至一旁。 不等王莽开口询问,李牧又忽而转眸看向那正在龙椅旁站的笔直的庞涓。 看着庞涓,李牧扯开嗓门便喊:“你还在那杵着做甚,还不快下来。” “哦,小臣这就下来。”听得李牧所喊,庞涓紧忙从龙阶跑下。 王莽对庞涓此人很是反感,一方面是因他缺乏男子气概,另一方面是因,此人一看便是那种擅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 但见庞涓正向他跑来,王莽一双眉宇皱的更甚。 短短几十余步,便令得一路小跑的庞涓喘了粗气,在他跑至李牧身前正要换一口气时,李牧忽而揪住他的衣领,而后伸手便往他怀里掏去。 一边往庞涓怀里掏,李牧嘴也不闲。 “大将军,这些可是朕这数月以来呕心沥血所绘,可以说,这些图样凝聚了朕半生的心血也不为过。” 将庞涓怀中之物掏出半截,李牧又道:“昨日,朕在大将军面前失仪,回去之后,朕辗转难眠,总觉有愧于大将军。所以今日拿了这些图样来,便是来给大将军赔罪,还望大将军看在你我君臣的份上,莫要嫌弃,也莫要再生朕的气了。” 李牧将姿态与声音压的很低。群臣虽听不清李牧言语,但却能从李牧的表情中分辨得出李牧这是在向王莽道歉。 而这道歉落在晁错等人眼中简直便是一个笑话。 自古以来,放眼历代帝王,哪有天子给臣子赔罪、献殷勤的道理? 瞧着此情此景,晁错不仅仅只是目露失望。 依是昨夜,在他府上,他与商鞅、萧何等忠于大岐之士,议至良久。 商鞅、萧何等人皆认为此次晁错入宫向陛下授学当是一个兴复大岐难能可贵的机会。 便是连晁错自己也这般认为! 可今日上朝,看到如此之李牧,本是踌躇满志的他却被李牧在这朝堂上的所为浇灭了心气。 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 晁错的眼眶已经起了雾气。 “妙。当真是妙!臣没想到,陛下于臣所论竟是有如此妙用。难怪臣绘出来的那些图样总是不合臣的心意,原来是臣不得其法,未领悟到这其中精髓。” 世上本无万全人,李牧所拿出的这些图样可谓是当真投了王莽的所好。 民间常传言他王莽好色,王莽每每听之,只是嗤之一笑。 他笑,笑那些凡夫俗子怎能懂他对“色”之一字的所悟。 府中娇妾成群,美色不过俗物。 他的好色,早已跳脱皮相,迈入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如今见的这些超然脱俗之作,王莽当是如获至宝。 心中欢喜,当是不会谦让。 自李牧手中接过这些“裙样”,王莽抬眸向李牧悦色说道:“既然陛下馈赠,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大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与朕见外了不是!” 无论言语还是姿态,李牧可谓是将阿谀谄媚四字发挥到了极致。 但见李牧在他面前如此谦卑,王莽更是抚须大笑。 其之大笑震耳发聩,引得朝中其党得意洋洋,引得晁错等人满面乌青。 “哼!” 自喉咙发出一声冷哼,晁错也不管李牧是否会治他个不敬之罪,当即震袖而去。 “晁兄不可!” 第13章 昭然若有揭 但见晁错负气要走,萧何紧忙捉住他的衣袖。 “不可?不可什么?” 晁错心中有气,声贝自然拔高道:“君尚如此、国何以继!萧兄当知我心意。今日我身子不适,恐不能入宫为陛下授学。告辞!” 收起大笑,眼神一凝! 在晁错声音落下之际,一股杀意忽而于王莽身上滕然升起。 “你给我站住!” 几乎同时,一声冷喝亦忽而于朝堂震响。 李牧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晁错一字一句道:“晁掌故,你当此乃什么地方?是你家菜园,还是你家后院,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但听李牧所言,晁错亦愤然转身看向于他。 胸中起伏,目红耳赤,看着如此之李牧,晁错于愤慨中喝道:“那陛下以为如何?是要治臣一个大不敬之罪还是要将臣交由大将军发落?” “治罪?哼!”但听晁错如此所言,李牧亦嘴角上扬嗤笑说道:“你也想的太美!若就这般发落了你,岂非是在便宜你?” “晁错!”忽而抬高声贝,李牧接着向他掷声喝道:“你不是不愿随朕入宫吗?今朕就偏不如你所愿。无论你今个儿是真病还是佯病,今日这宫你是进定了。” 不怒而自威、气吞而山河! 李牧这一声掷喊,震的群臣皆是一凛。 有多久,他们没有看到这般霸气侧漏的陛下了? 自陛下迁都邺城,他们每每上朝,看到的只有陛下对王莽的惧怕与奉承。 大殿鸦雀无声,群臣皆将目光凝聚于李牧身上。 似有感受到身后的杀意还未散去,李牧在群臣的瞩目下缓缓转身看向王莽。 方才的怒容已于转身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扭捏、失措的嘴脸。 用这副唯诺的嘴脸看着王莽,李牧语不搭调向他怯懦说道:“大……大将军,朕方才只是一时气恼,于是便有些忘形了……” 但见王莽不回,眼中杀意仍未散去,李牧又接着怯懦说道:“大……大将军,你不会生朕的气吧 ?方才朕有些气昏了头,所以才……” “陛下!”伸手打断李牧所言,王莽眯缝着双眼紧盯他道:“陛下无需向臣解释,臣能明白。” 向李牧说完此话,王莽看向殿外震声高喊:“来人,晁错目无陛下,藐视朝廷法度,将他官袍脱下,拖出去斩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也令得李牧对王莽再次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方才在看到王莽对晁错生出杀意时,他已是做了最快的应对。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方才分明已经“处罚”了晁错,这王莽竟是还要杀他。 数十名身穿甲胄的侍卫鱼贯跑进朝堂。 在群臣或是惊惧或是愤怒的目光下,四名甲士不由分说便将晁错按倒在了地上。 已经开始有甲士去扒晁错的官袍,而晁错受此折辱,竟依然抬着双眸怒视王莽。 眼见自己便要被王莽处死,萧何已然气的浑身发抖。 只见他神色激昂,目露睚眦,青筋已蔓至额头,似是随时会冲出去与这群甲士拼命一般。 转瞬间,晁错的官袍已是被那四名甲士撕下。 在两名甲士已然架起晁错臂膀,在萧何已然迈出脚步欲以拼命之时,一道声音忽而于朝堂内响起。 “君尚如此,国何以继?” 李牧缓缓迈出一步,走至王莽身旁说道:“晁掌故,你方才是这般说朕的吧!” 向晁错说完此话,李牧又转而看向王莽说道:“大将军方才便是因为晁掌故这般说朕,才要斩他的脑袋的吧!” 但听李牧所问,王莽凝视晁错冷声说道:“臣的耳根可容忍他们在背后诋毁于臣,但却不能容忍他们如此诋毁陛下。” “大将军爱护朕,朕当然明白。只是依朕看,这晁错方才不过是被猪油蒙了心,太过于嫉妒大将军与朕的感情了。” 不等王莽开口询问,李牧又接着说道:“大将军不妨就当他是个屁,将他给放了吧!” “陛下要臣放了他?”但听李牧所言,王莽虽是在看晁错,但他的余光却已将李牧笼罩。 仿似未有察觉到王莽的余光,李牧看着被架起的晁错接着说道:“大将军为朕已经背负了太多骂名,朕实是不忍大将军为了这么一个嫉妒你我君臣之情之人,再涂添一些非议。” 明牌了! 朝堂中人皆非傻子,上一次李牧于朝堂上痛骂商鞅,便已有朝臣看出这是李牧故意在为商鞅解围。 而这一次,李牧看似句句都在为王莽思虑,但事实却是,他是在让王莽放人。 群臣能听出李牧此话中的意思,王莽当然亦能听出。 缓缓自晁错身上别开目光,王莽豁然转眸看向李牧。 于他而言,杀晁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杀与不杀皆无甚所谓。 让他真正提了兴趣的是李牧方才对他的那番言语。 梁冀所禀,本就在他心中种下疑窦。 如今李牧明着要他放人,更让他对李牧的身份起了疑心。 但见王莽如此看他,李牧岂能不明白王莽心中所想。 只是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今日,若他当真放任王莽斩了晁错,那么他将余生难安。 说来,晁错有此激烈反应本就因他而起。 他若不在群臣面前如此巴结讨好王莽,也就不会有晁错的激于愤慨。 所以,即便是冒着身份被怀疑甚至揭穿的危险,李牧也要救人。 如今话已挑明,就看王莽敢不敢不顾及于他的身份坚持处死晁错。 大殿之内,一个贵为天子,一个权倾朝野。 此刻,这二位虽未在言语上有过任何的交锋,但明白人皆知,这二人已经开始天人交战。 时间于此刻仿似凝固。 朝堂内,一双双眼睛正在李牧与王莽之间来回交替。 事情闹至到此番境地,即便是心有愤慨的晁错也已经看出李牧的心意,更论是萧何等人。 而萧何直到李牧公然要王莽放人的那一刻,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示弱并非懦弱,讨好并非畏惧。 原来陛下如此三番的在朝堂上公然向王莽示好,并非是陛下畏惧于王莽。 明白了! 直至这一刻,萧何才终于看明白了李牧的良苦用心。 实力不济,当以卧薪尝胆,以图后续。 朝堂内静的针落可闻。 被两名甲士所架的晁错满目羞愧。 于羞愧中,晁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突然挣脱了两名甲士的钳制。 身体重新恢复自由,于恢复中,晁错在萧何的一声惊呼之下忽而向着离他最近的那一根擎天大柱撞去。 “快给朕拦住他。” 但见晁错意欲自尽,李牧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嚷,便紧忙撒丫子向着晁错扑去。 于扑去中,一道身影忽而越过于他。 在李牧还未来及看清这道身影究竟何人之时,此道身影已经飞身将晁错扑倒于地上。 “哎呀!晁掌故,陛下又没说要你的命,你这是闹的哪出?” 在群臣的瞩目之下,庞涓慢悠悠的自晁错身上爬起。 爬起之余还不忘向李牧嬉皮笑脸道;“陛下,小臣这算不算立了一功?” “算!” 止住脚步,仔细打量庞涓。 说实话,此刻的李牧还未从庞涓方才所展现的速度回过神来。 两名甲士已重新将晁错架起。 架起刹那,庞涓亦迈出一步拦住他二人去路。 但见前路被阻,两名甲士自然看向王莽。 而拦住此二人去路的庞涓也自然看向李牧。 朝堂内的气氛再次凝固。 满朝文武又再次将目光凝聚于李牧与王莽身上。 第14章 疾在何处 朝堂上正发生之事正一件件传入甄宓耳中。 甄宓除了在心中责备晁错之外唯剩心焦。 昨夜于沉心殿,她与李牧就王莽送义女入宫一事商议良久。 这一番商议下来,亦令的她连连对李牧投去诧异的目光。 原来这家伙竟早已在心中定下了如何应对王莽的计策。 而今日于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之面投王莽之所好,便是他整盘计划中的一盘。 眼看此计已然成功,可谁知晁错却在半途突然跳将出来。 圆满立化弩张。 而从前朝所传桩桩件件,更是让她知晓李牧力保晁错的决心。 甄宓牵挂乃至担心李牧,季明如何能瞧不出来? 而正因为瞧出,才令得他又对甄宓升出几分幽怨。 她与李牧才相识几日?况且她又是知晓李牧身份的,在他看来,甄宓对李牧所生出的这诸般情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而如今,此番担心如此浓烈,除非—— 想到此处,季明那一双阴沉的眸子立时被乌云遮蔽。 “皇后可是在担心他?”眼神阴厉,声音低沉。 在向甄宓说出此话后,季明又接着向她说道:“末将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后,皇后莫要忘了他的身份,更莫要忘了您自己的身份。” “季将军此话何意?”但听所说,甄宓豁然转眸看向季明。 目中含怨,且不藏匿! 甄宓的这一看,亦让她立时想起昨夜李牧就季明一事上与她说的那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这件事上,我劝你最好还是上点心,不然……” “不然怎样?” “一方有意,一方无意,你说不然怎样?” 看着如此之季明,甄宓心中亦不由一紧。 难道她当真猜对了,季明果真有心于她? 便在她心中作此猜测时,前朝再传来消息。 “禀皇后,朝散了,陛下正带晁掌 柜回沉心殿。” “你说什么?散朝了?”但听来人所禀,不等甄宓询问,季明已上前揪住此人衣领,并震声寻问。 假山鸣鸟语,石路飘花香。 紧随李牧身后的晁错根本无心欣赏这宫中美景。 方才剑拔弩张之势仍历历在目,方才陛下所对王莽所“唱”所说的那几句仍“余音绕梁。” “大将军!” “祝你寿辰快乐,祝你寿辰快乐,祝你寿辰快乐,祝你寿辰……” “大将军别急着感动,朕还有……” “谢谢你的照顾你的体贴,给朕一个太平的世界,是朕把幸福看的太简单了些,将军有多用心,朕却没有发觉……” 在朝堂上向王莽深情唱完这些,李牧又接着向他垂头丧气道:“哎,朕本是要在大将军寿辰上给大将军一个惊喜的,如今这个惊喜若再藏下去,恐就伤了朕与大将军的情分……” “陛下,小臣明白了!”一声公鸡嗓于朝堂上忽而拔高。 在群臣半傻半懵的表情下,庞涓向李牧激动说道:“所以,这才是陛下宁愿让大将军误会陛下,也要保下晁掌故的缘由,陛下,小臣猜的可对?” “不仅如此,做歌先要通晓乐理,朕突而要学笙便是因此。”但听庞涓所说,李牧一本正经回道。 先不说这陛下所说是真是假,只凭他在朝堂上唱的这几句,说的这几句,便足以以假乱真,虽然他们这些群臣根本听不大明白李牧所唱。 再加之有这个极懂圣心的庞涓从旁辅助,便是王莽在此情形下也要向李牧行臣礼表达感谢。 一场君臣针锋相对的戏码就此愉快化解。 王莽得了一个高阶一迈而下,李牧顺理成章领着晁错进宫。 当乃“皆大欢喜”! 李牧知道身后正有一双眼睛正眨也 不眨的看着自己的背影。 这双眼睛的主人当然非晁错莫属。 晁错心中除忐忑之余,更多的是对李牧的佩服。 “陛下之机智,当真海水不可斗量。” 便在晁错心中正赞叹李牧时,步入一水榭的李牧忽而停下脚步。 “晁错,你可知你险些坏了朕的大事!”人在水榭站,李牧忽而转身看向正站在长廊上的晁错喝道。 “臣知罪,还请陛下责罚!”但听李牧所喝,晁错慌忙跪于地上。 “知罪?哼!既知罪,那你告诉朕,你犯了何罪?” “臣……”绞尽脑汁亦不得自己究竟所犯何罪,晁错这张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来来回回就这一个“臣”字换来换去。 但见晁错如此,李牧亦大步流星迈出水榭。 眼前所跪,既是忠臣更是大贤,只是现今的这位大贤还有待成长。 “晁错,朕问你,你是否瞧不起朕?”眼神一寒,李牧居高临下,向晁错不怒自威道。 “臣不敢!”但听李牧所言,晁错紧忙将头埋进膝盖。 “不敢?我看你是不敢在朕面前承认吧。” 面上一红,心中一紧,晁错没想到李牧竟将他心中所想给直接说了出来。 “阿谀谄媚,百般奉承、卖力巴结。纵观古今,你晁错怕是没有听过这样的主子吧。” 语气一顿,李牧又继续说道:“之前没听过不打紧,如今你不但听了,还亲自见了。与朕说说,你心中何想?” “臣……臣惶恐,臣无能……臣……” “停!别一口一个臣怎样怎样,你不腻歪,朕都听腻歪了,既然你不敢说,那朕来告诉你答案。” 弯下身子,附晁错耳边,李牧用一种悠悠的语气向他耳语道:“朕如此这般,便是想活着,或者说,朕唯有这么做,才能活着。” “陛下!” 但听李牧此番耳语,晁错忽而直起身子、抬起双眸。 抬起的一双眸子已是蒙了雾气,此刻的晁错便是连呼吸亦带了哽咽。 无视晁错眼中的泪光,李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继续向他说道:“朕知道,你与商鞅、萧何等皆痛恨王莽,只是你们有无想过,这大岐之疾,当真便生在王莽大将军的身上吗?” 榭下有鱼游过,风拂水面而起。 在李牧向晁错问此话时,甄宓正巧赶来。 庞涓但见甄宓便要开口请安,却被她眼神喝止。 “陛下此话何意?”方才升出的惭愧立时化为乌有,晁错抬着一双眸子向李牧激动问道。 “何意?”鼻尖有香风飘来,李牧深深一嗅,眼珠一转道:“朕与你打个比方。比方邺城有家大户,大户生出一个恶奴,这恶奴可是个狠人,不但不怕主子,竟还占了主子的家财。于是主子花重金收买了一个恶奴身旁的心腹。” “能被重金收买之人当不是什么善类,待心腹除了恶奴之后,他亦对主子起了歹意。于是乎这心腹摇身一变,成了又一个新的恶奴。” 晁错听得极其认真,并于认真中举目沉思。 但见晁错如此,李牧接着说道:“心腹成了新的恶奴,这个主子又花重金收买了这位心腹身旁的另一名心腹。” “而这另一名心腹在除掉这名之前恶奴的心腹后,竟也效仿起了之前的恶奴。” 说到此处,李牧不再继续去讲这个比方,而是拨开比方本身说道:“人的歹意哪里能够买尽,恶奴固然可憎,但,难道主子便无错了吗?” 声贝拔高,李牧直视晁错双眼震声说道:“若主强,家中即便有恶,恶也得盘着。若主弱,家中即使无恶,恶也会滋生。朕这般比方,便是要告诉你,大岐之疾根本不在王莽!” “大岐之疾根本不在王莽?” 如当头棒喝,晁错豁然拔直腰杆,但见他情绪激动,双目含光,一副不可置信之状。 第15章 甄宓,你什么意思 “陛……陛下,您……您说大岐之疾不在王莽?” “当然不在王莽!” 但听晁错所问,李牧继续加高声贝道:“那有钱的主子对付恶奴一开始便用错了方法,用错一次不够,他还连着再用两次三次。晁错你可知这叫什么?” “一错再错!” “你这个用词倒也算凑合,不过并不准确。准确的来说,这叫开了先河,助了气焰。” 晁错感觉自己就快要捉住李牧所说的精髓了,所以他的表情也为之变得更加兴奋。 至于正站在李牧身后的甄宓,此刻的她,亦正用一种灼灼的目光在紧盯李牧。 “当今天下,人人皆知朕被王莽挟持,人人也皆看到王莽挟持朕的好处。晁错,朕问你,若王莽当真被除,你能保证这天下不会再生一个王莽?届时,朕是否又要被这个王莽挟持?届时,朕的处境又是否会比如今更糟?” 不等晁错消化,李牧接着又道:“恶奴既是王莽,王莽既是恶奴,那大户人家的主子呢?是否便是朕?所以,你告诉朕,大岐的顽疾究竟在何处?” “陛下……” 晁错不知李牧是冒牌,所以他当会以为这是陛下在间接承认自己的过错。 天子认错,他晁错哪里敢接? “陛下此比当不恰当!” 一道声音忽而自李牧身后响起,当李牧回头时,甄宓已是迈步走出水榭。 只见她眉目含怒,粉面铁青,边走边说道:“主子无臣,天子有臣。” 向李牧说完此话,甄宓又道:“本宫承认陛下方才所说是颇有些道理,但是陛下实不该将此罪责担于陛下肩上。陛下并非是我大岐的罪人。” 明人当要说暗话,但听甄宓所说,李牧揣着明白故作惊讶道:“皇后什么时候来的?” 不答李牧所问,径直走至晁错身前,甄宓向他居高临下道:“晁掌故,陛下今日累了,你且退下休息,明日再来。” “是,微臣这就告退!” “晁掌故!”在晁错起身之际,甄宓又忽而向他寒声说道:“出了宫门,便忘了吧。” “ 臣明白!” 甄宓的这句话虽未言明,但晁错哪里能听不明白。 目送完晁错离去,当着李牧的面,甄宓又豁然看向正站在水榭中的庞涓。 庞涓但见甄宓看他连忙跪到地上。 今日阳光正好,风也清爽。 只是甄宓的眼神却如那入冬的寒风般吹的庞涓透心的凉。 “你也给本宫……!” “诺!” 还没等甄宓将这一句说完,庞涓便紧忙从地上爬起,而后在李牧睁大的眼睛下一溜烟的跑出水榭。 跑出水榭不说还连带着将正向水榭阴沉走来的季明也一并拉了走去。 阳光洒在水面,倒影几抹颜色。 李牧本以为只待庞涓一走甄宓便会急着向他问话。 诚然是他想错了,这庞涓一走,人家根本就不带搭理他的径直往水榭里走。 走入水榭,寻了一个观景绝佳之所,甄宓便开始欣赏起这一池的风景来。 但见甄宓如此无视于他,李牧亦一步并作两步的步入水榭,并走到她的身旁。 “那个……没想到庞涓这家伙还会抢答。”李牧没话找话的当先开口说道。 但见甄宓依是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李牧又道:“方才你发威的时候连我都被吓到了。教我两招眼神杀如何?” 依是如前,李牧等了片刻,依是没等来甄宓的开口。 “喂,不带你这样的,你这样很容易让我不安的。” “你还会不安?” 依是看着水塘,甄宓忽然冷声向李牧问道。 “我又不是爬虫,当然会不安。”但见甄宓开口,李牧厚着脸皮回道。 无视李牧所言,甄宓继续望着这波光粼粼的水面说道:“陛下一再给本宫惊喜,当真是让本宫不得不一再对陛下另眼相看。若陛下再有惊喜,可 否提前告知本宫一声,好叫本宫早做心理准备,到时,别惊喜不成反倒受了陛下的惊吓。” 李牧知道这是甄宓在埋怨于他,只是她这怨气来的毫无道理。 难道她不应该先夸赞一下今日他与王莽针锋相对时的那一灵光一闪吗? “陛下,本宫可否问陛下一事?” 便在李牧正欲开口回话时,甄宓忽而自水面收了目光看向李牧问道。 “问什么?”但听甄宓问的如此郑重,李牧亦收了心思向她皱眉问道。 直视李牧,似要将他看穿一般,甄宓一字一句向他沉声问道:“本宫想问陛下,王莽寿辰将近,陛下是从何处听来?” “就问这个?” “就问这个!” “画履!”收起疑惑,李牧向甄宓继续说道:“还记得你让我看的那些画履不?那些画履上本就有朝臣们的生辰。” 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又仿似想到什么一般突然向她问道:“我说,你们的筹谋该不会与王莽的寿辰有关吧。” “你说什么?”但听李牧所问,甄宓眉目一寒,冷声向他问道。 该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 瞧着甄宓那一副欲要要杀人的模样,李牧心中一惊,紧忙闭了嘴巴。 “原来如此!”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甄宓忙收了眼中的杀意,重新看回水面。 在甄宓重看向水面后,二人之间的气氛亦彻底凉透! 王莽寿辰是在下月,也便是说甄宓与那冀北李室极有可能会在下月王莽的寿宴上对王莽动手。 那他自己呢? 他又在这场对付王莽的惊天密谋中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 是用来牵制、迷惑王莽的傀儡,还是有其他用途? 若有其他,又其他何用? 虽一时间无法猜出自己于他们的真正用处,但李牧却深知他日后的结果。 若王莽身死,冀北李室当不会容他。 这之中,最好的结 果便是冀北李室变成又一个王莽,最坏的结果便是冀北李室让他禅位。 做不做这个皇帝其实李牧真无所谓,但从如今的形式看来,他唯有将这个皇帝坐稳当了,才能保住性命。 想到此处,李牧再次看向甄宓。 甄宓可是他活下来的关键,即便她身上长满了刺,李牧也得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为了活下去,李牧心下一横,忽而脚下打了一滑。 这一滑不偏不倚正巧滑出水榭。 甄宓但听身后动静,匆忙回身看向身后。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只见那李牧两眼翻白,手脚抽搐,模样好生吓人。 “李牧!”情急之下,甄宓唤了李牧真名。 情急之下,甄宓紧忙跑至李牧身旁弯身查看李牧情况。 亦在她弯身刹那,李牧忽而自“昏厥”醒来一把抱住甄宓双腿。 这一抱令得甄宓心下大惊,并于惊慌中使劲挣脱。 选择滚出的方位在自己算计之内,甄宓上前查看亦在人情之中。 平日里他根本没有与甄宓独处的机会,如今水榭无人,当是混蛋之时! 虽然此番做法是有些无耻,虽然他也不知道事后甄宓是否会真如那些情感里说的那样深爱上他。 “管他妈的,又不是没调戏过,她不是当时也没咋!” “放下我!” 便在李牧正欲扛起甄宓往身侧的假山林里跑时,一道反光忽而落入李牧眼眸。 “你若不放,我便自尽于你面前。” 一滴红到鲜艳的露珠在李牧抬头之际掉落到他脸上。 感受着这滴露珠的温热,李牧如定身般当场定在了原地。 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正被甄宓抵在自己那净白如雪的玉颈上,一滴鲜血正在这柄泛着寒光的匕身上流淌。 甄宓紧握匕首向李牧一字一句道:“冒犯我前,你若先搜我身,再缴我匕首,兴许便是另一个结果。” 第16章 何人献策,其心可诛 “你什么意思?另一个什么结果?”但听甄宓所言,李牧于下意识下问道。 “你心中如何想,便能如何做的结果。” 虽瞧不出此刻的甄宓是怒还是不怒,但李牧却听懂了甄宓所要表达的意思。 可以说甄宓此话已是相当露骨了,露骨到连李牧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心中如何想便能如何做?”重复一遍甄宓所说,李牧紧接着向她说道:“你既知道我要对你干嘛,你既也说了我可以对你干嘛,那这与你手中有无匕首有何区别?” “当有区别!”但听李牧所言,甄宓亦向他寒声说道:“若我手中无此防身之物,你加之我身的当也只能是形式上的被迫,而我手中既有这防身之物,我若再让你得逞,便是不贞,便是放荡,便与那青馆中的女子无异。” “那我现在夺了你的匕首不就成了?” “你大可以试试!” 四目相对、清风徐徐。 假山旁的这二人保持着一种相当奇怪的姿势彼此对视。 李牧的确瞧不出甄宓眼中的情绪,但他却能清晰的看到那一柄抵在她雪颈上的匕首又在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上进了一分。 在第二滴鲜血自刀身滑落到李牧脸上之时,在甄宓的眼神越发决绝之下,李牧忽而扶住她的腰肢将她从肩膀上放下。 先将领口拔高遮住伤口,而后正了一正衣裙,甄宓如无事人般迈着优雅、高贵的步伐自李牧身旁经过。 “倘若还有这般四下无人的下次,倘若你当真以为对我做下那等丑事,我便会从此心系于你,你不妨可以再试上一试。” 佳人渐远,余声绵绵! 站在假山旁的李牧一边回味着甄宓所说一边深望着甄宓离去的方向。 这个女人—— 李牧突然发现,他好像一点都看不透甄宓。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李牧在懊恼一阵后,豁然将腰杆挺的笔直。 景元十二年九月,离王莽寿辰已尚不足一月。 自水榭一别,虽与甄宓 同住皇宫,但李牧却已有三日未有看到甄宓了。 听季明说,甄宓的妹妹今日会来宫中小住几日。 妹妹? 若无记错的话,自费柄携玉玺逃入淮西,甄宓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难道说,季明口中的这位妹妹姓李从冀北而来? 李牧有心想从季明这里多打听一些关于这位妹妹的讯息,但奈何季明守口如瓶,多一字也不肯向他透露。 日照上了三竿,晁错并未让李牧等多久便来了沉心殿。 这晁错虽非王莽一党,但也终归是个外臣。 而在季明这两日的监督下,他发现这李牧好像真的是在向晁错讨教乐艺。 拿起竹笙而后放下,李牧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突然抬眸向站在他身旁一动也不动的季明说道:“季将军,你还是替朕去皇后那边看一下吧,朕都三日未见到皇后了,实在是担心的紧。” 李牧此话可以说是完全说进了季明的心里,他虽对甄宓有些不满,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担心甄宓。 连着三日,甄宓都未走出凤翔宫一步。 他也实在担心的紧。 “诺!” 冷冷的回了李牧一句,季明对李牧都懒得行礼拔腿便走。 庞涓是个玲珑人,但见李牧将季明支走,他亦拿一本兵书出了沉心殿。 殿门大开,站在门外便能将这对君臣一览无余。 待得庞涓离去,李牧压低声音向晁错问道:“长话短说,你对冀北李室了解多少?” 但听所问,晁错不假思索道:“回陛下,冀北李室辅大岐三代而不衰,乃冀北第一大望族,当代家主李唐,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诗绝天下,乃当今文坛之领袖,天下文人之师表。” “哦?竟还是个文坛大家?这么说来,这冀北李室只是个 做学问的世家大族了?” 但听李牧所问,晁错虽心存疑惑,但还是向李牧解惑道:“回陛下,正因如此,冀北李室才得以传三代而不衰。” “哦?此话怎讲?” “兵也,君之大忌,当弃。权也,是非之地,当舍。文也,风雅之乐,当做!陛下,此乃李氏先祖李淼为冀北李室定下的二十四字真言。李淼曾言,若李室后代奉守他这二十四字真言,冀北李室当千百年而不衰。” “当千百年而不衰?” 这李淼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陛下!”晁错但见李牧不以为然,便心下一横向他再道:“李氏一族盘踞冀北百年,其之声望已至鼎沸。臣相信,只要冀北李室振臂一挥,定当能召集一支讨伐王莽的勤王之师。” 向李牧说完此话,晁错忽而跪于李牧脚下。 只见他神色激昂,双目灼灼,便是连额头上的青筋也鼓了出来。 “陛下!臣今要以死相谏!” “以死相谏何事?”但听晁错所言,李牧心感不安沉声问道。 “死谏陛下废后,立王莽义女赵飞燕为后!” 竹笙自手中脱落,李牧滕然起身。 “晁错!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无惧李牧天威,晁错将生死置之度外道:“陛下,皇后乃李唐义女,陛下只需废甄皇后立王莽义女为后便能挑起李王之争。” “然后呢?”但听晁错所言,李牧气极反笑道。 “坐山观虎斗,总有一虎伤,无论这胜出的一虎是谁,定然是元气大伤,届时,陛下便可以……” “够了!不要再说了!”抬手打断晁错所言,李牧豁然弯下身子直视他道:“告诉朕,这是谁的主意?” “陛下,送其义女入宫乃王莽自己所提,此乃陛下重振天威,兴复大岐的天赐良机啊!” “晁错!你是听不懂朕的话是不是?朕没有问你这个,朕问的是这究竟是谁 的主意。” 晁错实为不解李牧为何会纠结于此,但观其神色,他若是不回,李牧怕是不会依照此计行事。 “不会是吧!” 便在晁错正欲开口之时,李牧忽而抢到他的前面。 “重振天威,兴复大岐?晁错,枉你也是大贤,你脸上就不觉得臊吗?” “什么?”但听李牧所言,晁错难以置信道:“陛下,您这是何意?” “何意?你还有脸问朕何意?自个想去。” 向晁错丢下此话,李牧愤然离去。 晁错但见李牧要出沉心殿,紧忙拖着双膝拦住李牧去路。 只见他缓缓自衣袖中取出一帕丝帛,并做视死如归之状双手呈于李牧身前。 “这是何物?” 但见此帛白中透红,李牧心下一沉寒声问道。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臣不敢欺瞒陛下,今日若陛下不答应废后,臣与商鞅、萧何等二十四名死谏臣便自缢于陛下脚下!” 向李牧说完此话,晁错豁然将丝帛摊开于李牧面前。 “好!真好!”凝视着这一张写满了名字的血帛,李牧双眸凝成一线,用一种气极反笑的声调向他说道:“朕算长见识了,原来你所说的死谏便是这般死谏。” “告诉朕,他们都打算怎么个死法?是在自个家中撞墙还是掉根绳子上吊?朕要不要在他们死后再为他们专门写个折子,给他们几个追封一下官职?好叫他们都走的风光一些?” 在李牧出言讽刺晁错时,甄宓早已在了殿外。 在晁错逼迫李牧废后时,若非甄宓制止,季明也早已提刀冲了进去。 沉心殿内,晁错已跌坐在地。 而那一张血帛也随之自他手中滑落。 哀莫大于心死,眼神涣散的晁错几次想要自地上站起,却又跌坐了回去。 看着如此颓然之晁错,李牧自他身前缓缓蹲下。 第17章 庞涓举荐 “晁错!朕听闻,你曾拒绝过一门能让你在邺城平步青云的婚事?为何?”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陛下过问臣这桩陈年旧事作甚?” “你也说了。”深叹一气,而后伸手正了正晁错的衣领,李牧用一种平缓的语气向他说道:“你尚如此敬重发妻,何况于朕。” 缓缓自血帛上收回目光,在李牧此话落下之后,晁错的眼睛里终于焕发出了一些神采。 .??. 但见晁错听进了他的话,李牧接着说道:“朕这皇帝坐的用胆战心惊四字来形容怕是也不为过吧,既然连朕的处境尚如此艰难,更论是朕的身边人了。” “陛下说的是可是甄皇后?” “嗯,那可是一个本该统领后宫、享受万民敬仰、群臣拥戴的尊位啊!” 李牧的这一句感慨,让站在殿外的甄宓潸然泪下。 十常侍作乱宫廷设计毒害先皇后,王莽退诸侯携先帝迁都邺城。 也是那时,李唐将她送进了皇宫。 一晃间,三年过去了,在这三年中,她既得不到冀北李室的支持,也得不到先帝的垂爱。 直到先帝病危,李唐秘密进宫。 甄宓并不知道李牧是李唐从何处觅来,但从他与先帝所交谈的语气来听,仿似李唐早便知道这世间有一位与先帝生的一模一样的人一般。 也是那时,李唐给了她一个任务。 一个她还未见到李牧,便让她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安抚住李牧,让他将这皇帝身份坐实的任务。 即便是以牺牲她的身体为代价! 亦是因此,甄宓才会在三日前向李牧说出那般露骨的话。 “晁错,你说这般的皇后,朕怎能弃之!” “可是陛下——” “没有可是!” 李牧一声冷喝,喝的晁错又颓废了下来。 但见晁错又涣散了眼神,李牧心中当真是一片苦涩。 这种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能对晁错说的感觉当真是难受至极。 先不说他这假皇帝的身 份,只说那冀北李室。 倘若那冀北李室当真有如此号召力的话,在真皇帝被王莽挟制时,他们为何不振臂一挥组建一支勤王之师灭了王莽?而是非要等到那真皇帝挂了他们才把他找来做个冒牌天子? 等等—— 李牧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忽而将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的那支竹笙。 这支竹笙乃那位真皇帝所留遗物。 倘若……倘若那冀北李唐没有找到老子,老子也没有穿越呢?还有——老子初被他们绑来的时候,那甄宓好像表现的相当淡定,淡定到好像她早就知道老子与那嗝屁的皇帝长得跟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孪生兄弟一样。这是为何?在老子未被绑来之前,好像她甄宓并未见过老子吧。 似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与自己对话。 李牧的这个奇怪行为吸引了晁错的目光。 “陛下。” “陛下。” 晁错一连唤了李牧两声,也没能将李牧从自言自语中唤回。 便在晁错正欲唤第三声时,李牧忽然冷不丁的看了回来。 紧盯晁错,李牧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向他说道;“晁错,朕不管你等是受了谁的蛊惑才会以死谏、立血书这种蠢笨至极的办法来要挟于朕,朕只有一句,回去告诉他们,他们若想死,朕不拦着。要朕废了甄宓,你等休想!” 向晁错说完此话,李牧也不管他是否真会在他的沉心殿里一头撞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庞涓,给朕好生看着他,若他死了,你便等着给朕收尸吧。” “啊?” 但听李牧这不知所云的所言,站在殿外的庞涓顿时凌乱。 甄宓知道李牧此话是说以她与季明听的。 目送李牧离去的背影,此刻甄宓的内心是五味杂陈。 究竟是谁! 亭廊水榭里 的风景虽然怡人,但却安抚不了李牧心中的愤怒。 废甄宓立赵飞燕,从而让李唐、王莽两虎相争! 先不说此计是否是一个笑话,便说甄宓与赵飞燕究竟够不够这个分量。 而真正令李牧可气的是,这等漏洞百出的破计,竟让晁错、商鞅、萧何三位大贤信了,不但相信,还拿命要挟。 这下好了,若晁错再进宫,季明还不得把他砍死。 不,不对,经过方才这一闹,这晁错以后会不会进宫还是两说。 想到此处,李牧越发烦躁。 “不行,这可是事关老子生死的大事,老子怎么能被情绪左右。” 于心底安慰自己一番,李牧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计是个破计,出此破计之人究竟安的何心? 想不出、猜不透,李牧发现他根本参不透这其中所藏的玄机。 “陛下——” 庞涓端着小心轻轻走至李牧身旁。 但见李牧未搭理他,庞涓又道:“陛下,晁掌故没撞墙的机会,陛下方走,季将军便冲了进去将晁掌故给扛出了宫去。” “哦?季将军没先打他一顿?” “陛下圣明,什么事都瞒不住陛下,季将军倒是想揍晁掌柜一顿来着,奈何皇后在那,季将军便是有心也无那胆。” 等了片刻,庞涓但见李牧又没了声音,于是又道:“陛下,您方才是没看着,方才皇后都被陛下感动的落泪了。” “落泪?” “是啊!臣看的可清楚了。” 不得不说这庞涓很会说话,便是连李牧自己都觉得自己当真是捡了一个便宜。 自水面收回目光,李牧缓缓看向庞涓。 “庞涓,朕问你,对于晁错向朕提出废后一事你怎么看?” “啊?”庞涓受宠若惊,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牧竟然会询问他的看法。 将自己的姿态再压低一些,庞涓向 李牧扭捏道:“陛下,小臣哪里会有什么看法啊,只是觉得吧……” “觉得什么?” “陛下。”将身子往李牧身前凑了一凑,庞涓继续说道:“小臣自己觉得啊,这晁掌故是不是太过蠢笨了一些。” “哦?此话怎讲?”但听庞涓这新奇的说法,李牧亦来了兴趣。 “陛下,小臣觉得吧。既然晁掌故心中早已有了让陛下废后之心,他干嘛不在朝堂上向陛下提此事?他若在朝堂上提,大将军心中定然是欢喜的。” 将支持替换为欢喜,庞涓将此话点到为止,便忙切了话语再道:“可是现在?陛下您也瞧见了,经晁掌故在宫里这么一闹,咱先不说他有没有脸再进宫教陛下礼乐,便是季将军会不会放他进来都是难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庞涓的这番分析让李牧豁然想到了一个词。 “孤立!” 他又被孤立了。 而孤立的后两个字便是无援。 这是有人不想他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这是有人想要让他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究竟是谁? 这世上总有人在某些地方有些过人的天分,比如庞涓,他进宫才不过数日,便将察言观色学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李牧虽未言语,但庞涓却从李牧的一些微表情中读懂了他的内心。 “陛下!” 在李牧的沉默下,庞涓忽而跪于地上,并用一种坚定的目光仰视李牧说道:“小臣幸得陛下赏识才得以能追随在陛下身边。于小臣而言,能追随陛下,便是小臣此生的造化。” 但听庞涓所言,李牧于诧异中垂眸看向于他。 这一看,但见庞涓目光出奇的坚毅,跟平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小臣虽跟随陛下时日不长,但却深能体会到陛下心中抱负,今晁掌故遭歹人算计失了进宫之权。小臣斗胆向陛下举荐一人,以替晁掌故为陛下耳目。” 第18章 邓艾登场 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不平静。 这庞涓当真一语中的,一句话便说到了要害。 他如此费尽周折的保下晁错,不正是想让晁错成为他在宫外的助力吗? 可惜,可惜这个晁错他不争气啊! 为君的架子还是要有,虽然他现在有点激动。 看着庞涓,李牧摆足姿态向他淡声问道:“说吧,你想向朕举荐何人?” “这个……”但听李牧所问,庞涓眼中的坚毅忽而垮落,取而代之的又是李牧所熟悉的扭捏。 端着扭捏,庞涓一幅不好意思的向李牧说道:“陛下,小臣向陛下推荐的这个人吧,他……他与常人有点不太一样。” “与常人不太一样?”但听庞涓所说,李牧端着严肃问道;“是哪方面的不太一样?” .??. “这个……陛下,小臣自个是不觉得他与常人有何不同的,只是小臣这么说,是怕陛下见了他会嫌弃他。” “说重点!别在这吊朕的胃口,你就与朕说他究竟在哪方面与常人不同。” 被李牧这冷不丁的一训,庞涓紧忙自嘴里蹦出两个字来。 “沟通。” “沟通?什么意思?庞涓,你别告诉朕,你与朕举荐的这个人是个哑巴吧?” 但听所问,庞涓慌忙摆手道:“不…不是个喑人……” “那是?” “口吃,他……他就是说话有些不利落,不能像常人一样与人正常交流。” “口吃?” 但见李牧皱眉,庞涓急忙说道:“陛下,他虽有口才,但在小臣看来却是天下少有的奇才。” “在你看来是天下少有的奇才?”嚼允着庞涓此话,李牧向他沉声问道:“他叫什么?” 不敢接触李牧的眼睛,庞涓揣着紧张支支吾吾道:“邓……邓……” “给朕大声点!你又不是只蚊子!” 被李牧这突然的一喝,庞涓打了一个激灵,扯开嗓门大声喊出了四个个字来。 r>“他叫邓艾!” 有鱼自水中跃,有花自枝上开。 在那跃起的鱼儿与绽放的花朵的见证下,李牧忽而扯住庞涓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并用一种无比激动的声调向庞涓喊道:“快说,邓艾现在在哪?” 无怪李牧如此激动,实乃邓艾此名简直如雷贯耳。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所听到的第一个最具有鲜明特征,流传千古的治世名将。 ssr啊,这邓艾无论放在哪款三国游戏中都是稀有度最高级别的存在。 一扫阴霾,李牧滕然升出一种名将在手,天下我有的豪迈气概来。 如今已是九月,晌午的阳光竟还那么毒。 有几个在宫墙上巡视的阍门郎实在受不得这炎热的日头,便寻了个着阴的地方偷懒了起来。 “喂,你瞧他!”一名阍门郎扬了扬眉毛,给了身旁那几个偷懒的人一个眼神道。 “傻帽一个。这么热的天,他这是做给谁看!”另一名歪靠在城墙上的兵士斜了那方向一眼出言讥讽道。 “做给谁看?还能是做给谁看,当然是做给咱们看了,难不成,他还是做给里面那位怂包天子看?” “嘘……小点声,别嘴上没个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放。” “怕什么?咱们可是襄北军,是周札周将军的嫡系兵。” 日头正毒,这几名坐在阴凉下说风凉话的城头兵聊的愈来愈起劲。 也不知是哪个兵说了一句什么话,只听“当啷”一声,那一名先前被他们指指点点,正在巡视的阍门郎忽而丢下兵器,掉头便朝这几个城头兵气势汹汹的走来。 走至这几名城头兵跟前,来人张口便向那一名说话最是嚣张的城头兵说道:“将……将……你……刚才说……说的话再……说……说一遍。” “你……你捋直了舌……舌头……再……再与老子说话。”这人歪靠着城墙学着邓艾说话的样子讽刺邓艾道。 无视此人之讽刺,邓艾忽而伸手揪住此人臂膀,将他连胳膊带腿的给拽了起来。 “大……大家都……都是同乡,我……我不难为你,你……你就对着皇宫向陛下道一声歉……这……这事就这么……过……过去了。” “邓艾,你他娘的管的还真宽,你是不是忘了你他娘的是怎么被周札将军贬到这来给那怂包天子做一条看门狗的?你有奴性,老子没有。你要做那草包的看门狗别带上老子,老子眼里只有大将军。” 啪! 一声脆响忽而在城墙散然开来。 邓艾手起掌落,一掌便将这城头兵扇翻在了地上。 “以……以你好生说话……你不听……非……非要我动手打你……你才老……老实是不是?就……就你方才说……说那番话……别说传到天子那里,就是传……传到大将军那,大将军也……也饶你不过。” 这城头兵本欲要起来与邓艾干上一架,可当他听到大将军三字时,立马蔫了下来。 “快……快起来道……道歉。” “邓艾!”宫墙下突然传上一声吆喝,还没等邓艾回话,那声音又道:“你可当真是交了一个好兄弟,陛下听你那好兄弟说你有口才,特传旨让你觐见。” “觐……觐什么见?”将头探出宫墙,邓艾顶着一顶重檐兜鍪向下面喊道。 “你他娘废什么话,陛下就在我身旁站着,赶紧下来觐见。” 李牧与庞涓确实便在这喊话之人的旁边站着,而这喊话之人在看到李牧过来时,非但不向他行跪礼,甚至连正眼都不带看他一眼。 这也足见,这些襄北军有多骄纵狂妄。 登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李牧“气定神闲”的等待下,只见一名身穿重甲,头顶重鍪,颇有将军之姿的将士 跌撞向他跑来。 这宫门之下也有不少军士,这些军士无不是歪戴着兜鍪,抛戈卸甲的坐在阴凉的地方凉快。 唯有邓艾! 唯有邓艾一人严以律己、恪守不渝! 这也令得李牧对他又多了几分欣赏。 一路跌撞至李牧身前,邓艾头不敢抬,气不敢喘,紧忙向李牧屈膝道:“阍……阍门郞邓……邓艾不……不知陛……陛下驾临…方……方才言语冒犯了陛下…还……还请陛下降……降罪。” “扑” 几声憋笑同时响起。 犹是那站在李牧身旁的阍门郎笑的最甚。 这已不是骄纵狂妄也不是对李牧的轻视,而是完完全全的蔑视。 “你笑什么?”嘴角上扬,李牧转眸看向这名笑的最甚的阍门郎微笑问道。 “陛下,太好笑了。平儿这邓艾都不怎么说话,小的也是沾了陛下的光,才……” 肚子里的墨水有限,这阍门郎说到“才”字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表达他要说的意思了。 但见这阍门郎卡壳,李牧继续保持着微笑向他说道:“朕替你说。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这还是你第一次听邓艾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他自个不膈应你听着都替他膈应对不对?” “对!太他娘的对了。哈哈……”一拍大腿,这阍门郎作势又要大笑。 “你先别忙着笑。朕问你个问题。” “啥问题?”但见李牧收了笑容,这阍门郎嘴角一僵,忙将笑声咽进肚里向李牧警惕问道。 “朕问你,是你在大将军心中重要还是朕在大将军心中重要?” 不等这阍门郎回话,李牧又向他问道:“朕问你,是你对大将军重要还是朕对大将军重要?” “这……这不是一个问题吗?” 脑子有些懵,这名阍门郎感觉李牧问来问去,满共就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第19章 这不是找茬 今日的太阳确有些毒辣,晒的地面都跟起了一层雾一般。 在这名阍门郎仰着脑袋揣度李牧的问题时,那几名本是躲在阴凉下的襄北兵已是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宫门下有人起身,宫墙上自也开始有伸着脑袋朝下望的。 王莽虽非出身襄北,但他的夫人周女王确是。 周姓乃襄北第一大姓,周女王的母家又是襄北一等一的望族。 如今再加之周女王的哥哥周札官拜骠骑将军,这些襄北军能不骄纵、能不狂妄? 今但见李牧似有刁难他们同乡之意,他们这些同出身襄北的如何能不起身为同乡撑腰? 仿似感觉到有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在看他,李牧挂着微笑看向那些站在阴凉处的襄北兵问道:“都看什么看?朕问他的这两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但听李牧所问,当中一名歪戴着兜鍪的襄北兵张口便道:“陛下,您这问的不是废话嘛。咱们的身份哪能跟您这风吹不着、日够不到的金枝玉叶比?您这么问,不是在糟践咱们嘛。” 但听这名襄北兵所说,其他襄北兵亦纷纷向李牧投去敌意的目光。 “糟践你们?”仿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李牧忽而迈出一步向那说话之人道:“到底是谁在糟践谁?你们见朕不拜不说,还一口一个的在朕背后叫朕“怂包天子”,你们真当朕是耳聋了是不?” 向那人斥完此话,李牧又抬头看向宫墙喊道:“方才是你们哪个在朕背后非议皇后的?若你有种,就带种站出来,站在朕面前,将你方才非议皇后的话给朕在重复一遍。” 烈日如荼,骄阳似火。 跪在李牧脚下的邓艾已是浑身湿透。 他虽是把守宫门的阍门郎,但这却是他第一次得见李牧本尊。 如今得见,他发现,这位大岐天子好像并非如传闻中所传的那般懦弱不堪。 现下可该如何是好?他该站哪一头? 便在他为此事焦头 烂额、左右为难时,李牧与那些襄北兵又起了冲突。 “你在那边小声嘀咕什么?”李牧伸手一指一名站在阴凉处的襄北兵:“是个男人就大点声,别让朕瞧不起你。” 但听李牧这近乎挑衅的所言,跪的端正的邓艾慌忙抬头向站在李牧身后的庞涓求助。 而那庞涓明明看到了邓艾的眼神,却是直接选择了无视。 但见庞涓如此,邓艾心中更加焦急。 今天值守的当中,可是有一位骠骑将军的远房亲戚,虽说这种亲戚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底,但那也是亲戚。 而最是令他着急的便是在此,因为此刻李牧伸手所指的那名襄北兵正是周札将军那位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的远房亲周奇。 周奇本是想忍的,可是他实在看不得李牧对他趾高气昂时的那种嚣张气焰。 在身份上,他确实与李牧差了十几八万里,但这位“怂包天子”怕是忘了,忘了他这天子之位是谁让他做稳当的。 曾听“大表叔”不止一次说,这天子在大将军面前乖的就跟小绵阳似的,大将军让他干嘛他就乖乖干嘛。 怎么着?今儿他这是想柿子捡软的捏?是想将在大将军那里受的气发到格老子的他身上? 格老子身后有“大表叔”怕他个球! 不顾身旁几名同乡的劝阻,周奇一步迈出张口便向李牧道:“陛下,这可是您自个让小的大点声的,可不是小的自个要大点声。” “废什么话,你若是不敢,就乖乖的回去窝着,把嘴缝上。” 宫门下的冲突愈演愈烈,在周奇跳将出来,李牧继续用话语刺激他时,邓艾已是顾不得尊卑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亦是在他站起的刹那,周奇已经开口。 “陛下,您 可要听好了,小的现在就一字不差的重复给陛下听。” “周……周奇……你……你住嘴……赶……赶紧回……回去…别……别铸……铸成大错…” 偏头只是扫了邓艾一眼,周奇无视邓艾所说,看回李牧接着说道:“小的方才嘀咕的是,他他妈的在咱们面前牛轰个什么劲,有种去到大将军面前牛轰去,你看他敢吗?” “完了?”嘴角勾起,李牧向周奇似笑非笑着问道。 周奇本是想收嘴的,可是当他看到李牧的这个笑后,他实是受不了李牧用这种眼神看他。 双拳紧握,将牙齿咬的咯嘣响,周奇张口便向李牧气急败坏的嚷嚷道:“还没,还长着呢。” “长着?长你麻痹,老子与你拼了!” 这是一句任谁也猜不到的话,更是一个任谁也猜不到的结果。 只见李牧向周奇吼完这句话后,便如一只被激怒的雄狮般张牙舞爪的向着那直楞在原地的周奇扑去。 看到此情此景,邓艾懵了,懵到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此等场面,庞涓懵了,这陛下怎么没按照他们方才说好的方案走? 宫墙上与宫门下的那些襄北兵也懵了,懵到李牧已经与周奇扭打到一团,他们还不知道这陛下怎么就突然发了疯? 直到李牧头上的冕冠与周奇头上的重鍪滚到一名襄北兵脚下…… 直勾勾的盯着脚下冕冠,看着那一串串冕旒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晃,这名襄北兵这才回过神来紧忙扯起嗓子喊道:“快……快把陛下和周奇拉开……” 随着这名襄北兵的一声大喊,宫门下立时乱做一团。 便在邓艾也正欲冲入拉架队伍中时,一只手忽而从身后将他拉住。 “邓艾兄,这是陛下交予你的。陛下说,无论邓艾兄接是不接,愿是不愿,今日之事,皆不会有第四人知晓。而陛下也不会因此事而芥蒂于你。” “陛……陛下交……交予我……我的?”但听身后庞涓所说,而后再观察一下四周,邓艾这才将目光落于庞涓手中。 凝视庞涓手掌,邓艾未作丝毫迟疑,便将庞涓掌中之物攥入手中。 “邓艾兄,我现在去禀报皇后,在皇后赶来之前,兄弟可莫要让这架打完。” “啊?”邓艾以为自己听错,当他转头要向庞涓确定时,庞涓只留给他了一道背影。 “皇后……皇后不好了……” 人未至,声先到。 打凤翔宫还老远时,庞涓便已经开始扯起嗓门大喊。 后宫是安静之地,再加之凤翔宫的宫门本就开着。 所以,隔着老远甄宓便听到了庞涓的大喊。 自卧榻起身,也不整理微微乱的鬓发,甄宓拔脚便往殿外走。 庞涓所喊,把守在殿门外的季明也听到了。 不但听到,他还看到只有庞涓一人在慌张张的往甄宓寝殿赶。 手扶佩刀,眼神一凛! 季明大步流星步下台阶向庞涓的方向走去。 “季将军——”大老远看见季明的庞涓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向他着急跑去。 只是他人还没跑到季明面前便被一柄泛着精芒的寒刀所阻。 刀直指庞涓胸口,季明眼神发寒向庞涓沉声喝道:“宫规所定,后宫之内闲杂人等不得大声喧哗,若有违者……” “季将军……”张口打断季明所说,庞涓做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将军还宫规呢?赶紧与我速去禀报皇后去救陛下。若再耽搁……陛下怕是……怕是……” “你说什么?陛下他怎么了?你且不急,先与我说来。” “我且不急,还与你说来?”但听季明此话,庞涓忽而愣了一下。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瞧他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八成九的就是。 第20章 打出了真火 这庞涓可是将察言观色、洞若观火练至炉火纯青之人,李牧能观察到的,他自然也能看到。 只是看到归看到,至于是否道破,他可精明着呢。 如今但见季明在这个节骨眼上拦他,他立马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的一转,面对季明的询问,庞涓突然向他说道:“季将军,事急从权,我就捡重要的与你说,方才我陪陛下在宫门下闲逛,陛下耳聪目明,打老远就听到那些把守宫门的阍门郎在那谈论皇后,陛下听了哪里忍得,于是便上去与那些阍门郎理论,可谁知那些阍门郎……” “你先等等!”抬手打断庞涓所说,季明双目一沉,眸中含刀向他掷声问道:“你方说几个阍门郎在谈论皇后?他们谈论皇后什么?” “我……我没听清啊,季将军你自个想,若那些阍门郎说皇后的话是好话,陛下哪里能去与他们拼命?” “简直放肆!” 自淮西救下甄宓那日,季明便知,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此生将烙印于他心中。 她被李唐送入宫中,他便此生生死相随,护其周全。 如今但听区区几个阍门郎便敢在他背后公然非议甄宓,他如何能忍?又怎能忍下? 携雷霆之愤、惊涛之怒,季明豁然收刀入鞘,而后在庞涓的“意料之中”下向宫门怒冲而去。 甄宓姗姗赶来,但见季明携愤离去,张口便向庞涓询问。 庞涓于是于焦急中将方才与季明所说向甄宓重复了一遍。 当然,他向甄宓的这次重复,加重渲染了李牧是如何为了她而“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甄宓听后骤然失色,并于失色中提裙向宫门跑去。 这拉偏架的邓艾听过,这于拉架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越拉越乱的他也听过,可是邓艾却从未听过如此奇葩之要求。 之所以要用奇葩二字,乃是因人所致。 现在,在与周奇如市井泼皮般缠打一起的是谁?那可是当今天子。 亘古至今,他邓艾听过天子与士卒打架的还是李牧这头一遭。 庞涓交给 他的任务是,在皇后未赶到之前这架定不能打完,虽然他一时间无法参透庞涓的用意,但转念一想,此任务估怕是陛下交代下的。 想到此处,再看着那如今与周奇正在地下撒泼打滚的李牧,邓艾心下大定。 “别……别打了。” 虽嘴上这般说,但邓艾却用实际行动一脚将一名正在拉架的襄北兵踹翻在地。 而后,邓艾嘴上不闲,又借着大家手忙脚乱的便利,浑水摸鱼的照着周奇的臀部给了他一黑脚。 这一黑脚下去,立时便让周奇疼的龇牙咧嘴。 其实,这也是邓艾的无奈之举。 这周奇平日里再怎么不将李牧放在眼里,但闹到此番不可收场的地步,他还是很顾忌李牧身份的。 所以,即便是他二人现在扭打在一起,周奇也不敢向李牧下死手。 非但不敢下死手,甚至连还手周奇都不大敢。 照这样的情势打下去,这场架很快就会被拉开。 所以,邓艾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宫门下,李牧与周奇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邓艾但见周奇分明已经龇牙咧嘴了,确依不敢太向李牧还手。 于是乎,心下一横,借众人七手八脚,将手凑到里面。 “陛……陛下……得……得罪了。” 心中默念一句得罪,邓艾于风驰电掣间捉住周奇手臂…… “啪”一记清澈、明亮之声于众襄北兵耳边盛响开来。 被李牧压在身下的周奇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来回在李牧面颊与他手掌切换。 但见此情此景,众襄北兵们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周奇竟会扇李牧的脸。 而李牧在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后亦是瞪大了双眼。 “你他妈的听没听过打人不 打脸,日后照相见这一说。老子都没打你的脸先,你却先打起老子的脸了,今儿个老子与你没完。” 说话时,李牧抡起手臂,照着周奇的脸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亦令得周奇立即眼冒金星了起来。 所谓泥菩萨尚有三分气,李牧的这一巴掌下去,亦滕然点燃了周奇心中的怒火。 无论周奇此人有多骄纵,但其却当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军的狠角色。 如今李牧这一巴掌将他心中那最后一点的顾忌掴的荡然无存,他亦是忽而后脚一蹬,一个鲤鱼打挺将李牧从他身上掀翻了下来。 .??. 人骑李牧身上,犹如骑虎打虎,周奇心中发狠道:“别以为你是天子老子就不敢打你,在老子心里你连屁都不是,今个,老子不但要打你, 还要让你这怂包知道知道,这邺城究竟是谁家的天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随着周奇这一句祸从口出,宫墙下立时一片寂然! 非但寂然,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纷纷后退与周奇拉远了距离。 虽说他们是同乡,虽说他们是袍泽,但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比保命更为重要。 人,纷纷而散,李牧与周奇“重见天日。” 虽是被周奇狠狠压在身下,虽是被周奇恼羞成怒的怒瞪着,但李牧却没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非但未有畏惧,竟还露出一种买一赠二、意外之喜的得意劲来。 如沙包大的拳头高高抬起,周奇受不得李牧眼中的得意,睚眦着双目,砸向李牧面门。 在这一拳骤然抡下之时,李牧能清楚的听到与感觉到周奇这一拳所携带的风声。 “陛下!” “快…季将军…快护驾!” 两道声音于周奇抡拳之际同时响起。 前者甄宓、后者庞涓。 甄宓是看着被周奇压在身下的李牧而喊,庞涓是看着那先将赶来这里,却站在原地看戏的季明而喊。 许是听到了甄 宓的声音,又许是因为庞涓的那一声大喊,早他们二人赶到的季明这才向着周奇冲去。 他前冲的速度是快,但却没能快过周奇的拳头。 眼见周奇这不遗余力、势要致李牧于死地的一拳便要砸在李牧的面颊上时,甄宓已是惊的几个踉跄、面无血色。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分明比她先到,他分明是有时间去制止这名胆大包天,敢于向陛下动手的狂妄之徒的。 可是,他并没有…… 他先她一步而到,只是选择了站在那里袖手旁观。 这还是那个将她从死人堆里救出,在她心里,心地善良,发誓要护她一生周全的季哥哥吗? 不了!从今以后不再是了! 拳风呼啸,将李牧的脸皮吹的左右乱颤。 于乱颤中,李牧于余光中看到了甄宓正拼命向他冲来的身影。 妈的! 这邓艾怎么还不将这周奇从他身上拉走,难道他嘴上结巴,动作也是结巴的吗? 便在李牧心中抱怨邓艾时,他突觉双脚一紧、身子一呲溜,而后整个人便从周奇的裆下一滑而过。 砰! 一声骤响,周奇的拳头结实的砸在了地上。 还没等李牧看清周奇的拳头砸出血没有,一道飞来之物忽而闯入他的视线。 “保护陛下!”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飞来之物于周奇左肩定格。 便在李牧看清定格在周奇左肩的乃一支羽箭时,地面又忽而震声大作。 透过余光,李牧看到了一支与阍门郎穿着不同的军士。 这些军士目测有二十余众,着曙红袍,束四方髻、佩护心镜…… 这还不是最令李牧惊奇的,惊奇的是这二十余人所佩的武器。 二十余人中,除了那领头的手中所持的是一把看不出材质的雕花长弓外,其他二十余人皆持的是一对流星锤。 第21章 不败候 更重要的是,这一对流星锤竟不是被他们持在手中,而是挂在脖子上。 “这是?” 便在李牧诧异于这些红袍兵的穿着打扮时,有两名红袍兵已是自他身前穿过,径直走至周奇身前。 先以居高临下之姿俯瞰周奇,再以俯瞰间,不顾周奇反抗,捉其手脚,将他抬至李牧远处。 .??. 再而后,李牧便看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两名红袍兵将周奇拉的笔直,又一名红袍兵在周奇如杀猪般的惨叫下漠然走至周奇身前。 站定、抖肩、抖肩、抡臂、抡臂、卸锤! 在这名红袍兵在周奇面前做完这些动作后,在李牧眼皮不受控的跳动下。 只见此名红袍兵忽而举双锤,衔巨力拦腰砸在如待宰牛羊般的周奇的肚子上。 那一对流星锤上本就绕满了蒺藜,周奇的肚子亦自然被这双蒺锤砸出了两个窟窿。 血溅了三名红袍兵一身,各种自周奇身上掉的腌臜之物漏了一地。 在周奇被以这种极其残忍的手段处死后,这支红袍兵的领头者已迈步向李牧走来。 走至李牧身前,不顾李牧是否从周奇的惨死中回神,这名领将已是弯身将李牧从地上拉起。 亦是在李牧被此人拉起的刹那,有三道身影几乎于同时来到李牧身旁。 “陛下!” 甄宓与庞涓各扶李牧一边,邓艾立于最前,对来将满目警惕之色。 周奇身死,其实李牧并不感到心痛,真正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的是周奇身死的方式。 这些红袍兵究竟是何身份?杀人的手段为何如此残忍。 “臣,王翦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在邓艾的提防下,来将向李牧通报了姓名,并鞠了臣礼。 “哦,也不算晚……”但听王翦所报,李牧于下意识下说道,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却又忽而停了下来。 言语一顿,便在王翦正等待李牧下文时,李牧却忽而抬眸看向于他。 此人髯须、浓眉 ,好不威风,再配上其一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与其这一身另类的行头,更是将他那威风霸道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告诉朕,你的翦是哪个翦!” 但听李牧所问,王翦眯缝着双眼,意有所指的回道:“讨恶翦暴、翦草除根的翦。” “哦?”眉头些微一皱,李牧似是有意又似无意的扫了身侧甄宓、邓艾一眼。 这一扫,亦让他在甄宓与邓艾的眼中看到了她二人对王翦的提防与目生。 难道说,这也是她们两个第一次见到王翦与这支红袍军? “大将军到!” 便在李牧生此怀疑时,一声大喝忽而于宫门下彻响开来。 黑甲卫于两侧开路,王莽着一身墨黑长衫携三名身披甲胄的将军,阴沉着目光步入宫门。 风应时而起,吹起一地血腥。 在王莽看向周奇尸首时,其身后所立三名将军中,其一名将军亦是豁然扬起手臂。 这扬臂乃为军令,此将军军令一下,那按刀于两侧的黑甲卫纷纷抽刀,组弯月阵型将王翦与其所带领的二十余名红袍兵包围。 这二十余名红袍兵但见自己被黑甲卫包围,其各个眸中非但未露惧怕之色,甚至于还表现出一副兴奋,跃跃欲试之状。 犹是那站在周奇尸首旁的那三名红袍兵,这三名红袍兵甚至于已经开始在黑甲卫的包围下活动起了膀子来。 一边活动还一边有闲情与王翦说话。 “大哥,怎么说,干还是不干?”看着王翦,砸了周奇两个窟窿的红袍兵张口便向王翦喊道。 但听此人所喊,李牧除了心惊之余,亦将目光投向于此人。 这一看,亦将李牧吓了一跳。 此人自带杀气,豹头虎眼,再配上其那一身壮之如熊的体格,当真是让人 看了都是害怕。 “白起,你着个猴的急!”活动着脑袋,那方才提着周奇两条胳膊的红袍兵看着目光正无比阴沉的王莽满不在乎的说道:“才这么点人,够他娘的谁塞牙缝?再等等,等他们再多来点。” 此人此话已是相当狂妄,而其更加狂妄的是,此人在向王莽说完此话后,竟是朝后一倒,眯起了觉来。 “白起,冉闵说的倒也对,就他们这点人够咱们哥四个谁杀的?再说,人都让咱们杀了,你让其他兄弟干什么?咱们吃肉,也得给其他兄弟留点汤不是,不然对兄弟们也忒不厚道了不是?” 白起?冉闵? 卧槽! 今天这他妈的是什么日子?一道道的硬菜给老子上,也不怕老子消化不好,给老子噎嗝屁。 揉着眼睛,缓缓自这二位杀神身上移开目光,李牧看向了能与这两位世间人屠能称兄道弟的这位。 此位仁兄身上倒没什么杀气,人也在三人中长的最是文静,但是很奇怪,不知为何,李牧却感觉他才是这三位中最嗜杀成性的那个。 “大将军,这三人好生狂妄,全然不将大将军您放在眼里,末将这便去为大将军擒下这三个毛贼。”跟随王莽前来的一名将领实是见不得此三人嚣张模样,于是便向王莽请缨道。 “去吧,留他三人活口,我要喂狗。” 这宫门下的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嚣张,一个比一个不将对方放在眼中。 而李牧这个始作俑者也是乐得去做这个观众。 “淳于将军且慢!” 眼见这名自主请缨的将军便要自王莽身后迈出,其身旁另一名将军忽而伸手捉住了此名将军的手臂。 “马谡,你拉我作甚。”但见自己被拦,淳于琼亦立时回身瞪向此人。 无视淳于琼那彷如吃人的目光,马谡上前一步向王莽低声说道:“大将军,若末将未有认错的话,这赤衣、蒺锤的搭扮应是禹州太守刘裕麾下王翦的赤衣军。” “禹州刘裕麾下王翦?”但听马谡所言,王莽亦是忽而皱眉。 他想起来了,他曾几次派周札出兵讨伐刘裕未果,皆拜刘裕手下一个叫做王翦的将领所赐。 为了一报此仇,王莽决定亲自领军北征。 亦是在他便要与周札汇军一处时,他收到了来自邺城的密信。 这封密信便是梁冀所书。 于是王莽才掉转而回,坐镇邺城! 这也是甄宓诧异于王莽提前归来的始末。 “你的意思是说王翦在此?”但听马谡所说,王莽向他沉声问道。 “应是如此!王翦所培育的这支赤衣军虽人数不过百余,但实则各个却有以一当十之勇。方才那三人敢如此大放厥词,想必便是持的这勇。” “若照你这么说来,本将军所带来的这些人,还当真是不够给他们看的?” 但听王莽此言,马谡亦立时闭嘴不再言语。 将双目眯成一线,王莽一扫白起三人,而后将目光定格在站在李牧身前正看着他的王翦说道:“来人,去不败候府给本将军将不败候吕布叫来。” “诺!” 但听王莽所令,一名黑甲卫紧忙领命离去。 但听王莽所令,站在其身后的淳于琼、马谡与另一位将军心中皆是一凛! 犹是马谡,他的心凛,可并非是对不败候三字的敬畏,而是对王莽此令的惋惜! 看来,他方才与王莽的那一番话当真是白讲了! 他没想到,他如此之明显的暗示,换来的却是这等他最不想看到,也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不败侯吕布? 听到此名,那本是在地上小酣的杀神冉闵坐起来了。 不败侯吕布? 听到此名,李牧亦是忽而看向身旁甄宓并压低声音向她问道:“我问你,你当初给我看的那些画履可全? 第22章 冉闵战吕布 但听李牧所问,甄宓亦压低声音向他反问道:“现在可是说这个的时候?” “怎么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就问你一句,这不败候吕布的名字为什么没出现在你要我背下的那些画履中?” 岂止是这个不败侯吕布。 王莽麾下猛将如云,她不将这些王莽麾下将领的画履拿给李牧,实则是为了他好。 若是让他知晓了王莽麾下有这么一些万夫莫当的猛将的话,那他还哪里有勇气去做这个假天子? “我明白了!”但见甄宓不语,又躲避他的目光,李牧总算是看明白了。 将脸凑到甄宓耳边,李牧对着她的耳朵吹气道:“甄宓,咱坑人不带这么个坑法吧?我挡在前面帮你们与王莽周璇,你们倒好,对我从来都是连诓带骗,一句实话都没。亏我还为你与周奇干了一架,你自个瞧,瞧我的脸被周奇打成什么样了?” 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亦是将他那被周奇打肿的半边脸凑到了甄宓的眼皮子底下。 五指鲜明,面暇红肿,细看之下,甚至还能看到那一道道布在李牧面颊上的血丝。 看着这半张被周奇打红的面颊,甄宓缓缓抬起玉手抚上了李牧的这半边面颊。 “疼吗!”轻启朱唇,甄宓吐气如兰向李牧问道。 “你这不废话吗?”但听所问,李牧便要再说,却突而感觉到甄宓的手掌正在他脸上颤抖。 “以后若有人再说我,你若再听到,莫要再向今日般去与他们拼命了。” 向李牧说完此话,甄宓又接着向他吐气如兰道:“还好今日有这位王翦将军及时赶到,若不然……” 说到此处,甄宓豁然转身看向那站在她不远处,此刻亦正在看她的季明。 季明但见甄宓突然看他,于匆忙间,慌忙收了眼中的嫉妒与憎恶。 他收可甄宓没收。 眉目一寒,粉面生威,甄宓一双妙目里毫不掩饰她对季明的失望与反感。 季明但见甄宓用这般眼神看他,其心中亦是勃然升起一股怨毒。 在等不败候吕布的空当,李牧自然便成为了这宫门下所有人所瞩目的焦点。 今日这般局面可谓是这位陛下凭一己之力所挑起。 而他这个将他们都聚于宫门下的始作俑者此刻在作何?人家正在事不关己的与他那位国色天香的皇后在打情骂俏呢! “我说陛下。”冉闵从血泊中起了身来,并用一种毫无所谓的口吻向李牧说道:“等下待那不败候来,若我与他交手时,一时兴奋,失手一锤将他给锤死,陛下不会治我的罪吧。” “哼!小小毛贼,当真是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 李牧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王莽身后的那位不知姓名的将军便先不干了。 “你叫谁毛贼?有种出来咱俩先干上一架,看我不把你砸的跪在老子脚下哭爹喊娘。” “你……”但听冉闵如此羞辱,这名将军虽气的牙痒,但却没那个勇气出去与冉闵一战。 因为他曾与王翦的赤衣军交过手,深知这赤衣军的厉害。 再加之这三人敢如此在大将军面前叫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只是唯有一点他很疑惑,这王翦的赤衣军怎么会出现在邺城? 宫墙外隐隐传来马蹄之声,随着这马蹄声的渐近,李牧亦是于无意识下踮起了脚尖。 来了…… 宫门下一片寂然,所有目光皆转向于宫门。 来了…… 但听这马蹄之声,冉闵亦收起玩笑,做认真之态。 不仅冉闵,便连白起与那一名不知姓甚名谁的杀神也缓缓看向了宫门的方向。 随着马蹄渐近。 一声马嘶忽而于宫门外扬起。 随后,李牧便看到一匹浑身赤红的神驹缓缓踏入宫门。 在这匹神驹之上傲坐一人 。 此人头戴紫冠,体挂百花袍,身披兽面连环铠,腰系勒甲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长戟,好不威风。 神驹于宫门下依行,鞍上吕布亦是在用一种目空一切的目光扫视着那些正在看他的赤衣军。 便在吕布正欲先向这些赤衣军发难之际,一道声音忽而抢了他的先声。 “你俩瞧着了没,瞧见他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行头了没?” “咋能没瞧着?就他那自以为自己牛不拉擦的登场法,想不瞧着都难。” “那现在怎么说?他那马肯定是要留给大哥的。现在该咱哥仨分,我呢,也就勉强瞧上了他那身甲,白起,老黄,你俩呢,你两看上了他身上的啥?” 卧槽!李牧傻眼了! 这三位杀神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李牧也总算是领教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狂妄自大。 这来的可是三国第一猛将啊,你们都还没和人家打呢,就开始分配起人家身上所穿的那一身行头了。 而且,你们分就分呗,为啥还故意将嗓门提的老大,是生怕那吕布听不到,还是生怕那吕布听到了装没听到? 站在李牧身旁的王翦仿似是感觉到了李牧的震惊,于是转身向李牧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那个陛下,臣这三位兄弟就这副脾气,让您见笑了。” 见笑? 但见李牧不语,王翦又厚着脸皮解释道:“陛下,其实我这仨兄弟平时不这样。” 哪样? 李牧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听不大懂这王翦究竟想要向他表达什么意思了。 随着冉闵三人的调侃落下,二十余名赤衣军已是开始捧腹大笑。 而王莽的黑甲军,却是各个目光阴沉,一副欲要杀人泄愤的样子。 宫门下的气氛随着赤衣军的捧腹大笑而降到了极致。 李牧亦是紧盯着被黑甲军所簇拥的王莽向王翦问道:“王将军,事儿闹到这等地步,不知将 军打算如何收场?” “收什么场?”但听李牧所问,王翦亦是皱眉反问道:“陛下,你这话就说的忒不地道了,臣可是为救陛下才入宫的,难道陛下不该为臣善后?” “什么?”但听王翦所言,李牧瞪大双眼向他道:“杀人是你们,挑衅大将军在先的也是你们……” “那陛下才更应该为臣等善后!”打断李牧所言,王翦忽而震声向他说道。 这一震声,彷如当头一棒!。 自一开始,李牧便感觉这王翦说话总有所指,直至这一刻,他才终于听明白了王翦的心思。 听明白的又何止李牧一个,此刻陪在他身旁的还有甄宓、庞涓、邓艾三人。 甄宓自不必说,庞涓、邓艾本就是世之名将,又岂能听不懂王翦之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阴沉着一张绝世容颜,甄宓于举棋不定间向李牧寒声说道。 “如何不是时候?是要等到天下之士当真寒心之时才算是时候吗?”但听甄宓所言,王翦亦向她激动道。 眼见甄宓被王翦怼的哑口无言,李牧心中一叹,向王翦转移话题道:“要开打了!” 李牧这一句说的是实话,确实是要开打了。 二十余名赤衣军已退至冉闵三人身后。 冉闵亦是依他方才所言,一人挺身而出独战吕布。 但见他提双锤一步步向吕布逼近,吕布亦是大喊一声“尔贼找死”纵马冲向冉闵。 眼见二人距离愈拉愈近,李牧亦是不由握紧了双拳。 这应当算是一场足以震古烁今的世纪之战吧。 由有杀神之名的冉闵对战有无双之勇的吕布。 冉闵虽在言语上不将吕布放在心上,但这并不代表在与之将要一战中也是如此。 吕布之名他是听过的,非但听过,还如雷贯耳。 只是如雷贯耳又如何,他冉闵根本无惧他这不败威名。 第23章 山中虎,水中蛟 赤马前冲,彷如奔流! 鞍上吕布,蔑眉藐视! 在他心中,这三人不过只是逞口舌之强的跳梁鼠辈,与他当年于龙门关下连斩下的那四十二名“大将”无甚区别。 于他而言,他只需一戟,便能将此狂妄鼠辈斩于马下。 这赤兔宝马的速度当真好快,据李牧目测,都快赶上了花豹的速度。 再加之这坐在马鞍上的又是吕布,就这等冲击力,别说是个人,就是牵两头牛来,都未必能挡得住吕布这雷霆一冲。 在反观那冉闵。 冉闵但见吕布纵赤兔宝马冲向于他,其口中亦是发出一声赞叹。 “好一匹宝马!” 此赞一出,冉闵亦是忽而弃了前踏,止住脚步。 “他要做什么?” 但见冉闵忽而停在原地,李牧亦是于紧张中向身旁问道。 他是问出了心中疑问,只是身旁并无人来给他解惑。 因为,此刻,庞涓、邓艾二人正在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 但见庞涓双目炯炯,神情激动,这种神情,便如是他将要与吕布一战一般。 再观邓艾,他亦是双拳紧握,双目中迸射而出的尽是对这场即将到来的一战的羡慕与向往、甚至于渴望。 奔马疾驰,已近在眉睫。 鞍上吕布,已高举手中方天画戟,只待马至,便一撮而就,斩下此贼头颅! “卧槽!那吕布都要杀到了,那冉闵还杵在那里作甚?” “蓄势!”但听李牧这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的声调,紧盯站圈的王翦头也不回的回道。 “蓄势?蓄什么势?难不成他以为他是一堵墙还是他皮糙肉厚到……” 到什么?李牧并没有机会将此话说完,因为便在他说到此字时,那本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冉闵忽而有了动静。 髯须倒竖翻金线、环眼圆睁起电光! 在马携决堤之势已然冲至冉闵身前时,冉闵忽而虎眼一瞪,照着来马便是一声大吼! r>这一声大吼,震天彻地,彷如一头不屈于天地之威的猛虎向这天地发出它身为百兽之王的王威一般。 “嘶——” 一声刺耳的马嘶之声忽而于这声虎啸后拉响。 只见那一匹赤兔神驹于冉闵身前忽而翻倒在地。 这赤兔宝马被冉闵一声虎啸吓成什么样李牧不知,他只看到,在马翻之际,吕布已然已自马鞍上跳起。 这一跳,彷如蛟龙出海,这一跳彷如龙跃九渊。 “尔贼,胆敢惊吾宝驹,吾要你命!” 人在半空,戟在手中! 吕布一声怒喝,携洪水决堤之势,水银泻地之威,注全力以双臂,挥画戟以以赴,怒劈向地上冉闵。 “哈哈,你当老子怕你?” 狂浪一笑,面对吕布这擎天一击,冉闵非但不避其锋芒,竟还要举双锤迎击。 只见他举双锤过顶,在画戟劈下之际,当戟为鼓,当锤以棒,作一声“哇呀”大吼,奋砸于画戟之上。 “嗡……” 一声嗡响延绵开来,悬而不落、盛而不衰。 李牧看着这场中二人,当真是看呆了! 一个为山中猛虎,一个为水中蛟龙。 这二人的一战,当真是一场龙争虎斗。 李牧在看呆的同时,也心之向往。 “痛快!真是痛快,老子好久都没遇到过能与老子在拼力气上不落下风的人物了,吕布小儿,老子承认你了,你确实是个人物。” 向吕布说完此话,冉闵忽而向后跳了一大步。 这一跳也正好落在了即便是吕布落了地,也挥戟打不到他的距离。 吕布落地了,落地之后的他已是收起了对冉闵的轻视。 方才那一戟,他是施了全力的,再加之他方才又借助了下坠的力道,可以说 ,他方才向冉闵劈出的那一戟,已是他力道最强的一戟。 本以为这一戟便能要了冉闵的小命,可令他怎么也未有想到的是,这冉闵竟然挡下来了。 在吕布越发阴沉的目光下,跳出老远的冉闵先是活动了几下臂膀,又是活动了几下脑袋。 便在李牧以为冉闵这是要松松筋骨就要再上时,冉闵却忽而在李牧的万般期待下抬起了左脚。 “娘的!”嘴里先爆一句粗口,而后将脚上的鞋子一拖而下,再而后,冉闵做金鸡独立状,忽而将手中的鞋子扔向了李牧这边。 臭鞋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的落在王翦脚下。 便在王翦低头看鞋时,冉闵的声音亦适适宜的响起。 “我说大哥,麻绳值几个钱?你能不能让嫂嫂下次将鞋底缝的结实一些,你自个拿起瞧瞧,我这边还没打痛快呢,鞋底就掉了,这地这么烫,你让我咋和他打?别给我说赤脚丫,我可遭不住这热。” .??. 但听冉闵所说,李牧亦是忽而看向王翦脚下的这支步履。 这一看,亦是让李牧心下犹然一惊。 这只步履,鞋面尚好,但鞋底与鞋面已全然脱节,只留那几根麻线掉着鞋底,将掉不掉,将脱不脱。 在看清这只步履后,李牧又缓缓抬眸看向方才冉闵所站的地方。 这一看,李牧心中又是一惊。 这宫中上下,铺在地上的可全是上好的青石。 李牧虽不知道这一块块青石是如何铺上去的,但却知道这青石的硬度。 可现在呢,冉闵方才所踩的那两块青石已经碎了…… 这种碎裂的程度不是爬满了如蛛网般的裂痕而是碎屑,自里到内碎成了渣的碎裂。 这—— 紧盯这两块碎石,李牧豁然明白了。 这冉闵的鞋哪里是因为不结实才掉了鞋底,分明便是因为方才为接吕布那一戟而被他生生踩掉! r>明白了鞋子掉底的缘由,李牧亦豁然看向吕布、冉闵二人。 “地上热、没鞋了,不打了,老子要换人。” 在吕布阴沉的目光下,冉闵大咧咧的转身看向了他那两位看戏的兄弟。 “白起,老黄,你俩谁先来?” 但听冉闵所问,白起亦是连想都不带想的径直向着冉闵走来。 走至冉闵身前,将双锤往肩上一扛,白起虎躯一震向吕布说道:“别说俺们哥仨欺负你,要不是冉老二没鞋换,你以为他能把你让给俺?让俺拿你扬名天下?” 这仨兄弟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嘴损,先不说他们是否在武力上能胜过吕布,只这仨人这嘴损的程度,已经是完全碾压了吕布。 “拿吾扬名天下?”仿似是受到了一种巨大的侮辱,吕布也不知是哪根神经不对竟忽而向白起、冉闵喊道:“休要再逞口舌之快,尔等三个鼠辈不妨一起上,看今日是尔等鼠辈拿吾扬名天下,还是吾之戟下再添三具亡魂。” 向冉闵、白起三人喊完此话,吕布亦是解下身后飞火流云氅,一掷,掷于地上。 但见吕布被冉闵三人惹恼,马谡亦是忙上前向王莽说道:“大将军,不败侯虽有万夫莫当之勇,但此三人如今看来也绝非什么等闲之辈。如今禹州为平,陇上为定,大将军正是用人之际……” “你究竟想说什么?”但听马谡如此啰嗦,王莽亦是沉声打断他道。 “大将军!”但听王莽不耐,马谡亦硬着头皮再向他道:“若卑职未有猜错,方才那三人口中所唤的大哥定是禹州赤将军王翦无疑。而照现下看来,那站在陛下身前的定然便是王翦无疑。” “王翦?”但听马谡所说,王莽亦是皱着眉头看向了李牧的方向。 “你继续说!”将目光落在李牧身前的王翦身上,王莽看着王翦向马谡问道。 “是,王翦以其赤衣军乃禹州太守刘裕对抗大将军与朝廷的最大仪仗,今王翦携其赤衣军忽然出现在邺城,此中定然有着内情。” 第24章 混迹于人群中的眼睛 “有何内情?” 但听王莽所问,马谡亦是眯起了双眼。 回想前因,整件事的起因乃是陛下与一名阍门郎于宫内不知因为何事而起了冲突。 一名脑子还算机灵的郎卫眼见陛下与这名阍门郎打了起来便紧忙来大将军府禀报。 于是,大将军便带着他们与几十名黑甲卫匆匆往皇宫赶来。 方一进了宫门,他们便看到了王翦的赤衣军与一名阍门郎的尸体。 这名阍门郎乃王翦麾下赤衣军所杀,也便是说,是王翦先王莽一步入宫救驾。 等等…… 马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其一双眉宇亦是忽而紧蹙忽而松弛。 今日之事,如若……如若那名郎卫没有来大将军府通报呢? 那么,这岂非是给了王翦一个最适合与陛下“亲近”的机会? 虽然陛下并无实权,但他仍是陛下! 还有,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平常莫说闲杂人等便是那些朝堂重臣也鲜有去靠近者,今日怎生这般之巧,陛下方与一名阍门郎起了冲突,那王翦便率赤衣军杀到了。 除非……除非…… 想到此处,马谡豁然抬眸看向那正一脸期待等待着白起三人大战不败侯吕布的李牧。 但见李牧神色收放如此自如,马谡不由一阵心惊,犹是在他看到那站在李牧身前的王翦后,这种心惊更甚。 “你怎么不说话?”但等马谡迟迟不语,王莽转眸紧盯他道:“是你还没想到还是想到而不敢说?” 不等马谡开口,王莽又接着向他说道:“马谡,你真当本大将军瞧不出来吗?那王翦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无非两个缘由,一,他王翦背弃了刘裕赶来邺城投奔陛下,二,王翦受刘裕所命,来邺城接触陛下。所以!” 双目一寒,王莽豁然将目光移向李牧说道:“所以,即便他们当真能为本将军所用,那也得死!” 枭雄! 何为枭雄?这便是枭雄才该有的本色。 仿似是感觉 到了王莽那凌厉如刀的目光,李牧亦是于紧张中匆匆与王莽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亦让李牧更直观的感受到了王莽对王翦、冉闵等人的杀意。 怎么办? 这当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别说他只是个冒牌,便他当真贵为天子,也没办法在王莽手下保住王翦等人的性命啊。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真正的关键之处在于,若王翦等人今日就这般死在了宫里,那么日后还有何人敢对他效忠? 王莽本以为唤来吕布,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王翦与他的赤衣军。 可是事与愿违,他没想到这王翦手下竟然还藏有此等能与吕布一战的勇将。 而这等勇将如今看来还不仅一位,而是三位! “奉先,你且退下!”一步自簇拥中迈出,王莽看向已然被冉闵三人激怒的吕布突然说道。 “大将军!”但听王莽所令,吕布亦是回身向他不忿喊道。 无视吕布于他的不忿,王莽冷声于身后道:“封锁宫门,调羽鹰卫来。” “诺!”但听所令,一名黑甲卫亦紧忙恭敬领命。 “且慢!”便在这名黑甲卫便要转身时,吕布一声大喝将他喝立当场。 仿似是受到了一种更大的侮辱,吕布沉着一双虎目向王莽大声说道:“大将军这是何意?是觉得末将不能为大将军取下他们三个跳梁鼠辈的项上人头吗?” 向王莽说完此话,吕布不等王莽开口又接着向他说道:“末将愿在大将军面前立下军令状,如若末将不能在十合之内斩下他们人头,末将甘愿受军法……” “受军法什么?”但听吕布所言,王莽阴沉着双目言不由衷的打断他道:“你无双之勇早已勇冠天下,何须再用这三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籍籍无名之徒再证你名?给我退下!” 话说到此处,听着也算是劝阻。 但深知王莽之人又岂能听不出王莽已然对吕布生怒? 在王莽此话落下之后,马谡等人噤若寒蝉,吕布也是不再顶撞。 那名之前被吕布所喝住的黑甲卫已是重新迈开脚步,而吕布也是悻悻走至王莽身后。 但见此情此景,李牧心中亦是不由升起一股对王莽的羡慕与佩服。 想那吕布何等桀骜?竟也能被这王莽驯服的如此服帖。 “陛下,大……大将军调羽……羽鹰卫来,怕……怕是要用他们射……射杀王翦将军与他的众……众位袍泽兄弟了。” 耳边响起邓艾的声音,但听邓艾所说,王翦亦是豁然色变。 他王翦带着他的这帮袍泽突来邺城,可不是来给王莽送人头来的。 至于他那三位结拜弟弟为何要在言语上屡屡挑衅吕布,实则是他们三人的性格便是如此,他这做大哥的即便想拦也拦不住。 心中焦急万分,可是却想不出一个点子。 上次救晁错时,他能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为王莽献生日歌的法子救下晁错。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的形势可是要比上次不知严峻了多少倍。 如今王莽已经对王翦他们起了必杀之心,而他也正在按照自己心中所定正在调羽鹰卫来。 李牧虽想不出救王翦他们的法子,但是他却清楚王莽为何一意要杀王翦他们。 哎!这究竟是闹的哪门子事!怎么弄着弄着就演变成了这样? 所谓,无柳不成荫,他于宫门下先挑起事端也要那些阍门郎给他挑起事端的机会才可。 而这些阍门郎非但给了他机会,还句句对他出言不逊,言语侮辱。 若是他李牧连这都能忍,那他这天子干脆便不要做了。 再有,他明明已经达成了他所要达成的目的,当时只要邓艾再将周奇从他身上拉开,那么整件事情将会以完美 收场。 只是,谁能想到这王翦竟然带着冉闵、白起他们冲了进来。 等等…… 想到此处,李牧亦是与马谡想到了一处。 这想到一处的便是,王翦他们怎么会来的这般巧合? 原来如此,李牧终于想通了王莽为何执意要杀王翦、冉闵他们。 整件事情好像在“巧合中”变的更为复杂了,这复杂的结果便是,来投奔于他的王翦与冉闵、白起等众位义士们要被王莽所杀。 而杀掉王翦他们的结果便是自此以后怕是无人再敢向李牧效忠,而他李牧自此以后怕是也无人再敢。 孤立! 一个熟悉的词汇忽而冒出于脑海。 晁错于宫中提出让他废后如此,王翦带他们的兄弟们进宫救驾也是如此。 一定有人—— 一定有人在他背后捣鬼! 这人绝不是王莽,他究竟是谁? 宫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些人有官有民、他们虽不敢靠近宫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看不到宫门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便在李牧透过王莽与他的黑甲卫看向这些站在宫门外正举目眺望的官民时,一道混迹于人群中的目光忽而与李牧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碰撞只是刹那,刹那之后,这道自始至终在人群中如毒蛇般紧盯他的目光忽而于人群内消失。 是他—— 当李牧触碰到这道目光的刹那,他心中亦是豁然一凛! 是他吗?究竟是不是他! 于不知不觉中李牧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而他本人更是情不自禁的忽而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亦是这迈出的一大步,让他越过了甄宓、越过了王翦,直接站在了与王莽的对立面。 “陛下!” 当甄宓看到李牧竟直接越过王翦,站在她们这一方的最前时,甄宓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第25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先帝是不会为了区区几个忠臣而选择将自己一次次置身于险地的。 以其说是不会,不如说,先帝根本便没有李牧这等胆量与勇气。 面对晁错携二十四臣联名血书胁其废后,先帝更不会如李牧般与晁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于据理力争。 犹是李牧向晁错感慨其命运的那一句…… “那可是一个本该统领后宫,享受万民敬仰,群臣拥戴的尊位啊!” 李牧只这一句便道出了她这三年来所受的心酸与所遭的种种委屈。 三年多来的执守却比不过区区几日的相知! 相比先帝,李牧才是在这冰冷皇城中那个更懂她,更知她,也更在乎她的人。 眼见李牧一步迈过王翦,庞涓亦豁然将眼睛睁的老大。 这陛下可知他在做什么吗?这陛下可知在这个时候,他这迈出去的一步代表着什么意义吗? 庞涓是有心想将李牧给拉回来,可却没这个敢将李牧拉回来的胆量。 事实上,李牧所越过王翦迈出的这一步也同样震惊了此刻站在宫墙下的所有人。 邓艾看李牧的目光是灼热的,灼热中夹杂兴奋,兴奋中夹杂振奋。 王翦看李牧的目光是惊讶的,惊讶中带着难以思议,难以思议中带着诚服与钦佩。 便是连冉闵、白起等二十余名赤衣军们此刻也向李牧投来了欣赏的目光。 老大果然没说错,原来这陛下并非如传言般那般所传的是个棒槌。 一边振奋,一边阴沉! 唯有那已然成为全场焦点的李牧仍在那些宫外所站的官民中搜索那一双方才在如毒蛇般注视着他的眼睛。 一阵搜索无果后,李牧心中亦是有些动摇。 方才莫非是他看错了?还是说他太过于敏感了? 因为搜索无果,李牧只得悻悻从宫外收回目光。 这目光一收回来,他自然而然的也便发现了他此刻所身处的位置。 四下一望,但见身旁无人。 李牧忽而打了一个激灵,爆了一句粗口。 “卧槽!” 这句“卧槽”一出,李牧立马便往回撤步。 只是这开弓哪有回头箭。 便在李牧正要撤回时,王莽的声音忽而于对面响起。 “陛下!” 阴沉着一双眸子,王莽缓缓向前迈出一步向李牧沉声道:“臣很失望。失望你我君臣这些年来所建之情分竟比不得他人的一朝得势!” 他人的一朝得势?这王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感觉有点听不明白? 便在李牧正在琢磨王莽此话中所藏深意时,王莽又开口说道:“臣继先帝遗志讨伐不臣之臣,为实陛下宏愿每几出生入死,若臣这些年来不是念及陛下所托,臣怕是也不能拖着这幅残身撑至至今。” 向李牧说此话时,王莽亦是缓缓解下上衣。 随着王莽上衣的脱落,李牧亦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他这一身伤疤当真是用体无完肤形容也不为过,让人一看也实之令人揪心,只是,在这等时候,他选择脱下衣服给他看这一身伤疤是何意思? 难道是他想让他李牧知道他王莽对他有多尽忠? 不,不对! 王莽之所以要解下他的上衣,并不是要给他李牧看的…… 而是要给—— 便在李牧已然猜到王莽解衣的真正用意时,王莽的声音突而再起。 “陛下!” 露着上身再向前一步,王莽手扶胸口向李牧痛心疾首道:“臣为陛下拼死沙场、征战四方,陛下却为刘裕几个部下宁与臣对立,陛下所为,让臣心寒。” “刘裕?”但听王莽所说,也不管王莽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李牧睁大着一双眼睛向他诧异问道:“大将军方才说刘裕?刘裕是谁?” 向王莽问完此话,李牧亦接着转身向正在看他的王翦问道:“王翦将军,你们是刘裕的部下?刘裕现在何处,他的裕是又哪个裕?” “嗯?”但听李牧这不知所云的询问,王翦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向李牧诚不我欺的回道:“回陛下,末将之前确实在禹州太守刘裕手下任职,但末将已于半月前便向刘裕辞去北府将军一职。” “为何?” “还能为何?”但听李牧所问,冉闵扯开嗓门大声喊道:“刘太守听了向弥、何无忌的进言背着我大哥与那些北蛮子结了一个什么佣兵自立的结盟,我大哥听后去找刘太守理论,刘太守不但不听,还设下埋伏要杀我大哥,要不是大哥聪明留了一手,我们哪里能千里迢迢跑来邺城投效陛下您?” 冉闵道出了他们来邺城始末的同时,也道出了他们来邺城的目的。 如今话已挑明,王翦他们来邺城当是为了投效李牧而来。 “投效朕?” 但听冉闵所言,李牧不顾王莽眼中的不耐向王翦诧异问道:“王翦,禹州离邺城可不算近,你怎么会想到千里迢迢跑来邺城投效朕?” “陛下,乱世之下无完土,只有投效陛下才不是贼。” “哦?”但听王翦解释,李牧亦是恍然大悟。 原来他这天子的身份还有这等便利? 也是,只要大岐的国号还在,他这天子还在,一切拥兵自立者皆为叛贼。 “还有一个问题!” 不看王莽一眼,李牧收了心思向王翦问道:“王翦将军,朕问你,你带人冲进宫来是赶了个凑巧还是?” 李牧这一问虽未问明,但站在这里的所有人皆能听懂。 而李牧的这一问,也正好问到了马谡的心里。 马谡本以为王翦进宫乃是陛下与王翦或是刘裕的预谋,但现在看来,好像真相并非如此。 因为李牧根本就不知道王翦的身份。 这一点从方 才李牧问王翦话时所呈露的表情便能看出。 马谡能看出,王莽自然也能看出。 但看出了又怎样,这并不能动摇他杀王翦等人的决心。 羽鹰卫在“王莽”的久等下终于赶来。 当这支由百名弓弩手所组成的羽鹰卫冲进宫门的那一刻,他们已纷纷拉开阵型,张弓搭箭,直指冉闵、白起等二十余名赤衣军。 王翦但见羽鹰卫已经将箭头瞄准冉闵他们,他亦是自身后取下了雕花大弓。 “先别忙着鱼死网破,回答朕的问题先。”仿似是没有感觉到当前局势的紧张,李牧依旧我行我素道。 “陛下,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陛下还有闲情问末将这个?若是陛下没有救末将的法子,末将倒是有个法子能自救。” “哦?”但听王翦所说,李牧亦来了兴趣向他问道:“什么自救的法子说来听听?” 不敢去接触李牧那一双人畜无害的眸子,王翦压低着声音向李牧扭捏道:“末将想到的法子是劫持陛下您。” “劫持朕?”横眉一挑,李牧向王翦调笑道:“王翦,这法子你是不是一早便想好了?” 不等王翦回答,李牧又向他道:“你可真有你的。” 向王翦说完这句,李牧又不等王翦作答,继续催促他道:“赶紧的,回答朕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陛下很重要?” “这朕可说不准,只是感觉,感觉这个问题可能能救你与冉闵白起他们的命。这还得你回答了朕才能知道。” “能救我们的命?”但听李牧所言,王翦心中亦是一惊。 现下他们已然被王莽包围,即便是他与冉闵四人能杀出这皇宫,那他另外这二十余名兄弟呢? 要他丢下这二十余名兄弟不管他做不到,要他劫持李牧,他心里亦有芥蒂。 但见王翦仍再迟疑,李牧亦是再向他催促道:“王翦,你赶紧的。回个问题怎生这么磨叽。” 第26章 马谡识诡计 王莽的忍耐已是到了极限,犹是在他的羽鹰卫到来,李牧仍在无视于他的与王翦说话。 这让王莽在感受到一种莫大侮辱的同时也让他意识到了李牧的“长大”。 人一旦长大便会有自己的主意,有了自己的主意,便不愿再过以前的生活…… 更何况李牧还不是常人,而是天子! 想到此处,王莽不再耽搁,豁然扬起手掌。 早已列队待命的羽鹰卫但见王莽下了射杀令,亦是纷纷将弓弦拉满。 “大哥……”但见羽鹰卫已经拉满长弓,白起亦是向王翦大喊了一嗓子。 亦在他向王翦大喊的同时,其他二十余名赤衣军亦是自脖子上卸下流星锤,准备殊死一搏。 大战一触即发! 一百羽鹰卫在等王莽手掌落下,二十余名赤衣军在等王翦下令冲锋。 骄阳如火、午风如歌! 便在王莽手掌已然挥下之际,李牧忽而弃了王翦,转身向王莽掷声喊道:“大将军今日是要谋反吗?” 大将军今日是要谋反吗? 李牧此话一出,王莽亦是忽而将手悬在半空向李牧震声喊道:“陛下说臣谋反?陛下何出此言?” 但见自己暂时转移了王莽的注意力,李牧在心松一气的同时也向王莽语出飞速的说道:“何出此言?大将军,王翦方才已经向朕言明,他们自禹州千里迢迢赶来便是来投效朕的,大将军还问朕何出此言,这不明显吗?” “明显什么?”但听李牧所说,王莽亦向他振振有词道:“陛下久居深宫不谙世事,王翦来邺城投效陛下,不过是那禹州刘裕为陛下设下的苦肉计罢了,他刘裕能瞒得过陛下,但瞒不过臣。臣对陛下一片赤诚,怎能忍心见陛下受小人蒙蔽,今臣即便是担上这谋逆的罪名令陛下误会。臣也势要为陛下清了这些叛贼。” 李牧虽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王莽此话说的相当高明。 高明到既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杀王翦他们的正当理由,也为自己解释 了“谋反”的原因! 说来说去,这王翦不就是想说他李牧有眼无珠,是个棒槌嘛! 摸了摸鼻子,李牧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向王莽问道:“这么说来,大将军是非要杀王翦他们不可了?” “臣惶恐,臣所为,皆是为了陛下。” “为了朕?”重复一遍王莽所说,李牧接着说道:“很好!既如此,那大将军可容王翦把方才朕问他的那个问题回答了?” “……”但听李牧所说,王莽沉默了。 他沉默是因他实是猜不出李牧的用意。 不再理会王莽,李牧转身看回王翦。 “王翦将军,朕再问你一遍,你带人进宫救朕是凑巧还是蓄意?” 这一次李牧问的极为直接,直接到不仅王翦听了极不舒服,便连冉闵、白起等人也向李牧投来不善的目光。 此刻,宫内、宫外的目光皆聚焦在李牧与王翦的身上。 说句实话,此刻便是连最懂李牧心意的庞涓也猜不出李牧为何要执意于这个问题上了。 “回陛下!” 在所有目光的聚焦下,王翦向李牧恭敬回道:“末将之所以带着众位袍泽兄弟冲入宫中救驾,实因是听到陛下于宫中遇险。于是才……” “你先等等……”打断王翦所说,李牧向他沉声问道:“王翦将军,你方才说你是听到朕在宫中遇险?这个听到,你是从哪里听得?当时你与你的袍泽兄弟们又在哪里?” 李牧这两问可谓是直戳要害,便是连目光不耐的王莽亦忽而竖起了耳朵。 “回陛下,当时末将与众兄弟的确离皇宫很近,但末将与众兄弟只是在宫外不远处的那排民屋下避凉。至于末将是怎么得知陛下于宫中遇险的,实因是听了一名从宫里急匆匆跑出来的宫门卫 所说。于是末将这才带着众兄弟们火急火燎的往宫里赶。” 王翦口中的宫门卫便是阍门郎。 而皇宫不远处也确实有一排也仅有那一排民屋。 至于这排民屋为何能坐落在皇宫脚下,这便不是现今要解释的事情了。 “听一名郎卫所说?”但听王翦所回,马谡亦是快步走至王莽身旁向他说道:“大将军,此事怕有蹊跷。” “有何蹊跷?” “郎卫!大将军赶来于此不也正是得了一名郎卫的禀报?” 但听马谡所言,王莽亦是眼神一凛忽而看向于他。 迎着王莽那一双凌厉的眸子,马谡接着向他说道:“卑职也是就事论事,从所发所看出发。大将军请细想,今日若大将军不入这宫门,会是怎番结果?无非便是王翦投效得成,陛下给他们一个封赏,而无论陛下这口头封赏为何,终归还是要大将军予以落实。” 观察着王莽眉宇间的神色,但见其神色有所松动,马谡亦是加重语气道:“卑职甚至于可以说,即便大将军今日不入这宫门,王翦等人的生死去留也定是握在大将军手中。而现下……” .??.?? 忽而跪于王莽脚下,马谡接着说道:“大将军,卑职认为此郎卫可疑,而且,倘若这名上大将军府的郎卫也是王翦口中的那名郎卫,那么大将军,此郎卫更加可疑!” 王莽面色一沉,厉声向马谡问道:“说,为何更加可疑!” 迎着王莽那一副已然要杀人的面庞,马谡向他一字一句道:“因为宫外的那片民屋与大将军府并不同路!” “大将军,这是有人在借大将军的刀……借刀……!” “好个借刀杀人!” 一道声音忽而盖住了马谡所说,李牧自王翦身上移开目光,豁然转身看向王莽说道。 “借刀杀人?来人!” 虽没有人知道王莽此刻在想什么,但此刻站在王莽身后的吕布 等人皆从王莽的眼睛里看到了凶光。 无需王莽下令,淳于琼已经去寻那名郎卫。 而在王莽杀气腾腾的等待下,淳于琼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不敢去接触王莽那如刀般锋利的目光,淳于琼向王莽弯身抱拳道:“大……大将军,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 淳于琼此话一出,也间接证实了马谡之前的推断。 “混账!” 一声暴喝,将身旁一名黑甲卫踹翻在地,王莽伸手指着淳于琼的脑袋道:“给我去找,若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诺!”但见王莽动了真怒,淳于琼紧忙掉头便走。 “慢着!” 一声大喝将淳于琼喝立原地,王莽眼神一凝,将目光落在那些站在宫墙下的阍门郎道:“全都给我拿下,严加拷问。” “诺!” 又是一声领命! 跟王莽所来的另一名将军大手一挥带着一支黑甲卫气势汹汹的向着那些已被吓破胆的阍门郎走去。 一连下发两道命令后,王莽又豁然看向王翦。 但见王莽目光冷冽,李牧亦踏前一步向王莽道:“大将军,如今事情之真相已然明了,朕当真是没想到,在这邺城,竟还藏有这样一批包藏祸心,心思恶毒之人。” “陛下说的是,臣也没有想到!”眯缝着双眼,王莽看着王翦向李牧回道。 “谁说不是?这些人之用心当真歹毒,不废一兵一卒便险些借了大将军这把刀杀了王翦他们,朕相信,大将军自不会去做那令仇者快亲者痛的事吧!” “陛下圣明!臣当不会如此愚蠢。” 比起今日所发生之事,此刻王翦等人在王莽心中确实已经不值一提。 而能令得那名郎卫如此之快的便浮出水面,李牧其实当该感谢一人。 此人便是马谡! 第27章 亦真亦假 若无马谡向王莽进言,若无马谡向王莽那一番直戳要害的分析,恐怕王莽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一百羽鹰卫已是撤了弓箭,五十黑甲卫已经跟随淳于琼尽数出宫。 如今把守宫门的阍门郎除邓艾外皆被羽鹰卫带走,那么这个位置上的人员自然也要立刻补上。 李牧身旁有一个能明白他心思的庞涓,王莽身旁虽无一个这样的人物,但此刻,在秦桧、梁冀二人都不在他身边的情况下,马谡倒是如今最能读懂王莽的那个。 虽说,王莽是饶了王翦一干人等一命,但照着王莽的脾气,他定然不会将王翦等人留在李牧身边,为李牧所用。 便在李牧也在思付着如何让王翦、白起等人留在宫中时,邓艾几步走至李牧、王莽身前。 先目不斜视不看李牧一眼,而后邓艾才弯身向正目光阴晴不定的王莽抱拳说道:“原……原骠骑将军麾下校……校尉,现阍门郎邓……邓艾拜见大将军。” “军前校尉?阍门郎?”但听邓艾介绍,王莽亦是上下打量他道:“既是军前校尉,怎生又做了阍门郎?” “回……回大将军……因……因卑……卑职口吃。” 向王莽回完此话,邓艾又眼中只有王莽的向他说道:“大……大将军,虽……虽卑职上任阍门郎已有些时日,但……但卑职却未改……改掉在军中已……已养成的习惯。” 于说话中,邓艾已是自腰封中取出一皮薄双手呈于王莽面前。 垂眸看着邓艾手中所盛,王莽向他疑惑问道:“这是何物?” “回……回大……大将军这是卑职记下卑职众位同僚的行……行军录,里面便……便记录有张复素日里的言行举止。” “张复?” “回大将军,张……张复便是那个要陷大将军于不义,借大将军手中之刀挑唆大将军与……与陛下君臣之义的阍……阍门郎。” 随着邓艾声音落下,不仅李牧,王莽,便连马谡亦是不禁多看了邓艾一眼。 自邓 艾手中拿过行军录,王莽只是潦草翻了两页便将此录交给了身旁马谡。 不得不说,邓艾这个出场时机拿捏的相当之准。 既给王莽留下一个相当之好的印象,也免除了自己被带走严加审讯的厄运。 “大将军!” 但见王莽对邓艾有欣赏之意,马谡亦是见缝插针,审时度势道:“大将军,宫门如国门,当要有能者守之。邓校尉虽已不在军中任职,但仍能保持军中素养,做到严于律己、安不忘危,这种品质当真不可多得。” “你说的不错!”但听马谡所言,王莽亦向邓艾欣赏道:“邓校尉可听到马将军所言?国家无小事,即便是把守一道小小的城门亦是国之重事,更论是把守这扇事关我大岐兴亡的宫门?” “卑职领命!”但听王莽所言,邓艾哪里能听不明白,其亦立即向王莽弯身表态道:“请大将军放心,门在人在,门亡人亡,只要卑……卑职尚有一口气在……便绝……绝不让宵小之徒再有机可乘,便绝不让今日所发之事再重……重蹈覆辙!” “好!好一个不让宵小之徒再有机可乘,好一个不让今日之事再重蹈覆辙!邓艾,本将军今便封你为殿前将军,拨一百羽鹰卫于你指挥调配。你可要给本将军好好保护陛下!” 王莽非但将这最后一句故意咬的很重,甚至于在说这一整句话时,还是看着李牧说的。 当天子之面封将军之职! 这已不是对李牧简简单单的挑衅,而是对李牧彻彻底底的无视! 本是松弛下来的气氛随着王莽这一句话的落下忽而再次凝重。 站在李牧身后的甄宓亦立时红了眼睛,咬紧了下唇。 她有心想要上前去为李牧解围,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有心无力。 这王莽为何要当着李牧的 面来给邓艾封官? 他是为了践踏,当众践踏李牧身为天子的尊严。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甄宓才终于明白李牧这个假天子做的是有多么的不易! 即便是不能帮他什么,至少自己是可以与他站在一起的! 想到自己能尽到的这点绵薄之力,甄宓亦是迈开脚步,向李牧坚定走去。 只是,她方才迈出一步,便被站在其身旁的庞涓一把给拉了回来。 “皇后,您切不可上前。” 不等甄宓质问,庞涓抢先一步向她说道。 “本宫为何不可上前?”但听庞涓所说,甄宓亦向他急声问道。 瞧着甄宓那一双愈发捉急的眸子,庞涓压低声音向她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皇后还没瞧明白吗?陛下的逆鳞可是在您身上长着。若您这时候去了,若大将军一时升了心思再触您一下?皇后,听小臣一句,您在这站着才是真的帮了陛下。” 庞涓的这一句话,甄宓可谓是在仔仔细细的聆听。 直到庞涓将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甄宓还未从庞涓方才的那番话语中回过神来。 如若之前,她对李牧尚还心存一些抗拒,那这之后,她可能便不会了! 因为,在这一刻,她真的对李牧动心了。 一声抽泣将甄宓从对李牧的心悸中拉回。 几声砸在地上,将地面砸的嘎嘣响的叩首震了所有人个猝不及防。 待得李牧寻着声音找着这磕头声的来源时,只见邓艾的额头已是磕出了血来。 举着一张感激涕零的花脸,邓艾不带抹泪的张口便向王莽哭道:“大将军,卑……卑职……感谢大将军提……提携!” “大……大将军今日于卑职之提……提携如……如恩同再……再造,卑职再次叩谢大将军再……再造之恩!” 又一声嘎嘣声响自地面荡开,邓艾这一磕,比上几次 磕的更重,重到李牧甚至都感觉脚下晃了一晃。 垂眸瞧着邓艾那一张被血水与泪水染花的面庞,王莽亦是被他的真情流露所打动。 这邓艾先前说他在周札手下担任校尉,后来才做了阍门郎! 王莽可是最了解这个周札了,他甚至连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邓艾被贬的原因。 一定是那周札嫌弃邓艾口吃! 所以当他委以重任以邓艾时,邓艾才会感动的向他说出恩同再造、再造之恩八字来。 弯身将邓艾自地上扶起,王莽看着他那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道:“以后你便要改卑职以末将了。” 向邓艾说完此话,不等邓艾感动,王莽接着向他说道:“邓将军,依你之见,他们这二十几人该如何安置?” 但听王莽所问,邓艾亦是于受宠若惊中紧忙转身看向那站在李牧身后的王翦、白起等人。 这一转身,邓艾自然是无视李牧的! 无视到他的眼睛里甚至连李牧的头发丝都没囊括进去。 对于邓艾对他的这个彻底无视,李牧这一刻是真的有点分辨不清了。 他分辨不清,这邓艾是真的投效了王莽还是佯投。 如今这家伙的身上可是装着他的密信的,若这家伙反手将这封密信呈给王莽,那他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了! “回大将军!” 在李牧的紧张与王莽的悠然下,邓艾忽而自王翦等人的身上收回目光转身看回王莽。 亦是在他看回王莽的刹那,邓艾向李牧眨了一眼。 虽然这一眼稍纵即逝,但是还是被李牧清楚的捕捉到了。 “回大将军的……的话!” 先是向王莽抱已深拳,而后邓艾才开口说道:“依……依卑职拙……拙见,既然他们千里迢迢来投奔陛下,大将军当以促成这段美谈,让他们在……在陛下殿前效力……” 第28章 树下开花、望梅止渴 “促成这段美谈?”但听邓艾所说,王莽亦是捉住邓艾此话中的关键向他沉声说道:“邓艾,你仔细讲来。” “诺!” 回身看向李牧,邓艾肃穆以视道:“借局布势,力小势大。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今各方诸……诸侯纷拥兵自立,更有几方隐有壮大之势,相比之下,朝堂一方便显势单力薄。” 邓艾虽是面对李牧说此话,实则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而他自己也未察觉到他在说这些话时已经没在口吃。 便在众人等待邓艾下文时,邓艾忽而自李牧身上收回目光重看回王莽道:“大将军,这便是卑职请大将军促此美谈的缘由,此由名为“树上开花”。” “树上开花?”但听邓艾所说,王莽亦是心中一凛。 不等王莽继续消化,邓艾又接着向他一字一句道:“大将军唯有依树而开花方能散名正之叶!” “依树而开花方能散名正之叶!”但听邓艾此言,别说是王莽、马谡, 便是连那一脸孤傲的吕布亦豁然抬眸看向于邓艾。 “我明白了!”抬眸看着邓艾,马谡彷如醍醐灌顶一般向王莽激动说道:“大将军,此树本无花,粘之即可有,花与树辉映,真假难可辩!只是……只是……” 说到此处,马谡忽而收了激动转眸向邓艾说道:“假虽可乱真,但真亦可盖假,到了那时,邓将军要如何分辨这其中之真伪?” 但听马谡所问,邓艾亦不假思索的向他回道:“这位将军多虑了,但叫那看花人,得而不得,望梅止渴便好!” “得而不得?”但听邓艾所言,马谡先是一愕,而后才恍然大悟看了李牧一眼道:“妙……当真是妙,邓将军这一个得儿不得,当真是妙不可言。马谡深佩!” “马谡!” 但听马谡自报了姓名,李牧亦是不由看向于他。 他一开始还在猜测这位于他“功 不可没”的将军是谁,原来竟是那个素有“纸上谈兵”之美称的马谡。 自马谡身上收回目光,李牧看了一眼王莽。 但见王莽正在做深思之状,李牧亦是忽而向邓艾、马谡道:“邓、马两位将军,你们觉得你们二人在朕的跟前说这些妥吗?” 不等马谡、邓艾回话,李牧又接着向他二人说道:“让朕得而不得,望梅止渴?别以为朕听不懂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你们无非就是想让朕看着王翦他们整日在朕面前晃悠,而朕却又只能干瞪眼的看着他们对不对?你们当真是好手段啊!还望梅止渴?你们干脆不如说这是在给朕画饼充饥得了!” “画饼充饥?”听得李牧所说,马谡先是一愕,而后才搭话道:“陛下谬赞、末将岂敢!” 王翦、冉闵、白起等人的任职已经被马谡、邓艾二人决定了。 接下来便是要等王莽点头! 而王莽也并没让马谡、邓艾失望。 只见他自沉思中退出,看都不看王翦等人一眼的说道:“他们既有对陛下效忠之心,便留他们在宫门前为陛下尽忠吧。” 说完此话,王莽又转眸看向李牧说道:“今日事杂,臣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陛下若无他事,便先请回宫吧。” 王莽对待李牧的态度简直是比翻书还快,上一刻持的还是蔑视,这下一刻便持了敬词。 “那大将军可要保重身体,莫要操劳过甚,朕还指着大将军呢!”李牧也是顺着他说,完全瞧不出一丝气愤的样子。 诺大皇宫,唯有庞涓、甄宓陪伴在李牧左右,而那季明却是与李牧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相比起李牧的“孤苦伶仃”,王莽倒是如众星捧月一般被马谡、邓艾 、吕布等人簇拥着。 “大哥,这陛下也太窝囊了吧!”瞧着李牧三人那势单力薄的身影,冉闵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向王翦抱怨道。 “谁说不是,那王莽方才就差骑在陛下头上撒尿了,这陛下还是连屁都不敢对王莽放一个。”白起亦是向王翦气愤道。 “要我说咱就不应该来。不是我说大话,就凭咱哥四个的本事,不管投奔谁,都至少能混个将军做做,现在倒好,将军没混着,倒混成了条看门狗。”一听白起这般说,冉闵亦是关不住话匣子的再向王翦抱怨。 “哎,我说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能长点眼力界?” 将一对流星锤往脖子上一挂,这位姓黄的杀神看向王莽的方向说道:“你们怕不是忘了方才那个口齿将军是站在哪的?依我看呀,什么树上开花,什么望梅止渴,那都是那个口吃家伙给王莽下的套子。” “下的套子?老黄,你意思是那个口吃的家伙是陛下的人,他是故意投靠王莽的?这你咋看出来的?” “咋看?能咋看?用眼睛看的呗!”向冉闵说完此话,“老黄”又看向那站在王莽身旁的吕布说道:“哎,老早就想和这个吕布打一架了,不行,老子必须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的干上一架,不然这心里总跟猫挠的一样,挠的发痒。” 淳于琼带着十几名黑甲卫回来了,瞧他神色,应该是没抓着那个张复。 无论这淳于琼要被王莽训成什么样,都已已经回沉心殿的李牧无关。 在回宫的路上,庞涓一个劲的向李牧眨眼,若非他们这一对君臣心有灵犀,李牧还真不知道这庞涓向他眨眼是何意。 今日季明的这番所作所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虽说他没娶妻,但也是将自己给弄了个两边都不受待见的下场。 庞涓一路不理会他也便算了,便是连他最在乎的甄宓都没看过他一 眼。 李牧与甄宓双双进了沉心殿,季明本也要跟着进去,却被甄宓亲自关了殿门,给了他一个闭门羹吃。 这让季明心里如有火烧! “听说你妹妹今日要来宫里?”将宫门前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李牧将自己往床榻上一扔向甄宓无有所谓的问道。 但听李牧所问,甄宓亦是不由又想起庞涓之前于她所说。 也正因为想到,甄宓才不回李牧所问,反而向他反问道:“陛下就不关心那张复是受何人指使?” “怎能不关心?”将双手枕于脑后,李牧翘起二郎腿道:“只是关心又有什么用?这件事就交给大将军去查吧,在这件事上,大将军可是要比朕急。” 在李牧回甄宓话时,庞涓已是识趣的退出了沉心殿。 甄宓虽是对李牧动了芳心,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女子。 将对李牧的感情暂时封存,甄宓向他问出了一个极为困扰她的问题。 “方才陛下一再追问王翦进宫救驾是巧合还是蓄意,陛下于当时可是察觉到了此间的蹊跷。” “也不算察觉!”但听所问,李牧亦是忽而坐起身子直勾勾的看着甄宓说道:“如果我要说,我之所以如此执着的想要知道王翦进宫的始末是因为一双眼睛你信不信?” “一双眼睛?”但听李牧所说,甄宓亦向他问道:“一双什么眼睛?” “一双藏在宫外人群里的眼睛,这双眼睛至一开始都在盯着我看,而且,直觉告诉我,这双眼睛的主人我肯定在哪里见过。” “你肯定在哪里见过?难道说?”嚼允着李牧所说,甄宓亦忽而向他激动道:“朝堂,定是朝堂,这个于宫外窥伺于你,并让你感到熟悉的人,定为朝堂中人。” “朝堂?”但听甄宓所言,李牧亦是忽而自榻上跳起。 第29章 有尓存焉,得偿所愿 不待李牧细想,甄宓又接着向他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怀疑之前藏在宫外窥伺于你的那人与张复有关?” 但听所问,李牧紧皱着一双眉宇凝声向甄宓回道:“或者说张复就是授他指使也不一定。” “张复授此人指使?”嚼允着李牧此话,甄宓亦是皱着一双黛眉向他问道:“你这般猜测可有什么依据?” “哪来的什么依据,我当时就是突然发现有双眼睛在看我,然后就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罢了!再说,皇宫是什么地方,难道你就不觉得今日王翦他们来的太及时了些吗?” 向甄宓问完此话后,李牧便忽而如定身了一般定在了原地。 但见李牧说着说着便彷如丢了魂魄,甄宓亦是猜测他可能突然发现了什么。 .??.?? 果然如此! 在甄宓耐心的等待下,李牧忽而一步迈道她的面前,并向她语出飞速的问道:“甄宓,咱们在回宫的时候,那个之前出去追张复的将军是不是耷拉着脑袋回来的?” 但听李牧所问,甄宓稍做回忆道:“应是如此,我们回宫时,我瞧淳于将军的面色,他应该并未追到那个张复。” “并未追到?”重复着甄宓所说,李牧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带了那么多人都没追到,就那么一点的时间他能跑到哪里?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但见李牧目露精芒,甄宓亦向他急声问道。 抬眸看着甄宓那一张摄人心魄的面庞,李牧向她一字一句道:“除非那张复根本就没跟王莽一同进宫。” 李牧此话已经说的通透,甄宓哪里能听不明白。 睁大着一双如波明眸,甄宓张大着樱桃小口向李牧震惊道:“若你所说为真,那么今日所发……” 甄宓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而此刻的她亦是粉面骤白。 尚一个王莽,李牧应付的尚且如此千难万难!而今,这还又突然多出了来了一个…… 此人是谁不知,是何动机不知,甚至于连此人的目的,她甄宓亦无法看透。 “嗯!照这么看来的话 ,今日所发生的事,应该是经过一场精心策划的,只是有一点,我有点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虽是在问,但此刻的甄宓却并未将注意力集中在李牧所说之上。 都说女人的心思与男人的心思是两个构造,在这一刻,甄宓便做了教科书式的授学。 在她得知还有另一方人马对李牧居心叵测时,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个想要对付李牧的首脑是谁,而是李牧的“不易”! 想到李牧的“不易”她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她与李牧这几日所相处下来的种种。 想到种种,她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今日。 今日,李牧为了她与晁错据理力争,今日,李牧为了几名阍门郎背后非议于她,而与一名阍门郎大打出手! 亦是今日,庞涓亲口告诉她,李牧的逆鳞长在她身! 庞涓此话何意?是在告诉于她,她在李牧心中比李牧自己重要! 此刻的李牧是有些泄气的。 在甄宓思想开小差时,他又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只是这过一整遍的结果并不称心如意,因为他还是未能捉住那个他所想不通的关键。 “到底是从哪一点开始设计?是从晁错进宫还是从我负气出了沉心殿?或许又全都不是,因为这根本就对不上,也不可能啊!” 李牧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难道真相还真是,这就是一个巧合?若真是,那那双眼睛怎么说?” 自言自语着李牧突然发现,发现今日所发之事,根本就是以一连串的巧合所串联而起。 而且无论这其中少了哪一个环节的巧合,今日所发之事都不可能成立! 卧槽! 如果这真的不是一场巧合的话,那么设计这场巧合的人也太厉害 了吧。 想到此处,李牧豁然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在这场巧合中扮演着一个比枢纽甚至还要重要的角色。 只是李牧想到刹那,便又随之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实则,他打心里都不相信此人与这场“精心安排”的巧合有关。 无论此刻的邺城是鸡飞狗跳也好,人心惶惶也好,只消宫门一闭,便与这皇宫无关。 而此刻的皇宫,紧闭的又岂止是一扇宫门? 守在沉心殿外的季明,无论他心中愿是不愿都已经被庞涓强拉带拽到了远处。 庞涓已经给李牧创造了与甄宓修好的机会,至于李牧是否能把握的住,那便要看他自个的本事了。 一日闹腾,时间飞逝,转眼间,日便沉了山头。 几缕倔强的晚霞透过窗棂打在甄宓的身上,将甄宓整个人给照的跟会发光一样。 而甄宓保持着这种“圣洁”的姿态已经注视了李牧许久许久! 李牧在自言自语时,她便在看他,李牧在绞尽脑汁时,她的一双妙目亦不离他半步。 仿佛是感觉到了有一双眼睛正在看他,李牧亦是收了心思抬眸看向这双眼睛的主人。 这一看,四眸于余晖中交映! 这一看,看的李牧一时间忘乎所有、如痴如醉! 晚霞已渐晚,余晖已渐落! 当这透过窗棂投在甄宓身上的最后一缕晚霞仍顽强着它的倔强时,甄宓的身影亦随着这缕即将落幕的晚霞时隐时现。 “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看着这般在他面前时隐时现的甄宓,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这一首《洛神赋》忽而袭上李牧的心头。 “什么?”但听李牧这不知所云的所云,甄宓似听懂又似未懂的向他娇问道。 “意思是,她时隐时现像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 “她,她是谁?” r> “便在眼前!” 二人话落,天边最后一缕晚霞也跟着落下帷幕。 二人话落,那褪下余晖的甄宓忽而上前一步,贴上李牧胸膛。 将头枕在李牧肩头,甄宓阖上双眸,轻轻说道:“陛下故了!” 月牙初升,月钩初上! 随着甄宓这一声柔声细语的落下,李牧亦清楚的感觉到甄宓的身子在他怀中忽而软了几分。 这软下的几分,唯有李牧能懂。 亦正因为能动,他的身子亦是忽而震了一下。 这一震是身心的一震,这一震是欣喜若狂的一震。 终于说出来了! 她终于亲口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来了。 此刻,李牧恨不得立刻将甄宓离地抱起,而后抱着她,在这寝殿里狂奔一番。 “你不震惊?”许是感觉到李牧心中的变化,甄宓退后一步脱离李牧怀抱皱眉问道。 “震惊?我当然震惊,只是震惊的不是这个。” 但听李牧所回,甄宓转念一想道:“也是,想你如此聪慧,又怎会猜不到。你震惊的是,没想到我会向你说出这个真相吧。” “这个倒也确实,之前我确实连想都不敢想。”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忽而上前一步将甄宓重新拉入怀中。 “其实,你方才说错了,我也回答的不对,我方才震惊的是,我终于做到了。” “你做到了什么?”感受着李牧愈来愈烫的怀抱,甄宓向他吐气如兰道。 发现甄宓并未抗拒他的火热,李牧亦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 “有尓存焉,得偿所愿!你说我做到了什么?” 暂将一切诸事烦恼抛诸于脑后,在李牧此话落下的刹那,甄宓亦是环抱住了李牧。 月色落下,沉心殿内一片漆黑。 季明垂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眸,一脸阴沉着紧盯着那一座紧闭的沉心殿。 第30章 小皇姨 天已黑,月已高!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季明不用头想也知道。 “为什么?”他在心里咆哮! “你为什么要和他!”他在心里呐喊! 许是没有瞧见季明此刻的暴戾,站在一旁的庞涓揉着乏累的肩膀忽而向季明说道:“季将军,今夜皇后怕是要在陛下这里歇息了,我看,咱们也没必要在这外面守着了,季将军,你说是不?” 又是这句! 在庞涓此话落下之后,季明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缓缓自那漆黑的沉心殿上收回目光,季明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忽然拔刀劈向庞涓。 庞涓但见来刀亦是吓的蹭蹭退后两步,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季将军,你……你抽的哪门子风,砍我作甚?” “作甚?哼!”一刀劈空,季明也不在意。 只见他一步迈到庞涓身前,将刀压在他的心口居高临下道:“别以为今日我没瞧到!” “瞧到什么?”但听季明所问,庞涓虽心中害怕,但也是发了脾气向他质问道。 “瞧到什么?你说瞧到什么?今日陛下撇下晁错分明负气去了凉亭,照着陛下平日里的脾气,他在凉亭只需静一下便好。可你,你一去凉亭,陛下便改道跟你去了宫门。你还敢问我瞧见了什么?庞涓,今日种种,便是你一手造成!” “我一手造成?”但听季明如此栽赃,庞涓亦是来了脾气向季明大喊道:“季将军,你别血口喷人!当时我来禀报皇后,可是季将军你先赶去的,若将军你先王翦一步自周奇手上救出陛下,而不是站在那里看陛下出糗,哪里还会生出这后来之事?” “你——” 但听庞涓一语便戳中了他的痛处,季明亦是两眼一红,作势就要一刀结果庞涓。 “住手!” 一声娇喝忽而于季明身后响起。 响起刹那,庞涓亦是一个激灵自季明刀下滚到一旁。 刀悬在半空,季明缓缓回身看向身后。 > 这一看,他便看到了站在沉心殿下的李牧与甄宓。 借着月色,季明先是将目光凝聚于李牧的长衫上,但见李牧长衫整洁,他随即又将目光移向甄宓。 甄宓的衣裙虽也整洁,但她的发髻却稍显有些凌乱。 虽不能确定这二人有无在殿内做下那苟且之事,只是甄宓这略微凌乱的发髻,季明看了便极是恼怒。 庞涓乃李牧亲信,季明于今日之前都是甄宓最信任之人。 季明要对庞涓行凶,他李牧是不好责罚季明的。 这倒不是说他李牧不敢,而是因为尊重。 迎着季明那一双猩红的眸子,甄宓缓缓走下台阶。 “季大哥!”先是语出轻柔的唤了一声季明,而后,季明便看到甄宓的眼眶缓缓落下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伴着这两颗泪珠的落下,甄宓轻声向季明问道:“季大哥,庞涓有说错吗?” 但听甄宓所问,季明亦向她掷声争辩道:“宓妹,连你也这般想我?连你也觉得今日种种是因我不出手救他而起?” 向甄宓说完此话,季明又接着向她掷声喊道:“是,我不出手救他,是我存有私心,想要看那阍门郎教训他一顿,可是,若他当时当真有性命之忧的话,宓妹,你真认为我季明当真会袖手旁观吗?倒是他庞涓——” 伸手一指庞涓,季明再次震声向甄宓喊道:“倒是他庞涓,若无他今日撺掇他……” “他?”打断季明所言,甄宓蛾眉倒蹙,凤眼圆睁道:“季将军,本宫问你,你口中的他是谁?” “宓妹……你竟然为了他,用这般语气训斥于我?” “够了!” 神色一黯,甄宓难掩对季明的失望向他做痛心疾首道:“季大哥,你收拾一下行囊,明日便回冀北吧。” “什么 ?”仿似没有听清甄宓所言,季明睁大双眼向她难以置信道:“宓妹,你说什么?你要赶我走?你要我回冀北?” “是,本宫要你……” “我不会!”打断甄宓所言,季明亦于激动中向甄宓雷霆大吼。 眼见季明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李牧亦是快步上前将甄宓挡于身后。 他设想过季明有天会因为对甄宓的爱慕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却没设想过这一日来的竟如此之快。 如果季明的情绪不是在今日爆发,兴许李牧还真会借这个时机将季明给赶走。 可是,季明的情绪好巧不巧的赶巧也爆发在了今日。 虽说,他是亲眼见证了甄宓与季明的决裂。 可这二人的决裂? 虽是在看季明,但李牧的余光却是落在庞涓身上的。 此刻,庞涓的面部表情是滑稽的,滑稽到任谁看了都会忍俊不住。 但见他,面色煞白,两眼瞪的跟鸡蛋一样,一张嘴张的也比拳头都大,而真正让人能忍俊不禁的便是在此。 因为此刻的庞涓便是将自己的拳头放在嘴里的,放进不说,还用牙在啃。 “庞涓!” 也算是为了缓和气氛,也算是真有事交代他去做。 便在庞涓都快要咬破了手时,李牧一声喝喊,将庞涓喝了一个激灵。 “陛……陛下!”但听李牧所喊,庞涓噗通一声便跪倒地上,向李牧辩白道:“陛下,真不是小臣,小臣这一整日都跟在陛下您身边……” “行了!” 打断庞涓所言,李牧板脸向他说道:“去宫门口寻个人出宫问问去,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后的妹妹是来还是不来,若不来就让她给捎句话,免得皇后为她担心,若来,就让她麻利点来,别等宫门关了她进不来。” “啊?”但听所咐,庞涓睁大着一双眼睛连忙领命。 只是他刚起了身来,又 急忙跪了回去。 睁大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庞涓向李牧说道;“陛下,您还没告诉小臣,小臣让人去哪去找小皇姨?” “小皇姨?”但听这个奇葩称呼,李牧亦转身看向甄宓。 “城西兮心府!” 得了明确的地方,庞涓亦不再耽搁紧忙起身离去。 方才在沉心殿里,二人已是情到浓时,可谁知,在关键时刻甄宓忽而守住心神,将李牧从身上推了开来。 李牧本以为是甄宓还没做好接受他的准备,原来原因竟是因为甄宓忽而想到了她的妹妹。 按照时间来算,即便今日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也并不耽搁她的妹妹进宫。 可是,都到了这般时候,她的妹妹却还是没有…… 瞧着甄宓越发担忧的样子,李牧的心绪亦是忽而不宁了起来。 “季大哥,你也去,你是有出宫之权的……” “好!” 但听甄宓所令,季明亦收了心中的怨愤转身快步离去。 宫外灯火通明,一支支火把组成一条条长蛇于城中蜿蜒。 这也间接证明了,王莽仍是没有捉到那个张复。 这家伙究竟是藏身在了一个连黑甲卫都搜不到的隐蔽之处还是已被那个幕后首脑给灭口? 若是已被灭口,那么今日所发生之种种将会永成为一个谜团。 可若未有被灭口,那么只能说明,这个幕后首脑根本不怕张复被擒。 难道说那张复是这个首脑所培养的死士?他根本就不怕张复被王莽所擒。 还是说这个张复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跑腿,即使被捉到,他也什么都交代不出来,所以,根本懒得杀他? 不,不对,若他李牧是这个首脑,他一定会选择一劳永逸让张复从人间消失。 若他不选择一劳永逸,而是选择留下张复,那么张复必然还有着他所存在的用途! 第31章 亢言 想到此处,就在李牧愈想心中愈是难安时,庞涓回来了。 回来的还不仅庞涓一个,便连季明也跟着一道而回。 当李牧看到这二人的刹那,他心中的难安彻底沦为不宁。 在稀薄的月色下,只见一名头戴紫冠,身披兽面连环铠的威风将军豁然拨开庞涓、季明二人向李牧大步流星的走来。 走至李牧身前,吕布沉着一双虎目,于甄宓震声说道:“奉大将军令,拿皇后去廷尉府问话。” 夜如墨,月如勾,有风呼啸着扑面扑来。 这风,吹的宛如长蛇的火把摇曳,这风,吹的李牧衣袂飞扬。 几缕发丝自发束垂落而下,垂落刹那,李牧一步上前将甄宓挡于身后。 迎着吕布那一双虎目,李牧阴沉着双目向他冷声问道:“吕将军方才说什么?” 仿似是早已料到李牧会从加阻拦,吕布亦不卑不亢的回道:“回陛下,末将方才说,奉大将军令,拿皇后去廷尉府问话。” “拿皇后去问话?缘由!”但听所回,李牧再沉声向吕布问。 “兮心府!”迎着李牧那一双无波无动彷如一潭死水的眸子,吕布亦向他掷声回道:“回陛下,张复已于兮心府被擒。廷尉府现已查明,兮心府乃皇后所置,而张复也已如数交代,他今日所为乃是受了皇后的指使。” “原来如此!”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实则却是波涛汹涌。 李牧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幕后首脑留下张复原来竟是为了栽赃甄宓! 好手段啊,这幕后之人的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让人惊喜,一环套之一环。 本以为李牧会为甄宓分辩,再不济也会与他争论几句,却没想这李牧竟是窝囊到回了他一个“原来如此”。 吕布在对李牧一阵鄙视的同时,其也是看向甄宓,并向甄宓冷声说道:“皇后,请!” “请?请哪里?廷尉府吗?” 再上前一步,将甄宓完全挡于身后,李牧亦是看向吕布身后再震声说道:“庞涓、 季明,送皇后回宫。” 火把通明下,邓艾、王翦、冉闵等正在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牧,犹是在李牧向庞涓、季明二人喊出此话后,其众人的目光更是灼热。 而庞涓在听到李牧所令后,他更是连想都不带想的便向着甄宓跑去。 而反观季明,在李牧向他喊出此话后,他却先是看了站在李牧身前的吕布一眼,而后才迈出了脚步。 眼见庞涓便要一路小跑到甄宓处,一柄长戟忽而横空杀来挡住庞涓前路。 横戟于前,吕布睁大一双虎目向李牧寒声问道:“陛下这是要抗……” 他本想要说抗旨,却又觉得不妥,于是便紧忙收住了话语。 “抗什么?抗旨吗?吕将军可是想说朕这是要抗旨吗?”吕布觉得此话不妥,但李牧却将他欲说之话说了个囫囵。 “陛下,莫要为难末将,末将只是奉大将军令行事!”面对李牧的挑衅,吕布亦是沉着一双虎目沉声说道。 “好,好一个莫要为难于你。但是!” 跨一步至方天画戟前,李牧捉住戟身向吕布震声说道:“但是吕将军也莫要难为于朕,今日,除非朕死,我看谁人能带皇后离开!” 夜风再起,芳心剧震! 甄宓虽想到李牧会横加阻拦,但却没想到李牧竟会以性命相逼。 原来,她真的是他身上的逆鳞,是他身上触之即死的逆鳞。 “陛下……”一声轻唤、一行清泪! 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在这冰冷的皇宫里,真正感受到了温暖,真正感受到了依靠。 “当然!” 在甄宓的万般感动下,李牧看着目光越发阴沉的吕布换了口吻道:“吕将军可别误会,朕可不是在故意刁难将军。将军乃人中龙凤、盖世人杰,朕想,凭将军 的睿智也一定早看出了此乃那张复在故意栽赃于皇后。至于将军带兵来此,朕想,将军实是出于无奈,来应付一下差事对吧。” “嗯?” 但听李牧这惊为天人的所言,别说吕布一时没回过神来,便连正感动中的甄宓亦是睁大了一双妙目。 “高,实在是高,你俩看见了没,陛下这一通马屁给吕布拍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马屁?”瞪大着一双眼珠,冉闵亦是摸着脑袋向“老黄”问道:“就算是给吕布拍的找不到东南西北,那又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你说有什么用?陛下这可是在给自己与吕布找台阶下。” “没……没错!” 接过“老黄”所说,邓艾以一种欣赏与敬佩的口吻向冉闵解释道:“陛下先以性命相逼,便是告诉吕布,陛下势保皇后的决心。而后再刻意吹捧、抬高吕布,便是与退为进,不让这矛盾再激化的同时也是在给吕布一个台阶下,一个既能长他脸面也能让他好回去复命的台阶下。” 邓艾在解释时并没有发现,每当他思路清晰时,他便不会再犯口吃。 吕布有些飘了,被李牧一句人中龙凤、盖世人杰给吹捧的飘飘然了。 在其飘飘然的同时也有些感谢李牧。 其实,于他私心来讲,他是不希望自己将甄宓带走的,或者说,他不希望带走甄宓的是他。 至于其中原因,这便不足以向外人道了,因为这可是他的秘密。 如今但见李牧势保甄宓的决心如此坚决,他反倒是松了一口长气。 “既然陛下这般不愿配合末将,那末将这便回去向大将军复命,只是……” 说到此处,吕布突而迈前一步拉近与李牧的距离道:“只是就不知道陛下能否向说动末将一般说动大将军了,毕竟,于张复的供词,大将军对此可是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但听吕布这突然的提示 ,李牧亦向他沉声问道:“吕将军,可否将话说的明白一些?” “陛下,末将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向李牧说完此话,吕布亦是忽而收了长戟带兵离去。 目送这支由火把所组的长蛇出宫,李牧心中却未升出一丝轻松。 这吕布临行前于他的提示,他可以理解为这是吕布在向他示好吗? 还有,王莽为何会对张复的供词如此深信不疑? 除非……除非他要借着此事除掉甄宓! 可是,入宫三年的甄宓,连一个外臣都不认识,这王莽为何要执意除掉她? 除非,除非她与冀北李室的密谋已经暴露…… 不,这绝无可能,若这密谋败露,此行前来的就不会是吕布了。 可若不是,那又是什么? 是什么原因要让王莽非除甄宓不可! “陛下!” 邓艾但见吕布出宫,其亦是快步走至李牧身旁说道:“陛下,皇后绝不能入廷尉府!那廷尉宁成残暴不仁,骄奢放逸、嗜杀成性。又以大将军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若皇后入了廷尉府,即便那宁成不敢对皇后用刑,恐日后即便是廷尉府还了皇后清白,皇后怕也是无法再享皇后之尊。” 邓艾此话已是说的万分委婉,李牧哪里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而且,以他对甄宓的了解,倘若她真入了廷尉府,而在廷尉府里受了什么屈辱的话,那么以她这贞烈的性子,她必不会苟活! 回身看向甄宓,在甄宓惨淡中透着焦急与担忧的目光下,李牧缓缓走至她的身前。 “男人有三辱、杀父、夺妻、做亡国之奴。话说,这三大耻辱,我都快就要粘上两样!这一直以来我都在与王莽小心周璇,万般奉承。这临到了快领盒饭的时候,不知你可愿与我硬气一回,挺上他一次身板,来上它一点骨气!与这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洪水猛兽斗它一斗!” 第32章 谁知柳暗花明 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向她伸出手来再道:“若你愿意,便伸出手来,与我携手与共。” 手便在眼前,引得所有之人瞩目! 手便在眼前,引得甄宓花枝颤动! 在李牧真诚的目光下,甄宓缓缓着、颤抖着向李牧伸出手来,只是她的手方伸出一半,却又如同被蛇虫叮咬了一般,忽而缩了回去。 李牧的目光依旧真诚,甄宓一再伸出的手依旧往复。 李牧并未催促于她,只是在用一种温柔的目光在鼓励着她。 “握啊,这皇后怎么不握?”白起看的心急,于心急中捉住冉闵的衣袖死命的往下拽。 “白起,你他娘的拽我衣袖作甚?陛下又不是让你将手交到陛下手上。”虽嘴上在抱怨白起,但冉闵显然也与白起一样紧张。 此刻,邓艾的目光是灼灼的,灼灼中带着复杂。 此刻,王翦与“老黄”的目光是凝重的,凝重中闪烁着钦佩。 “皇后,快啊。陛下在等着您啊。”庞涓但见甄宓始终在踌躇,他亦是快步走至甄宓身前,言语鼓励甄宓。 在场之人,所有人都饱含着期待的目光等着甄宓将手交给李牧,却唯有季明的目光是阴沉是颓废的。 他败了,败的彻底,败的心甘! 原来他对甄宓的喜欢在强权面前竟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他不怕死,甚至于可以为了甄宓而付出生命,但他却惧怕王莽,虽然这很矛盾,但事实就是这样,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李牧方才对甄宓那一番虽不慷慨激昂,但却发自肺腑的直言仍环绕于他的脑海。 于环绕中,季明亦是失落的转过身去。 转身是因为他发现,如果自己再多看李牧一眼,便会更让自己自惭形秽一分、无地自容一分。 风又起、夜更深! 在一双双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在李牧真诚又温柔的目光下,这一次,甄宓未有再如之前那般踌躇,而是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姿,坚定不移的将手交给了李牧。 在她选 择将手交给李牧的那一刻,唯有她自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今夜的邺城被火把点缀的彷如披上了一层璀璨的星辰一般。 非但光彩夺目,甚至让人心畏。 百姓们纷纷紧闭着房门不敢出来,朝中的大臣们无论品阶,皆在自家的宅子来回踱步。 大将军要拿皇后去廷尉府! 此消息一经从大将军府传出,便立时如蝗虫过境般席卷邺城每个角落。 而王莽亦在此消息泄露的刹那,命淳于琼带兵守住了所有朝中大臣们的府门。 其虽打着保护他们的旗号,可明白人都知道,这是王莽在囚禁他们。 非但囚禁,还是孤立! 今夜,王莽要将陛下孤立于皇宫。 晁错、商鞅、萧何等人在家中已是急的如热锅里的蚂蚁,急的他们正在各自家中上蹿下跳。 他们虽心急如焚,但却也束手无策! 前门有兵把守,后门也有黑甲卫镇守,他们当真是在府中插翅难飞。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今日陛下与晁错所言,时至此刻,他们仍历历在目。 愚忠并非愚蠢,当晁错自宫中回来将陛下于他所言只字不漏的说与他们听时,萧何一语便捉住了陛下所言的关键。 陛下一再追问晁错,此计为何人所献,亦是因为陛下一再的追问,才救下了他们这一干忠臣的性命。 废后一计,乍听之下确乃救国良策,可是仔细想来,便会发现此计当真乃纸上谈兵、无稽之谈。 想通这些之后,他们这些忠臣再稍一做回想,便又骇然发现了一件令他们既惊喜又懊悔不已的事情。 原来这几日陛下于朝堂上对王莽的各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甚至于当众讥讽、刺激他们都是大有深意的。 难道说陛下这些年来 一直都在卧薪尝胆,是他们有眼无珠看不出陛下的智计罢了! 必是如此,也一定是如此! 如不是如此,陛下又怎能向晁错说出那番与皇后伉俪情深、誓死不弃之话。 而现下—— 王莽要动皇后,这让对皇后情之深重的陛下怎能不奋起反抗,拼死相护! 而这亦正是晁错他们现下最为担心的。 如若陛下当真这般做了,那么这些年来陛下于宫中所做的所有努力于今日将彻底的付之于东流,功亏于一篑。 吕布是空手进的大将军府,对于吕布并没有将甄宓压来,王莽显然是早有预料。 二十羽鹰卫举火把纷立外院,十名黑甲卫扶刀柄肃立将军府前。 马谡、梁方二将,一身甲胄立于王莽两侧。 王莽一身吞云袍,大马金刀坐于虎皮椅上。 火光摇曳,将王莽的面容映的忽明忽暗,于明暗中,王莽忽而向站在其面前的吕布问道:“陛下除横加阻拦你外,还与你放了哪些蠢话。” “回大将军。”吕布面无波动回道:“陛下说,除非陛下死,他看谁能将皇后带走。” “哦?除非他死?”先是皱了一下眉宇,而后王莽才挂着笑意说道:“这倒是像陛下说的话。那你呢?陛下这般一向你以死相逼,你便怯了,然后悻悻回来了?吕奉先,这可不像平日的你。” 仿似未有听懂王莽话中的深意,吕布向他严声回道:“回大将军,他毕竟是陛下!” “毕竟是陛下?好!很好!看来陛下这个称谓还当真是这天下最好使的东西,连本将军都开始有些羡慕了。” “大将军!”但听王莽如此明目张胆的狂言,马谡紧忙自他身后跳出并向他规劝道:“大将军千万慎言,可莫要给那些拥兵自重、以图时机的逆臣于可乘之机。” “哼!怕什么!本将军还怕他们来?若他们敢来,倒也省得本将军挨个去讨伐他们。” 向 马谡说完此话,王莽亦豁然起得身来。 火光霍霍,将王莽的脸映的通红。 于通红中,王莽震袖一挥道:“皇后甄宓妖魅陛下,暗结外戚,妄盗国运,举世不容,众将听令,与本将军速速入宫,以清君侧、以正国纲。” “诺!” 但听王莽所词,有人振奋,有人长叹! 这振奋的自然是梁方与王莽的亲军,这长叹的自是马谡。 为什么王莽就不能真心辅佐李牧呢?如若他能真心辅佐,那么大岐至少可再延绵百年。 只是马谡这般的期望终是不能实现。 因为王莽已被权利吞噬,已被贪婪支配。 那张复的供词他马谡也有听,不但有听,而且在听完之后,浮现于他脑海的第一个词便是栽赃嫁祸。 不但栽赃嫁祸之意明显,便是连这份口供本身也是漏洞百出。 他相信王莽也定然是听出了。 只是令他难以置信的是王莽竟然信了,非但信了,而且对此供词深信不疑。 究竟为何? 难道说,王莽之所以深信便是要借此机会除掉皇后甄宓吗? 只是有这个必要吗?如今的皇后只是个虚名,哪能威胁到他王莽分毫? 既无威胁,王莽为何又要宁拼着与陛下彻底决裂、反目成仇的代价也要将她这一个于后宫中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除掉? 马谡也陷入了与李牧所一同想不通的问题之中。 今夜的邺城彷如白昼! 在王莽带军向皇宫进发的同时,城中一座甚不起眼的府宅,府宅深处一座失修已久的凉亭中,正有一位看不清身形与容貌的长者在眺望着前方那一池被黑夜所吞噬的湖面。 湖面漆黑无波,长者眼中也无波动。 于无波中,长者轻轻对着那如镜的湖面说道:“丛中行,谁知柳暗花明,要起风了,传下去,张复这只蚕可以丝尽了。” 第33章 大风兮 “诺!” 亭外传来一声回应,只见一道黑影于月色下转身退走。 待得这道黑影消失于无,一名做文生打扮,站在凉亭下已等待多时的年轻书生忙急不可耐的向亭内长者问道:“父亲,那方走之人是谁?儿怎么从没在府中见过?还有父亲方才口中的张复又是谁?父亲说他可以丝尽又是何意?” 但听所问,亭中长者缓缓回身看向书生说道:“他们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若你再敢擅作主张,乱我所谋,即便你是我儿,我也饶你不得。” 向书生斥完此话,又有一道黑影于黑暗中快步走至凉亭下。 “禀天手,王莽已带兵前往皇宫,其中,有白部十一子相随,赤龙让属下来问天手,白龙今夜可动?” 天手? 但听所称,书生亦再看向长者。 这一看,他看长者的目光只有陌生。 “动吧!” 不看书生一眼,长者只稍作思考便给了黑影答案。 “诺!那属下这便去回禀赤龙。” “慢着……” 黑影已经转身,也不知这位长者突然想到了什么,竟又唤住了黑影。 黑影止步不前,长者眯起双眼。 只见他那一双如毒蛇般的眸子于黑夜中不断散发着渗人的光芒,于散发中,长者忽而扬天大笑了一声。 这一声大笑起的突兀,令得亭下书生亦吓一大跳。 “速去传,断蚕丝、盘龙巢、今夜风停。” “诺!”但听长者所命,黑影未做任何迟疑,快步退于黑暗。 火光如蛇,盘横交错! 当一名赤衣军于宫墙上看到这一条正向皇宫进发的长蛇时,其亦是紧忙向另一名赤衣军说道:“看来是王莽亲自来了,你与兄弟们在这守着,别轻举妄动。我速去禀告大哥。” “好,你可快去快回,咱们这帮兄弟先在这守着。” 王莽虽给邓艾拨调了一百羽鹰卫,但这一百羽鹰卫要到明日才能上职,所以,今夜这道宫门是由 这二十余名赤衣军所亲自把守。 沉心殿下,李牧正与甄宓坐在台阶上。 在这般紧张的氛围下,二人那里时而会传出甄宓那仿如银铃般的笑声。 甄宓笑,是因李牧在与她讲笑话,而她之所以要笑的这般灿烂,是因她知道这是李牧在刻意调节她那本是惴惴不安的心情。 一名赤衣军匆匆跑至王翦身前。 这名赤衣军只是在王翦耳边耳语了一句,王翦便豁然色变。 “你说什么?王莽亲自带兵来了?” “是!大哥,瞧那架势一定是王莽。” “行,我知道了。” 收起震惊,王翦在庞涓、季明等人的紧盯下快步走至李牧身前,并向李牧沉声说道:“陛下,王莽亲自带兵来了。” 但听所报,李牧亦缓缓抬起眸子,并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向他说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内。咱们这位大将军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呀。” “陛下!”待得话落,庞涓忙上前一步向李牧说道;“陛下,您和皇后还是赶紧回宫吧,臣和季将军在这给您与皇后挡着。” “挡着?”但听庞涓所说,李牧亦转眸看向他道;“你拿什么挡?拿你这张嘴还是拿你这条命?” 向庞涓说完这句,李牧亦是自甄宓手中抽出手来,并缓缓起身。 起身,而后看向季明。 便在季明正猜测李牧为何突然看他时,他只觉腰间一轻,随即一道寒芒于他双眼绽放开来。 “陛……陛下……您……” 但见李牧忽而将季明佩刀拔出,庞涓亦惊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刀在手,于空试着挥了两挥。 在适应了这刀的重量后,李牧亦用一种凝重的目光豁然看向冉闵三人。 看着冉闵三人,李牧将目光 凝聚于“老黄”身上道:“总是听他们叫将军你“老黄”,不知这位将军真名叫甚?” “黄石!”但听所问,“老黄”亦是洒脱回道。 “黄石?”嚼允此名,李牧做瞠目结舌道:“原来将军便是黄石公?” “什么黄石公?末将就叫黄石,没有公。” “没有公?”黄石的这个回答令得李牧忽而愣了一下,于发愣中,李牧又匆忙回过神来向黄石问道:“不知黄石将军可懂兵法?” “兵法?”但听李牧这不知所云的所问,黄石亦是睁大着一双如铜铃的眼睛向李牧反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末将只懂杀人。” “只懂杀人?” 但见黄石的回答令李牧略显失望,王翦虽不得其解,但亦连向李牧向黄石三人证明道:“陛下,虽末将这三位兄弟是庄农出身,大字不识一个。但他们却各个生就一副神力……” .??.?? “大哥,你别说话!” 打断王翦所说,向前迈出一步,黄石来了脾气向李牧道:“陛下,您可是瞧不起俺?” 向李牧问出此话,也不管李牧是个什么心情。 只见这黄石忽而自脖子上卸下那一对流星锤,而后抡锤便向身旁砸去。 这一砸,其身旁百斤石尊顿时化为乌有! 这一砸,其一对流星锤亦被他一抡而飞,而后在李牧震惊的神色下,直坠其双脚下。 一对流星锤如萝卜般头朝地的陷入地里,于陷入中,锤身仍在嗡嗡震动。 “陛下,不是俺吹,这世上还没生出几个能硬接俺这一锤的人。” 向李牧炫耀完此话,黄石又接嘴道:“就是那个不败侯吕布也不能。” “好!黄石将军果然神勇。” 自脚下缓缓收回目光,李牧于心震荡,一扫邓艾众人道:“大丈夫立身处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今夜,朕只相托众位将军、义士一事。” 但听李牧这突然的所说,邓艾、 王翦等亦是身躯一震。 缓缓自邓艾等人身上收回目光,李牧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身旁甄宓道:“待会待那王莽来了,你们谁都不能插手进来。今天,我只想以一个身份,一个身为丈夫的身份,来保护我自己的夫人。” 深情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又抬眸向庞涓道:“尤其是你,给我到一边待着去。” “陛下!”但听李牧所言,在场众人哪里能听不出李牧的意思。 也正因为听出,才让他们对李牧更是肃然起敬了起来! 随着李牧的话落,庞涓的目光在这一刻突然开始频繁闪烁了起来,这种闪烁的频率相当之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极为震惊不已。 而这一刻的季明,其看李牧的目光亦是说不出的复杂,这种复杂,亦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其究竟是嫉妒还是羡慕。 “大将军到!” 一声雷霆大吼响彻整个皇宫。 响起刹那,站在沉心殿下的李牧等人皆将目光投向于宫门。 自宫门先鱼贯而入两排手持火把的羽鹰卫。 而后,王莽在三名将军与一支黑甲卫的簇拥下迈入宫门。 这三名随王莽同来的将军,表情各有不同。 梁方是一脸兴奋,吕布是一脸阴沉,而马谡却是一脸痛苦。 眼见王莽入宫,李牧亦是看着那正向他一步步走来的王莽向邓艾众人再次说道:“都记住朕方才与你们说的话了?全都给朕退到一边去。” 虽心中再万般不愿,可是他们却只能听从李牧的命令。 这听令的原因无它,只因他们皆知道这是李牧在保护他们。 庞涓于无声中退到了李牧二十余步开外。 此刻他虽垂着脑袋,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瞟在了王莽的身上。 而季明亦是于内心挣扎中退到了庞涓身旁。 今夜有风,风自夜中起。 今夜有月,月自水中摇。 第34章 扎刀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铿锵有力的震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近了! 当火把将沉心殿下的这片夜空点亮的刹那,王莽他们一方也看到了李牧与甄宓。 想要登上沉心殿,便要登二十八阶。 此刻,李牧与甄宓便携手站在那二十八阶的尽头等待着他们。 当马谡看到这一对伉俪时,他的表情已由痛苦转为了惋惜,而当马谡看到李牧手中所提的那一柄寒刀时,他的眼皮亦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 原来吕布并未虚报,原来陛下那一句“今日,除非朕死,我看谁人能带皇后离开!”并非是一句虚张声势的虚言。 看来,今夜的陛下是要报之必死的决心来守护皇后了。 身后黑甲卫开始屏退两侧! 李牧紧握着甄宓的手,正在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王莽这一方人马。 而此刻的王莽亦在抬眸看着李牧与甄宓。 已经到了这一刻,已经明白李牧守护她的决心,那么,甄宓更是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心已有了归宿,无论这归宿是生地还是死地,她都会陪李牧同去。 所以,在这一刻,甄宓看王莽的眼神亦是无畏无惧。 四下寂静无声、所有目光皆凝聚于这对君臣身上。 王莽并未选择登阶,而是就这么站在阶下眼睛一眨不眨的仰视着李牧。 于仰视中,王莽亦率先打破宁静向李牧说道:“陛下不会真以为提上一把刀便能阻止臣带走皇后吧?” 眼神轻蔑,便连语气亦夹带着鄙视。 亦是在王莽此话落下的同时,其身后忽而响起几声讥笑。 这讥笑以梁方为首,几名黑甲卫为辅。 “当然不会!”听着下方的讥笑,李牧亦是向王莽大方承认道。 这一承认,又是惹得王莽身后一番耻笑。 亦是在这番耻笑下,李牧又接着说道:“大将军既然不会,朕也可以明确告诉大将军,就凭朕手中这把刀根本不足以阻止大将军进宫的目的,既如此——” 向王莽居高临下说完此话,李牧又突而凝声向阶下王莽震声喊道:“既如此,大将军还在等什么?带兵攻上来便是!” 随着李牧此喊落下,台下哄笑戛然而止! 这陛下莫怕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成?竟能向他们的大将军喊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还攻上去?就他那阵势也配? 这陛下还当真是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就他那一人一刀的架势,别说是攻了,就是大将军随便派一个人上去都能把陛下摁在地上摩擦。 “怎么?” 便在梁方又快要笑出声时,李牧又开启了他的失心疯模式。 “怎么?大将军莫不是怕了?” 啥?大将军怕? 听到李牧此言,梁方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 便在他正要做捧腹大笑时,李牧接下来的话,便让他彻底闭上了嘴巴。 不但嘴巴闭上,便连眼睛也睁的老大。 “看来大将军是真的怕,怕朕与皇后在大将军的面前双双寻了短见?其实,朕也不怕告诉大将军您,朕就是这么个打算!因为朕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在梁方愈发睁大的眼睛下,李牧豁然抬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非但是李牧,便连李牧身旁的甄宓亦忽而自衣袖中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架在了自己那雪白的脖颈上。 “陛下!” 但见李牧与甄宓做出如此危险的动作,庞涓亦是吓的便要上前。 只是他才方迈出一步,便被白起给一把揪到了身后。 今夜风高,吹的王莽身后噤若寒蝉。 一个人是否真有勇气自缢,是能够从眼神与举止中看出来的。 亦正因为能够看出,梁方才知道李牧与甄宓并非是在唬吓大将军王莽。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李牧一旦自缢的后果了。 今夜,全邺城 的人都知道王莽要拿皇后去廷尉府。 如若,今夜陛下与皇后双双自缢在大将军与他们的面前的话,那么就是他们逼死了皇上,那么他们必将引得天下群起而攻之…… 梁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傻了。 不知为何,在事情演变到这陛下要以死相逼的局面后,马谡那本是紧绷的心弦忽而松弛了下来。 这种松弛来的毫无缘由,甚至他也无法理解。 可事实便是如此。 难道说,当真是陛下拿住了大将军的七寸,陛下他深明他于大将军的重要。 可是,按照之前于大将军府,大将军当时所表现出的决心来看,大将军显然是料到陛下会使出这么一手的。 既然已有料到,那么大将军必然是有应对之法。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大将军非但并未有应对之法,便连他自己好像也被陛下这一手给震住。 为何? 现今这个局面分明与大将军在大将军府的决心所背驰。 而且,马谡还心细的发现,自大将军与陛下对峙起,大将军只向陛下开口了一次,剩下皆由陛下一人在说。 这又是为何? 王莽话少,李牧也发现了。 他不但发现了这个,还发现王莽要拿甄宓的决心好像并不那么强烈。 此刻的他与马谡一样,也深深陷入了这诸般想不通之中。 今日这一日所发的事情,处处都透着一种不似巧合的巧合,不似诡异的诡异。 若非是先前他在与王莽对峙中,在人群里发现了那双眼睛,即使是两世为人的他,也不会将这一天发生的事往阴谋这二字上去联系。 想到此处,再看着站在台阶下那仍不发一言的王莽。 李牧感觉,这王莽行径,当真扑朔迷离。 本应该是一场与王莽的激烈对峙,却忽而演变成了他李牧一个人在那干唱。 要说,王莽 是被他唬住,打死他也不信。 便在李牧与马谡越发难懂这王莽的心思时,王莽终于有所动作。 只见他眯缝着一双明暗交错的眼睛,一步踏上了台阶。 踏上台阶后,王莽忽而举目向李牧说道:“陛下是君,我是臣!今天子拿刀欲要向我这做臣子的自刎?这要是传了出去,臣即便不是逆臣,也让陛下坐实了臣这逆臣的身份。只是……” 向李牧说完此话,王莽又接着说道:“只是,臣来此,有必行之事,即便是落得个这逆臣的身份,臣也不得不为。还望陛下见谅。” 什么意思? 王莽向他说这话究竟是几个意思? 难道他今日与甄宓当真便要领盒饭了? 虽说李牧确实已经存了这孤注一掷的心思,但是他实则还是心存一些侥幸的。 而今这仅存的一点侥幸被王莽亲口破灭,李牧亦不由看向身旁甄宓。 这一看,他亦是忽而一惊! 因为,她在甄宓那一双坚定的眼眸中看到了对他的决绝。 “王莽!” 仿似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 李牧一声怒喝,反手夺过甄宓手中匕首。 而后在甄宓骇然乃至惊骇的神色下,举刀扎入自己小腹。 “陛下……” 但见此情此景,甄宓立时放声大哭。 亦是在甄宓的放声大哭下,李牧目露睚眦,怒视台下王莽再次震声喊道:“王莽,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朕今日就问你一次,也只问你一次,若皇后当真有过,朕扎自己的这一刀可能代她相抵?” “大将军!” 但听李牧所言,又见李牧的小腹已是往外渗血,梁方、马谡二人于大惊失色下,慌忙冲至王莽面前。 “大将军三思,还请大将军顾全大局,别再逼迫陛下了。” “马谡说的对,大将军,咱们可真的不能再这么逼迫陛下了。” 第35章 当世枭雄 羽鹰卫与黑甲卫肃穆而立! 王莽那本是抬起的右脚也随着李牧扎自己的这一刀而悬在了半空。 面若一潭死水,目中一片精光。 在马谡、梁方二人的劝阻下,王莽只是抬眸看着那面色已经有些惨白的李牧。 看着李牧,王莽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这一声大笑,震耳发聩、震的所有人都为之心惊胆战。 亦是在王莽这一声纵声狂笑下,宫外那本是漆黑的夜幕中忽而冲起三道火矢。 三支火矢冲上夜空,王莽于狂笑之下忽而扬起手臂。 “羽鹰卫、黑甲卫听令!皇后甄宓妖魅陛下,暗结外戚,妄盗国运,给本将军拿下!” “大将军不可……” “诺!” 一声将令、几声劝阻、数声领命! 于马谡、梁方二人骇然失色之下,只见那本是肃立于王莽身后的五十黑甲卫纷纷拔刀冲向台阶。 邓艾等人但见王莽竟真不顾陛下性命也要拿下皇后,其众人亦是骇然色变。 “大哥,别听陛下的了,咱跟王莽他们拼了吧。” 眼见五十黑甲卫已然冲上台阶,冉闵、白起二人亦是语出焦急的向王翦催促道。 王翦目光闪烁,这王莽究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一声令下下去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吗? 方才陛下已经用其言行向王莽表明了他势护皇后的决心,这王莽竟然还要一意孤行。 难道他当真忍不住了吗?难道他今夜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取陛下而代之了吗?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他今夜即便事成,那他这由弑君而得来的皇位又能够做多久? 难不成,他当真已自负到凭他如今的实力便能抗衡这一整个天下了? “看来今夜你我是注定要死在一起了。”自这一支正冲向他与甄宓的黑甲卫身上收回目光,李牧转眸看向泪流满面的甄宓说道。 “是我害了你。”抬眸深望着李牧那一张惨白的面庞,甄宓泪眼婆娑的向他说道。 “别这么说,和你没啥关系!这马上就要 死了,我就想感慨一句,这他妈的到底是为啥,为啥人家穿的就能呼风唤雨、人生跟开挂一样,轮到老子就这么悲催?没撑几天就挂?是老子真就一点本事都没?还是他妈的里都是骗傻x的童话?” 甄宓可谓是已经听得及其认真了,可是却依然没大听懂李牧的这一段感慨。 在这人生最后的时刻,她很想要听懂,可是时间并不允许。 因为那五十黑甲卫已经争先恐后的冲到了他二人的面前。 一柄柄绽放着森芒的寒刀已经高举过他们头顶。 在这一柄柄寒刀向着李牧与甄宓的面门一挥而下时,李牧与甄宓亦是闭上了双眼。 眼见李牧、甄宓便要葬身于一柄柄寒刀之下,邓艾已是再也忍不住的冲了上去。 王翦四兄弟也是忍不住的冲了上去! 然而,便在他们冲出的刹那,他们五人的脚步却又忽而定在了原地。 “噗!” 一声刀落,一抹飞血、一名黑甲卫自高台滚下。 “噗!” 又一声刀落,又一片飞血,又一名黑甲卫自高台滚下。 “这是什么情况?”紧握一对流星锤,黄石瞪大着一双如铜铃般的眼珠向身旁问道。 “你问老子,老子哪里知道?” 此刻,瞪大一双眼珠的又岂是黄石一个?而是王翦一方的全部。 血光飞溅、溅的李牧、甄宓一身。 尸体横滚,生命如同草芥。 “大将军?这……” 黑甲卫依在被杀……只是杀他们的却是…… 马谡以为自己看错,正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 “大将军,叛…叛军…快……快保护大将军……” 梁方于愣神中,忽而向身后大喊。 “大呼小叫什么!”但听梁方的聒噪,王莽只是瞪他一眼,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上 方说道:“留一个活口!” 一条条生命正在李牧眼前飞快逝去,李牧虽未睁眼,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因为这血腥味太重,因为这溅在他身上的鲜血太浓。 大脑完全空白,李牧缓缓睁开双眼。 亦是在他睁开双眼的刹那,这一场发生在他面前的嗜血杀戮宣告结束。 李牧虽未看到这嗜血的经过,但却看到了这场杀戮的结果。 “报!” 一声急报忽而于宫彻响。 一匹乌黑骏马携呼啸之势冲入皇宫。 在所有人都还在震惊于这场猝不及防、匪夷所思的杀戮时,来马于王莽身前停下,并从鞍上翻下一人。 此人一身革甲,身后插两柄短枪。 “报大将军!” 视前方尸体于无物,来人单膝跪地向王莽抱拳道:“章邯将军让报,张复于廷尉府自尽,城中各部未见异动。” 向王莽报完来人又接着自革甲中取出一支竹筒呈于王莽面前道:“这是章邯将军呈于大将军的密信,此中详细便在其中。” “好!退下吧!” 在所有目光的焦距之下,王莽自来人手中接过竹筒。 只见他接过却不打开,而是选择暂放于袖中。 待得这名甲兵上马离去,王莽又在所有目光焦距之下看向了已然被洒成了半个血人的李牧。 抬望于李牧,王莽寒声说道:“将他手脚割断押送廷尉府交给宁成。” “诺!” 但听王莽所令,台上一名黑甲卫立时将另一名已被制服的黑甲卫踏倒在地,而后…… 而后,沉心殿下便开始响起一声声彷如厉鬼般的嚎叫。 待得那名被割断手脚的黑甲卫疼晕过去,又有两名黑甲卫无视于他这一身的鲜血将其一抬而起。 而后在马谡等人震惊的神色下步下台阶向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沉心殿下一片死寂。 一名名 黑甲卫在一双双震惊的眼眸下收刀入鞘。 除去那名被带走的黑甲卫外,王莽脚下一共躺着十具黑甲卫的尸体。 而这十名黑甲卫皆为黑甲卫自己所杀。 场间除之王莽外,无人知晓这十名黑甲卫因何而死,更无人知晓,这些黑甲卫为何要突然杀死他们这十位同泽。 跨过脚下一具尸体,王莽在马谡等人仍心有余悸的神色下开始登阶。 七阶、十阶、十五阶、二十阶! 当众人以为王莽是要登完阶梯与李牧站在同高的位置时,王莽却忽而停在了第二十七阶上。 二十七阶,只差一阶,便能与李牧同高。 站在这第二十七阶上的王莽,其看李牧的目光说不出的深邃。 而“死过”一次的李牧在这一刻也在用一种无畏的目光在直视着王莽。 火光依旧通明,两道目光于对视中激烈碰撞。 在这种紧绷的气氛下,邓艾的双拳已经握出了汗水。 此刻,没有人能猜到这一位天子与这一位人臣在想什么,更没有人能猜到这一位天子与这一位人臣下一刻要做什么! 便在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王莽便要亲自动手从李牧身边带走甄宓时,他们的陛下,他们的李牧却先王莽一步的开口了。 只见半身披血的李牧忽而向王莽勾起了一个微笑。 并于微笑中向王莽问道:“大将军今夜这是闹的哪出啊?可吓死朕了。” 嗯? 但听李牧这突然的所问,别说是邓艾、王翦,便是马谡、梁方都不禁被李牧这一句所问给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陛下莫不是又犯了失心疯?还是说陛下已经被吓的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 然而,不论李牧是否在说胡话,王莽的下一句所回,才是当真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只见他也向李牧勾起了一抹善意的微笑,并保持着这个微笑向李牧恭敬回道:“陛下当真是折煞了臣也,臣谨遵陛下教言,又怎会真做出这种令得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来。” 第36章 欺我太甚 但听王莽所回,李牧强忍着腹部的疼痛,继续保持着微笑向他问道:“这么说来,大将军可是已经查清楚了?” “还未,这伙贼人行事谨慎,识破了臣今夜为他们设下的圈套。想来要想再引出他们,恐不是一件易事。” “哦?大将军为他们设下了圈套?”嚼允王莽此话,李牧心思急转向他问道:“可是皇后?” “陛下圣明,臣什么事都瞒不住陛下,今夜,臣造此声势便是因此。” 李牧与王莽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贝,所以,在场的每一个人皆能听到。 亦正是因为听到,这才令得马谡、梁方二人更加困惑。 方才那名纵马入宫的斥候他们不识,便连那名斥候口中的章邯将军,他们也从未曾在军中听过。 .??. 还有,这地上躺着的这十具尸首,大将军又是以什么为评判而命黑甲卫杀死他们的? “那照大将军这么说,今夜大将军亲自入宫来向朕要皇后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了?” “是!”但听所问,王莽收起笑容向李牧沉声说道:“只是臣没想到陛下会为护皇后而与臣刀剑相向,更没想到陛下会为了皇后竟会以死相逼于臣。臣对陛下本将心向之明月,却当真是这明月照了沟渠。” “哎!” 仿似是没有听懂王莽此话中的挖苦与不善,李牧长叹一气向他说道:“朕也是怕大将军中了那些歹人的奸计,顾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好在大将军不与朕计较,对了……” 仿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李牧故意岔开话题,伸手一指阶下那些尸体向王莽问道:“这些黑甲卫不是大将军的亲军吗?大将军何故杀掉他们?” 听了这么久陛下与大将军那心口不一的对话,这陛下总算是向大将军问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他们?”回身看了台下那些尸体一眼,王莽眯缝着双眼重新看回李牧回道:“臣之所以杀他们,是因他们真要杀陛下。” “真要杀朕?方才见大将 军留下一活口,难道说他们便是那些歹人的同谋?” “是不是要等宁成审了才知道。不过以臣来看,他们应该便是。” “应该便是?”但听王莽所回,李牧亦向他皱眉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依据?难道就因为他们要杀朕?” “是!”自李牧身上收回目光,王莽重新看回那十具尸体道:“为兵者,奉令乃为天职。方才,虽说他们也是奉我令行事,但唯有我真正的亲军才能区分出我所发号令的真伪。所以他们方才只不过是冲上去装装样子罢了,并不会真的向陛下麾下这刀。倒是陛下方才的反应才当真令臣刮目相看。” “你这不是废话吗?”在心里暗暗鄙夷王莽一番,李牧继续装没听懂道:“方才大将军说区分号令真伪?他们如何区分?朕方才可听的清楚,大将军所向他们下的命令分明便是……” “那只是陛下你所听到的。” 一道声音忽而打断李牧,李牧定睛一瞧原来是那吕布。 “在大将军府”向前踏出一步,吕布抬着一双虎目眺望李牧道:“大将军于临行前所下的号令是:皇后甄宓妖魅陛下,暗结外戚,妄盗国运,举世不容。号令众将随大将军速速入宫,以清君侧、以正国纲。” 但听吕布所道,李牧只稍作回想,便发现这吕布所道与王莽方才所下号令根本就无甚分别。 因为他所给甄宓罗列的这一些无须有的罪名根本便是一致。 既是一致,他的亲军如何辨别! 吕布此话一出,别说李牧有此疑惑,便是马谡、邓艾等也是一头雾水。 “没错呀!这府里、宫里给咱小皇后安的罪名都一样样的,他的亲军咋个分辨?”冉闵抓着脑袋,怎番都听不出来。 “于方才——”便在冉闵抓耳 挠腮时,吕布又道:“大将军所向黑甲卫下的军令是:皇后甄宓妖魅陛下,暗结外戚,妄盗国运,给本将军拿下!这便是黑甲卫辨别大将军令行真假的关键所在。” “关键在哪?” “所在在哪?” 但听吕布所言,马谡与邓艾几乎同时开口道。 .??.?? “举世不容!”一扫马谡、邓艾,吕布虎目一凝,震声说道:“前令有举世不容四字,后令则无!在大将军向黑甲卫下此残令后,凡向陛下挥刀者,皆视为叛贼!这便是这十一黑甲卫因何而死的缘由。” “那……那要是他们一……一时忘……忘了呢?”但听吕布所言,邓艾忙向他吃声问道。 “忘了?”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吕布抬眸向他震声说道:“黑甲卫乃大将军亲军,他们岂会忘?即便是有些黑甲卫当真一时忘了,那也只能证明他不配成为大将军的亲军,便是被误杀了也不足惜。” 吕布此话虽说的残酷,但落在李牧众人心里,却实则震撼到了他们每一个人。 看来王莽能有今日之成,绝非是靠他运气得来,而是靠他真正的实力。 这王莽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与这样的一个人为敌,或者说要与这样的一个人角逐同一片天空,即便他李牧是个穿越者,也当真没有足够的底气能与之一争! 而如今,他已经算与王莽彻底撕破了脸皮,接下来的日子,他或将举步维艰。 傲立于二十七阶,王莽以藐视寰宇之姿一扫李牧身后众人。 便是连他看李牧时,也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在看。 这一刻的王莽当真是尽显枭雄本色! “什么时辰了?” 忽而自李牧身上收回目光,王莽看向下方马谡、梁方问道。 “回大将军,已是丑时了。”瞧夜空一眼,马谡向王莽恭敬回道。 “哦?竟都这般晚了?留人将尸体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向马谡说完此话,王莽又转身看向李牧说道:“天都这般晚了,陛下这伤即便要紧也要等到明日医官醒了才能进宫为陛下医治。今夜,只能委屈陛下暂且忍忍了。” 听王莽这般说,李牧这才反应过来王莽问马谡时辰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 看来,这王莽当真是连与他虚与委蛇都懒得虚了。 这样也好,其实这些日子他李牧也装的有些腻歪。 于是他也向王莽道:“不劳大将军操心,就这点小伤,朕还能扛得住。” “哦?那便好!那臣便不打扰陛下与皇后歇息了。”将皇后二字刻意拉重,王莽又轻蔑的掴了甄宓一眼这才转过身去。 自二十七阶下到十五阶,当王莽便要迈下这第十五阶时,却忽而停下了脚步。 人在阶上站,身也不带转。 王莽便保持着这样一个极尽蔑视的姿态向台上李牧说道:“陛下这几日便好好在皇后怀里养伤吧,朝堂上的事,臣处理便好。待臣拿了这些在城里捣鬼的逆臣贼子再好好与陛下商议一下册立新后的事!” 此话一落!王莽一步迈下了台阶。 气!岂止是气!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个男人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 册立新后?甄宓究竟哪里有错?这王莽为何要揪着她不放? 就在刚才,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的先看了甄宓一眼,先夺了她手中的匕首,在王莽那越发强势的逼迫之下,那甄宓早便先他一步自刎,以死来保全他了。 心中一束火苗直窜脑海,心中一团怒火直冲脑门。 在地上的尸体被抬走后,在王莽带着他的亲军离宫后,李牧豁然转身看向邓艾、王翦等人震声喊道:“兵,老子要兵,你们五个谁能给老子召来。” 第37章 不去瓦舍可惜了 老子? 但听李牧对自己的这一称呼,邓艾五人亦同时瞪大了双眼。 虽是惊讶于陛下对自己的这个称呼,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听清李牧的诉求。 这陛下突然要募兵,他们五个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缘由。 既然已经被李牧身上所散发出的魅力所吸引,既然已经决定投效李牧,他们当然要为李牧分忧。 五人先是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而后由王翦站出来道:“陛下,请恕末将直言,当今形势,无论陛下召多少兵马都无济于事。” ?? 但听王翦直言,李牧虽知他说的乃是事实,但还是气不过的向王翦说道:“那照你这么说,朕便只能坐以待毙?任那王莽骑在朕的头上作威作福,当他的夜壶?” 骑头上作威作福这都还是轻的! 其实令邓艾真正担心的是,经今夜一事后,王莽极有可能会生出更加忤逆的念头。 因为,今夜的他已与陛下彻底的撕破了脸皮,脸皮既已撕破,当没有再合之理。 但见王翦五人迟迟不回他的话,李牧亦是忽而看向庞涓。 这一看,李牧忽而皱了一下眉宇,并于皱眉中唤了他一声。 “庞涓!” 一声所唤,庞涓置若罔闻。 “庞涓!” 两声所唤,庞涓仍充耳不闻。 便在李牧正欲唤庞涓第三声时,白起实是看不下去,三两步走至庞涓身前,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喂,我说小黄脸,陛下叫你呢,你他娘的想啥呢?” 被白起推了一个踉跄,庞涓紧忙收回心神看向李牧。 这一看,他心头亦是猛的一惊,因为他在李牧看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抹锋利。 “陛……陛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庞涓紧忙向李牧解释道:“小臣方才在想,大将军为……为何又突然针对起了皇……皇后。” “哦?”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李牧顶着一张惨白的面容向他问道:“可想到了?” > “想……想到了。小臣想,大将军之所以旧事再提,恐怕便是与皇后的身份脱不开关系。” “你是说本宫的身份?”但听庞涓所说,甄宓亦皱起一双黛眉向他问道。 “回皇后。”不敢去看甄宓的眼睛,庞涓压低着脑袋向甄宓小声回道:“冀……冀北李唐,皇后的身后是李唐,李唐的身后是天下士族。” “你仔细说来。” “是!”依然不敢去看甄宓的眼睛,庞涓继续低头说道:“回皇后,依小臣猜测,今日大将军在皇后身上所加的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恐怕不是大将军随意而加,而是与那在廷尉府已经畏罪自尽的张复有关” “张复既然要栽赃皇后,必是要将皇后的身份利用到极致,而这极致的尽头便是冀北李室,也唯有冀北李室才能令大将军稍有忌惮,依小臣猜测,恐怕这便是大将军向陛下旧事重提的根本所在。” 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还别说,让庞涓这么一通分析下来,好像整件事情的真相还真是这样。 “末将赞同庞兄的分析。大将军今虽是在将计就计,但张复对大将军那一番别有用心的供词也同时间接提醒了大将军,提醒大将军皇后竟还有这一层身份。” 邓艾已是说的相当委婉,在场除王翦四人外,无人听不明白。 自甄宓入宫,李唐便好像忘了他还有一个做皇后的义女一般。 三年多了,除过甄宓的妹妹会每年来宫中小住几日外,李室门中,便无人再来过邺城。 这李氏所行所为,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好像,他们李室根本就不愿攀上这门皇亲一般。 虽说那张复是在兮心府被擒,但此刻的甄宓已不担心她这位异姓妹妹的安全了。 因为她这位妹妹可是一名游侠,一名剑法与剑地都颇为不凡 的女侠。 而她这位妹妹之所以迟迟没有入宫,其定然是在兮心府发现了什么,从而紧随了去。 自王莽带兵离去,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甄宓担心李牧身上的伤势,几次想要扶李牧回去,但都被李牧摆手带过。 而再观李牧神色,好像他除了脸色有些惨白,衣服被血水浸透外,他好像竟真没什么大碍。 便在邓艾等人也开始担心李牧身上的伤势时,李牧竟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将手伸进了衣袍里。 只见他在衣袍里一阵乱掏后,终于掏出了一物。 此物是个布袋,布袋早已被鲜血所浸染的分不清之前的颜色。 .??. 邓艾众人不知李牧在这时掏出个布袋干嘛,但庞涓却因李牧所掏出的这个布袋而瞪大了双眼。 “陛下……之……之前没烂?” 在邓艾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庞涓向李牧问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当然没烂,要是烂了,我敢拿刀捅自己?” 在邓艾等人更加不明所以下,李牧亦是向庞涓会了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陛下……这是?”一双妙目紧盯李牧手中布袋,甄宓疑惑向他问道。 “血包!”心不跳,脸不红,李牧继续解释道:“本来是给先前那一架准备的,那一架没用上,倒是在王莽这用上了。” “先前那一架?”但听李牧所回,甄宓更是疑惑的向他问道:“先前哪一架?” “宫门……”李牧本要脱口而出,却又突然闭上了嘴巴。 他能告诉甄宓这个血包是给他去宫门挑事,让庞涓接近邓艾用的吗?当然不能! “哎呀!”但听甄宓仍是一脸疑惑,李牧亦是将血包往地上一丢道:“你就只需要知道我没事就成,方才我捅自己的那一刀是捅在了这血包上,血包破了,里面的“血”自然就流出来了。我自己其实一点伤都没受,真的。” < br>但听李牧解释,黄石碰了一下冉闵道:“我滴娘呦,陛下不去瓦舍唱本可惜了。” “谁说不是!当时我还敬陛下是条汉子呢,你呢?” “我?当然和你一样了。还以为陛下真敢为了皇后捅自己刀子呢,原来竟是个骗人的把戏,哎!陛下套路可真深,俺现下只想回老村。” “你俩能闭嘴?没看见陛下那脸都成了猴屁股?” 李牧的脸确实很红,但绝没有红到白起所形容的那样。 不过也正因为这三个家伙对李牧的这一番调侃,而令得场间的气氛更加松弛了下来。 非但是甄宓笑了,便连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季明也跟着笑了起来。 于笑的同时,季明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今日之事是否便是那人所为? 季明深信那人有这个能力与实力,而最为关键的是在这邺城中也唯有那人能有实力与王莽对抗。 真的是他吗?他不是答应过他,不会动甄宓的吗? 想到此处,季明恨不得立刻便跑去与那人对峙。 虽心中这般想,但是他却不敢如此做,因为他也如同惧怕王莽一般深深惧怕着那人。 其实,季明并不知道李牧心中实则也有一个怀疑对象。 如若他知道李牧心中所怀疑的对象便是他心中所猜测的那个人的话,他一定会为之大吃一惊。 开怀终有散尽时,当众人没了笑声后,之前那个问题又重新摆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前。 邓艾开始深思,王翦亦拧巴着脑门。 便在众人仍一筹莫展时,一道靓影在十几名赤衣军的喝喊下冲入宫门。 眼见有人胆敢夜闯皇宫,这些赤衣军哪里能忍。 只是他们才方奔了下来,那道靓影却已甩开了他们几十步的距离。 这些赤衣军一看,哪敢怠慢,纷纷撒开丫子,铆足劲了去追。 第38章 游侠石小虞 可是他们即便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追上那道靓影,非但未能追上,竟还被愈拉愈远。 眼看追赶不上,一名赤衣军亦是气急败坏的喊道:“娘的,跑的比兔子都快,放箭,给老子放箭射死她丫的。” 箭矢于身后追赶,闯宫之人已是熟门熟路的踏上了登上沉心殿的台阶。 “阿姐!” 便在白起三人听得箭矢之声,便要冲下台阶时,一道声音忽而于台下响起。 “小虞!” 但听这一声所唤,甄宓亦立时予以回应。 “是自己人!”但听甄宓这一声回应,李牧亦想起是谁来了,便连忙向白起三人喊道。 “是自己人?”停下脚步,白起三人亦是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向下眺望。 在白起三人的眺望下,月光毫不吝啬的洒在了来人的身上。 此人乃一名绝代芳华的年轻女子,说其绝代,是因她这一身打扮。 此女打扮与寻常女子不同,不同之处便在于她这一袭黑衣、一顶幕笠、与她手中所握的一柄短剑,还有她身后所背的一把古琴。 瞪大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此女这一身行头,李牧咽了一口唾沫道:“小皇姨难道是侠女?咱大岐还有江湖侠客?” “怎么没有?小虞便是行走于江湖的游侠。” “游侠?” 在李牧正在消化这“游侠”二字时,甄宓亦是快步走至此女身旁。 “小虞拜见阿姐!”不摘幕笠,此女向甄宓轻轻欠身道。 “小虞?”不等甄宓开口,李牧亦是快步走至此女身旁道:“你别告诉我你叫虞姬?” 李牧只所以会有如此一问,乃是因她这一姓一琴。 依不摘幕笠,此女看也不看李牧一眼的道:“不叫虞姬,陛下当真好忘性,也是,区区民女又怎能得陛下记住。” 虽看不清此女藏在幕笠下的面容,但这小皇姨的脾气倒 当真是有女侠范儿。 许是看在甄宓的面子,讽刺完李牧后,此女又开口道:“民女,石小虞。” “谁?”但听此名,李牧吓一大跳道:“你说你是谁?石小虞?” “不然呢?”藏在幕笠下的一双眼睛瞪了李牧一眼,石小虞又道:“难不成陛下嫌民女名字难听,要施隆恩给民女重新赐名?可别,民女觉着这名挺好。” 仿似听不出石小虞言语中的挖苦,李牧又向她问出了一个惊掉在场所有人下巴的问题。 “这他娘的连你都能冒出来?你可别告诉我,你那江湖中有一个叫盖聂的,你还认识一个叫项少羽的?” “盖聂?项少羽?”无视李牧那句粗口,藏在幕笠下的那张樱桃小嘴往上翘了一翘,石小虞忽而逼近李牧向他说道:“你不是陛下!” “啥我不是陛下?”但听石小虞所说,李牧亦是被她这一句话给雷了个彻底。 藏在幕笠下的一双妙目继续逼视着李牧,于逼视中,石小虞开始绕着李牧走。 边走边说道:“我认识的陛下从来都是端着,可你给我的感觉却很有江湖气,知道什么是江湖气吗?江湖气就是痞气,再有,我认识的陛下可不会这般维护阿姐,也不会向你这般话多,不但话多,说话还带把。” “小虞!”但听石小虞所说,甄宓亦是暗自懊恼,她应该事先给李牧通通气的,通通她这个义妹究竟是怎番个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现在倒好,只要这个石小虞话匣子一开,便是十个鸡腿也堵不上她那张嘴。 “就这些?就怀疑我的身份?”虽被石小虞的话给雷到,但李牧也不是个吃素的。 想他这几日大风大浪的下来,论心理素质那可是杠杠的! “倒也 不是怀疑,就是好奇,好奇再见陛下,陛下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怎么?就只准你们女的能女大十八变,我们男的就不行?再说,我对你姐好,难道你还不乐意了?” “那倒不是!”定下脚步,石小虞愣了一愣突然说道:“好啊你,竟敢挑拨我和阿姐的关系,找打!” “够了!小虞别再闹了。”佯怒喝住石小虞,甄宓面色一沉继续向她说道:“阿姐问你,你这一日都跑到哪里去了。阿姐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阿姐……”换了一副撒娇样,石小虞也不嫌甄宓这一身的血渍挽住她的手臂道:“午时那会本来是要进宫的,可咱院里却突然翻进来一个穿着官甲的小贼。” “穿着官甲的小贼?” 但听石小虞所说,非但邓艾、王翦面色一惊,便是连李牧、庞涓也竖起了耳朵来。 甄宓的双手不由握紧了些,这石小虞果然如她之前所猜测的那般,她直到现在才入宫,便是与那要栽赃嫁祸她的张复有关。 “小虞,你与阿姐仔细说来。” 察觉到甄宓的紧张,石小虞不敢怠慢的向李牧众人说道:“那小贼光天化日翻墙进来,我本是要将他拿下痛打一顿的,可是当我看到他穿在身上的那一身官甲后,便又改变了主意。” “改的好!”听到此处,李牧亦是不由自主的插话道,因为李牧隐隐感觉到这石小虞在张复一事上定然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 “吓我一跳!我说,我说话时,陛下您能不插嘴不?”斜眼瞟了李牧一眼,石小虞向他不满道。 “能,朕现在就将这嘴缝上。” 不再理会李牧,石小虞继续说道:“这兮心府可是阿姐很早前置买的房子,今日不但进了贼来,这贼竟还穿着官甲,我肯定是不能就这么将他给打出去的。所以,我便也躲了起来,想看看他究竟翻进来想做什么。” 稍顿了一下,石小虞接着说道:“只是我一连等了他两个多时辰都没见他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于是我便也失去了耐性。” “你失去了耐性?小皇姨,你别告诉朕……” “说了你别插嘴!” 没等李牧将一整句话说完,石小虞便拿话将他给又顶了回去。 但见李牧真的捂住了嘴巴,石小虞这才善罢甘休道:“当时,便在我正打算出去狠狠揍他一顿时,我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落地声。于是我便又退了回去。” 石小虞的这一番所说,调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便是连心升自卑的季明也不知不觉的竖起了耳朵,凑近了人堆。 “我知道这是有人翻墙进来了,而且翻进来的还是个手脚上有武艺的。” “武艺?小妹是说,这翻墙进来的也是个游侠?” “嗯!阿姐你猜的很对,翻墙进来的就是个游侠,而且还是个武艺很高的游侠。” “武艺很高的游侠?”但听石小虞所说,甄宓心中亦是一惊。 她虽没亲眼见过石小虞的武艺,但她却知道石小虞有一个武艺极高的师父。 这极高是有多高,李唐曾言,只要石小虞师父想,这世间便没有她这位师父杀不了的人。 此刻李牧心中很不是滋味,为啥甄宓插嘴她不说,他一插嘴,这石小虞就让他闭嘴? 仿似是感觉到甄宓要问她什么,石小虞直截了当的向她说道:“阿姐是否想问我看清了那人?阿姐也不看看我是谁?虽说他是有够小心,但他也不看看藏在暗处的人是谁?我不但看到了他的模样,还听到了他与那小贼的对话。” 无视李牧众人的紧张,石小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二人的对话虽没透露他们的身份,也无甚透露什么关键的内容,但我却在那名游侠嘴里听到了几个很奇怪的称呼。” 第39章 邓艾之名 “几个很奇怪的称呼?有多奇怪?” 不用去看,石小虞也知道是李牧开的口。 已经说到了重点,石小虞这一次也没再向李牧表达不满。 在李牧众人的紧盯下,石小虞歪着脑门想了一下道:“第一个称呼是白部,哦,有一个我没说,那个穿官甲的就叫白部。” “小皇姨,你错了,那个穿官甲的不叫白部,他叫张复!那名游侠口中的白部,代指的应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他们这一方势力的名称。” .??. “他们这一方势力的名称?原来你们知道那个官甲是谁?”但听李牧所说,石小虞做无所谓道:“那就当这个称呼是你口中的势力名称吧,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第二个奇怪的称呼是——赤龙!” “赤龙?” 没等李牧从这个称呼回神,石小虞打开话匣子,一通囫囵的说道:“第三个是白龙,第四个是天魁,第五个是天手!” 向李牧他们一口气说出这四个名字后,石小虞也不管李牧他们此刻是个什么心情又继续开腔道:“哦对了,这个天手好像就是他们这一势力的首领,我看那名游侠说到这天手二字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对这个天手崇拜的小星星。” 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这石小虞说话怎么有股现代风? “白部、赤龙、白龙、天魁、天手?小……小虞女侠,那……那名游侠可有提及他……他们具体负责什么事宜?” “那倒没有!”抬眸看了邓艾一眼,石小虞接着说道:“我只听到那名游侠向张复说了一句什么什么落子,他人便走了。” “那你呢?”双目一沉,李牧向石小虞问道。 “我?”瞟了李牧一眼,石小虞有些不爽李牧看她的眼神道:“我当然是去追那个游侠了,那张复又不懂武艺,一看就是个小角色?” 小角色? 你丫的竟说张复是小角色? 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倘若当时这石小虞不去追那名游侠,而是选择制服张复的话,哪里会生出这后来之事? “那你可追上了?”强压下心中于石小虞的不满,李牧向她再问道。 “当然追上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哦?那他现在人呢?” “人?什么人?”无视李牧那一双已是布满阴云的面庞,石小虞没心没肺,一脸鄙夷的说道:“我说陛下,你两只眼睛长着是出气来的?人当然是让他给跑了呀,不然我能空着手过来?” “啥?” 李牧当真是被这石小虞给气的有些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事也不能怪人家,毕竟石小虞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那你没有被发现吧!”心中默背《莫生气口诀》,李牧向石小虞报以最后的期望问道。 “那当然没有,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又来这句,李牧一听,亦气不打一处来的向石小虞问道:“来,来,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石小虞!都与你说了几遍了,我叫石小虞,我说陛下,你不会得了离魂症了吧,要不要我将扁鹊老先生请来给你治治?” “扑哧!”一声轻笑于李牧耳边荡开,甄宓实是不忍李牧继续在石小虞嘴上吃蔫,于是便站出来向李牧解围道:“小虞,陛下没在和你说笑,你认真说,你究竟有没有被那游侠发现。” “没有!”偏头想了一下,石小虞语出肯定道:“肯定是没有的,我当时只是想暗中跟着他,看他还会与什么人碰头,和他在何处落脚。没想露头。” “不对呀石小虞,你方才可明明跟我说的是让他给跑了。怎么这会你姐问,你又改口了?你说话咋这么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一听李牧这 般说她,石小虞亦来了脾气道:“说谁爱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让他跑,是我让他跑他才能跑,亏你还是天子,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 “哎呦,我滴个亲娘呦!看了这么久,我就没见陛下在嘴仗上赢过这小皇姨一次。”冉闵实在是憋不住了,于是往李牧伤口上撒盐道。 “这你就不懂了,小皇姨可是在江湖上行走的,见的人、经的事比陛下吃的饭都多,用脚指头想,陛下都赢不了。”黄石倒是给出了一个李牧在嘴仗上败下阵来的客观评价。 “那叫一……一物降一物!”邓艾实是听不下去这两人这么编排李牧,于是便给出了一个最接近的答案。 李牧确实被石小虞给怼的有点找不到南北了。 难道这妮子的伶牙俐齿,当真是从江湖中练出来的? 但见李牧又吃蔫,甄宓亦向他表示无奈与同情。 挂着一抹无奈,甄宓向石小虞认真问道:“小虞,那他之后可有再与其他人会面?” “没有!”稍稍想了一下,石小虞又不太确定的说道:“我跟他到住处,中间他好像是有想出门的,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又没出门。所以,我就躲在暗处,又暗中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见再没什么异常,才进宫来寻阿姐。” 李牧是仔细听完石小虞上述所说的。 听完后,李牧亦向她再确定道:“石小虞,不开玩笑,你当真确定他没有发现你。” “确定!”这次石小虞并未开启怼李牧模式,而是向他认真回答。 “好,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皇姨,你这次可是帮了你姐夫与你阿姐的大忙了。” “大忙?什么大忙?”石小虞只稍作迷茫,而后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个人是不是对你们很重要?要不要我现在去把他给捉进宫来?” 此刻,别说李牧有些兴奋, 便是在场所有人的心情亦是为之振奋。 这小皇姨当真是他们的福将也,没想到她一来便带给了他们这么一个重大的线索。 所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在这里,姑且可以将王莽比作明箭,而那一方在背后推波助澜、弄喧捣鬼的神秘势力便是这最难防范的暗箭。 如今暗箭有向明转的契机,这契机便是石小虞所跟踪的那名游侠。 天手、天魁、白龙、赤龙,瞧这一个个名字取的,若说这只是一小股简单的势力,怕是连猪都不信。 “可惜——”虽然心中振奋,但邓艾仍是保持了一颗清醒的头脑向李牧众人说道:“虽说小虞姑娘给我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但现下,我们并无人可供调遣,犹是城中,我们甚至无一人可用。除非……” “除非什么?”但听邓艾还有后话,李牧亦是向他急声问道。 “除非……”欲言又止、支吾其词…… 在李牧众人灼灼的目光下,邓艾斟酌再三道:“除非陛下能说服一人,让此人甘心誓死效命于陛下,甘心将性命交付于陛下!否则……” “邓将军,否则怎样?”但听邓艾说的如此郑重其事,甄宓亦是不敢怠慢的向他请教道。 转眸看向甄宓,邓艾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郑重向她说道:“否则,若先等大将军腾出手来,大岐必亡矣!” 大岐必亡矣? 邓艾虽未道明,但在场众人皆能听出他这言外之意。 这大岐亡不就代表陛下与皇后亡吗? “让此人甘心誓死效命于朕?让此人甘心将性命交付于朕。”嚼允了一遍邓艾此话,李牧抬眸向他沉声说道:“邓艾,看来你向朕说的此人,便是连你自己也不知这人的人品究竟如何吧?” 但听所问,邓艾亦是抬眸直视于李牧道:“不敢欺瞒陛下,于今日之前,末将还不知其姓名。” 第40章 驱虎吞狼、釜底抽薪 “哦?”眉头一挑,李牧接着说道:“朕明白了,你这是让朕去赌?拿朕这条命去赌?” “陛下!”但见李牧一语便道破了他的心思,邓艾亦向他单膝跪地道:“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搏,或可胜,不搏,必败无疑。” 邓艾此话彷如一口洪钟般,轰然一下撞进了李牧众人的心里。 难道,这时局真如邓艾所言,当真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吗? 但见李牧迟迟不语,邓艾又向李牧至诚说道:“陛下,大将军拥五十万兵马已自重,而陛下却唯有我等忠良可遣。这实力之悬殊已非人力所能弥补……” “五十万兵马?”打断邓艾所言,王翦亦开口道:“邓将军说的是王莽在各处加之一起的驻军共有这么多兵马吧。这里可是邺城,咱们只需要考虑在这邺城王莽共有多少兵马可供他调遣便好。” .??. “一万!” 王翦所问,邓艾给出了他一个答案。 虽说这一万比之五十万不过九牛一毛,但就这一万兵马也不是如今的李牧所能够抗衡的。 “说吧!你想让朕说服的是王莽手下的那位将领!” “马谡!”但听李牧一语又道中了他的心思,邓艾亦向他佩服万千的回道。 “马谡?” 但听此名,李牧微微皱起了一双眉宇。 这邓艾果然是能为他挑人,一挑便为他挑了一个最有可能说服之人。 为何是马谡最有可能?因为他足够聪明。 “然后呢?”蹲下身子与邓艾平齐,李牧挑着一双眉宇接着向他说道:“庞涓向朕推荐你时,用了当世之奇才五字来评价你。邓艾,你心中可是已经有了对付王莽的计策?” “不敢欺瞒陛下,臣心中确有一计,但此计能否实施,还要看马谡是否会誓死效命于陛下,不然一切只将是空谈。” “此计何名?” “驱虎以吞狼,釜底以抽薪!” 驱虎以吞狼,釜底以抽薪? 但听邓艾所说,别说李牧一脸震惊,便是连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样的石小虞亦是惊讶了一下。 一双眼睛盯了邓艾许久许久,许久之后,李牧肃然起身向他臣服说道:“将军大才,朕明白了!” 陛下这就明白了?陛下明白了什么? 冉闵、白起瞪大了一双眼睛,任凭他们怎么抓耳挠腮的想,也想不出这驱虎以吞狼,釜底以抽薪究竟是个什么计策。 “小虞姑娘。”自地上起身,邓艾转眸看向石小虞问道:“不知小虞姑娘在城中可有相识的义士。” “没有!”听得所问,石小虞连想都不带想的便脱口而出道。 李牧知道邓艾这般问石小虞是什么意思,所以在听到石小虞的这个回答后,他也不免有些失落。 便在李牧与邓艾正自失落时,石小虞向邓艾问道:“邓将军问我这个干嘛,是你们很缺人手吗?” “确实是急缺的。急缺能于城中自由走动的人手。” “这样啊,那我可以代劳啊,你们想在城中做什么事情,交给我去做就成。” 但听石小虞所说,邓艾向她摇头道:“小虞姑娘,这于城中走动之人,唯你不成。” “唯我不成?邓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因为小虞姑娘是皇后的义妹,因为末将等下便要去大将军府向大将军禀报小虞姑娘进宫……。” “邓艾!”不等邓艾将一句话说完,白起扯开嗓门便向他喊道:“你他娘的究竟是站哪边的?” 回身看向白起,邓艾不急不躁的向他说道:“至少在大将军眼中,我与陛下并无关系。” “我明白了!”一双眼珠在幕笠下滴溜溜的转圈,于打转中,石小虞向邓艾说出了一句雷死人不偿命的话。 “原来你 就是我师父说的那种脚踏两条船、两边都讨好的卑鄙小人。” “小虞住口,邓将军何等忠良义士,岂容你这般诋毁……” “皇后,无妨!”打断甄宓所斥,邓艾看向石小虞说道:“小……小虞姑娘生……性纯良,惠心妍……妍状……” 说着说着,邓艾非但说不下去,竟还突然脸红了起来。 瞧邓艾这般,身为过来人的李牧哪里能看不明白,于是便用肩头碰了一下甄宓道:“你这义妹没男朋友吧。” .??. “男朋友?”但听李牧所问,甄宓亦向他疑惑问道:“男朋友是何意?” “就是类似于我对你的这种。” 但听李牧所说,甄宓一颗芳心亦忽而荡漾了一下。 “应是没有。怎么,陛下难不成想撮合小虞与邓将军?” “那倒不是,强扭的瓜可不甜,在感情方面,我更喜欢顺其自然的那种。不是我说,这世上也唯有这般顺其自然所培养出的感情才最牢靠,最是坚不可摧。” “顺其自然才是最坚不可摧?”嚼允着李牧此话,甄宓但觉好有道理。 “邓将军,你该不会打小就有受虐倾向吧,我方才分明是在损你,你却反倒过来夸我?夸我也就算,为何你还红了脸?别告诉我,你脸红是因为你害羞了……” “小虞姑娘……我……” “我什么?好了,不逗你了。”收起玩笑,石小虞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向他说道:“我知道邓将军方才那样安排是什么意思!也算你们走运。” 向邓艾说完此话,石小虞在李牧众人的紧盯下将手中短剑递到邓艾面前道:“方巧我师姐便在邺城不远,这样吧,你让人拿着我的佩剑去商山找我师姐,让我师姐来邺城相助你们。” “商山?小虞姑娘说的可是霸上先生所隐居的商山?”但听石小虞所说,邓艾亦向她惊声问道。 “恩,就是那个老家伙的山头,商山离邺 城可不近。你找个脚程快的,最好骑马去。” “那小虞姑娘可能与你师姐修书一封请……” “想都别想!”打断邓艾所说,石小虞向他佯怒道:“邓将军,我这可是看着阿姐的面子才请师姐帮忙的,你们可别蹬鼻子上脸。再说,你觉得我能有那个面子请动那老家伙吗?有吗?” 霸上? 难不成邓艾口中的霸上先生便是商山四皓中的周术? 不对!这个朝代应该没有商山四皓,隐居在商山的应该只有周术,不然邓艾便不会只提这个霸上先生了。 邓艾握着石小虞的佩剑离去了。 随着邓艾的离去,王翦四人也回到了他们该回的地方。 沉心殿的这片夜空终于安静了下来,经此一个日夜,李牧与甄宓本有许多话要对彼此说,可奈何有一个石小虞在,甄宓自然是被她挽着手臂拉走了。 而季明亦是垂着头跟随二女离去。 又起风了,吹在身上还有些渗凉。 李牧目送着甄宓的背影打了一个冷颤。 于冷战中,李牧忽而转眸看向一语不发的庞涓问道:“庞涓,你有心事?” “啊?”但听李牧所问,庞涓紧忙收了心思恭敬回道:“陛下,小臣哪有什么心事。” “没有吗?”直视着庞涓那一张因恐慌而略有扭曲的面庞,李牧又突而向他说道:“若朕没有记错的话,那日在朝堂上,若不是贾上夫向朕提了你一嘴,朕可就与你错过了。” “啊?” “啊什么?难道你忘了?” “没……没忘!”在李牧的直视下,庞涓已是渗出冷汗。 “没忘就好!这偌大朝廷,如今便唯有贾上夫在这朝中的资历最高,所以,朕想请贾上夫入宫……” “请贾上夫入宫?陛下请上夫入宫作何?”但听李牧所言,庞涓于下意识下拉高了声贝。 第41章 试探 “哦?”一双眉宇忽上忽下,于上下间,李牧看着已汗如雨下的庞涓一字一句问道:“庞涓,朕请贾上夫入宫,你紧张个什么?” “啊?小……小臣没……没紧张啊!”但见李牧目光阴沉,庞涓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哆嗦回道。 “这还叫没紧张?” 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目光却是比之之前更加阴沉,李牧便挂着这样一副面庞盯了庞涓许久许久。 许久之后,李牧忽而收了这眼中的阴沉,将笑容绽开道:“方才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想朕一个黄土还没埋过腿的人又岂会去劳烦一个黄土已埋过鼻梁的人。” 还没等庞涓从此话中回过神来,李牧又开口向他说道:“这人啊,越老越不能操劳,否则就不是劳神而是劳命。便让贾上夫在他府上颐养天年吧。” 额头上的冷汗又顺着脸颊向下淌下几颗,便在庞涓正要抬袖去擦一擦这额头上的汗水时,李牧忽而抬手压住了他的肩膀。 嘴角所勾起的这抹笑意更甚,于更甚中,李牧忽而又向庞涓说道:“庞涓,你说是吧。” “是……是……陛下说的是。”感受着来自肩头的力道,躲避着李牧那一双彷如寒刀般锋利的眸子,庞涓的身体已开始不由控制的颤栗。 “都说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侍。朕也是颗大树,长的也算丰茂,可为何那些人却宁愿在王莽这颗大树下栖身也不愿选择朕?当真是不懂。” 摇晃着一颗脑袋,重重的拍了一下庞涓的肩膀,李牧一脸无奈着向沉心殿走去。 他人已经进殿,而庞涓却如同被定身了一般呆立原地。 此刻,庞涓的脑子里正不断翻涌着李牧方才于他的那些所说,这些所说愈是在脑海中翻涌,庞涓愈是心惊肉跳。 人在殿内站,心在殿外飘。 “是他吗?” 方才与其说是对庞涓的一次试探,倒不如说是李牧在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倘若庞涓当真没有问题,那么他方才所向庞涓说的那 些话,不过只是他发自肺腑的一些闲话罢了。 而令李牧真正不疑庞涓的根本原因还是邓艾! 因为,在那些黑甲军向他挥下寒刀的那一刻,他的余光真有看到邓艾已经做出了为他拼命的架势。 邓艾为他拼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必然会引来王莽的怒火。 王莽一怒,邓艾必死无疑。 如果庞涓当真有问题,那么他为什么会为他举荐邓艾? 这不自相矛盾吗? 不过,就以方才庞涓的表情来作为评判的话,他好像又真有些问题。 揉了揉有些发沉的眼睑,李牧向站在殿外正一动不动的庞涓突然喊道:“你还杵在那作甚?去给朕烧桶热水来。” 王莽回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那十具“黑甲卫”的尸体挂在了城中最显眼的一处城头上。 他这样做,便是要用这十具尸体以来震慑那些藏在城中包藏祸心的宵小之徒。 而那一名被砍去手脚的“幸存者”,王莽亦命宁成明日于街公开审问。 这公开审问是何意? 宁成可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夜终有穷尽,当惶惶不安的百官与百姓们迎来天边这第一缕曙光时,那些待守了一整夜的黑甲卫亦纷纷离去。 没了黑甲卫于门前的把守,商鞅、晁错、萧何三位忠贤亦是在第一时间冲出了各自的家门。 冲出家门后,他们不约而同的一路向着皇宫飞奔。 今日,皇宫的宫门是紧闭的,邓艾、王翦、冉闵五人以一夫当关之势横立于宫门前。 抬头是拉弓搭弦的羽鹰卫,低头是这一身甲胄的五人。 无需寻人去问,只此阵仗,便已说明了一切。 “ 陛下!我要见陛下!给我让开!” 商鞅分明已瞧见了这宫门上下的阵仗,却仍是不惜性命的往邓艾五人怀里冲。 商鞅尚是如此,更别说晁错、萧何与那些后赶而来的忠贤。 “给老子滚一边去,你见求的见。” 冉闵虎躯一震,如提小鸡般一把将商鞅提起,将他丢回人堆。 商鞅摔进了人堆,晁错、萧何又携满腔怒火“陛下、陛下”的叫着往邓艾五人怀里冲来。 但见这些酸儒如此冥顽不灵,黄石干脆自脖子上取下一对流星锤,而后一锤砸在了地上。 地被砸出了两个大坑,并携着余波之威,将晁错、萧何二人的脚下给震了个踉跄。 “老子再说一遍,陛下今日身体有恙,不上朝、不见臣,你们若有什么要向陛下奏请的统统去大将军府向大将军奏请去。” “我们不奏请,就要见陛下!今日,我等要见不到陛下,我等便不走。” 虽然畏惧于黄石的神力,但是晁错还是向黄石大声喊道。 “见不到陛下你们便不走?” 两眼一瞪,白起将一对流星锤往肩上一扛道:“不走便不走,搁那吓唬谁呢?不过陛下可说了,你们走与不走,这早膳和午膳陛下指定是不管的。” “恩?”但听白起这古怪的所说,萧何亦是忽而拉住了晁错,并向他压低声音说道:“晁兄,切不可再冲动。” 向晁错说完此话,萧何亦是止住脚步抬眸向邓艾问道:“敢问这位将官,皇后她……” “皇后无恙,尚在宫中,萧缮书若想知道昨夜之来龙去脉,可去城南谷场。今日,廷尉宁成奉大将军令要在那里当街审讯一名要犯。” “要犯?是何要犯?”但听邓艾所言,商鞅亦是爬起来向邓艾大声问道。 “你们眼瞎吗?跑过来时没看见吗?现在回头,把眼睛抬高,踮起脚,往西边最高的地方看。”< br> 但听冉闵所说,商鞅等一众忠贤皆回身看向了城西的方向。 阳光已经将天上地下照亮。 顶着这略有些刺眼的阳光,他们于城西的登天台上看到了几条模糊的身影。 这几条模糊的身影正如那春日里略粗一些的柳条般在台顶的下方来回摇摆。 “是……是人……” 人群中有几个眼力好的已经看清了那登天台上究竟所挂的乃是何物。 亦正因为看清,才令得他们心惊胆战,五内俱颤。 光天化日之下,十具尸体正在阳光的曝晒下于登天台上随高风摇晃。 “都看到了吧!那便是行刺陛下与皇后的下场。也是大将军仁慈留他们一个全尸,这要搁着是我,我便将他们统统都剁碎了喂狗。” “行……行刺陛下?” 喉结拼命的蠕动,于蠕动中,萧何豁然转身看向冉闵问道:“方才你们说宁成要在城南谷场审讯一名要犯?这要犯可是……”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打断萧何所问,冉闵一挺胸膛道:“你没猜错,这名要犯便是那挂在上面的他们的同伙。” 但听冉闵所说,萧何亦是豁然转身向商鞅、晁错掷声喊道:“快,快随我去城南谷场!” 随着萧何的这一声大喊,宫门下立时便没了鼓噪。 目送着萧何带着商鞅、晁错众人离去,此刻站在在宫门下的邓艾已没了之前的肃然,而是换上了一副愁容。 他本就没有低估王莽,可是王莽回府后的这一番雷霆之动还是深深震撼到了他。 今日于城门下的所有所行,也皆是王莽的命令。 是王莽让晁错、商鞅等这些忠贤去城南谷场观看这场审讯的,说是审讯,实则确是观刑。 而王莽的真正用意也便是在此! 他要用这场观刑,来摧毁一些人的内心。 第42章 出宫 待晁错众人火急火燎的离去,王翦亦是不动声色的向邓艾挪了一步。 “邓将军,这王莽是不是也怀疑上你了。” 但听所问,邓艾亦是目视着前方向王翦不确定的回道:“应该没有。” “应该没有?我觉得倒有。不然这些羽鹰卫怎么会后脚跟着你过来。依我看,就是那王莽不放心你。” “王翦将军,这一百羽鹰卫本就是王莽要拨派过来的,他们只不过比我们想象的来的过早了一些。” 但听邓艾如此说,王翦亦是深叹一气道:“哎,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来,你我就不好行事了。” 确实是不太好行事!因为这一百羽鹰卫乃是王莽的嫡系军。 ?? 当庞涓来沉心殿时,李牧正在殿外一片空地上做着一系列古怪的动作。 这些动作有伸臂,有伸腿,有蹦跳、有拍手。 别说庞涓一时看傻了眼,便是连甄宓、石小虞与跟在二女身后的季明也呆立在了当场。 这陛下一大早在这又蹦又跳的是在干嘛?难道他不知道现今的处境吗? 便在甄宓正欲上前询问时,李牧已是收了这些滑稽的动作。 “邓艾遣人来说,王莽将宫门封锁了。” “王莽将宫门封锁了?”但听李牧所说,甄宓亦快步走至他身旁皱眉问道。 “恩,不但将宫门封锁,王莽还把昨夜那十具尸体挂在了城西的登天台上,并还要在城南谷场公开审讯那名活口。” 不待甄宓四人来及消化他这些所说,李牧又接着向她四人说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这岂止不是一个好兆头,分明便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好吧。 “不过也好。”便在甄宓四人震惊于王莽这些雷霆之动时,李牧又忽而向她们说出了一句雷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他这样做也正好给了我一个机会。” “给了你一个机会?”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石小虞推了李牧一把道:“我说陛下你没病吧,那王莽这么囚禁你,分明就是不给 你一点机会好吧。” 石小虞手上的力道很大,将李牧推了好几个踉跄才方方站定。 站定后,李牧也没向石小虞表达不满,而是径直向着甄宓走去。 走至甄宓身旁,李牧以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向她说道:“我要出宫。要借石小虞一用。” “陛下要出宫?”但听李牧所说,别说甄宓一脸震惊,便是连季明亦是豁然抬眸看向于他。 “恩,出宫!王莽已经调了一百羽鹰卫过来把守宫门,我方才所说的机会便是在此。” 甄宓本就聪明,再经李牧一点她立时便想名了这其中的关键。 王莽既派其亲军来把守宫门,其必然是因自己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李牧。 所以,李牧于这个时候出宫,反而是最安全的。 因为,王莽绝不会想到,李牧能在他的重兵把守下出得了这扇宫门。 “可是……可是陛下要如何出宫?” “翻墙!” “翻墙?”但听李牧所说,甄宓亦是一愕。 “嗯,唯有翻墙才能避开那些羽鹰卫。” 仿似是知道甄宓她们所虑一般,李牧在向甄宓说完此话后,缓缓自衣襟里取出了一物。 此物由一根长绳与一个类似船锚的物件组成。 不等甄宓四人发问,李牧亦先向她四人说道:“这是我做的飞爪,用这个便可以翻过宫墙。” “飞爪?”但听李牧所说,甄宓四人亦是一脸好奇的齐齐看来。 于四人相看中,李牧接着说道:“等我与石小虞走后,由庞涓来扮我。” “我?陛下,小臣……” “别磨叽!拿出点男子气概来。”打断庞涓所说,李牧向他一脸正色道:“待我走后,你便穿上我的龙袍,并要有 事没事的让那些待在宫墙上的羽鹰卫能时不时的远远的看到你。记住了没?” 向庞涓说完此话,也不管庞涓是否答应,李牧接着看向季明道:“季将军,不论你有多不待见我,有多想让我死,但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放下对我的成见。与我一心,共度这场难关。” “你放心去吧,但我尚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人伤害皇后分毫。” “好!季将军果然实在!” 向季明丢下此话,李牧只是深望了甄宓一眼,便转而向石小虞说道:“走吧!” 城南谷场并不是什么打谷子的地方,而是法场! 自王莽迁都邺城,不知有多少颗头颅都是自这个法场落地的。 今日,阳光甚毒! 廷尉宁成顶着烈阳大马金刀的正坐在法场正中。 两名刀斧手已经就位,一百黑甲卫亦是拔刀挡在法场前。 来城南谷场的不仅有百姓也有朝臣,而此刻不论是百姓还是朝臣,他们统统都在紧盯着一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有着一人。 此人一身是血,蓬头垢面、手脚耷拉着被绑在一根木桩上。 瞧此人模样已是奄奄一息。 “昨夜!” 在台下百姓朝臣们的紧盯下,宁成缓缓自椅上起身,并以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掷声喊道:“陛下遇刺!” 陛下遇刺? 但听宁成所喊,台下一片哗然。 于哗然中,宁成又道:“所幸天佑我大岐,这群贼匪并未伤及到陛下。” 不顾台下哗然失色,宁成迈开脚步,缓缓走至这名被割断手脚的贼匪身前,并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 将匕首贴至此人脸上,宁成继续掷声向台下喊道:“今日不为审讯,只为让你等,让那些混迹于你们之中的贼匪看看,看看行刺陛下的下场。” 向台下众人喊完此话 ,宁成又向这名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人说道:“知道你将会有什么下场吗?知道什么是剔骨之刑吗?你若不知道,本廷尉来告诉你,剔骨之刑便是留你血肉,剔你全骨。本廷尉可是最擅长这个。” 分明是艳阳高照,但宁成的这一番话却如彻骨的寒风般,吹的台下所有之人皆是打了一个冷颤。 有些胆小的已经不敢再往法场上看了,因为他听到了那名被擒之人于台上所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这……这算什么?他们这样做究竟算什么?行刺陛下这样的大罪,那宁成竟然连审都不审,便直接上此酷刑。这等酷刑下来,那人岂能活?” 耳边是凄厉的惨叫,商鞅不忍直视这等酷刑,低头恨声说道。 “到现在商兄还看不出来吗?王莽如此做,要的只是一个他们的臣服。” “要他们的一个臣服?”但听萧何所说,晁错亦是紧忙向他说道:“萧兄的意思是,王莽根本就不想查那行刺陛下的幕后真凶?” “也不是不想,如若真有他们的同伙看不得他们的同伴受此折磨而跳将出来的话,王莽也不介意就此一查到底。但如若,今日这场观刑,无人跳将出来的话,那么王莽必然不会再在此案上劳神。 “为何?” “因为他们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你错了!” 待得萧何话落,一道声音忽而于他三人耳畔响起。 “我错了?”但听身后所说,萧何三人亦同时转身看向于这说话之人。 这当真是应了一句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当萧何三人看清这说话之人的容貌时,三人亦是吓一大跳,差点跳了起来。 “陛……” “陛什么陛,这他娘的都能被你们认出来,赶紧给我闭嘴!你们想害死我是不是?” 眼前之人,虽一身粗布衣衫,脸上也点了黑斑,但萧何三人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眼前之人的身份。 第43章 马夫人 但见这三人仍一脸惊容,李牧亦是恨铁不成钢的再向他三人说道:“瞧你们那点子出息,为人处世能不能沉稳点!就你们这点子出息,遇到什么事都往脸上怼,以后还怎么跟我干大事!” “呃……” 李牧已经将声音压的很低了,但还是引得身旁几名百姓的注意。 这几名百姓偏头一瞧,但见一个比他们穿的还穷的小年轻竟然将三个一看就身份不凡的中年人训的跟个孙子似的,这几名百姓亦是目露诧异之色。 只是这诧异方起,便又被法场上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声给浇灭。 “我长话短说!这场观刑,若真有人跳出来去救他那个在台上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同伙,王莽反而不会去查他们。但若无人跳将出来的话,王莽必定会将这伙人一查到底。” “为何?”但听李牧这与萧何唱反的所说,萧何三人亦是齐声问道。 “因为小不忍则乱大谋!” 向萧何三人说完此话,李牧也不做解,又向这三人问道:“你们三个谁知道马谡家在哪?” “马谡?”但听李牧这突然的所问,晁错亦向他小心问道:“可是中郎将马谡?” “难不成这邺城里还有其他叫马谡的将领?若没有,那便是他!” 王莽已经封了皇宫,陛下却出现在城南谷场。 便是不用脑子想,晁错三人也知道陛下这是偷偷出宫的。 虽然震惊于李牧出宫,虽然不解李牧为何要问中郎将马谡的住处,但兹事重大,晁错三人不敢怠慢。 待得商鞅说出马谡住处,李牧亦向他三人说道:“你们就在这待着,无论一会法场上发生什么,你们都莫要理会。一切都以自己的性命为重。记住一句话,留得性命在,来日方可长。” 向晁错三人丢下此话,李牧便挤进了这蜂拥的人群中。 一条可供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土路上,两道人影正在加快脚步赶路。 “我说,我们费劲翻出宫来就是为了见个马谡?” “那不然呢?难道你还想我带你领略 一下这邺城的大好风景?”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这事很不靠谱。” “哪不靠谱?”但听石小虞所说,李牧放慢脚步向她问道。 为了隐藏身份,石小虞也是做了很大的牺牲。 现在的她,侠女风范不在,俨然便是一个丢到人群里也寻不出的黄脸丫头。 “还能哪不靠谱?我问你,你了解那个马谡吗?若是你策反他不成,反被他拿下你该怎么办?” “所以我才带上你啊!”但听石小虞所说,李牧亦是向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带上我?我虽是有些武艺,但可从来没与什么将军打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我若是打不过那马谡怎么办?” 向李牧说完此话,石小虞眼珠一转,定下脚步说道:“不行,我真觉得你这么唐突去见那个马谡很不靠谱。要不,你把你那个飞爪先给我吧。” “恩?”李牧也定下脚步,偏头看向脸被涂成黄脸婆的石小虞疑惑问道:“你要飞爪干嘛?” “还能干嘛?我拿着飞爪回去啊!” “回去?回哪?”李牧感觉有些跟不上这小丫头片子的脑回路。 “当然是回皇宫了,你想啊,你要是被抓,我阿姐能活命?我得回去将阿姐给救出来。” “那我咋办?”瞪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临时变卦的石小虞,李牧心中似有万马奔腾奔过。 “你?”转动着一双大眼珠,石小虞向他认真说道:“你计划不变,还是去见那个马谡……” “你先等等……”打断石小虞所说,李牧向她意味深长的说道:“石小虞,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我?我怕什么?我堂堂石小虞,岂会怕?” “不怕那为何你不敢跟我去?” “谁说我不敢,我就是觉得,你这 么去见马谡真不靠谱。”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即便我游说马谡不成,马谡也不会将我与他私下见面的事情告诉王莽。” 但听李牧这样肯定,石小虞亦是向他好奇问道:“为何?你为何这般肯定。” “因为我是天子!” 向石小虞回完这一句,李牧便迈开脚步重新上路。 “因为你是天子?”站在原地重复一遍李牧所说,石小虞亦脱口而出道:“你哪里像天子!” 石小虞这一句本是照着李牧问的,可在她问出口后,却发现竟把自己给问住了。 .??. 她是见过那位先帝的,而且还见过两次。 先不言其他改变,便论这口才、论这机智、论这胆识、论这还有些放荡不羁的性子…… 还有这完全没有一点天子架子的架子! 一个人当真能在一年之内做出这等天翻地覆、跟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的改变吗? 不能!绝对不能! “他肯定不是那个连屁都不敢对着王莽放的怂包货!” 马谡的住处是一高院高户! 虽不奢侈,但也并不简陋。 站在院门下,李牧先是偏头看了正在往这赶的石小虞一眼,而后才开始敲门。 叩了三次门环,李牧放下手来。 这院里的人并未让李牧等太久便将院门拉开。 门一拉开,李牧与石小虞抬脚便往里进。 “你们是谁,可知这是何人府上?” 但见两名比之百姓还要穷酸的小百姓抬腿便进,管家艾翁开口便道。 “当然是中郎将马谡的府上!” 虽是在回艾翁,但李牧脚步却不停下。 眼见这不知哪里来的毛头青年还要往里闯,艾翁亦是双目一沉,伸手抓向李牧肩膀。 面对这位头发已经花白老翁的出手,李牧自然是不会将他这一抓放在心上的。< br> 可是下一刻,李牧便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因为就在他准备伸手去拍开这只枯手的时候,这一只枯手却忽而自他手下穿过,而后快准狠的捏住了他的肩膀。 肩膀被枯手捏住,彷如一口铁钳夹住了他的肩头肉。 疼的李牧立时便龇牙咧嘴了起来,并于龇牙咧嘴中向身后大喊:“你搁我身后看戏呢你?” “原来是个练家子!” 双手环抱于胸前,石小虞非但没向艾翁出手,竟还往李牧伤口上撒盐的自后踹了李牧一脚。 这一脚踹下去,非但将李牧给踹的往前跑了几步,竟还连带着艾翁也不得不向后退了数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一双浑浊的眼睛彻底沉下,艾翁看着站在院门下的石小虞沉声问道。 身脚朝后一蹬,院门蹭的合上。 石小虞这才一指李牧道:“我们是什么人你问他,我不管事。”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将军府上有什么事?”但见石小虞所指,艾翁看回李牧问道。 “当然是来见你家将军了。”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肩膀,李牧强忍着来自后腚的疼痛向艾翁回道。 “我家将军不在府上,你们若有事找我家将军,可去大将军府去找。” “无妨,我本就没指望你家将军在家,我在你家等他就成。” “你——”存有忌惮的看了石小虞一眼,艾翁想要发作,但却自知自己不是石小虞的对手。 “艾翁,府里可是来了客人?” 一道温婉之声于深院响起,一名打扮朴素的妇人迈着端雅的步伐向李牧走来。 走至李牧近前,妇人停下脚步开始审视李牧。 方才在院门前的争执,这名妇人已经听到,非但听到还有看到。 如不是见艾翁不是石小虞的对手,她也不会现身。 “马夫人吧!” “是,不知这位小哥是?” 第44章 与聪明人说话 “好说!” 掸了掸身上有的无的灰尘,李牧不回这位妇人所问,而是直接向她开口说道:“马将军晌午要回来用膳的吧。等马将军回来,夫人自便知我是谁。” 明明是客,派头却比主人还要十足! 只这一点便让罗玉凤不敢轻视与怠慢李牧。 她的夫君乃江淮降将,自他们随军迁居邺城以来,鲜有人会登门拜访。 她知道这是她夫君那些同僚瞧不起他们这降将的身份。 不过,她也乐得其所,因为,这样方能明哲保身。 “艾翁,给两位客人泡茶。” 虽一时间猜不出李牧的身份,但罗玉凤还是将李牧与石小虞请进了客堂。 原因无他,因为她知道她赶不走这二人。 既赶不走,又何必徒增冲突。 在李牧好整以暇的一边品茶一边等马谡时,罗玉凤也一直在猜测着李牧的身份。 于某些人而言,身外之物确实可以将他们包装的光鲜亮丽一些。 但这作用亦只能作用于外表,而无法作用于内在。 但于另一些人而言,即便他们身上穿的乃是一件再过普通不过的衣服,也遮盖不住他们身上那种浑然天成、与生俱来的气质。 面前的这位小哥如此,小妮也是如此。 在加之她已经看出李牧与石小虞故意做了乔装,这便让罗玉凤更加不敢怠慢这两位年轻人。 于不敢怠慢的同时,更是对李牧与石小虞的身份起了更深的好奇。 好在罗玉凤也是大户出身,并未在李牧与石小虞面前失了仪态。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这种预料不到结果的等待更是煎熬难耐。 艾翁守在门口来回踱着脚步,于踱步中,不时抬头望天。 现下已是到了晌午,按说这个时候马谡应该早便回来用午膳了。 可是,事实却是,他依然没有回来。 艾翁的脸上已经有了焦急之色,坐在客堂陪同李牧的罗玉凤此时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反观李牧却是比她二人沉稳,此刻,人家正不急不躁的瞧着二郎腿,做闭目养神呢。 > 石小虞但见李牧这番没有一丁点客人的样子,干脆自己也学起了他来。 眼见这两位客人如此,罗玉凤亦是没了脾气的向门外艾翁喊道:“艾翁,你去大将军那瞅瞅,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好,我这便去。” 但听罗玉凤吩咐,艾翁亦是紧忙迈开脚步向院门走去。 只是他方走到门前,院门便被从外推开了。 “夫人!幼常回来了,让夫人翘等了。” 人未进内堂,声先到。 马谡一边将解去的腕甲丢给艾翁,一边往客堂里走。 待得他将一身甲胄解个七七八八,人也正好迈了进来。 罗玉凤但见马谡进来,她亦是紧忙起得身来。 便在她正要向马谡说“家里来了客人时。”马谡却是忽而转身看向身后艾翁喊道:“快……快将院门关上。” 马谡喊的激动,艾翁听得发愣。 但见艾翁一动不动,马谡亦再向他喊道:“还不快去。” “哦!我这就去。”但见马谡发火,艾翁紧忙跑去关门。 门应声而关! 在罗玉凤惊诧于马谡这归家后的激动反应时,使之更加惊诧的事还在后面。 “陛……陛……” 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这等表情便如白日见鬼一般。 马谡便挂着这等表情,在罗玉凤满眼的震惊下,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末……末将马谡,拜……拜见陛下!” 人在地下跪,话在牙缝里颤! 在马谡向李牧喊出这一句话时,罗玉凤亦是豁然回身看向那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李牧。 “陛……陛下……你……你是陛下!” 声音变了调,向李牧嗤言哧语喊出此话后,罗玉凤亦也跟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头不敢抬,罗玉凤埋头向李牧 高喊:“民……民女罗氏叩见陛下。” 陛下? 站在院里的艾翁傻眼了! 于傻眼的同时,他亦紧忙两步并作一步的跑上客堂,而后赶紧将堂门阖上,一跪而下。 “马将军!”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李牧开口向他继续说道:“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末……末将罪该万死,诚惶诚恐,不知陛下驾临……” “这些客套话便免了吧。”打断马谡所说,李牧缓缓站起身来。 走至马谡身前,李牧蹲下身子向他说道:“看你诚惶是真诚恐也是真,只是这罪该万死却死从何来?难道是死从大将军?” 李牧的声音是平静的,这种平静便如山雨欲来前的蓄势,令得马谡头不敢抬,话不敢接。 站在李牧身后的石小虞有些看呆了。 因为此刻的李牧又与之前的李牧判若两人了。 现在的李牧,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凌驾之气。 “马夫人!”在马谡的噤若寒蝉下,李牧转身看向跪的惶恐的罗玉凤说道:“既然马将军回来了,夫人看,咱们是不是该用午膳了?说实话,朕还真有些饿,就等着夫人这碗饭来填饱朕这肚子了。” 先紧后松,张弛有度! 李牧此话一落,立时便化解了罗玉凤的不安与惶恐。 “马将军也快起来吧,不然你夫人怕是要在心里怨恨朕了,怨恨朕,连让将军回来用个膳也用不安生。” “她哪敢!”但听李牧所说,马谡亦是不由接话道。 虽是接了话,但马谡知道这是李牧故意而为,目的便是为了缓解他心中的震惊与不安。 罗玉凤去张罗午膳,马谡起身让座于李牧。 待得李牧落座,马谡亦是小心的坐于其下首。 而石小虞却是继续装睡了起来。 此刻,马谡心中虽有满肚的疑问要问李牧,但是李牧不开口,他也不好先相问。 在一番短暂的沉默后,李牧调整了一 个舒服的坐姿,而后开口向马谡问道:“马将军,城南谷场那边没出什么意外吧。” “回陛下,并无!”多一字也不言,马谡谨遵言多必失四字真言回道。 “想来也是!他们可没那么傻,明知是套还要硬往里钻。” 向马谡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说道:“想必大将军一定很失望吧。” 李牧话里有话,马谡怎能听不出来! 亦正是因为听得出来,他心中才猛然一惊。 只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李牧的下一句话便差些让马谡从椅上一跳而起。 “哎!都说这世上最凶狠的动物莫过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可依朕来看,那蟒蛇才是这世间最凶狠的凶兽。因为它不忌荤素什么囫囵东西都能搁肚子里消化。最重要的还是这种凶兽极善隐藏与伏击,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看来呀,这一次大将军当真是遇到了一个令他头疼的对手了。毕竟嘛,会叫的狗可不咬人。” 马谡终是忍住了跳起来的冲动! 因为,此刻的他已完全被李牧的所说给惊了个完全。 这陛下看似在说一些旁事,实则是在向他暗指。 暗指什么? 当然是暗指陛下已经猜到,接下来大将军必将会倾尽全力去查,去清剿这股隐藏于城中的神秘势力。 而这只是暗指中的其一! 还有其二! 其二便是陛下本人! 陛下能坐在他马谡的内堂,便是陛下于他第二个暗指的最直接的诠释。 罗玉凤进来了! 当他看到马谡那在椅子上微微撑起的身体时,她又悄悄的退出了内堂。 石小虞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便在她正欲呵斥李牧怎么还不向马谡说正题时,李牧开口了。 手指敲打着茶案,于敲打中,李牧用一种了无所谓的语气向正惊疑不定的马谡说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省心!现在朕就觉得自己很省心,因为将军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朕,将军便是那种聪明人。” 第45章 伉俪之情 唉—— 长唉一气,仿似是瞬间没了力气般,马谡抬眸向李牧有气无力的说道:“为什么是末将?陛下为何要选末将?” 向李牧有气无力的说完此话,马谡又转眸看向正站在堂下的罗玉凤道:“若此之前,陛下但有使命于末将,末将定万死不辞,九死而无悔!只是……只是……” 说到此处,马谡的声音已不是能用无力来形容,而是哽咽。 一番哽咽,几番抽泣。 于哽泣中,马谡背对着李牧痛苦说道:“只是如今夫人已有身孕,末将……末将如今只想与夫人安安稳稳的生活,让末将的孩儿平平安安的落下。还请陛……陛下请回吧!” 这一句所回,马谡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这也间接证明了他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但听马谡所说,李牧傻眼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马谡会拒绝他,而是他没有想到马谡会以这样的一个理由而拒绝他! “这么说来将军不是因为惧怕王莽而拒绝朕,而是因为将军的夫人与这还没出生的孩子而拒绝朕?”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 但听李牧所说,马谡亦是忽而转过身来向他正色说道:“末将虽是降将,但末将降的是大岐,不是大将军!” 声若洪钟! 马谡这一句所回令得李牧亦是为之一震。 “好!好一句降的是大岐而不是大将军,朕能听到将军此话,今日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只是,朕有一句话要问将军。” “陛下要问末将什么?” 缓缓自椅上起身,而后走至马谡身前。 站在马谡身前,李牧用一种平静的语气的向他问道:“倘若大岐亡了呢?将军又该投效何地?是随大岐而去还是辅佐新朝?” “陛下说什么?”但听李牧所说,马谡缓缓抬起双眸,向李牧做难以置信道。 “你如此聪明,当知道朕在说什么。” 语气平缓,面若平湖! 看着这样将情绪收放自如的 李牧,马谡心中一片苦涩。 他岂能不知李牧在说什么?又岂能不知李牧来此的目的。 只是,他方才已经说过,他如今已有了牵挂,不能再为一己而活了。 “陛下!” 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出于难安,在李牧灼灼的逼视下,马谡缓缓跪于李牧脚下道:“末将虽不能报效陛下,但末将有一言,还望陛下定要一听。” “你说!”将椅子拉过,李牧往下一坐,翘起了二郎腿。 但见李牧摆出一副纨绔样,马谡诚惶诚恐的说道:“凭陛下之聪慧,想必也定然是猜到了。没错,待大将军剿灭这一股藏在邺城的势力之后,大将军下一步便会对付陛下。” “如何对付?” “末将不敢说!” “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马谡的诚惶诚恐下,李牧以一种无有所谓的语气向他说道:“不就是挟朕以令诸侯已经满足不了他,他要让朕禅位于他吗?这不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吗?你这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王莽之心李牧、马谡知道,但石小虞、罗玉凤不知。 当她二人听得李牧这番惊天之言是,二人皆是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说说吧,你要与朕说的这一言是哪一言?” 不敢去看李牧的眼睛,马谡几乎是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的向李牧说道:“兵法有云,面敌之雄厚,应加强以防备,面势力之悬殊,则应当避其以锋芒。” “哦?你的意思是让朕跑路?” “跑路?”但听李牧所言,马谡抬眸疑惑问道:“陛下,这跑路何意?” “就是逃跑的意思!” “不是逃跑!”不等李牧话音落下,马谡亦向他震声纠正道:“是暂避锋芒,以待后续!” “那不还是跑路?”向马谡说完此话, 李牧也不管他什么心情,继续向他说道:“马谡,你以为朕没想过走为上计这一招?朕当然想过,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朕跑了,会连累多少无辜,会令多少人家破人亡?还有,你让朕跑,跑去哪里?去跑到其他人的地盘,再去做其他人的傀儡吗?” “可若陛下一旦失了这天子的身份,大岐便真的亡了啊陛下!” “所以朕才来找你呀马将军!” “啊?”但听李牧这一句所言,马谡差些便要吐出血来。 难道他方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这陛下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他身上来了。 好吧!就算他答应下来,那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中郎将,难不成这陛下以为,就凭他一个中郎将就能斗得过王莽吗?这怎么可能呢! “马谡!”仿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李牧发扬出他锲而不舍的精神苦口婆心的继续向他说道:“既然你不是因为惧怕王莽而不愿助朕,那朕在这里也给你撂于实话,朕要你相助,可不是让你冲到前头去给王莽送人头的。” “那是?”但听李牧所言,马谡揉了揉他那发酸的膝盖问道。 “你先起来吧!” 话已说到这里,李牧已经不担心马谡的忠诚度了。 因为,无论是马谡与他还是他与马谡所说的这些话,但有一句传到王莽那里,那么马谡将必死无疑。 待得马谡起身,李牧看向坐在那里正玩手指的石小虞说道:“石小虞,你先出去,我与马将军有要事要说。” “哼!”但听李牧所言,石小虞不情不愿的起身,并狠狠的瞪了李牧一眼才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了,内堂里的二人还没出来。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内堂里依然无李牧、马谡二人的动静。 便在石小虞已经心升不耐便要推门而入时,堂门却自己打开了。 门开! 二人依次从门里走出。 只是马谡并未 迈出堂门,而是站在堂前。 “陛下慢走!” 在石小虞、罗玉凤二人的好奇下,马谡一脸肃穆向李牧挥手。 而李牧亦是只向身后摇了摇手,拉住石小虞的衣袖便走。 待得李牧二人出了府门,待得府门被艾翁用后背抵住。 罗玉凤这才慌忙跑到马谡身旁,并向马谡急不可耐的问道:“陛下方才与你说了什么?你们怎么谈了那么久?还有,你到底是答应了陛下还是没有答应?” 面对罗玉凤这一箩筐的问题,马谡只是目视着前方,并不作答。 但见马谡如此,罗玉凤亦是上手揪住他的耳垂道:“你倒是说话呀你,是要急死我呀!” “夫人且放手,我说还不成!”耳垂在罗玉凤手里变了形,马谡赶忙求饶道。 “你说,说了我就放!”罗玉凤可不吃马谡这一套。 “我答应了!”自前方收回目光,马谡用一种宠溺的语气向罗玉凤回道。 “什么?你答应了?”虽然早有料到,但罗玉凤还是吃了一大惊。 “嗯,我答应了!”向罗玉凤回完此话,马谡伸手牵起她的双手道:“夫人,对不起!我原以为,即便陛下口灿出莲花来我也不会答应,只是……” “只是什么?”但见马谡双眼蒙雾,罗玉凤向他关切问道。 “只是……只是我实不忍陛下空有经天纬地之才而不能施展,有扭转乾坤之能而不能施为,顾才,我才答应了!” “惜才便惜才,哪来这么多废话。只是我也有一句想要与你说!” “夫人且说,幼常必洗耳恭听!” 将手自马谡手中抽出,而后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于抚摸中,罗玉凤看着马谡一字一句道:“我打算带着腹里的孩子回宜城老家安养。” “夫人!” 随着罗玉凤此话的落下,马谡眼中泪水,立时夺眶而下! 第46章 云来酒肆 “行了!都是要为人父的人了,怎么还哭上了!” 伸手擦去马谡脸上的泪水,罗玉凤继续向他说道:“告诉你啊,我回宜城安养可不是为了你而是我原本便计划好的,只是没寻着时候与你说罢了。” 当真是原本计划好的吗? 知子莫若父,知妻莫若夫,马谡又岂能不知罗玉凤是为他而回宜城。 “危险吗?” 边为马谡整装,罗玉凤边向马谡柔声问道。 “不危险,陛下之智,谡拍马不及,陛下之谋,乾坤可转。” .??. “哦?这么厉害?” 马谡有多聪明便有多自负,能让马谡自叹不如的人,她罗玉凤还是头一遭从马谡嘴里听到。 “既然陛下这么聪明,那王莽那时候打了败仗的时候,他怎么不趁着他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和他斗?而非要等到王莽喘过气来,羽翼丰满了再和他斗?” “许是……”但听罗玉凤所问,马谡稍想了一下才道:“许是不如此不足以凸显陛下的雄才吧!” “阿嚏!” 走在路上的李牧忽而平白无故的打了一个喷嚏。 但听李牧这个喷嚏,石小虞亦是向他气哄哄的说道:“怎么,现在改打喷嚏来搪塞我了?你怎么那么小气,告诉我你会死啊!” 这一路上李牧都没搭理石小虞这个问题宝宝,现在更不会搭理。 前方有两条岔路,一条向北,一条向西。 这上北可去另一处,这转西可回皇宫。 李牧站在岔路抬头瞧了一眼天色,而后忽然向石小虞问道:“你昨日跟踪的那个游侠住哪?” 但听李牧所问,石小虞向他翻白眼道:“怎么,现在舍得和我说话了?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别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你这样,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石小虞,我说你哪来的那么多牢骚?”自头上收回目光,李牧转眸看向石小虞又道:“果然美好的东西都经不起推敲,我原以为你是多高冷的女侠,这一相 处下来才发现,你却是个比怨妇还话痨的话痨。” “你——”石小虞单手叉腰,用另一只手指着李牧的鼻子说道:“谁让你不告诉我,我那——那还不是让你给气的!” 一声咕噜噜的叫声忽而打断了李牧、石小虞互相的瞪眼。 听得这声咕噜叫,二人亦皆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你饿了?”李牧看着自己的肚子向石小虞问道。 “你——我怎么会饿?我当真是服了你了,你说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明明是你自己饿的肚子叫,却非要说我饿。” “那你不饿,你看你的肚子干嘛!” 向石小虞说完此话,李牧也不管她什么心情,又继续向她说道:“行了,别强撑了,咱俩以后又不搭伙过,真没必要在彼此面前保持啥淑男淑女形象,你想吃啥,我请你。” 李牧与石小虞是向北而行,因为那名她昨日跟踪的游侠便落脚于城北。 城北有家云来酒肆,这酒肆虽不出名,但却足设三层之高。 一层接待普通食客,二层接待稍有钱财的食客,至于这三层,三层乃为雅间,专为有身份者提供。 就李牧与石小虞这身行头,别说上那二层,便是入座这一层也是不够那格。 若非是一酒保看到营养不良的石小虞便想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他二人今日恐是无缘这云来酒肆了。 酒保将李牧、石小虞领至一临窗处,便转身去忙碌了。 便在李牧正奇怪为何这酒保不给他点餐时,那酒保没过一会又小跑了回来。 不看李牧一眼,酒保满眼柔光的向石小虞说道:“姑娘想吃什么,我叫灶厨乔夫给你做。” “恩?”但听酒保所说,李牧向他疑惑道:“你们这里没菜谱的吗?” “那菜谱上的菜你付得起吗?”自石小虞身上收回目光,酒保向李牧语出不善的回道。 “靠!你狗眼看人低是吧!” “别说话!”便在酒保正要发作时,石小虞忽而插嘴说道。 这一插嘴,令得李牧与酒保皆是一愕。 便在李牧正欲开口问石小虞为啥不让他说话时,石小虞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彻底让李牧闭上了嘴巴。 “他进来了!” 因为没有人比李牧更加知道石小虞口中的他是谁。 “姑娘说什么?谁进来了?”带着疑惑,酒保顺着石小虞所看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酒保又开口说道:“原来是他呀,姑娘认识他?” “他是谁?” “你知道我们说的他是谁?”但听酒保所说,李牧与石小虞一前一后压低声音问道。 仿似是没有感觉到李牧、石小虞的紧张,酒保自门口移回目光看向石小虞说道:“怎么能不知道?姑娘看的是门口,又说的是“他进来了”,这会进来不就是他一个嘛。” 卧槽!看来这石小虞当真是他的副将啊! 昨天跟踪的人今日就又凑巧碰到,还搭上个天生对石小虞自来熟的酒保。 李牧开始对石小虞挤眉弄眼了。 石小虞聪慧非常,岂能看不出李牧那眼神里的意思? 眼睛里全是那名游侠,石小虞分神向酒保问道:“小酒哥可认得他?” “认得,当然认得!” 其实石小虞与他那失散多年的妹妹长的并不像,他只是因为看到石小虞那一张因乔装而显得面黄肌瘦的面颊而突然勾起了他对小妹的思念。 这思念一起,酒保自然而然的便将石小虞当做了他思念小妹的寄托。 石小虞但有所问,只要是他知晓,他定会知无不言。 “他姓彭,叫彭越,是咱这里的 常客。” “彭越?常客?” 在酒保说出此名游侠的名字时,彭越已是上了二楼。 石小虞本要起身跟上去,却被李牧眼神制止。 手指敲打着桌面,于敲打中,李牧向酒保问道:“这位小哥可知这彭越是做哪个行当的?” “你打听这个干嘛?”语出不善,酒保眼睛里装着警惕反问道。 但见这酒保不愿回他,李牧只能用眼神求助于石小虞。 石小虞但见堂堂天子在一个酒保面前吃蔫,她亦是得意的瞪了李牧一眼,而后才又向酒保问了一遍。 酒保但听是石小虞问,态度来了个急转弯的向石小虞说道:“其实我对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就知道他是咱城北的一个菜头,供着咱城北好几大家的菜肉呢,在咱这些平民百姓头里,那已算是有钱的主了,不然也不可能成咱这云来酒肆的常客。” “菜头?供着城北好几大家的菜肉?”嚼允着酒保所说,李牧向他正色问道:“酒保小哥,能告诉我这彭越供的都是这城北哪几大家吗?” “你问这个干甚?”但听李牧所问,酒保又向他语出警惕的问道。 “石小虞,你来!”但见酒保如此,李牧气不打一处来的朝石小虞嚷嚷道。 “哼!吃蔫了吧?别以为自己到哪都是根葱!在某些人眼里,其实你啥也不是!” 言语讽刺了李牧一番,石小虞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相向酒保问道:“小酒哥,不知小酒哥可愿相告……” “我……我愿说!”不等石小虞将一句囫囵话说完,酒保便抢答道:“其实说是大家,那也只是在咱平头百姓眼里是。这几家要是跟那些达官显贵比,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便在李牧觉得这酒保将话扯远了时,他忽而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自高处在俯瞰于他。 而这种感觉还告诉李牧,此刻,这一名正在高处俯瞰于他的人必是彭越无疑! 第47章 破绽 “我总算是看出来了!” 灵机一动,在酒保与石小虞的诧异下,李牧忽而起身推了酒保一把,并向他怒声喊道:“你引俺们兄妹进来,还说让那个谁谁给俺俩做吃的,吃的呢?自打俺们兄妹进来,你就一直瞅着俺小妹说话,我看你根本就不怀好意,我看你让俺们吃饭是假,根本就是在打俺小妹的主意。” 被李牧忽而推了一个踉跄的酒保也上了脾气,并回推了李牧一把道:“你胡说什么?少血口喷人!是我引你们进来的不假,但……但我…我看小妹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有其他原因的。” “什么原因?”借着被酒保一推的间隙,李牧亦是趁此时机看了一眼二楼。 这一看,李牧果然发现那彭越正扶着木栏在看他。 “原……原因便……便是。”酒保可不知道李牧这是故意在与他争执。 此刻他只想着为自己辩白,故而又紧忙看向正站的笔直的石小虞道:“姑……姑娘,真不是你哥说的那样,我看你,是因为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了我失散的小妹。所以才……” “我知道!”石小虞的心思并不在酒保的解释上,此刻她也已经反应过来李牧为何要突然与这酒保争吵了。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意,石小虞并不知道,她方才这随口的一句所回,于酒保而言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姑娘知道?” 便在酒保感动于石小虞对他的理解时,李牧已是借此时机拉着石小虞离开了。 闹剧散场! 那些一楼与二楼的食客们但见没了热闹可看,亦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喝酒,继续议论今日那场残忍无道的极刑。 彭越站在二楼的木栏前并没有动! 此刻,他的一双眼睛正阴晴不定的在酒保身上盘旋。 方才那名与酒保争执的青年,其并无武艺在身,但他那个小妹…… 虽然石小虞并无在酒肆出手,但是她方才无论是坐姿还是站姿却是处于戒备式。 这是练武人的一个习惯,习惯性的无论于何时何地,身体都会保持高度的警觉,而这种警觉普通人很难瞧的出来。 。 但彭越并非普通人,所以他瞧出来了,亦正因为瞧出,他才站在二楼观望李牧与石小虞。 或许这一整座酒肆的人都不知道,这彭越虽是他们的常客,但他每次来酒肆都有一个习惯,这个习惯便是,他每次前来都会先暗中观察一遍在这里用食的每一位食客。 而无论他是否察觉有异,都会先做观察,而后再衡量是否去留。 “乔装过,懂武艺!有点意思!” 自言自语了一句,彭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朝一楼的木梯走去。 酒保名叫王阿贵,自小便在这云来酒肆打杂。 彭越虽不会怀疑王阿贵有问题,但是他却很好奇,好奇那一对“兄妹”方才与这王阿贵都聊了些什么? “阿贵!” 走下一楼,拦住正要去灶膛的王阿贵,彭越挂着冷笑向他问道:“方才你与那两人聊什么聊的那么起劲?怎么最后又打起来了?” “哼!别提了!”见是彭越拦他,王阿贵不动声色的向他恨声说道:“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方才我见他们两个可怜……呸呸呸,什么他们两个可怜,我可怜的是分明便是他那个小妹。彭老板,您是知道的,我那小妹打小就让人给偷跑了。我就是因着这个才对那对兄妹起了可怜。” “哦,这么说来,方才那小哥说你打人家小妹的主意并不是胡搅蛮缠了?” “谁说不是呢!”向彭越回完此话,王阿贵便没有再和彭越继续说话的意思了。 只是他不想说,也要彭越同意才行。 王阿贵但见彭越还拦着他的去路不放,便向他语气低 下的说道:“彭老板,您挡着小的的道了。客人还等着小的端菜呢。” 无视王阿贵所说,彭越继续冷笑着向他问道:“那之前呢?之前你与那对兄妹在聊什么?我在楼上看你们聊的挺热火的嘛。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不知为何,在彭越向他问出这句话后,王阿贵发现这彭越仿似就跟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犹是他挂在嘴角的这抹冷笑,怎么越看越叫人害怕呢? 冷汗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王阿贵几番躲闪彭越的目光,又几番被彭越盯的无处可躲。 ?? 这种被盯的无处可躲的感觉,便仿佛他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死盯着猎物不放的毒蛇一般。 那一对兄妹在打听的人如今正在逼视着他。 王阿贵有心想告诉彭越,可是一想到石小虞却又鼓起勇气闭紧了嘴巴。 虽说王阿贵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但是与彭越这种人一比,便是小巫见了大巫,无法可比。 再加之这彭越谨慎的性子,他亦是立时便瞧出来了王阿贵的不对。 “走,与我出去聊聊吧!”嘴角依旧挂着冷笑,彭越忽而捉住王阿贵的手臂说道。 “我……我不去!”但见手臂被捉,王阿贵亦立时用另一只手去掰,只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掰不开彭越的一根手指。 “不去也成,那你告诉我,方才那二人都与你聊了些什么?” 城西朱鹮道。 李牧与石小虞正加快脚步回宫。 今日这一趟宫出的,收获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个酒保没有说出那三个城北的大家,不然这一趟出宫,便真可用完美来形容。 石小虞依然对李牧很不满。 在她想来,既然凑巧碰到了那个彭越,就应该将他直接拿下,而不是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 br> “怎么?你还想不通?”但见石小虞依旧板着一张小黄脸,李牧碰了碰她的肩膀问道。 “别搭理我,人家现在不想理你。” “不理算求,当我稀罕理你啊!” “你——”但听李牧所说,石小虞立时暴跳如雷道:“你拽,我让你拽,待会爬墙的时候,你最好别求我。” “那咱俩谁都别回!反正我已经出来了,天大地大,我自翱翔九霄!” “我信你个鬼!你当我聋啊,没听到你与马谡说的那些话啊!你走个试试?现在就走,我绝不拦着。” 不得不说,这石小虞总能找到克李牧的话。 就这一句便将李牧怼的哑口无言。 但见李牧又在她手上吃蔫,石小虞亦是得意的冷笑了几声。 “堂堂天子,嘴却这般笨,连我一个江湖儿女都说不过。” 李牧不会再自找没趣了,因为他发现,在嘴皮子上这块,他确实不是这石小虞的对手。 “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彭越在二楼窥伺我们的。” 这石小虞绝对是话精转世,因为她总不会让自己那张嘴闲下来。 “窥伺?你还真会用词!”瞥了一眼石小虞,李牧向他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怎么发现,感觉呗!” “感觉?”嚼允着李牧此话,石小虞像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向李牧又问:“那你的感觉有没有告诉你,那彭越在楼上窥伺我们多久了,还有,一楼里食客那么多,你的感觉又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何偏偏要选择我们窥伺?” “嗯?”石小虞这突然的两问,把李牧给问住了,不但问住,还让李牧止住了脚步。 在李牧停下时,石小虞也如有默契的停下了脚步,不但脚步停住,便连她的眉头亦在此刻拧成了一个川字! 额头拧川,石小虞忽而看向李牧说道:“回去!” 第48章 山雨欲来前 “回去?”但听石小虞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李牧亦向他皱眉问道:“回去,回哪?” “酒肆!” “回酒肆干嘛?” 迎着李牧那一双泛着迷糊的眼睛,石小虞向他一字一句道:“可能!我是说可能!可能彭越发现了我的身份,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何要窥伺我们。” “你说彭越发现了你的身份?石小虞,我说你没病吧!先不说咱俩这身行头,就说那彭越是见过你还是见过我?他一个都没见过咱俩的人,怎么发现你的身份?……不对!” 说到此处,李牧愣住了,并用一种近乎失去理智的的语气向石小虞问道:“石小虞这会可不是丢不丢脸的时候,你老实说,你昨日跟踪彭越时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小瞧我是不是,我可以指天发誓,绝没有被他发现。” 但见石小虞真的向天伸了手指,李牧这下更困惑了。 带着困惑,李牧向他认真问道:“那你既然没被发现,怎么又会说他可能发现你了?” “身份,他应该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你别忘了,他也是个武艺人。” “武艺人?什么意思?”李牧感觉有些听不懂石小虞的话。 “这个我很难与你解释,你便理解成一种姿态吧,那种只有武艺人才怀有的一种姿态。” 向李牧说完此话,石小虞又向李牧急促道:“快回酒肆,那个酒保可能有危险。” “有危险?”但听石小虞所说,李牧亦向她皱眉问道:“我说石小虞,你是不是太敏感了。那酒保能有什么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大岐的天子,大岐的陛下,请你别忘了那彭越的身份!像他们这种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与不能做的。” 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石小虞这一句所说亦立时让李牧想起了这些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究竟是有多可怕。 嫁祸甄宓、狱中自尽、甚至混于黑甲军中向他挥刀! 想到此处,李牧已胆颤心惊。 “那还不快走!”向石小虞 匆忙丢下此话,李牧转身便往酒肆的方向狂奔而去。 落日熔金、残阳似血! 当李牧与石小虞赶到城北云来酒肆时,酒肆已被十几名府军所接管。 而当李牧、石小虞看到那围在云来酒肆门前的百姓时,二人心中亦皆是一沉。 “哎,王阿贵咋会想不开呢?” “谁知道啊!多好的小伙,怎么就轻生了呢?” “轻生?谁告诉你王阿贵是轻生的?” “不是轻生是啥?难不成他还是被人杀害的?他一个酒保,谁没事干杀他干嘛?” 那个酒保死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当李牧亲耳听这些围观的百姓说出来时,他一时间当真难以接受。 非但难以接受,甚至还极为懊恼与自责。 “是我害了他!”石小虞粉面含怒,愤声向李牧说道。 还没等李牧回话,石小虞又接着说道:“我现在便去杀了他为那酒保报仇。” 说做就做,向李牧丢下此话,石小虞怒然转身便走。 “给我回来!” 但见石小虞如此冲动,李牧亦转身拽住她的衣袖道:“听我一句,什么都别做行吗?” “什么都别做?”但听李牧所说,石小虞向他怒吼道:“那是一条性命,一条方才还活生生的站在你我面前的性命,你现在叫我什么都别做?这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对待一条人命的态度吗?” “石小虞!”声贝不由拔高,胸口不由起伏,李牧缓缓松开石小虞的衣袖道:“那你去,去杀了彭越。那你去,去逞你那一时之快,快意恩仇!” “去就去!”但听李牧所说,石小虞拔腿便走。 “对,你就该去!去杀了彭越,然后告诉他们那王阿贵原来真有问题,他们并没有杀 错人。你不是说他们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吗?那就让他们连王阿贵的家人也别放过。” “你——”但听李牧所说,石小虞终是停下了脚步。 她只是愤怒王阿贵被杀,并不是失去了理智。 所以李牧这一番分析,她是能分辨出这是否是李牧劝她的说辞的。 “那王阿贵难道便白死了?” “当然不会白死!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我就会亲手将彭越带到你的面前,任凭你处置。” 两道目光于窄巷中交汇,于交汇中,石小虞看着李牧一字一句道:“好,我信你,君子一诺、五岳为轻!记住你今日与我所做下的承诺。” 彭越在自己宅子附近潜伏到深夜才从暗处走出。 .??. 走出,而不归家。而是跳上一座较高一些的民宅开始举目眺望。 他在眺望什么无人知晓! 一番眺望后,但见确无异常,彭越才自民宅跳下。 “难道当真是我想多了,那个懂武的小姑娘当真只是恰巧被那王阿贵领进的酒肆?” 此刻,彭越已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因为,他相信没有人能在面对死亡时还能保守别人的秘密而不要自己的命。 没错,王阿贵确实是他杀死的,先给王阿贵灌酒,而后再震碎他的心脏,这样便能造成一起王阿贵因酒醉而从高处意外摔落的意外。 明明已经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但彭越还是没有选择回家。 月高悬、星几颗、路上行人寥寥! 站在暗处,彭越先是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而后才迈开脚步向着与他住处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彭越走出暗处后,一道纤细的身影亦自这幽静的月色中缓缓走出。 这道身影一袭蓝衣,星眉剑目、头系葛巾,身背伞剑,让人看之好不干净飒爽。 抬一双星眉望彭越离去方向,这名风姿绰约的女子轻启朱唇道:“师妹啊师妹,还好你师姐我赶来的及时 ,不然这人肯定是要跟丢了的。” 自言自语完此话,此女莲足一点便一跃而上了身旁的一处矮墙。 而后,此女便如一只夜猫般开始于矮墙与民舍之间辗转腾挪,并于几个腾挪间消失于月色之中。 李牧回宫了,值夜的羽鹰卫在邓艾的殷勤款待下喝醉了。 这人一喝醉便会倒头大睡! 当邓艾确定这些羽鹰卫已经完全进入梦乡后,他便向王翦嘱托了一声,便往沉心殿去。 石小虞的兴致并不高,在与李牧回来后,她便独自将自己关在了凤翔宫。 李牧在向甄宓讲述今日出宫所做、所经之种种时并未遣开庞涓与季明。 这倒不是说他对这二人并无防备,而是,唯有这样做,他才能辨别出庞涓是否真有问题。 当甄宓听到那王阿贵是因他与石小虞才死于非命时,她亦是为王阿贵的死而难过。 只是这王权之争哪有不流血的!这才方方不过是一个开始。 邓艾来了! 是王莽的自以为是,才能让邓艾自由出入于后宫大殿。 这也许便是王莽为李牧所做的最尽忠的一件事了。 赶所有宫人于外殿,不让他们踏足这后宫大殿一步,这虽能防范李牧利用宫人与外界接触,但也确实为李牧的自由行了方便。 他能说这是王莽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当然不能! 因为,王莽这样做本就是个英明的决策。 “陛下!” 走入沉心殿,邓艾目不斜视向李牧单膝抱拳道:“末将有事要禀于陛下。” “说吧!” 此时的李牧早已卸了乔装换了衣衫,所以邓艾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禀陛下,小虞姑娘的师姐已于下午酉时进城。”邓艾在向李牧禀此话时,神情有些遗憾。 “酉时?”但听邓艾所说,李牧心里算了一下时间。 第49章 欲来风满楼 也就是说,他与石小虞回宫没一会,石小虞的那个师姐便进城了。 “还有吗?” “有!今日宁成于城南谷场公开行刑,并无人来劫法场。” “还有吗?” 但听李牧再问,邓艾作摇头道:“禀陛下,没……没有了。” “你没有,朕有!”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李牧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向邓艾说道:“朕告诉你,朕今日出宫了。” “什……什么?陛下今日出宫了?”瞪大一双眼睛,邓艾蹭蹭向后退了两步,向李牧做难以置信道。 “嗯,朕不但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了宫,还去了马谡家。” 向邓艾说完此话,也不管邓艾此刻是个什么心情,李牧忽而起身走至他身前道:“邓艾啊,你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那马谡果然没有辜负你对他的期望。” “马将军?陛下,难道马将军他……他答应了?” “嗯!”迎着邓艾那一张目瞪口呆的面庞,李牧又向他说道:“邓将军不会怪朕没有知会于你便擅自出宫吧。” “不……不会……末将怎敢怪罪陛下,只……只是陛下出宫,惊……惊吓到了末……将,末将需要缓缓。” “你缓吧,缓好了,告诉朕!” “诺……” 在李牧的等待下,邓艾出了沉心殿。 站在沉心殿门口,邓艾一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平复了他那一颗受李牧而惊吓的心。 缓好心情,邓艾回身走入沉心殿,并向李牧说道;“陛下,末将缓好了。” “既然缓好了,朕有事要你做。” 不等邓艾开口询问,李牧接着向他说道:“城北云来酒肆的酒保王阿贵是因朕而死,朕要你务必为朕做好两件事。” 务必! 但听李牧用了务必二字,邓艾亦不敢怠慢的向李牧抱拳道:“陛下但凭吩咐,末将必竭尽所能。” “第一件,朕要你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带回王阿贵的尸首,好生厚葬。” “第二件,你寻 个可靠的人去打听打听王阿贵尚还有家人健在?若有……若有……” 说到此处,李牧微微顿了一下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朕已不能弥补对王阿贵的亏欠,但要将这份亏欠弥补在他亲人的身上。” “诺!末将定不负陛下所命。” 但听李牧所说,邓艾身躯亦是一震。 他果然没有看错,在他初见李牧第一眼时,李牧给他的感觉便是“善”。是“仁”,是至仁至善的治世明君。 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在此危急之际,正需要李牧这样一位治世仁君来结束这个纷乱的乱世。 在李牧声音落下后,庞涓看向了他,季明也看向了他。 这二人看李牧的目光各有不同,庞涓是带着挣扎去看的,而季明却是带着两种矛盾的目光在看,这两种矛盾是,两分嫉妒三分敬佩。 “对了!” 便在邓艾已经开始憧憬于在李牧的带领下去结束这乱世时,李牧却是将他从憧憬中拉了回来。 “城北有几个大家,给这几个大家供菜的菜头名叫彭越。你寻一可靠之人去告诉马谡,让他去暗中查查这几个大家都是哪几户。记住,让他一定不要惊动了彭越。” “彭越?”但听此名,邓艾亦向李牧疑惑道:“陛下,这彭越是何人?” “杀害王阿贵之人,昨日石小虞跟踪之人。” “末将明白了!” 此刻的邓艾是有些汗颜的,他汗颜李牧仅用了一日的时间便将本该是他去做的事情给做完了。 “对了,还有一事!”便在邓艾正汗颜自己的不得力时,李牧又开腔了。 但听李牧还有事要吩咐,邓艾亦是紧忙收起他的心思,正色以待。 “那个……” 在邓艾那几近俨乎其然的神色下,李牧有些扭捏的向他说道:“邓艾,那个…… 朕让庞涓给你的那封密信你还没来得及看的吧。” “啊?”本以为李牧有要事交代,却没成想李牧交代他的却是这个。 这个问题倒还真是问了邓艾一个猝不及防。 “还……还没!”紧忙先回了一句,邓艾又紧忙向向李牧解释道:“陛……陛下,末将……” “没看就烧了吧!”不等邓艾解释,李牧换了一副肃穆的表情打断他道。 “啊?陛……陛下……为……为何?末将……” “现在烧,当朕的面烧,别磨叽,快点!” 但见李牧不是在说笑,又见李牧催促的如此之紧,邓艾虽不明缘由,但还是依依不舍的自怀中取出了庞涓给他的那封出自李牧的亲笔书信。 在邓艾将此密信取出时,沉心殿内忽而响起了一声噗笑。 这噗笑声来自庞涓! 当庞涓觉得不妥便要收回此笑时,李牧的声音忽而在他耳畔响起。 “庞涓,你他娘的终于舍得给朕笑了!” 罗玉凤是于初晨启程回宜城老家的,马谡亲自相送。 这一对伉俪于城门前分离时,并无说什么肉麻的话。 “夫人,保重!”站在马车前,马谡向罗玉凤说道。 “你也保重!”放下车帘,罗玉凤强忍眼泪。 在城门兵的张望下,艾翁抬起马鞭抽在马身。 马受了疼痛,发一声“长嘶”踏尘而去。 待得马车上了官道,一名城守一脸殷勤着小跑到马谡身旁道:“马将军,夫人咋走了?” “关你何事!”马谡冷声回了他一句。 这热脸贴了冷屁股,城守也不在意又继续缠着马谡道:“马将军别介,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问啊!”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当然是秦中书的令,秦中书临行前可是与咱们交代了,这来往入城出城的无论他官阶有多大,咱都要问明这出城入城的 缘由。便连家眷也得问。” 这城守口中的秦中书便是秦桧! 如今听这城守提了秦桧的名字,马谡亦是想起王莽身边的这个第一心腹。 听王莽说,这秦桧出城办事去了。至于究竟去办什么事,王莽却未有提及。 “既然是秦中书的令,那我也不为难你,你着笔记下,便记,家中夫人怀了身孕回宜城老家安养。” “得勒!” 见马谡如此配合,这名城守亦是乐得颜开。 “对了!” 便在这名城守便要去记录时,马谡忽然将他唤住并问道:“不知这位将官可知那秦中书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马将军问这个干嘛?”但听马谡所问,城守脑筋一转道:“小的明白了,马将军是不是也想先人一步知道秦中书的归期,好抢他人一步的先去秦中书府上登门拜会?” “诶?” 马谡是当真没想到,在他还没找到问秦桧去向的理由时,这城守竟然已为他想好。 不等马谡开口,这名有点小聪明的城守便开口向马谡说道:“马将军,这秦中书何时归来小的确实不知。但马将军想要先人一步的等到秦中书的话,小的倒是可以为将军指个明处。城北官道,秦中书去了冀北,马将军只管派人去北头等着便是。” 冀北? 但听城守所说,马谡亦是微微一愕! 虽不知这名城守是如何知晓秦桧行踪的,但马谡却知这冀北乃是李唐的天下。 想到李唐,马谡自然而然的便将秦桧此行冀北的目的与甄宓挂了钩! 这也无怪他如此想,因为纵观整个邺城,唯有甄宓与冀北李室有系。 将这一事暗暗铭记于心,马谡装怀着心事入了城门。 此时天色还早,有的小贩这才开始出摊。 李牧昨日的到访确实给他已足够的震惊。 而令他最为震惊的还是李牧竟能在羽鹰卫的把守下出得宫来。 第50章 蚺首面具 虽说是有邓艾这个殿前将军在,但是,陛下要想在那一百羽鹰卫眼皮子底下出得宫来,这倒还真不是他邓艾这个殿前将军能够做到的了。 难道说,那一百羽鹰卫里也有陛下的内应? 想到此处,马谡心中忽而一凛。 一定是了!此刻马谡对他的猜想已深信不疑。 如今,便连大将军的亲军也有倒向李牧者,那这大事何愁不成? “陛下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 信心于一刻间倍增,马谡的腰杆挺直了,不但腰杆挺的笔直,便是连迈出的脚步也是带着风。 一名推车的小贩只管埋头推车,并未看到走路带风的马谡。 于是,也便直挺挺的撞在了马谡的身上。 马谡便要发作呵斥这小贩几句,却突而发现他的怀里多了一物。 不容多想,马谡紧忙将怀中之物握于手心。 推车的小贩走了,马谡握着这绢丝帛,加快脚步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阖上院门,马谡便迫不及待的将丝帛展开来看,并于相看中,笑容愈绽愈开。 “天手、天魁、城北、还有菜头彭越与其供的几家大户。”抓住这几个关键的字眼,马谡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牧仅用了一日的时间便给了他如此之多的线索。 “陛下啊,您在城中究竟有多少耳目?可不可以向末将稍微透露那么一点啊!” 虽心中是有些抱怨李牧对他的隐瞒,但是这不也恰巧说明了李牧那不为人知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庞大吗? 此刻,马谡的信心又暴增了不少,不但信心暴增不少,便是连为李牧誓死效力的决心也于瞬间拉满。 如今手上既有如此之多的线索,那么当以首要的便是将这些线索坐实以证据呈报于王莽。 于是,马谡也不敢耽搁,准备去城备营找些精明的人手去城北暗查。 只是,便在他正欲拉开院门时,一道人影忽而越过院墙从他头顶落下。 “你是叫马谡?” 不等马谡反应,一道声音先于他身后响起。 本是紧张备至,却没想自他身后响起 的竟是一女声。 “姑娘是?” “我长话短说,你可以叫我聂隐,也可以叫我隐娘。昨夜彭越于城北黄庙见了赤龙。我本是要跟踪赤龙到他的住处,可却没想此人很是谨慎,竟在半途埋有人手,我怕暴露,便没跟着。” “赤龙?”但听此女所说,马谡亦是于心惊中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也让他看清了此女的全貌。 蓝衣、葛巾、星眉、伞剑! 此女这一身装扮好不飒爽。 虽然震惊于赤龙此名,但是马谡更想弄清楚此女的身份。 “姑娘是陛下的人?是陛下派姑娘来告知末将的?” “非也!”面寒如霜、不苟言笑,聂隐向马谡淡声回道:“我不为朝廷做事,今插手此中,乃因师妹所托。” “师妹?”但听聂隐所回,马谡亦向她疑惑问道:“不知姑娘的师妹是?” “皇后义妹石小虞。” 向马谡回完此话,聂隐又向马谡淡声说道:“你府中可有吃的?去以我备些。” “有,有……” “再给我腾出一间房来,在此件事了前,我要住你府中。” “啊?这恐怕不妥吧,毕竟末将与姑娘身份有别……” “哼!你以为我是图你这府宅吗?方才我按着暗人给的住址寻来,发现我好像便是在这附近发现那赤龙埋有的人手,我怀疑那赤龙极有可能便住在这内坊。” “姑娘说什么?”但听聂隐所说,马谡惊的就差原地跳起。 邺城虽分有东西南北四市。 但实则却只分为两市,一市划以南北,名为外郭城、一市划以东西,名为内里坊。 外郭城有南北向大街八条,东西向大街十四条,乃为邺城最繁华之地。 这最繁华,人员也便最杂。 因为这外郭城便是供给那形形色 色的市井百姓、商贾大户的居所。 而这内里坊! 西坊是皇宫,东坊便是内里坊。 这内里坊不言而喻,便是那些王宫贵胄、朝中大臣的住处。 大将军王莽住内里坊、商鞅、晁错、萧何等也住在这内里坊。 而他马谡自然也是住在这里。 这内里坊虽大,占据一城以半。 但住在这里的人却全是朝堂中人。 如今,但听聂隐说那赤龙便极有可能住在这里,他马谡如何不惊? 如果那赤龙当真乃内坊中人,那么那天魁与天手呢? 他们是不是也? 马谡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他愈想愈感到后怕。 “姑娘,你可能确定?”怀着忐忑与惊惧,马谡紧盯着聂隐问道。 “怎么你是不信还是怕了?” 不回聂隐所问,马谡紧盯着她继续问道:“敢问姑娘可曾看清那赤龙的长相。” “没有,此人十分谨慎,便是与彭越会面他也是带着面具。” “面具?什么面具?” “一面似蛇非蛇,似蟒非蟒的蚺首面具。” “一面蚺首面具?”但听聂隐所说,马谡实是想不出这蚺首面具究竟是个怎样的样子。 虽想象不出,但是马谡却问了聂隐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那姑娘住在下这里,彭越那边呢?” “冬眠!我在他们的对话中只隐约听到了冬眠两个字。想必,他们是要学那长虫一般将自己蛰伏起来吧。所以,那彭越即便跟下去也无甚意义。而且,你不觉得查出这个赤龙的身份要远比继续跟踪那个彭越更有意义吗?” “冬眠?蛰伏?蚺首?”默念着这三个似有相连的词汇,马谡忽而向聂隐交代了一句,便转身拉开了院门。 “姑娘,现家中只有在下一人,姑娘自便便可。” 向聂隐丢下此话,马谡夺门而出。 他 们要蛰伏?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今,方对他们有了一些线索,若是他们一旦将自己蛰伏起来,那么若想再查出他们,便是难如登天了。 既然一方要蛰伏,既然一方势必要揪出这些蛇来…… 那么! 马谡目光一凝,一个既大胆、又疯狂的计划忽而涌上于心头。 今日浮云遮日,天地昏暗,明明还是晨间,这天却如那薄暮冥冥的傍晚一般。 看这天色是要下雨,只是这雨能否下下,却不是这天色所决。 一方池水,池水中不时有鱼跃起。 池水旁一座凉亭,凉亭中,有一老人不时举目望天。 “这昨夜还是繁星满琅,今日却是乌云压顶。这倒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有不测风云啊。” 凉亭外共立三人,这三人中,一人乃之青年,一人一身甲胄乃一中年将军、另一人书卷气虽浓,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种阴戾之气。 亭中老人所言,亭外三人无人敢接。 非但不敢接老人之言,甚至于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这也足见,这亭内所立的老人于此三人心中究竟有着何等的地位。 此刻,这亭内之气氛尚比之这乌云压顶还要压抑,这亭外之气氛更是如随时都会凝冰的寒水般随时都会将此三人冻结于其中。 便在这三人的脊背已被汗水浸湿浸透时,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忽而于此三人耳边荡然开来。 随着这脚步声的愈近,一名小厮快步越过此三人步上凉亭。 还没等这小厮向亭内老人行礼,老人已是迫不及待的自这小厮手中夺过绢帛。 将丝帛展开,老人开始屏气观看。 于屏气观看中,亭下那名年轻的书生亦是壮着胆子向亭中老人说道:“父亲,您这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些……” “小题大做?”但听书生所言,亭中老者亦是忽而步出凉亭向书生说道:“你说老夫小题大做?若老夫当真是小题大做,那你且看看这画中之人是谁?” 第51章 蛇、螳螂、蝉 “是谁?”但听老者所言,书生亦是于疑惑中拿过老者手中的绢帛细看起来。 这绢帛上共画有两幅画像,画像中所画为一男一女。 这男的年轻,女的比之更年轻。 看着这两幅画像,书生先是一脸疑惑,而后便彷如突然被什么东西灼了手一般,蹭的一下便将绢帛扔在了地上。 “父……父亲……他……他是……”书生语气惊疑不定。 “哼!” 无视于书生那一副吃惊到扭曲的面庞,老者用一种无比阴沉与沙哑的声音说道:“这假天子还当真是有能耐,不但出了宫来,竟还能找到彭越。倘若老夫未留这个心眼,让人去彭越那画了这两幅画像来,哼哼……” ?? “上夫!”但听老者所言,三人中那名一身甲胄的中年将军亦是沉声向老者问道:“上夫,那现下我们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但听这名将军所问,老者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说道:“当然是继续蛰伏,以待时机。” “以待时机?上夫的意思是快了?” “嗯。快了!待我们耗尽王莽耐心之时,便是王莽与那假天子穷图匕现之时,你们要做的便是蛰伏以待,因为比起我们,王莽可一点都拖不得。” 但听老者所言,三人中那名一身书卷气的儒生亦向老者惭愧道:“都是我的过错,才致上夫如此劳心。若我当时便能发现此事之中的蹊跷便也……” “这不怪你,老夫只不过是比你多走了一些路而已。” 向儒生说完此话,老者又自言自语道:“只是有一点老夫着实想不通,这假天子无论是于宫中还是宫外,他都毫无根基可言。既无根基,他又是如何查到的彭越?又如何能在王莽亲军的眼皮子底下出得城来?还有,这画中的黄毛丫头又是自哪里冒出来的,老夫怎么从未在宫中见过这个丫头?” 说到此处,老者像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又忽而捡起地上的丝帛细看了起来。 这一次,老者的目光只落于画中女子的面容上。 一番细看、两番细看! >于细看中,老者忽而脱口而出道:“老夫怎么将她给忘了?” “她,她是谁?父亲难道认识画中这黄毛丫头!” “不识!” 一双眉宇皱的更甚,于更甚中,老者忽而扬天大笑道:“哈哈,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 “父亲明白了什么?” “上夫明白了什么?” 在他三人心中,这位老者的智慧无疑是冠绝天下的。 而他三人更是深信,放眼整个天下也寻不出第二个能比他们的天手更聪明的人。 手拿绢帛,老者以一种洞悉一切的语气说道:“此女是皇后的义妹。彭越之所以被发现。乃是她这个义妹当时恰巧也在那兮心府里,彭越没发现她,她却发现了彭越。” “没想到啊!”说到此处,老者竟开始夸赞起李牧道:“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真就做到了。当真是不枉老夫为他在朝堂上所闹的那一次肚子。” 老者将话说到此处,也是间接说出了他的身份。 没错,这名老者便是蚺教天手贾诩, 而这名称呼他为父亲的便是他的小儿贾玑。 至于这站在凉亭下的这一文一武,武为天魁章邯、文为赤龙梁冀! 如若此刻王莽在此看到章邯与梁冀的话定然会大吃一惊。 犹是这梁冀,因为梁冀早于数日前便与秦桧去了冀北。 这二人皆是王莽心腹中的心腹,可他们真正效忠的却是这个早已不理朝政,在府中颐养天年的贾诩。 “弱子不听话调教一番即可,可若是这天子不听话又该如何处置呢?” 自言自语的说完此话后,贾诩缓缓转眸看向梁冀道:“梁冀,你该回去了。” “回去?”但听贾诩所说,梁冀一脸振奋 道:“上夫,不等了?” “嗯,不等了!既然这假天子要借王莽之手除掉老夫,那么老夫也无需与他客气了。” “除掉父亲?父亲此话是何意?” “少首!”但听贾玑所问,梁冀向他引导道:“少首以为那假天子即便能查到上夫,又对付得了上夫吗?” “这怎么可能,我们在城中有三千死士,还有章邯将军的五千兵马,那假天子拿什么与我们斗?” “那不就是了!既然这假天子明知对付不了我们,那么他为何又要如此费尽心机的去查我们呢?” “当然是……”贾玑便要脱口而出,却又突然止了话语。 但见贾玑已想明白,梁冀向他赞许道:“当然是想要驱虎吞狼了。只是究竟谁是这狼,这假天子怕是还没想好。” 向贾玑说完此话后,梁冀又向贾诩抱拳道:“那上夫,冀这便告辞了。” “嗯!去吧,之前你在王莽心中埋下的那颗火种是该添些新柴烧旺一些了。” 贾诩口中的这颗火种,便是之前梁冀于王莽的那封密信。 密信中内内容便是天子驾崩,让他回朝! 至于那名之前向梁冀告密,而后又改口的告密者,其本就是他们蚺教的死士。 至于如此做的目的,便是要让王莽对李牧的身份介于将疑与将信之间。 唯有如此,他们才能用李牧的身份将王莽彻底玩弄于股掌。 马谡于去城备营的路上遇刺了! 当他逃入城备营,于昏迷前所向城备军说的第一句话与唯一一句话便是他要见大将军。 一名中郎将竟在去城备营的路上遇刺! 此讯一传到大将军府,惹得王莽立时当堂大怒。 于王莽的盛怒中,这名报讯的城备军硬着头皮向王莽禀报道:“禀大将军,马中郎于昏迷前说要见大将军。” “见我?” < br>但听这名城备军所报,王莽亦是立时起了身来。 “来人,备马去城备营!” 梁冀是走暗道出的城。 当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大将军府时,守门的黑甲卫告诉他马谡遇刺,大将军已去了城备营。 “马谡?遇刺?” 但听这名黑甲卫所说,梁冀稍想了一下道:“那马谡可是大将军久攻江淮不下时,为大将军开城门的那个马谡。” “回梁军师,正是那个马谡。” “原来是他呀,他遇刺的还真是时候,你速去告诉大将军便说我从冀北回来了,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告知大将军。” “诺,卑职这便去报之大将军!” 向梁冀回完此话,这名黑甲卫便去马厩牵马。 牵出马来,便在这名黑甲卫便要翻身上马时,梁冀忽而快步走至他身前拉住马缰道:“我看我还是亲自去吧。” 城备营,马谡已经醒来。 他身上共有三处伤口,一处在头、一处在肩、一处在右腹。 当王莽掀军帐进来时,医官正在为马谡上药。 来不及向王莽行礼,马谡一把推开正在为他上药的医官向王莽焦急道:“大将军,末将有十万火急之情要禀报大将军。” 但见马谡神色如此凝重,王莽亦不敢怠慢的挥手屏退左右。 鲜血又自方包扎好的伤口中溢出,马谡紧捂住右腹,艰难走至王莽身前道:“大将军,末将昨夜于城北黄庙附近偶遇两名形迹可疑之人,那两人,一人末将看不清其容貌,另一人却是带着一面蛇头面具。” “蛇头面具?”王莽直接选择忽略掉城北黄庙,而是向马谡问了这蛇头面具。 “是!末将觉得此二人行为甚是可疑,于是便躲在暗处暗中观察这二人。待得这二人会面结束,末将便悄悄尾随上了那带蛇头面具之人。在末将于此人的一路尾随下,此带蛇头面具之人竟是进了……” 第52章 惊天大密 “进了何处?”但听马谡所述,王莽亦向他沉声问道。 迎着王莽那一双越发沉寂的眸子,马谡向他语出艰难的说道:“进……进了内里坊!” 不等王莽开口询问,马谡在向他说完这句话后又紧接着说道:“那人进了内里坊,末将本要在继续尾随下去,可谁料,此人在内里坊竟还埋了人手。末将见此,只能作罢。”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遇刺与你昨夜跟踪那戴蛇头面具之人有关?” 迎着王莽那一双已寂至空洞的眼眸,马谡向他恨声说道:“除此之外,末将实在在想不出为何会平白无故的遭人遇刺。” 营帐内一时间突然陷入了死寂,王莽的一双眼睛于死寂中忽明忽暗。 “大将军!”但见王莽迟迟不语,马谡向他急声唤道。 “你说!将你的猜测说出来。” “诺!末将以为,末将昨夜尾随那带蛇头面具之人必为那些几次三番挑唆大将军与陛下君臣之义的主谋之一。更为关键的是,此人极有可能便是朝中之人。” “朝中之人?”即便是马谡不说,王莽也知道,因为此人回的是内里坊。 但见王莽双眸盛火已然大怒。 马谡又趁热打铁道:“大将军,兵法云,兵贵神速,只要大将军现下派黑甲卫去内里坊搜查一众朝臣的府邸,必当能搜出那面蛇头面具。” “好!甚好!马谡,你可知你为本将军立了奇功!” “来人!” 向马谡夸赞一番后,王莽立时传亲卫进来。 不等亲卫站稳,王莽立向他发号施令道:“传令下去,命淳于、梁方两位将军速来城备营。” “诺!” 一颗悬于半空的心在王莽发出这道军令后终于落了下来。 马谡亦是彷如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躺平在了地上。 亦是在他方松一口气的同时,营帐外忽而传来一道声音。 “大将军,梁冀自冀北带回惊天之密要亲禀于大将军。” 惊天之密?梁冀回来了? r>但听这道声音,王莽面露喜色,豁然掀开军帐。 勒马停于帐前,在王莽那惊喜参半的神色下,梁冀翻身下马。 “大将军!” 一身风尘彷若未睹,翻身下马的梁冀二话不说“噗通”一身跪于王莽脚下。 “大将军,臣幸不辱大将军使命,自冀北带回惊天大密。” “惊天大密?军师是说?”但听梁冀所言,王莽亦是紧忙将他扶起道。 “嗯!” 但见梁冀点头,王莽亦向他兴奋说道;“快,快进来说。” “诺!” 跟随王莽进入军帐,梁冀一眼便看到了那身负重伤,方爬起身来的马谡。 “军师快与本将军速速道来。”大马金刀的往椅上一坐,王莽便立刻向梁冀催促道。 “这?”但听王莽催促,梁冀目露为难并看了一眼手捂右腹的马谡。 王莽岂能不明梁冀看马谡的意思,只是他有他的驭人之术,所以…… “军师但讲无妨,马中郎是自己人。” 自己人? 但听王莽所说,梁冀亦是再好奇的看了马谡一眼。 别人或许不知王莽口中的自己人代表了什么,但他却知道。 这自己人可是代表了王莽完全信任的人啊! 这马谡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王莽将他当了自己人? 虽然心中疑惑万分,但是此刻的梁冀只能先暂时压下这份困惑,因为王莽在等。 “回大将军,冀长话短说,此番冀北之行,冀与秦中书兵分为两路,冀负责走访冀北各郡,秦中书负责暗访李室外戚。” 走访?暗访? 但听梁冀所说,马谡心中亦是疑惑非常。 难道是他猜错了,这梁冀与秦桧秘密前往冀北 不是为了皇后? 可若不是为了皇后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是大将军有动冀北李室之心,故而才让他的这两个左膀右臂前往冀北去搜罗冀北李唐的“罪证”!从而好师出有名? 一定是了! 只要李唐被灭,那甄宓便是王莽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除。 便在马谡深以为然时,梁冀下一句的所说,便让马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才是晴天霹雳。 “大将军,经冀与秦中书多日来的明察暗访,今冀与秦中书已可以断定……” ?? “断定什么?”但听梁冀所言,王莽亦是于激动中将身子前倾。 “断定那名曾向臣通风报信之人所说为实,陛下已经薨逝,如今端坐皇宫中的那位并非真的陛下!” “你说什么?” 但听梁冀所言,王莽亦是自椅子上跳下,而后冲至梁冀面前道:“军师再说一遍!” 迎着王莽那一双越发冰冷的眸子,梁冀向他再一字一句道:“臣说,如今坐在皇宫中的那位陛下并非真的陛下。” “可有证据?” “有!” 但听王莽所问,梁冀缓缓自怀中取出一沓棉帛,并快步走至帅案,依次摊开。 “大将军,这便是臣与秦中书多日明察暗访以来所让那些懂画之人所画的画像,此画像中人名为李牧,与先帝神似一辙,李室外戚李元也承认李室中却有此人。” 向王莽说完此话,梁冀又从怀中取出一卷丝帛道:“大将军,这封信便是李元亲手所书,要臣面呈于大将军的书信。” 将那帅案上所盛的一张张画像尽收眼底,王莽伸手一把夺过梁冀手中丝帛。 将丝帛展开于面前,王莽只是看了两眼,便将这丝帛狠狠丢至地上。 “陛下殁了?”彷如失了魂魄,马谡睁大着一双眼睛,做难以置信道。 于难以置信间,马 谡又突然如发疯了一般冲到梁冀面前,并抓住梁冀的衣袖道:“梁军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陛下他如何会殁?这又与这个与陛下颇有神似的李牧有什么关系?” “马中郎!你将我抓疼了。” 先是狠狠的瞪了马谡一眼,梁冀这才开口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其中之原委可不是一两句便能说的清的,你只需要知道,我此次走访冀北,可是先拿出陛下的画像与他们看的便好。是他们指着陛下的画像告诉我这画中之人便是李牧。” “后来,我又进了城去,寻了几家离李宅临街的店铺,这一次,我只说出了李牧的名字来让那些掌柜画,而那些掌柜给我画的依然是陛下的画像。马中郎若还想知道的更详尽一些,可看看李元的亲笔。” “李元的亲笔?”但听梁冀所言,马谡慌忙松开梁冀,捡起地上的丝帛。 “景元十二年八月十二,中元!李继承驾车前往邺城。同日,李牧不慎失足落水于冀河,冀河当日水流湍急,李牧尸首至今下落不详。” 当马谡以一种战战兢兢的语气读完这信中的一段内容时,梁冀亦是插嘴道:“冀北距邺城是远,但也远没到一月多的时日也赶不到的地步。” 马谡虽震惊于梁冀所从冀北带回的这个惊天大密,但他并未因此而完全乱了分寸,如今但听梁冀所说,他亦是转眸向梁冀问道:“梁军师的意思是,李继承并未进邺城?” “聪明,我猜测的是,他此行的目的只是负责将李牧送到邺城境内,然后再由宫里人来将李牧接入宫中。” “宫里人?何人?” “还能是何人!”向马谡回完此话,梁冀又转身看向王莽道:“大将军可还记得那夜将军回宫看望陛下时,季明所深夜驾回的那辆马车?” “当然记得,梁军师的意思是,那夜在马车中的便是这个李牧?” “虽然很匪夷所思,但大将军细想一下,难道大将军便没感觉到那夜大将军所见到的陛下与以往大将军所见的陛下有所不同吗?” 第53章 前夕 “报!” 不容王莽来及细想,一名黑甲卫于军帐前向王莽禀报道:“报大将军,淳于、梁方二位将军求见。” “让他们进来!” “诺!” 淳于琼、梁方?他们来城备营做什么? 便在梁冀正欲询问王莽时,淳于琼与梁方掀开军帐一迈而入。 目不斜视,眼中只有王莽,淳于琼、梁方向王莽异口同声道“不知大将军召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但听这二将所问,马谡亦是抬眸看向了王莽。 军帐内忽而沉寂下来,因为淳于琼与梁方的这一问王莽并未做回答。 两位将军不明所以,梁冀更是不明所以。 而唯有马谡知道王莽为何不回。 因为他在抉择,抉择是带军开赴皇宫还是带军包围内里坊。 这一刻的马谡是天人交战的,如果梁冀所言为真,那么他该当如何抉择? 是继续为李牧效命还是放任李牧不管,任其自生自灭。 反正李牧已经为他送上了一份大礼,凭此大礼,他非但能将自己摘得干净,日后更是能飞黄腾达。 只是,他若当真如此做了,那么他的初心与初衷呢? 让王莽取大岐而代之,大岐亦是亡! 让李牧取大岐而代之,大岐还是亡! 该如何取舍?该如何抉择?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是平步青云,一个是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反正大岐都要亡嘛!何必还要做那以身犯险的事! 就在马谡已然在心中做出抉择时,王莽也于心中做下了决定。 “封城、点齐兵马,包围皇宫,你等与我进宫见驾!” “诺!” 不问缘由,淳于琼、梁方二人震声领命。 “且慢!” 便在他二人一只脚已经迈出军营时,一道声音忽而于军帐内彻响开来。 “嗯?” 缓缓转身看向马谡,王莽皱眉向他问道:“马中郎可是有话说?” 迎着王莽那一双阴晴不定的眸子,马谡向他震声说道:“大将军,末将以为,缓事宜急、急事益缓!愈是在此等决定成败的关键下,大将军更应该分清缓急,切莫因急切而急功近利。” “马谡,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教训大将军?” 虽不明这此中缘由,但是梁方可见不得区区一个中郎将便敢当着王莽的面斥责王莽。 “切莫因急切而急功近利?”嚼品着马谡此话,王莽无视于马谡对他的态度向他问道:“你且说说,这两件大事,哪件需急,哪件需缓?” “回大将军,笼中之鸟再如何振翅高也飞不出笼去,但那草里的长虫却会咬人,非但会咬人,更会隐藏自己。而更令人可畏的还是,这长虫可不单单只将这只鸟当做了猎物。” 笼中鸟?草中蛇? 这马谡在与大将军打什么哑谜?他梁冀怎么一时间完全听不懂呢? 别说梁冀一时听不懂,便连梁方与淳于琼也一脸懵逼。 一双忽明忽暗的眸子便这样望了马谡许久许久,许久后,王莽豁然转身向淳于琼、梁方道:“点齐兵马,包围内里坊,搜查所有大臣府邸,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诺!” 但听王莽所令,淳于琼、梁方二将又是一声震喊。 这二人终于是迈出军帐了,只是方出军帐没多久,梁方便又跑了回来。 “那个大将军……” 在王莽迷惑的神色下,梁方硬着头皮向他问道:“大将军还没告诉末将,末将要在各位大臣的府里搜查什么?” 但听所问,王莽亦是微微一愕。 他当真是兴奋糊涂了,糊涂到连如此重要的事都忘了交代了。 此刻别说梁方好奇,梁冀更是好奇。 他实在好奇,好奇这些大臣们的府邸里究竟藏了一件怎样的东西,竟能让王莽舍了假天子也要搜到。 “搜一面面具!”在梁冀踮着脚尖,势要听个清楚时,王莽开口了。 “搜一面面具?大将军,搜一面什么面具?”梁方感觉王莽的这个命令当真是太奇葩了。 奇葩到梁方一度怀疑,这大将军今天是不是脑子被门给挤了,挤的精神出了问题? 一面面具? 但听王莽所说,梁冀可不像梁方一般还能在心里开王莽的玩笑。 此刻的他,人已呆若木鸡! “搜一面蛇首面具!一旦在他们府中搜到,全府上下一律堵其口鼻,绑其手脚,以防他们畏罪自尽。” 梁方心里笑不出来了,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如此行事的命令。 “诺!” 一声抱拳,收起心思,梁方立即领命而去。 “慢着!” 便在梁方一只脚已踏出军帐时,王莽又再将他唤住。 “不单是蛇首面具,只要在他们府中搜到任何与蛇有关的东西,统统给我抓起来。还有,带军包围后,破开府门一拥而上,绝不能给任何一门一户于反应之机。” “诺!” 王莽的这个命令既匪夷所思,又强人所难! 如此之大的行动,必是要闹出大动静来的,想要不给这些朝臣一丝反应的机会,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他们带军包围了内里坊,这些朝臣又怎么会知道大将军要去他们府中搜查什么呢? 蛇首面具? 当王莽这四字落下时,梁冀已不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而下面王莽所向梁方下的那几道军令,梁冀亦是左耳听进右耳飘出。 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再听不进任何话来了。 整个人彷如被丢入冰窖中一般,梁冀此刻已不是冷,而是寒。 寒! 寒入骨髓的寒! 他们蚺教供奉的是大蚺,每次出行所带的面具也自然是按照大蚺的蚺面所造。 不会是天魁暴露、因为他的军营在城外,无王莽与天手相传于他的话,他是不会进城的。 也不会是他这条赤龙,因为返城这么 久以来,他只于城中现身过一次,也就是昨夜于皇庙见彭越的那一次。昨夜,他确定自己在与彭越会面时,彭越并无人跟踪。 不是天魁也不是自己,那更加不可能是天手了。 在蚺教中只有天手、天魁与四龙方有资格佩戴他们蚺教的圣尊蚺面面首。 如今青龙与黑龙皆不在邺城,那么最有可能暴露的只可能是白龙。 但这也不可能!因为白龙在进宫前已将蚺面面首留在了天手那里。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暴露了身份,令得王莽得知了他们蚺教的蚺面面首! “军师且与我去,马中郎有伤在身,在帐中歇息。” 王莽可谓是将梁冀最后的一丝希望所浇灭。 因为,他的蚺面此刻便供奉在内里坊的一座府宅中。 此宅虽不是他的主府,但却是王莽所赠! 亦是因为乃是王莽所赠,他才会有恃无恐的在这座府邸中潜藏。 本是要借着王莽之名来隐藏自己,却没想有一日这个名字会亲手将他送上那断头台。 该如何抉择? 此刻军帐中便只有他们三人! 是就此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王莽还是…… 便在梁冀仍在心中做这天人交战时,王莽已是掀开军帐走了出去。 亦是在王莽掀开军帐的刹那,他于那些正肃穆而立、整装待发的城备军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正混迹在这些城备军中在看他。 看到这双眼睛,梁冀那一颗本是焦躁不安的心立时便平静了下来。 乌云压了皇宫,西北起了黑云。 要下雨了! 而且这场雨一旦下下,那将会是一场连绵不休的倾盆大雨。 沉心殿下,李牧正抬头望着头顶那一片张牙舞爪的黑云。 甄宓安静的陪伴左右。 庞涓、季明二人亦在各怀着心事抬头望天。 至于石小虞,她正坐在台阶上手托着腮帮想着事情。 第54章 雨磅礴 诺大一皇宫、占地上百亩,却只盛了这五道孤单的身影。 这五道身影与之皇宫相比不过太仓一粟,与之邺城相比不过一捧黄土,更别说与这一方乌云压顶的天空相比,那不过是恒沙一粒。 王莽在这件事上做的太绝,拿这一整座皇宫作了李牧的囚笼。 许是连上天都在相助于王莽! 在梁方、淳于琼点齐城中所有兵马聚集于城备营外时,急雨如箭,倾盆而下。 下雨了! 内里坊中的所有府门都阖上了。 下雨了! 这打在地上、打在屋顶上,噼噼啪啪的雨声也恰巧遮盖了大军行军时那整齐划一又势大力沉的脚步声。 整整一万兵开始于倾盆大雨中向内里坊挺进。 当站在军帐下的马谡再也看不到王莽与他这一万大军的身影时,其亦是拖着这一副重伤的身体冲入了这磅礴大雨中。 他的身影于大雨中几度跌倒又几度爬起,他的心力于大雨中几度崩溃又几度重拾。 雨太大,大到就如一江之水自天穹翻下! 那密集的雨珠,自远望去,便如一排排永无止尽的水柱一般。 大雨灌了河道,河道于河渠中翻滚咆哮。 大雨灌了树木,有些不堪重负的树木已被大雨压弯。 树木尚不堪这重负,更何况是人。 此刻,负责把守宫门的一百羽鹰卫已纷纷下了墙头躲在拱门下避雨。 宫门上,唯有邓艾与王翦的二十余名袍泽兄弟在克己奉公着自己的职责。 皇宫离内里坊虽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但站在这城头上还是能够将那内里坊一览无余的。 大雨磅礴,雾气弥天! 借着这有限的视线,邓艾好像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在向内里坊开赴。 “王翦将军,你看那边!” 伸手指向内里坊的方向,邓艾向王翦说道。 “哪边?”但听邓艾所说,王翦以其众袍泽亦是齐齐看向内里坊的方向。 雾里看花,尚能朦看其形,这自雨雾中望景,虽不 能将这景致看的清楚,但却亦能将这景致看个朦胧。 顺着邓艾手指的方向,王翦于朦胧中看到有一团黑色正在向内里坊压近。 亦是在看他看到这团于大雨中蠕动的黑色时,其亦是忽而顶着这瓢泼大雨冲了出去。 但见王翦如此,邓艾众人亦不敢怠慢,连连冒雨冲至王翦身旁。 从城上望下,内里坊已被水雾所遮。 即便是再好的眼力恐怕也无法穿透这雾看清向内里坊挺近的那一团庞然黑色是何物。 站在大雨中的王翦并未举目眺望,而是在邓艾众人的紧张下闭上了双眼。 他在听,听这大雨交加里的声音。 但见王翦正在闭目聆听,邓艾众人亦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雨打身上发出噼啪声响,邓艾众人只是在这大雨中站了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灌湿了全身。 雨水顺着王翦的兜鍪落下! 当王翦睁开双眼的刹那,他隐约于这瓢泼大雨中看到有一道身影正向宫门踉跄跑来。 “大哥,你听到了啥?”但见王翦睁眼,冉闵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向他问道。 “雨太大,离的太远,我听不真切!不过……” “不过什么?”但听王翦还有后话,邓艾亦是紧忙向他催促道。 “也许是我敏感了吧,我好像在这大雨中听到了金戈铁马声!” “金戈铁马声?我说大哥你肯定是听错了,谁会神经抽抽的赶在这大雨里操练兵马,再说了,这可是邺城,操的哪门子练。” “老四,休要说风凉话!我或许可能听错,但离的这么近我不可能看错,你们看,有个人正冒雨往宫里赶。” 但听王翦所说,邓艾众人亦是纷纷看向城下。 这一看,他们果然于宫门下看到有一道身影正踉踉跄跄的往皇宫的方向跌撞跑来。 “大哥,这人看着好像受伤了……” 一身里衬紧贴身上,一双马靴灌满雨水。 近了、离皇宫愈来愈近了! 他已经看到了宫门,已经看到了那正在宫门里避雨的羽鹰卫。 此刻的马谡,完全是在用意志控制着他的身体。 “是马谡……是马谡将军!” 邓艾终于看清了这正冒雨向皇宫跌撞跑来的是谁。 “谁?马谡?”但听邓艾所言,黄石亦是吓一大跳。 “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不知为何,当王翦看到正向皇宫跌撞跑来的马谡时,他的心亦是忽而沉了下来。 “来者何人!此乃皇宫禁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站在宫门下避雨的羽鹰卫们也看到了马谡,在看到马谡的刹那,他们亦是纷纷自肩上取下弓箭瞄准马谡。 “放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乃大将军麾下中郎将马谡,马中郎!” 虽身上有伤,但气势却不衰! “马中郎?” 但听马谡所喊,羽鹰卫卫长亦抬手示意其他羽鹰卫将弓箭放下。 虽是命令他们将弓箭放下,但这名卫长却并未放下对马谡的提防。 只见他已是屏气凝神,紧握住了刀柄。 在这位卫长的提防下,马谡踉跄着走入宫门。 不等这名卫长反应,马谡扶着宫门大声喘气道:“大将军正率军包围内里坊,你们还不快去。” “大将军率军包围内里坊?”先是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名卫长而后才反应过来向马谡说道:“马中郎,大将军可是向咱们下了死令的,咱们的职责就是守住这扇宫门,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你当本中郎在与你们开玩笑吗?” “咱们也没与马中郎您开玩笑,咱们来前,大将军可是说了,就算是这邺城的天塌下来,咱们也不得离开这宫门一步!” 在马谡与这名侍卫长争谈时,邓艾、王翦、等二十余名赤衣军便站在这些羽鹰卫的身后。 虽马谡如落汤鸡般浑身湿透,虽马谡有湿发遮面。 但是邓艾、王翦众人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马谡头上、肩上与右腹的伤势! 看到马谡身上这三处伤势,王翦的心已是沉到了谷底。 大雨依旧磅礴!打在地上依旧劈啪作响。 眼见他根本无法于口头上支走这些羽鹰卫,马谡亦是看向了那正站在一百羽鹰卫身后的邓艾。 此刻,邓艾亦在看他! 当邓艾看到拖着一身伤势的马谡自双眸中流露而出的杀意时,其亦是向马谡坚定的点了点头。 但见邓艾领会他的心意,马谡亦忽而向这名侍卫长喊道:“既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邓将军!” “邓艾在!” “杀——” “杀!” 一声震喝!齐声响应! 马谡一马当先,率先扑向那离他最近的侍卫长。 大雨依磅礴,雨雾遮皇宫! 谁见宫门下,血水汇成河! 这名侍卫长虽对马谡有所提防,但他却未提防这身后。 当他听到马谡喊出这一声“杀”时,他已是做出了他所能做出的最快反应。 他是抽出刀来了,也挥向了马谡! 可是这自身后所突然爆发出的一声齐声大喝,却是将他生生震在了原地。 冉闵、白起、黄石这三位杀神可是已经憋了老久了。 虽然他三人不知道为啥这马谡一来便要与这些羽鹰卫干架,但是于他三人而言,只要有架打,还管他娘的缘由是啥? 再说了,马谡喊的可是“杀”! 杀是杀,杀就是将这些平日里对他们趾高气昂的羽鹰卫往死里砸。 还没等邓艾拔出刀来,这三位杀神便“啊呀呀”的提着双锤冲进了羽鹰卫中。 而邓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这仨人给挤出了宫门! 便当邓艾稳住身形便要再往宫门里冲时,其他赤衣军又争先恐后的挨个将他给撞出了老远。 第55章 问心 兜鍪歪了、靴子也被撞掉了。 而邓艾人也快傻了! 为啥快要傻了?因为拥挤的宫门里时不时便会蹦出几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 “我说老白,你他娘的能给哥几个留几个不?” “不能!是吃肉还是喝汤全凭自个的本事,这可是咱赤衣军的传统。” 白起话落,又两锤下去,又有两名羽鹰卫连鍪带头的给砸了个稀烂。 “这几个是我的,老黄,你他娘的去一边砸去!” “俺去哪砸?冉老二一锤下去便干翻十好几个,俺再不抢,连汤渣滓都喝不着。” 站在宫门外,看着这便如狼入羊群的三兄弟,此刻,邓艾便是想出一份力,也无地给他去出。 一百羽鹰卫,一个眨眼间便倒了一片。 两个眨眼间,又倒了一片。 血水混着雨水冲刷着这些羽鹰卫的尸体。 当王翦气定神闲的拉弓射死最后一名羽鹰卫时,这一场于宫门下突起的大战也彻底宣告了他的结束。 此刻,这方宫门下便唯剩那正在雨中拼杀的马谡与那名侍卫长。 马谡身上有伤,侍卫长更是五内俱裂,心胆吓破! 这世上最残忍也最令人胆寒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一个个的倒在自己面前。 这名侍卫长虽满目睚眦,但却也被冉闵这二十余人那近乎于宰牲口般的杀人方式而震碎了肝胆。 这名侍卫长已生不出再战的心思,马谡亦是抓住这个机会,手起刀落捅了这侍卫长一个透心凉。 这衣服更加湿了,这伤口更加疼了。 马谡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步步、颤巍巍的顶着这倾盆大雨向冉闵等人走来。 冉闵但见马谡已连走路都难,忙伸手去扶,可是却被马谡躲过。 “不用你扶!” 向冉闵喊完此话,马谡摇晃着身体、跨过脚下一具具尸体向着皇宫一步步走去。 “老白,这家伙咋了?咋还不让人扶?” “谁都知道!兴许是人懵 了吧。”白起摇着头向冉闵回道。 但见马谡情绪不对,王翦亦让其他赤衣军为他让开道路。 双目中只有前方那一座高高在上、正在被大雨冲洗的皇宫,马谡摇晃着身体,在邓艾等人越发的皱眉下,向着沉心殿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在其经过王翦时,曾停下过一次脚步,在其经过站在大雨中的邓艾时,他亦曾停下过一次脚步。 只是这两次停步下来,他却未与这二人说一句话。 深望着马谡在大雨中的背影,白起偏头向王翦问道:“大哥,这马谡是咋了?我咋瞅着他的情绪不对啊!” “对不对都与现下无关,咱们赶紧将这些尸体搬进去,准备迎敌!” “迎敌?迎杀敌?”但听王翦所说,白起亦向他再问道。 “笨,咱杀的是谁的兵?是王莽的亲军,你他娘的说迎啥敌?赶紧的快别废话,过来挪尸体!”听到白起这一句没脑子的所问,黄石头也不抬的向他说道。 此刻赤衣军们正在往宫门里搬运尸体,邓艾亦是凝望着马谡那在大雨中的背影走向王翦。 “方才听马将军说王莽已率军将内里坊包围,或许王翦大哥你方才并没有听错。” “现在不是分辨这个的时候,这羽鹰卫一杀,咱们已与王莽没有回旋的余地,咱们还是赶紧布置宫防,等待陛下的决断吧。” 宫门里的这场杀戮,李牧并没有听到。 因为这雨声太大,盖住了所有他即便能听到也听不到的声音。 马谡终是登上了沉心殿。 当他的身影映入李牧与甄宓众人双眸的那一刻,不用李牧吩咐,庞涓已是冲入这大雨之中。 踩着脚下的雨水,庞涓飞奔到马谡面前,便在他伸手去扶马谡的刹那,马谡却忽而将他自身前推开。 马谡这一推,可谓是将庞涓推了个莫名其妙,便在他还要上前时,却被马谡那突 然发寒的一瞪,给瞪在了原地。 离李牧愈来愈近了,他的心跳亦愈来愈快了。 站在沉心殿下的李牧并没有动,因为方才马谡推庞涓的举动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有些人的倔强是不能触碰的,而这种倔强在某种时刻便是这些人最后的尊严。 所以,李牧选择将这份尊严与尊重给他。 “马将军,好像受伤了!”但见在大雨中几欲摇摇欲坠的马谡,甄宓向李牧关切说道。 “他既然能走到这里,邓艾他们又怎能看不到?”向甄宓回完这句有些答非所问的话后,李牧亦是忽而迈下台阶,走入大雨之中。 “陛下……” 但见李牧走入雨中,甄宓亦要上前,却被石小虞伸手拦住。 “阿姐,虽然我不知道这马将军是怎么将自己弄成这般田地的,但我却知道,此刻,这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我们不能插手。” “两个男人之间的事?” 便在甄宓于皱眉中嚼允石小虞此话时,马谡已是走至李牧近前。 隔着四五步的距离,两人开始于大雨中凝视彼此。 这凝视彼此的眼神各不相同。 前者眼神中尽是挣扎,后者的眼神却如水般平静。 大雨下在身上很快便将李牧淋湿。 而两人之间所隔的这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亦被这大雨拉出了一道水帘。 隔着这道水帘,李牧与马谡的身影在彼此眼中忽隐忽现。 于忽隐忽现中,马谡像是被抽空了身上的所有力气一般向李牧虚弱无力的说道:“你逃吧,逃的越远越好,趁我没改主意之前!” 既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在这大雨之中,马谡便这样向李牧说出了一句没有因果的话。 大雨正倾盆,雨声正大作。 马谡正用一种比之之前更盛的挣扎的目光在看李牧。 “逃?” 李牧的目光依是平静的,这种平静便仿 似他早已料到马谡会向他说出这句话一般。 “在逃之前,马将军可否告诉我将军这一身伤从何而来?” “有扎有撞,自己弄的。” “缘由呢?我想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无缘无故便自残的人吧。” “起初是为了陛下,如今我也不知道为谁!” “哦?听将军的意思,将军此刻很迷茫?” “是,很茫然!” “懂了!”打了一个响指,李牧突而于大雨中转身看向正为他担忧的甄宓。 看着甄宓,李牧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向甄宓说道:“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但听李牧所说,甄宓一开始没明白过来,可是当她看到那站在大雨中仍凝视李牧的马谡时,她豁然间便明白了过来。 明白过来后,甄宓亦是用一种急切的语气向石小虞说道:“小虞,给我杀了他。” “不必了!” 于大雨中出言喝住甄宓,李牧深吸一气向她说道:“晚了!” “晚了?” 但听李牧所言,甄宓亦是于激动中踉跄了一下。 “嗯,晚了!马谡将军是大岐难得的忠良,我们不应该这般对待他。” 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缓缓转身看回马谡。 看着马谡,李牧继续以一种平静的口吻向他说道:“马将军能先站在我面前,我想王莽应该一时半刻杀不上来吧。” 但听李牧所问,马谡亦是于犹豫间回道:“大将军此刻正率军在内里坊捉拿要犯。无暇分身。” “率军捉拿要犯?无暇分身?”重复了一遍马谡所说,李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明白了,将军这样说,便表明我还有时间,那我们接着方才的话题?” 李牧这后一句是询问,马谡听得出来。 “好!你但问,我知无不言。” “问?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不过既然将军这般说了,那我便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将军?” 第56章 眉梢 “一个什么问题?”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想请将军问一下自己的心,既然将军什么都知道了,又为何还要拖着这一身的伤冒雨跑来皇宫让我逃跑?只要将军回答出了我问的这个问题,我想将军自然也会知道将军究竟迷茫在哪。” 大雨瓢泼,如弓矢箭雨! 面对李牧所问出的这个问题,马谡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道:“既相识一场,又怎忍于心。” .??.?? “哦?只是如此吗?若当真是如将军说的这般简单,将军便不会纠结至此了。” 向马谡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向他说道:“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听过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这句老话。我对这句老话的理解是,再殷实的家底也终有败光的一天,所以,不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要懂得居安思危。因为只有居安思危,才能思则有备,只有思则有备才能在任何时候都能有备无患。”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岐真的要亡了?”脚步踉跄,于后相退,马谡用一种不能接受的口吻向李牧颤声问道。 “不是要亡,而是已经亡了,从我接替这个位置的第一天起,大岐已经亡了。” “大岐已经亡了?” 随着李牧的这一句话落,马谡万念俱灰,于跌撞中跪倒在了地上。 沉积的雨水漫过马谡的膝盖,马谡将双手撑于雨地中向李牧大声咆哮道:“你明知大岐已亡,那你为何还要来说服我?你如此居心和王莽有何两样,你与王莽都不过是想要撺掇我大岐基业的逆臣贼子罢了!” “逆臣贼子?好,很好!马谡,你终于亲口说出来你在纠结什么了。不过,我得纠正你一下,我和王莽可不一样,王莽那可是明抢,而我却是接替!” “接替?你……你什么意思?”但听李牧所说,马谡亦向他惊声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那先天子被王莽骑在头上拉屎撒尿的时候,我可从未听闻过有哪位朝臣或哪位将军在那时候站出来过。说句难听点的,你们还要感谢我。” r> “感谢你?我们感谢你什么?” “你说你们该感谢我什么?当然是该感谢我给予你们敢与那王莽一斗的勇气。当然是要感谢我接过了先天子所留下来的这一堆烂摊子。” “简直强词夺理,你如此怂恿我们为你卖命,到头来不过是为了成全你自己。” “那你愿意成全吗?”迈步走至马谡身前,而后于他面前蹲下,李牧用一种不似平静胜似平静的语气向他一字一句的问道:“马谡,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不过就是两个问题,一,选我,二,选王莽!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抉择不是吗?所以,我再问你一遍,那你愿意成全我吗?” “晚了!”但听李牧所问,马谡用一种苦涩的语气向他说道:“我本志在必得,奈何天不遂我愿,我是怎么也没有料到梁冀会在这个时候自冀北归来。” “梁冀?你的意思是梁冀揭穿了我的身份?” “是?”但听李牧所问,马谡随即将这前因后果向李牧语速飞快的叙述了一遍。 在他向李牧叙述时,甄宓、石小虞、季明三人已冒雨来至李牧身后。 当石小虞知道李牧当真不是那个天子时,她非但不震惊,心中反而升起了几分雀跃。 她是江湖儿女,无论这皇位由谁来坐,都碍不着她。 再加之,这个李牧对她的阿姐又好,她便更加不会在意李牧的身份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个李牧很对她这个江湖儿女的胃口。 马谡已经将这前因后果讲完了。 能讲完,便也表明他已在王莽与李牧之间做出了抉择。 这一刻,甄宓对马谡是肃然起敬的! 在对马谡肃然起敬的同时,甄宓亦是回身向季明 问了一个问题。 “季大哥,你可在李氏中听过这个李元?” “没有!别说李元,便是……”向甄宓回此话时,季明又看了一眼李牧道:“便是他的名字我也没在李室中听过。” “本宫也是,先帝病危,义父进宫那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李牧的存在。” “我也是!当时承继兄将他送到我面前时,我当时可惊讶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这世上竟会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而且长的还是和先帝完全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当季明话落,马谡亦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抬眸向甄宓说道:“若连皇后都不知情的话,那那些冀北的百姓与商贩应更不知情才对。” 向甄宓问完此话,马谡亦再转眸看向李牧道:“那你呢?你可有经常……” “别问我……我可是连我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都不知道!”打断马谡所问,李牧很光棍的回道。 但见他这番话马谡好像很难听懂,李牧亦是连忙切了话题说道:“既然这是梁冀带回来的消息,那秦桧现在在哪?” 在李牧向马谡丢出这个新问题时,庞涓已是拿来了三把雨伞。 一把交给石小虞,一把交给季明,庞涓留一把给自己为李牧遮雨。 李牧的这一问,为整件事情再次披上了一件扑朔迷离的外衣。 不过整件事情再如何扑朔,也没有眼下要面对的问题严峻。 因为眼下的问题事关他们这一群人的生死。 如今已经得知王莽正率一万兵马正在内里坊全力搜查蛇首面具。 一旦王莽清剿了这群藏在暗中的毒蛇,那他下一步必是要兵发皇宫。 这驱虎吞狼本已计成,却被梁冀横插一刀,直戳心脏。 这究竟是天要亡李牧还是经手于人为。 此刻,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李牧的身上,而李牧亦在此刻闭上了眼眸。 大雨淅沥打在地上,阖上眼眸的李牧彷如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时间于无声中流逝!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李牧依旧一动未动。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李牧仍是一动未动。 此刻,李牧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于运转中,一道身影于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次数愈来愈多。 当这道身影最终以静止的状态于李牧脑海定格时,李牧亦缓缓睁开了双眼。 睁开双眼,李牧向甄宓众人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第一句话一经出口,立令得正在为李牧撑伞的庞涓神色大变。 “天手、天魁、赤龙、白龙,抛开天手,梁冀的身份应该便是这三个身份中的一个。而梁冀也应该没去过冀北,我猜聂女侠昨晚所跟踪的那个带蛇首面具的人应该就是梁冀无疑。”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李牧此话一出,别说马谡瞪大了双眼,便是连甄宓也张大了檀口。 而李牧下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才当真是惊住了在场所有人。 “至于这个天手,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是谁?” 但听李牧所说,庞涓亦是抢了在场所有人的先问道。 “在这邺城只有一个外人知道我的身份,我思来想去,再结合后世于他的那些记载,我想,这天手应该就是他无疑了。因为在这邺城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与实力。” 李牧说了这么多却仍没说这天手是谁,但场中有人却已经将李牧所说之人在心里对号入座了。 “你说了那么多你猜你猜,完全没一句靠谱!我说,你以上说的这些该不会全是乱猜的吧。”石小虞可听不惯李牧这些讥讽,但见他说了这么多话,一句能站住脚的都没,她亦是撞了李牧一下问道。 第57章 请陛下赐刀 “说什么呢?我有这么不靠谱吗?先说梁冀,第一,这梁冀是和秦桧一起去的冀北,怎么就梁冀回来了秦桧没回?第二,那梁冀说什么让冀北的谁谁画像,这画像本身就很有问题好吗?” “什么问题?”但听李牧所说,石小虞亦向他睁大眼睛道。 “你傻啊!若你家里藏了一件让人看了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宝贝,你会拿出去给人显摆吗?这就与那画像一个道理!那李家人又不傻,怎么会放一个与先天子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整日往外跑。” “那不就是你吗?” “不是我!我是叫李牧不假,但我和冀北可没半毛钱的关系。还有,关于我身世的这个问题全都给我打住,因为我在这世上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季明。” “你在这世上醒来?这么说,你不是我们这世上的人?难不成你是那天上落下来的谪仙,因为某种原因而失去了记忆?” 卧槽! 但听石小虞所说,李牧不做言语,直接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王莽随时都会带军杀来,你们还有闲情斗嘴!” 甄宓是真的有些头疼这两个,这都事关生死了,这李牧和石小虞怎么看起来就不着急呢。 被甄宓一训,李牧和石小虞都老实了。 老实后,李牧亦是不再耽搁的向石小虞众人说道:“我怀疑,天手就是贾诩!” “贾诩,贾上夫?” 在李牧向众人说出这个名字后,三把伞中有两把掉在了地上。 一把自季明手中而掉,一把自庞涓手中而掉。 在如此敏感之期,这二人手中的伞掉,只有一个解释。 这个解释便是,贾诩这个名字让他二人在行为上出现了失控。 行为失控便代表贾诩这个名字在他二人心中有着极具非凡的意义。 将伞捡起,而后不动声色的重新交还给庞涓。 在甄宓亦要弯身去捡这把落在她脚边的雨伞时,李牧却抢先捡起。 捡起,而后交给季明。 在交给季 明的刹那,李牧借着这磅礴的雨声语速飞快的向他说道:“若甄宓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很伤心吧。” 庞涓不傻,当李牧昨晚于他说出那句模棱两可、意有所指的话时,他便已经猜到李牧怀疑了他。 没错,他便是贾诩安排在李牧身边的那条白龙。 便在季明游移不定李牧向他说此话的用意时,李牧却是大袖一挥,忽而仰天大笑了一声。 一声大笑后,李牧又用一种藐视寰宇之姿仰天再喊。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若问金鳞向何处,我自迎风往东走!” “往东走,五十州,不上凌霄不回头!” 论气势,此刻的李牧无疑已攀至顶峰。 便在马谡、甄宓二人思付着李牧为何仰天念作此诗的含义时,李牧已是迈步向着宫门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黑云欺日,大雨欺地! 在李牧迈下沉心殿时,马谡、甄宓这几人亦是紧忙跟上李牧的脚步。 他这是不逃了吗? 宫门下,邓艾、王翦众人但见李牧自雨中走来,其二人亦是紧忙冲入雨中迎接李牧。 那一百羽鹰卫的尸首正在被这瓢泼大雨冲刷着。 当甄宓看到这如小山般堆叠起的尸首时,其心中亦是一惊。 他们竟然连王莽的亲军都杀了,看来今日当真是…… 甄宓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此刻,宫门内的所有目光都在看着李牧。 在瞩目下,李牧先是看了身旁甄宓一眼,而后才将目光定格在黄石的身上。 看着黄石,李牧向他说出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话。 “黄将军,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诚挚的拜托你护送皇后出宫。” “陛下——”但听李牧所言,甄宓向他激动道:“我与尔生 当同衾,死当同穴,我不走。” “只是出宫暂避,又不是真撵你走。此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出宫。” 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又看向季明。 看着季明,李牧向他开口说道:“抛去你对我的成见,在保护甄宓一事上,我想你不会……” “你放心!”打断李牧,季明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但我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让人靠近宓妹半步。” “这个我相信!”向季明说完此话,李牧忽而凑到他的耳边,又向他语速飞快的说出了一句话。 但听李牧此话,季明亦是身躯一震,并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凝视了李牧许久许久。 甄宓并没有听到李牧与季明说了什么,但她却能从季明的表情中看出,李牧与他说的定是遗言无疑。 黄石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牧竟然不是对他下令,而是以一种朋友的口吻在拜托他。 亦是这种拜托,让黄石第一次对李牧升出了敬佩之心。 一拍胸脯,黄石向李牧挺起胸膛道:“陛下放心,俺老黄向您保证,只要俺在,俺保证皇后一根头发都掉不下来。” “好,黄大哥这可是你说的,若皇后回来,我若发现皇后少一根头发的话,那我可就真拿你试问了?” 向黄石说完此话,李牧亦是强行将甄宓推到黄石面前。 黄石也不耽搁,立时便捉住甄宓的手腕。 被黄石捉住手腕,甄宓当然是要挣扎的,只是就凭她那点力气又怎能挣脱开来。 季明在经过李牧时迟疑了一下,并于迟疑中定下脚步。 停步、回身、而后向李牧深深抱拳。 在向李牧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季明豁然转身离去。 大雨中,甄宓一步一回头。 于她的不断回头中,李牧转身看向庞涓。 这一看,庞涓在李牧的眼中看到了千言万语。 这一看,庞涓在李牧眼中又看到了欲言又止。 “你也走吧!”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庞涓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此等时候李牧会向他说出这句话来。 “我……你……你不走吗?” 向李牧吞吞吐吐的说完此话,庞涓像是鼓足了心中所有勇气向李牧说道:“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送你出城!” “密道?”但听庞涓所说,未等李牧开口,马谡已是上前捉住他的衣领激动道:“什么密道?你究竟是谁?我怎么不知这城里有一条可以出城的密道?” “马谡,松开他!” 但见庞涓被马谡揪的面红耳赤,李牧上前将马谡拉开。 先是为庞涓正了正衣领,而后李牧才向他勾起一抹他最为熟悉的微笑道:“你走是不走?可别没怪我提醒,你若再不走可就真走不了了。” 明明知道他的身份,但却从不出言点破…… 此刻,庞涓这一颗心也在做着天人般的交战。 一边是教义,一边是情义,他究竟该如何去做这抉择。 不再理会庞涓,李牧缓缓转身看向了邓艾。 这一看,邓艾亦是向李牧重重抱了一拳。 一拳抱过,邓艾在石小虞诧异的目光下开始卸甲。 兜鍪先摘、腕甲其后。 便当邓艾便要去解这绑在身上的甲胄时,李牧忽而向他喊道:“邓将军且慢!” 但听李牧所喊,邓艾停下手上动作,抬眸看向李牧。 这一看,他只在李牧眼中看到了真诚,他只在李牧眼中看到了不忍。 “邓艾……” “陛下!”出言打断李牧,邓艾铿锵一声拔出刀来。 提刀走至李牧身旁,邓艾将刀递到李牧面前道:“陛下,间不容瞬、闲不容息,末将恳请陛下为末将赐刀!” “什么恳请赐刀?邓艾,你在说什么啊?”但听邓艾所言,石小虞更加疑惑的向他问道。 风携雨涌进,吹的每一人身上都猎猎作响。 第58章 我也是这么想的 此刻别说石小虞看不懂邓艾这是作何,便连马谡、白起、冉闵三人亦一头雾水。 庞涓缓缓抬眸看向了邓艾,王翦也缓缓抬眸看向了邓艾! “陛下!” 但见李牧迟迟不握他手中之刀,邓艾亦是动情的再唤了一声他。 听到邓艾所唤,李牧直视于他。 并于直视中一字一句的缓缓向他说道:“邓艾,若我不是……” “陛下!”打断李牧,邓艾以一种屹然不动之姿向李牧震声说道:“末将只知陛下仁善,末将只知唯有陛下这样的仁善之君方能结束这动荡乱世,免百姓于之流离。至于其他末将并不想知道!所以,末将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此也乃末将之心中所愿!” 轰! 彷如五雷轰顶一般,邓艾这一句简而不简的话,令马谡从未有过如此这般清醒。 不单是马谡如此,便连庞涓亦是豁然抬眸看向于李牧。 于二人的相看中,李牧缓缓自马谡手中接过刀来。 亦在李牧接过此刀的刹那,邓艾亦一把拉开身上甲胄。 风雨涌进的更多了,打在李牧身上噼啪作响。 于这猎猎作响中,于邓艾越发明亮的目光下,李牧豁然举起刀来! 噗! 一道鲜血溅于李牧脸上! 只是这一刀并非李牧所砍,而是邓艾捉住他手腕所砍。 在这一刀划伤邓艾的胸膛时,邓艾眉不皱一下,又将后背面向于李牧。 这是李牧第一次挥刀见血,也是李牧第一次挥刀挥的这般沉重。 这沉重的是心,这沉重的是邓艾于他的寄望。 石小虞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虽然她不知道邓艾为何非要让李牧砍他一身的伤,但是她已隐约感觉到,这应是李牧与邓艾之间早就定下的决定。 李牧已经放下了刀,邓艾已是一身是血。 拖着这一身肉眼可见的刀伤,邓艾艰难的自李牧手中夺过刀来。 夺刀而转身,转身而迈步。 当邓艾踉跄着脚步便 要迈过宫门投入大雨中时,李牧的声音忽而于他身后响起。 “邓艾,风萧萧兮易水寒,朕等你回来……”此刻,李牧的声音不但有了颤音,眼睛里也泛出了泪光。 脚步微顿,微顿之后,邓艾一步迈出宫门。 大雨仍浇灌、狂风仍猎猎! 邓艾的背影渐渐于大雨中隐去。 待得邓艾的身影再也在雨中不见时,李牧豁然转身看向王翦等人。 看着王翦等人,李牧一句慷慨激昂的话也不讲。 他只是以一种平静的目光在看,在看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种相看,仿似是要将站在这里的每一张面孔都要牢牢的刻印在自己脑海中一般。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虽然李牧一句话也没与他们讲,但是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却感觉李牧已经与他们讲了许多的话。 亦正因为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所以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振奋的都是激动的! 自这一张张面孔别过目光,李牧转眸看向石小虞道:“小皇姨,你不会怪我把你留下来吧。” “切——你以为你能留下我?我是看在你这么爱护我阿姐的份上才留下的好不!” “行……你怎么说都行……只是现在你不能留下,我留下你,是要你送马将军回去。” “不,我不回去!”但听李牧所言,马谡亦向他急声说道。 “你不回去?” “是,我不回去,我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今儿一早,我夫人已经回了宜城老家。” 向李牧说完此话,马谡又接着说道:“是夫人自个要回去的!” 但听马谡所说,李牧对马谡这一家更是肃然起敬。 “你们呢?”自马谡身上别过目光,李牧看向王翦三人。 看着王翦三人,李牧开口向他们说道:“话虽有些矫情,但是这毕竟 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事,你们若愿陪我一搏,便与我登楼,若不愿……” “咋不愿?我说陛下,您这会与咱们说这话也太糟践咱们了吧!” 但听冉闵所言,李牧先是一愕,而后才向他震声说道:“那既如此,诸位兄弟,咱们登楼!” “那可不是嘛!咱赤衣军里就没有三条腿的孬种!” “三条腿?你们哪来的三条腿?”但听白起所言,石小虞上下打量着这二十余名赤衣军问道。 这一问,亦令得赤衣军们跟着一阵哄堂大笑。 于哄笑中,李牧众人登上宫墙。 宫墙很高,本可将内里坊一览无余,可奈何这天不作美,李牧放眼望去,入目只为迷雾。 如今内里坊是个什么情况?王莽有无在某位朝臣府中搜到那面蛇首面具? 王翦本要派一名赤衣军前往内里坊打探却被李牧阻止。 按照李牧的说法是,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们只需站在这宫墙上等候王莽的到来便好。 等候王莽到来?那不是等于坐以待毙吗? 虽然冉闵有心想问上李牧一问,但是当他看到李牧那一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样子时,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不问,但李牧有话要说。 看着将内里坊所笼罩的那一层层水雾,李牧用一种近乎缥缈的语气向王翦众人说道:“待会王莽前来时,若邓艾没有随同,你们全都给我走。” 但听李牧所说,石小虞亦是向他急切道:“你的意思是邓艾……” “嗯,是邓艾!”向石小虞回此话时,李牧的声音更加缥缈。 这磅礴的雨声虽能掩盖一些声音,但却掩盖不了这一万大军行军时的脚步。 当正在马谡府中小歇的聂隐自雨中听得这大军的脚步声时,她亦是一个翻身自床榻上翻下。 聂隐是不知道这大军是马谡引来的,而马谡在行此计划时,也是一时忘记了家中还有个石小虞的师姐。 如 今但听这如此之多的脚步声,聂隐当然是要一看究竟。 只见她冒雨冲出厢房,一个起跳便跃上了院墙。 而后聂隐便如一只灵巧的狸猫般寻着来声于各院墙上腾挪旋转。 内里坊共有大小府宅一百二十座,其中大宅二十,中宅四十、小宅六十。 而这一百二十宅的坐落方式便是,小宅套中宅,中宅套大宅。 虽说马谡官拜中郎将,正五品,但因他降将的身份,只能配住在小宅。 这小宅于外,自然也便临街最近。 所以,聂隐于墙头上没几个起落便看到了这一支正向内里坊开赴的浩荡大军。 行军于最前的梁方很是纳闷。 他纳闷这完全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嘛! 这大将军究竟是要搜查内里坊还是要将这内里坊给夷为平地? 要是夷为平地,那他往后和他的大小夫人住哪? 这眼瞅着就要到自己家了,梁方亦在琢磨着,他要不要先回家一趟,让他的大小夫人赶紧把家中那些不义之财藏上一藏。 若不然真搜了他家,搜出这一大笔钱财来,照着大将军那脾气还不得拿它充了军饷? 想到此处,梁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连忙掉转马头。 真所谓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 当行于中军的淳于琼看到梁方掉转马头时,他亦是紧忙拍了一下马背,驱马向梁方跑来。 待得二人汇马于一处,二人亦是大声朝对方大喊。 “梁将军,咱是不是得回去一趟。” “淳于将军,我也是这么想的。” 向彼此喊完此话,二人又伸长脖子朝后军看了一眼。 这一看,但见这雨下的根本看不到后军的尽头在哪,二人亦是同松一气,而后各自驾马离去。 本是想要看看这大军要做什么,但却突然发现有两名骑马的将领驾马脱离了大军,聂隐心下一动,随机寻了一个目标追去。 第59章 聂隐 一个骑马,一个飞檐走壁! 这两相比较之下,两者之间的速度竟都没差彼此多少。 几乎是前脚跟着后脚,当淳于琼下马方推开自家府门时,聂隐后脚便跟着落在了他的身后。 “别动!” 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忽而自淳于琼身后杀出。 在淳于琼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这柄短剑自上一挑,剑尖已是抵住了他的咽喉。 喉结不由自主的在剑尖上蠕动,心里也跟着突而咯噔了一下。 .??. 淳于琼虽知道拿剑抵他的不过是一女子,但亦正因为是名女子,所以他才自然而然的便想歪了。 “别……别杀我,末……末将……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嗯? 明明她什么都还没有问,这名将领却是自个儿回答上了,还有,他说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这话她怎么听不大懂? 本是不想探究其因,但是聂隐却抵不住自己的一时好奇,于是灵机一动沉着声音道:“哼!没看到,我会来杀你吗?” 杀我? 但听聂隐所说,淳于琼心里一片哇凉。 那个女人当真他娘的心狠,要早知道,他昨晚就应该将那泡尿撒进裤裆里。 这下倒好,他这一泡尿撒的将自己的小命给撒没了。 便在淳于琼悔不当初时,聂隐于他身后又说道:“临死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没有那便送你上路。” “有……有!” 但听聂隐所说,淳于琼亦紧忙为求生机道:“求小夫人别杀末将,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今后定为小夫人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绝不……” “绝不什么?” “绝不……”两眼一闭,淳于琼硬着头皮说道:“姑娘,别逼末将了,末将昨夜在大将军府别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 “好,你竟然还在嘴硬!既然我家夫人给你机会不要,那你便去死吧!” 聂隐话落,作势便要刺死淳于琼。 淳于琼但 见这已然抬起的短剑,他亦是立时带着哭腔喊道:“别……别……杀我!我……我说!我只是在别苑看到小夫人与不败候进了东厢房,其他的……其他的就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了。这位姑娘,我真的只看到了这么多,而且我也绝不敢去告诉大将军的。” 不败侯?小夫人?大将军? 这关系怎么这般狗血?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小夫人应是那王莽众多夫人中的一位,而这不败候,她聂隐当然知道是谁。 真是没想到啊,这权倾朝野的王莽竟连自家后院起火都不知道,当真是可悲。 “好,既然你只看到了这么多,那我可以饶你一条狗命,不过,我也有几个问题问你,你若老实回答,我回去定会为你向夫人求情。” “姑娘但问,末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听自己小命得保,淳于琼自是喜出望外。 “第一个问题,调这么多的大军,你们要做什么?” “回姑娘,大将军调大军是要搜查内里坊。” “搜查内里坊?”但听淳于琼所回,聂隐微微皱眉。 “是,大将军要我们包围内里坊是要在众朝臣府中搜一面蛇首面具。” 蛇首面具?怎么王莽也知道蛇首面具? 难不成是那马谡告诉王莽的? 一定是了,因为这蛇首面具一事便是她告诉马谡的。 对心中猜测确信不疑,聂隐心中一动道:“你当真是走了狗屎运,我本欲将这份功劳给不败侯,不过看在你真心投效我家夫人的份上,我便自作主张将这功劳给你好了。” 雨势小了,肉眼可见的小! 借着王莽正在沉思的时机,梁冀纵马飞奔到城备军前。 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城备军,梁冀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名城备兵上,并让其出列。 待得这名城备兵跑至梁冀身前,梁冀亦是弯身,语速飞快的向他说出一串话来。 “诺,卑职这就去办!” 城备兵领命而去,梁冀拍马回到王莽身旁。 亦是在他方至王莽身旁,王莽忽然开口向他问道:“军师让那士兵做什么去?” “回大将军!”面色不慌,眼皮不跳,梁冀开口便道:“这雨不知会下到何时,冀担心将军身体,故让他去为将军取件雨蓑来。” “军师有心了!” 向梁冀说完此话,王莽又接着向他说道:“待会行军至朱雀道,我们改道上朱鹮道。” “上朱鹮道?”但听王莽所说,梁冀亦心领神会的向他问道:“大将军是要一石二鸟?” “嗯,马中郎固然说的在理,但本将军一刻也忍不得!忍不得那竖子几次三番与本将军作对,忍不得那竖子在本将军面前几次惺惺作态。犹是那皇后甄宓!她才更加可恨!” “更加可恨?大将军此话怎讲?”但听王莽所言,梁冀有意问道。 “嗯?”转眸看向梁冀,王莽用一种讳莫如深的语气盯着他道:“皇后有多可恨,军师难道不知吗?” 向梁冀说完此话,王莽又接着向他问道:“对了,本将军还没来及问军师,秦桧人呢?他怎么没与军师一道回来。” “回大将军!假天子一事实在惊世骇俗,秦中书便先让冀快马加鞭回来将此骇闻先禀告于大将军。” “原来如此!军师与秦中书此行辛苦了!待此件事了,本将军必重赏你二人。” 淳于琼回来了! 回来时身旁多了一名随官,此随官便是聂隐所扮。 前军已进入内里坊。 待中军赶至,淳于琼紧忙向梁方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聂隐点了五十黑甲卫向着玄鹭道奔赴。 这玄鹭道便是昨夜聂隐跟丢带蛇首面具之人的主干道。 淳于琼对聂隐的话是深 信不疑的,聂隐说她昨夜出门为小夫人办事,途经玄鹭道,恰巧便看到了一个带蛇首面具的人进入了玄鹭道的某宅。 这某宅具体是哪一宅聂隐并未在意。 亦正是因为她并未在意,淳于琼才对她这一番所说更加深信不疑。 缘由很简单,因为她是出门为小夫人办事去的,怎会在意一带面具之人回了何处。 好在这玄鹭道内只坐落八户中宅,搜起来那是相当方便。 大功便在眼前,淳于琼亦是意气风发的将这五十黑甲卫分为七组。 分好后,便在淳于琼正欲下令命他们冲入这七户府宅时,一道人影忽而自一拐角冲出。 一条干道,两方人马! 一方人数众多、一方势单的只有一人。 来人穿着城备军的革甲,淳于琼亦是一眼认出了他城备军的身份。 但见是自己人,淳于琼亦收了紧张,向此兵沉声问道:“你干什么的?来这里作甚?” “回淳于将军!”脚步不停,理好呼吸,这名城备兵边行边向淳于琼回道:“卑职是受梁军师的令,来大将军赠予军师的别府为大将军取一件雨蓑以来遮雨。”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还不快点!” “诺!” 但听淳于琼所说,这名城备兵亦是快步走至一座府宅前,并当着淳于琼的面推开了府门。 亦是在他推开府门的刹那,淳于琼突而向自己自言自语了一句。 “果然是大将军的名好使,这梁军师出门这么久,门都可以不用锁” 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自然便是王莽的名字便是最好的锁! “你说什么?”但听淳于琼这句自语,聂隐向他接着说道:“方才见你将他们分为了七组我还纳闷,原来你将他们分为七组的意思便是这个梁军师的府你不搜?” “姑娘,姑奶奶,梁军师的这处宅子可是大将军亲赐给他的,我哪敢搜呀?” 第60章 副将淳于琼 向聂隐回完此话,淳于琼又接着向她说道:“再说了,也没那个必要搜。” “为何没有必要?”但听淳于琼所说,聂隐亦向他皱眉问道。 “姑娘不知道?”虽是这么反问了聂隐一句,但淳于琼还是向她老实回道:“因为梁军师今儿才回的邺城,之前他都不在城里。所以就没有搜的必要。” “搜!方才进去的那个兵卒,我观他下盘稳当,似有武艺在身!你尽管带人去搜,有我家夫人与不败候做你靠山,你无需怕那个军师。” 聂隐当真是信口拈来的忽悠,关键是淳于琼还真的信了。 “行!搜就搜。怕个球!” 淳于琼大手一挥,指着一组黑甲卫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梁冀的这座府宅可不小,仅厢房便分了东西南北四房。 待聂隐随淳于琼等人冲进,聂隐只是打眼一扫便寻了一个方向一马当先的冲去。 方才这雨势是肉眼可见的渐小,现在这雨虽还在下,但已不过是强弩之末,随时都会停下。 淳于琼但见聂隐寻了一个方向而去,他亦是紧忙跟上。 廊下的干处有脚印,这脚印带着七分雨水三分泥水,想不清晰都难。 聂隐便是看到这脚印才一追而去的。 这脚印非但很长而且还七拐八拐。 随着淳于琼一路的跟随下来,他也发现了蹊跷。 方才那城备兵说只是进府取件雨蓑,一件雨蓑而已,至于在这府里绕来绕去的吗? 而且还越绕越深!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便在淳于琼正心想这城备兵究竟有何问题时,聂隐忽而于前方再加快了脚步。 非但脚步加快,竟还一跳便跳上了一处房檐,而后在淳于琼睁大的眼珠下又自这个房檐跳向了另一个屋檐。 “乖乖!这姑娘是猫娇娃吗?咋这么灵活!” 心里嘀咕了一句,淳于琼扯开丫子向聂隐紧追而去。 追出一所凉亭,不见聂隐踪影,又追出一座偏房,还不见聂隐踪影 ,便在淳于琼辨别着方向便要再往里追时,一声咣当声响忽而自他头顶落下。 这自他头顶落下的乃是一庞然大物,淳于琼低头一看,不是那个城备兵还能是谁。 这城备兵的身子骨那是一个结实,明明是从一座二层高的阁楼上摔下,可是人家愣是没事。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便自地上翻起,而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兵刃转身就跑。 淳于琼也不是吃干饭的,到了现在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城备兵是真有问题。 “尔贼哪里跑!” 发一声大喝,摸了摸腰间,但见自己未随身佩戴兵刃,淳于琼心下一横,张开双臂,做饿虎扑食之状直扑向那名要跑的尔贼。 这名城备兵忌惮的是那名将他自阁楼上踹下的女子,哪里会将淳于琼放在眼里。 本是前冲的脚步忽而定住,这名城卫兵看也不看身后,反身便是一刀! 刀于半空划出一轮美轮美奂的弧线,可是这轮美轮美奂的弧线落在淳于琼眼中便成了惊悚! 那已飞出去的身体便如泼出去的冷水,想收也收不回来。 所以,淳于琼只能瞪大一双牛眼,眼睁睁的看着这刀劈向自己的脑瓜。 “真是没用,也不知你这将军是怎么当上去的。” 一道天籁之音忽而于二层阁楼响起,一道靓影如狸猫般自阁楼一跃而下。 这一跃,聂隐跃的相当精准,双脚方巧便落在淳于琼的脑袋瓜上。 淳于琼的脑瓜受了重力,一头攮到地上。 而那刀也是生生擦着他的脑门劈下。 站在淳于琼的脑袋上,聂隐左脚前踏踩住刀身,右脚再踏踩住这名城卫兵的手腕。 而后聂隐再借助这名城卫兵欲要将她自手腕上掀起的力道,一个腾跃便跃到了这名城卫兵的身后。 手中短剑架其脖颈, 聂隐抬起绣脚一脚便将这名城卫兵踹翻在地。 七名黑甲卫寻着打斗声已经赶来,淳于琼摸着后脑勺紧忙自地上爬起。 “拿下!快给我将这大胆尔贼拿下!” 被聂隐制服的城卫兵此刻已是面如死灰,在他欲要咬破含在嘴中的毒丸时,聂隐忽而用剑柄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叮啷一声声响传入淳于琼双耳,淳于琼往地上一瞧,但见一黑色丹丸从这名城卫兵嘴里滚了出来。 “这死士让你做的好不专业,在我寻到你时,你便应该将它咬碎一了百了。”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嘴里藏了毒药。” “我不知道!”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名瞪她瞪的红了眼睛的城卫兵,聂隐面无表情的向他说道:“方才是个凑巧,我本只是要收剑,剑柄不小心碰了你的后脑勺一下而已。” ?? “你……你骗鬼去吧!” “我倒想,只是不知道你这点对我的怨气能不能让你化作怨鬼。” “你……” 不再理会这名城卫兵,聂隐转眸看向正瞪大一对牛眼的淳于琼说道:“淳于将军,你可知你立下大功了!” “啥?我立啥大功?” “随我来!” 也许是无意,又也许是有意,在聂隐自这名城卫兵头顶跨过时,她抬起的脚不偏不倚的带了这名城卫兵的脑门一下。 亦是这一下带过,这名城卫兵立时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但见这名城卫兵忽然昏厥,淳于琼亦是于下意识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一路跟随聂隐上了阁楼,当淳于琼看清这阁楼里的摆设时,他差些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样?”将身子往旁边一让,好让淳于琼看的更加清楚,聂隐开口向他继续说道:“于你这算不算大功!” “算……算……” 阁楼深处一张供桌,供桌上方挂着一张人首蛇身的画像。 淳于琼没仔细看 这人首长什么模样,而是死死的盯着这画像下首所供奉的一面蛇首面具在看。 “等下你去回禀之时莫要提我,便说是你看到一名城备兵鬼祟进入这座府邸,然后你便带兵进入此府。至于你要回禀的话便不用我教了吧。” “不用……不用……” 艰难的自这面蛇首面具上移开目光,淳于琼连咽了两口唾沫星子也没平复他那震惊乃至惊惧的心情。 他当真是被吓到了! 吓到他的可不是这面蛇首面具,而是供奉这蛇首面具的人。 梁冀梁军师!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与中书秦桧一道去了冀北吗? 这供桌上的供果是新鲜的,供香也还是燃的…… 便连那供桌下的蒲团也还留着印子。 但见淳于琼迟迟不动,聂隐亦是快步走至供桌前将蛇首面具拿下。 回到淳于琼身前,而后将面具丢入他怀中,聂隐开口便道:“大功不要了?等着他们的人来将你剁了?还不快去!” 最后这一声聂隐是喊的,这一喊,立将淳于琼喊了一个激灵。 抱着蛇首面具,淳于琼不再耽搁,紧忙冲下阁楼。 大功啊!这他娘的当真是立了大功! 淳于琼在感激聂隐的同时,也谨记聂隐方才于他的提点。 留四十黑甲卫把守此府,淳于琼带着聂隐与十名黑甲卫拍马便走。 雨停了!即便是取来雨蓑王莽也用不上了。 在这大雨停时,王莽所率的后军也要改换道路前往皇宫了。 此次前往皇宫,根本无需千军万马! 吕布勒马自王莽身旁行出,便在他正欲下令他的虎贲军改道朱鹮道时,一声急喝忽而于其身后响起。 “大将军慢行,末将淳于琼有紧急军情要奏大将军。” 十二匹乌黑骏马踏出数条浪花。 紧急军情? 但听淳于琼所喊,吕布亦忽而皱眉。 第61章 败露 淳于琼打老远就看到了那头戴紫冠、身披兽面连环铠、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 亦是因为看到,他那本是一幅欣喜若狂的面向忽而便那么呆滞了一下。 胯下骏马慢了几分,待聂隐纵马追上,淳于琼亦急忙向她颤巍巍的说道:“姑……姑奶奶,不败侯不……不会杀我灭口吧。” “嗯?”但听淳于琼所说,聂隐亦反应过来道:“瞧你那点出息!有我在,你不用怕。” “真不用怕?” “嗯!只要你以后听我的话,好好为我家夫人效力,像今天这等功劳,以后我能让你立到手软。” “真的?”淳于琼虽有些不太相信聂隐所说,但还是动了贪念。 “什么真的假的?你怎么这般扶不上墙。”先是训了淳于琼一句,而后聂隐又接着向他红口白牙道:“不怕告诉你,我之所以留你性命,又许你大功,乃是因你面相!” “因我面相?”但听聂隐这突然的所说,淳于琼的脑袋瓜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嗯!你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便是天生不凡之相!我这般助你,其实也是在助我家夫人。” “我天生不凡?”但听聂隐所说,淳于琼亦是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那一张肉脸。 一摸之下,淳于琼亦立时豪气万丈。 这一豪气万丈,他自然是不再畏惧吕布。 十二匹骏马飞奔到吕布面前,还没等吕布来及询问,淳于琼已是翻身下马。 下马后,淳于琼看都不看吕布一眼便径直向王莽走去。 走至王莽马下,淳于琼忽而看向梁冀并扬声高喊:“梁冀!你是自己下马就擒,还是让本将军请你下马!” “淳于将军,你说什么?”眯缝着一双眼睛,梁冀端坐马鞍向淳于琼沉声问道。 “哼!还在那给我装!” 向梁冀喊完此话,淳于琼亦是在王莽那阴沉的目光下自身后接过蛇首面具。 当王莽看到淳于琼呈于他面前的蛇首面具时,他亦是豁然色变,并于 色变中向淳于琼惊声问道:“这面具你是从何处搜来!” “回大将军!”但听所问,淳于琼亦是斜眼瞅着那已是吓到目瞪口呆的梁冀道:“这蛇首面具末将正是从玄鹭道,大将军赐予梁军师的府邸中搜出。” 向王莽回完此话,淳于琼又紧接着将聂隐为他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向王莽重复了一遍。 暴露了!他还是暴露了!他好不甘心! 当淳于琼拿出这面蛇首面具时,梁冀便已经心道不妙。 而当淳于琼向王莽说这蛇首面具是从他府中搜出时,梁冀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去玄鹭道!” 不看梁冀一眼,王莽在向淳于琼丢下此话后,便当先拍马离去。 雨停了! 玄鹭道的那七户高官府邸也打开了他们各家的府门,而当他们各家的杂役看到那守在梁冀府前的那五十名黑甲军时,他们亦是又悄悄的阖上了自家的府门。 今日要有大事发生! 这七位高官虽想去一瞧究竟,但却又没那个胆量。 王莽来了! 随他一同先赶到的还有吕布所率的五百虎贲军。 当一名黑甲卫将王莽领上梁冀供奉人首蛇身画像的那栋阁楼时,淳于琼亦是意气风发着将梁冀丢到了王莽的脚下。 背对着梁冀,深深凝视着墙上这一幅人首蛇身画像,王莽缓缓开口向身后说道:“我可曾亏待过你?” 但听王莽所问,梁冀亦出言向他讽刺道:“大将军不觉得此话很可笑吗?所谓成王败寇,冀什么也不会说的,大将军还是免对冀废这口舌,早早赐冀一死吧!” “想死?”缓缓转过身来,王莽居高临下的向他说道:“那岂不是便宜了你?来人!” 但听王莽所喝,淳于琼亦是急于表现的立时迈前 一步。 不看淳于琼一眼,王莽怒视着梁冀一字一句道:“纵使你欺我、叛我。但你的出身总归不假。淳于琼,命你带三百飞骑即刻前往鄞县……” “大将军去鄞县作何?”但听王莽所言,梁冀亦忽而向他愤声喝道。 “你说作何?既然你不说,我便只有将这一县的百姓抓到你面前,杀到你说。” “你——哈哈”但听王莽所言,梁冀先是目露睚眦,而后突然纵声大笑了起来。 一阵大笑后,梁冀又再向王莽纵声喊道:“王莽,你不就是想知道那皇宫中的天子究竟是真还是假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虽然我自始至终效忠的都不是你,但假天子一事,我梁冀确实没有骗你。如今坐在那皇宫里的天子就是李牧。” 假天子? .??. 但听梁冀所喊,站在阁楼中的聂隐亦是微微一愕。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帮来帮去帮的竟是一个冒牌天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天子是真是假与她何干? 看来,这假天子现下的处境不是很乐观啊!非但不很乐观,小命估怕也是难保。 该怎么选?是帮他一把还是这便回去找自己的师妹,然后带师妹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王莽的目光正阴晴不定,淳于琼也正站的笔直。 此刻,他正在犯难,犯难是领命带飞骑赶去鄞县还是就站在这里等王莽下一步的指示? 便在他作此两难时,他忽而感觉到谁在他身后踢了他一脚。 吕布是看到聂隐对淳于琼使的这个小动作的,不过他并未将这名看着骨瘦如柴的副将的小动作放在心上。 淳于琼回身一看,但见是聂隐踢他,吓了一大跳。 这大将军就在对面呢,这姑奶奶怎生这般大胆? “过来!” 向淳于琼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聂隐转身便下了阁楼。 眼瞅着聂隐下了 楼去,淳于琼先是偷偷看了那正眉头紧皱的王莽一眼,而后心下一横,也跟着下了楼去。 虽然方才聂隐的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了,但是吕布还是听出了这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给自己配一女副将带身旁,这淳于琼的胆子竟然比他这个不败候都大。 淳于琼匆匆下了楼来,聂隐迎头向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淳于将军,恭喜你,你又要立大功了!” “啊?” 匆匆下了楼去!又匆匆上了楼来。 只是在淳于琼回来时,聂隐却没跟着。 快步走至王莽身前,心情大好的淳于琼鼓足心中所有勇气向正面沉如水的王莽道:“大将军,末将能劝梁军师几句不?” 不等王莽回话,淳于琼已是蹲到梁冀面前。 “梁军师,你这又是何必!” “哼!” 淳于琼的这第一句相劝,自然是得了梁冀的白眼。 不过淳于琼也不在意,又向梁冀说道:“其实军师也莫要怪大将军会如此生你的气,其实,咱将心比心的说,这事搁在谁身上会不生气呢?” 向梁冀说完此话,淳于琼再接着说道:“这自古啊,就属叛徒的下场最为凄惨!大将军对军师从无不薄,便是连咱们看了都羡慕。我也相信,只要军师向大将军交代,大将军一定会对军师既往不咎的。” “哼!淳于将军,这种哄小孩的话,我劝淳于将军还是免了吧。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哎!既这样,那我与军师还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向梁冀说完此话,淳于琼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眸看向王莽硬着头皮说道:“大将军,末将斗胆求大将军放了梁军师。” “你说什么?”但听淳于琼所说,王莽亦向他沉声问道。 “大将军息怒,且听末将解释。” “哼!你若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便滚回老家种田去吧。” 第62章 千蛇可出洞 “是……是!”开弓已无回头箭,即便淳于琼此刻想打退堂鼓也是不能。 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淳于琼看着正怒视于他的梁冀道:“末将方才说了,这自古以来,叛徒的下场最惨!方才末将出去便是派末将的副将前往城北去捉拿一个名叫彭越的菜贩头。” “梁冀你没想到吧,你不说自会有人说,还记得你委派的那名城备兵吗,他可什么都召了!你是个聪明人,如果我们将这彭越押入你的府邸,你猜你的那些同伙会怎么想?” “你——” 但听淳于琼所说,梁冀亦是忽而起了身来。 ?? “我?我怎么?我求大将军放了你,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 感谢? 这是梁冀第一次感觉到后怕,也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畏惧。 那名城备兵乃是蚺教死士,这名死士是否知道彭越此人的存在,他梁冀比谁都清楚。 可是现在……现在淳于琼一口便道出了彭越! 原来竟是他暴露了!他竟还可笑的猜测那暴露的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位! 直到此刻,直到淳于琼向他说出这些话来,他才终于看明白了。 原来这淳于琼竟是李牧的人! 若他不是,他怎么会这般凑巧的出现在玄鹭道! 若他不是,他怎会这般凑巧的在他的府邸捉住他派去要藏蚺首面具与蚺神画像的蚺教死士! 若他不是,他又怎会知道彭越的存在! 非但知道,如今竟还在这个时候派副将去捉拿彭越。 此刻的梁冀是惊恐的,他的惊恐也完全表露了出来。 当淳于琼看到梁冀果真如聂隐所说会害怕时,他亦是大笑出声来。 他这番大笑落在梁冀眼中,令得梁冀更是五内俱颤。 究竟谁是黄雀,究竟谁是那蝉? 这一刻的梁冀当真是茫然到分不清了。 王莽不会怀疑淳于琼,因为淳于琼是最先抓到那名死士的。 若非是这名死士引路,淳于琼也不会立下此等奇功。 亦正是因为淳于琼立下此等奇功,才让王莽真正意识到了这群人的可怕。 连他的左右都被这群人所渗透,那么他们的所图与所谋也一定远非他想。 而这还不是令王莽最为心惊的,真正令他感觉到一丝恐惧的是,这群人于他身旁的潜伏,直到昨日才冒出了那一丁点的苗头。 看来马谡说的没错,这些毒蛇才是他在邺城真正的心腹大患。 想到此处,王莽已经萌生了先退兵的念头。 梁方已经带兵搜到了里坊。 这里坊虽坐落有二十座大宅,但真正住人的却只有两户。 一户在南,一户在北 这在南的一户自然便是大将军王莽的大将军府。 而在北的另一户便是贾诩的大夫府! 大夫乃贾诩辅佐先帝时的官职,与大将军同为正一品。 自先帝薨逝后,贾诩便辞了大夫一职,挂了个上夫的闲职在这大夫府颐养天年。 两千黑甲卫严阵以待,梁方自然是弃了在南的大将军府,带军向贾诩的大夫府挺近。 内里坊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安坐大夫府的贾诩又岂能不知? 虽是知晓,但贾诩却没猜出王莽的意图! 这会王莽不是应该率军逼宫那位假天子吗?怎么会将大军开赴进这内里坊? 这家伙的肚子里究竟装着什么名堂? 难道说,他是想要先控制住这满朝文武,而后再去皇宫逼宫? 可这完全大可不必! 因为这一朝的文武半数都已归顺于他,他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父亲!” 便在贾诩正自沉思时,贾玑慌忙跑进了凉亭。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先是训斥了贾玑一句,贾诩才向他问道:“何事!” “父亲,王莽的大军正向咱来了。 ” “王莽的大军?” 先是重复了一遍贾玑所说,贾诩随即向他问道:“王莽亲自来了?” “不是!孩儿看着好像是梁方。” “梁方?他带了多少人马?” “目测有两千余数!”向贾诩回完此话,贾玑又紧接着向他说道:“父亲,会不会是我们……” “住口!”打断贾玑所说,贾诩向他平静道:“去,将府门打开恭迎梁将军。” “父亲——” “还不快去!” “是!” 贾玑自然是极不情愿的,可是他又不敢忤逆贾诩。 倘若那梁方当真来者不善的话,那么他们将府门打开无异于伸出脑袋让人家去砍。 贾玑是因这个原因而不情愿,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如若梁方真的来者不善的话,凭借这一扇府门又如何能抵挡得了梁方那两千黑甲卫。 便在贾玑一步两回头的离去后,一道黑影忽而自内院的院墙翻下。 看到这名自院墙翻下的身影,坐在凉亭内的贾诩忽而皱了一下眉宇。 这名自院墙翻下的黑影乃一名黑甲卫。 于贾诩的皱眉下,这名黑甲卫快步走至凉亭下。 “天手,赤龙暴露,彭越被擒!” “你说什么?”但听这名黑甲卫所说,贾诩亦立时自石凳上起身。 一双比之毒蛇的眼睛还要阴冷的眸子于这名黑甲卫身上来回搜索,贾诩用一种近乎于空洞的声调向他问道:“如何暴露的?” “一切发生的太快,具体原因一时难以详查,只听说是淳于琼跟踪我教一名死士到赤龙的府邸,自赤龙府邸搜到了赤龙供奉的我教面首与教神画像。” “我教面首?教神画像!”嚼允着此八字,贾诩思索片刻道:“原来如此,看来是他于昨夜会见彭越时被发现了,不过也不对,若他当真被发现,那老夫又岂能安稳的坐在这里观雨?” 但听贾诩还有 闲情在这里分析,这名黑甲卫亦是不得不佩服贾诩的这份淡定。 能知贾诩身份的教众,身份自然不会简单。 这名黑甲卫的身份便是蚺教三裁司之一的戮夜司。 “天手,赤龙被擒,形式已于我蚺教极为不利。我等是否继续蛰伏还请天手定夺。” 自内院已能听到梁方的行军声,在这行军声愈发逼近贾诩的府邸时,贾诩用一种缥缈、阴冷的语调说道:“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成蚺,既然这莽寻死,那便且送他一程,不过,这弑君还要王莽来弑,吩咐下去,但等王莽踏足皇宫,千蛇即可出洞,” “是!” 但听贾诩所令,这名黑甲卫亦是即刻领命而去。 梁方没想到这大夫府的府门竟会为他打开。 本以为免不得还要向贾诩费上一番口舌,贾诩才会让他进府搜查,可谁成想人家竟是给他来了一个开门迎接。 这倒让梁方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搜查贾诩的府邸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例行行事! 因为这朝中谁人不知贾诩不问朝政已有十几余载。 若说他与那什么蛇首面具有关,便是打死他也不信。 一个都快入土的老头,府中除了一个毛头小儿做陪,便只剩几个也是上了年纪的老杂役。 这贾诩可是出了名的清贫,虽说住了一座这么大的宅子,但人家这宅子五十年前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门是掉了色的门,路是磨得发了光的卵石路。 梁方往里一瞧,心里也是再道:“这么光的路,你这老头就不怕把你给滑了!” 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黑甲卫将上夫府的府门堵的严实。 站在府门下的贾玑若非还有几分定力,早便浑身发抖,露出马脚。 在一名与贾诩一般年纪的老叟的搀扶下,贾诩迈着颤巍巍的步伐向府门走来。 梁方但见这老家伙亲自来迎,其亦是敷衍的向贾诩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第63章 贾诩献计 目里无光,死气沉沉,仿佛随时都会闭上! 身体颤巍,脊背佝偻,仿佛只要那老叟一松开他,他便会失了平衡攮到地上。 被老叟扶着走至梁方面前,贾诩半眯缝着那双暮气沉沉的眼睛向梁方哑声问道:“梁将军,这是?” “回上夫!”向贾诩抱了抱拳,梁方开口回道:“卑职奉大将军令搜查内里坊各朝臣府邸……” “梁将军说什么?”出言打断梁方,贾诩像似未有听清般的向梁方说道:“老了,这耳朵不好使了,梁将军说话可大声点?” 但听贾诩所问,梁方无奈抬高声贝道:“卑职说,卑职奉大将军令搜查各朝臣府邸,如今便剩您老一家没搜了,不知您老可能给卑职行个方便。” “能……怎么不能。梁将军尽管带人进去搜便是,只是,不知老朽能问一句,大将军要在老朽这宅子里搜什么啊?” “搜一面蛇首面具!” 向贾诩回完此话,梁方也不打算再与这老家伙啰嗦了。 只见他抬手一挥,身后几十名黑甲卫立时便涌进了府门。 蛇首面具? 但听梁方所言,站在贾诩身后的贾玑亦是忽而一凛。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曾在父亲的房间里见过一面绘着蛇首的面具。 大夫府下! 梁方正在把玩着指头,贾诩正在看着脚下。 而此刻的贾玑却已是浑身冰凉。 贾玑对贾诩的身份只是一知半解,因为贾诩从不会主动去告诉他。 虽然他知道贾诩所谋的一定不小,但是贾诩不主动说明,他又有什么办法? “将军!” 便在贾玑心中正暗自焦急时,一名黑甲卫正快步向着梁方跑来。 当梁方看到这名黑甲卫手中所拿之物时,他亦是彷如见鬼了一般,忽而向后跳了一大步。 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当这名黑甲卫跑至梁方面前,并将手中的蛇首面具递到梁方眼前时 ,梁方仍是惊疑不定。 于惊疑不定间,梁方豁然看向贾诩,并震声向身后大喊:“拿下,将贾上夫给我拿下!” “诺!” 但听梁方所令,身后亦立时再冲出十几名黑甲卫。 玄鹭道,梁冀府! 王莽本已萌生退兵之意,可是当他听到这名正跪在他面前的黑甲卫所禀时,非但是他,便连吕布、淳于琼二人亦是一时没回过神来。 他三人是没回过神来,而这名黑甲卫之所禀,却当真是将梁冀惊了个离魂出窍。 一双眼睛立时失去了焦点,整个人也如被抽干了血般,脸色白的吓人。 “你再说一遍,梁冀从何人的府上搜到了一面蛇首面具!”目光阴沉的便如那遮住阳光的乌云一般,王莽沉着声音向这名黑甲卫再次问道。 “回大将军,梁将军是从贾上夫的大夫府内搜出,现梁将军正押解贾上夫来见大将军。” “那其他的府宅呢?可有再搜出?” “没有,梁将军率大军自内坊一路搜至里坊,只在贾上夫的府中搜到了一面蛇首面具。” “知道了,退下吧!” “诺!” 待得这名黑甲卫退下,王莽亦缓缓转身看向梁冀,这一看,但见梁冀神色不定、目露疑光,仿似他也很吃惊贾诩会有蛇首面具一般。 如若王莽能在问那名黑甲卫前去看梁冀的话,梁冀的表情定然不是这般。 已经无需再问了,他已从梁冀的目光里得到了答案。 梁方并不是押着贾诩而来,而是护送! 当贾诩在贾玑的搀扶下登上阁楼时,其神色虽依然透着暮气,但他那一双浑浊的眸子却是迸满了愤怒。 “混账!真是混账!他们简直无法无天,竟栽 赃算计到了老夫的头上。” 向王莽发完这通醪糟,贾诩亦是磕着他的楠木拐杖向王莽慷慨激昂再道:“大将军可一定要为老夫作主,老夫这一世清白,可不能毁在他们手上。” 在贾诩向王莽抱怨时,梁方亦是硬着头皮走至王莽身旁。 在吕布、淳于琼二人越发疑惑的目光下,梁方将头埋到脖子以下,开始向王莽解释。 “大将军,事情是这样。卑职确实是在贾上夫的府上搜到了一面蛇首面具,只是卑职跟去一瞧却发现这蛇首面具乃是有人故意放在贾上夫府上的。” “什么意思?”但听梁方所说,王莽亦向他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贾上夫?” “是!面具是在贾上夫的居室发现的,当时这面具就放在贾上夫书房的书桌上。” “放在书房的书桌上?” “是!不但面具在书桌上,末将还在贾上夫的书房内发现了一组脚印。于是末将便追着这组脚印一路追到了贾上夫内院的院墙下。” 梁方讲到此处,整件事情也便明朗。 .??. 当梁方看到王莽正在沉思时,他亦是再补充道:“他们栽赃贾上夫的手段是高明,但是他们却忘了今日这场大雨。若非是今日这场大雨下的这般的大,估怕贾上夫还真是要被他们诬陷成了。” 但听梁方所说,王莽亦退出思付看向贾诩道:“既然梁方已查明是诬陷,那上夫跑来本将军这里作甚?” 语气低沉并带着满满的厌恶,看来王莽是当真不喜欢这个老不死的贾诩。 “当然是来帮大将军了!” “帮我?”但听贾诩所说,王莽亦向他沉声问道。 “是!帮你!” 在向王莽说此话时,贾诩已是缓缓自身后一名老叟手中接过一卷丝帛。 将此丝帛摊开,贾诩看着王莽一字一句道:“将军且看看 这枚脚印。” “脚印?”但听贾诩所说,王莽亦是极不耐烦的瞅了贾诩手中丝帛一眼。 亦是这一瞅,令得王莽忽而自贾诩手中将这卷丝帛抢过。 在王莽正用一种惊惧的目光紧盯着拓印在此丝帛上的这枚脚印时,贾诩的声音亦是极适时宜的响起。 “老夫这宅子年久失修,但下雨,院中便一片泥泞。老夫也正是因此才发现这潜入老夫书房的脚印与大将军部下黑甲军的脚印如出一辙,于是老夫便让阿奴将这书房里的脚印拓下了一枚来呈给大将军。这也是老夫来见大将军的缘由之一。” “缘由之一?”但听贾诩所说,王莽亦自丝帛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贾诩问道。 “嗯,昨日之事,老夫也略有耳闻,正因略有耳闻,才当真骇人听闻!大将军,无论老夫下来所说中不中听,老夫都要与大将军一说。” “上夫有话便说。” 眯缝着一双浑浊的眼眸,贾诩看着王莽继续说道:“先是阍门郎,再是黑甲卫,后是城备军,再又是黑甲卫!大将军,老夫其实想与大将军说的是,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将军的这支亲军已不可信!” 向王莽说完此话,不等王莽来及细思,贾诩又接着向他说道:“大将军乃我大岐柱石,老夫实怕这些渗透大将军左右的宵小之徒对大将军不利。既是为我大岐考虑,也为大将军安危考虑,老夫建议大将军应立即将本城兵马调离邺城,遣最近驻兵入城接手邺城一切城防。唯有如此,大将军才方能永杜这渗透之后患。” “没错!”但听贾诩所言,淳于琼亦是紧忙插嘴道:“大将军,贾上夫上说的没错,既然他们已经渗透到了咱的军中来,那咱们只要将他们给一锅端的派出城去,他们不就白渗透了嘛!” 所谓话糙理不糙,但听淳于琼如此直白的所说,王莽亦是不免有些心动。 他心中最为忌惮的当然便是他在邺城中的亲军已被渗透。 第64章 王莽中计 若这被渗透中的再有一些将领的话…… 想到此处,王莽豁然转眸看向淳于琼道:“传我令下去,命各部将带本部兵马回营,无我手令一律不得踏出营地半步。另,前往舟山营传章邯带本部飞虎营入城,接替邺城一切防务。” 章邯、飞虎营? 当梁冀听到王莽要调他们蚺教天魁章邯带军入城时,他亦是豁然看向贾诩。 但见贾诩那一副为王莽思而思,为王莽虑而虑的作态时,他亦是对贾诩佩服的五体投地。 本以为他一被擒,贾诩定会选择蛰伏,并寻时机将他灭口,可谁能想到,贾诩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如此出人意料的将自己送到了王莽的面前。 非但将自己送到王莽面前,还为王莽出谋划策。 而这看似一切都在是为王莽着想的计策,实则却是置王莽于死地的毒计。 将自己的亲军遣离回营,调蚺教天魁章邯接手邺城一切防务? 这王莽当真是为自己寻了一条死的不能再死的死路。 邓艾拖着一身的重伤终是来到了内里坊。 只是当他看到这些正在从内里坊撤退的王莽亲军时,他却突然愣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莽为何要撤军? 难道是他们都猜错了,王莽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要兵指皇宫? 便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已经开始撤离。 他们撤离的井条有序,丝毫看不出任何慌张的样子。 为了确定这支大军是否真的撤离,邓艾亦是藏在一处角落,暗中观察了许久。 当这一万大军尽数撤离内里坊,开始拔兵回营时,邓艾这才能以确定。 虽不知王莽为何撤军,但显然他与李牧之前所拟定的计策已不能再用。 当下邓艾亦是不再耽搁,紧忙转身回宫。 大雨终停,雨雾终散! 当这雨雾散开之时,站在宫墙上的李牧众人亦是能将这内里坊一览无余。 因能一览无余,所以他们亦是理所当然的看到了自内里坊撤退的大军。 “怎么回事?” 当马谡看到这一支自内里坊撤出的大军时,他一再揉着自己的眼睛。 当王翦众人看到王莽撤军时,他亦是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非但王翦松气,石小虞、庞涓二人亦是大舒一气。 方才那段等待王莽携大军到来的时间当真是太压抑了,压抑的他们喘不过气。 现在他们终是能好好的呼吸一下这雨后的潮气了。 “这,这不可能?王莽绝不会就这么撤军!” 内里坊已经再看不到王莽大军的影子,可是马谡仍不相信。 他不相信王莽会这般轻易撤军,更不相信王莽在明知李牧身份的情况下,还会纵容李牧继续坐在天子的位置。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我说马将军,王莽撤军你还不高兴啊。” “不是不高兴!”但听石小虞所说,马谡亦是用一种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而是没道理。” “没道理?什么意思?难不成王莽带军杀来才算有道理吗?我说马将军,您这是什么逻辑啊!” “马谡说的对!王莽确实没有撤军的道理。他之所以突然撤军,一定是内里坊发生了一件比他要对付我还重要的事。” “比对付你还重要的事?那会是什么事?”但听李牧所言,石小虞亦偏头看向李牧问道。 “不知道!” 李牧的表情是肃穆的,肃穆中带着费解,费解中带着忧虑。 王莽突然撤军,那么邓艾这一身的刀伤算是白受了。 因为他这一身刀伤便是伤给王莽看的! 邓艾回来了! 只是可惜他并没有带回王莽撤军的原因。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直到李牧众人在宫楼上再也看不到王莽大军的身影,他们任何一人依然没有离去。 王莽走了,那么 是不是便能让甄宓回来了! 答案当然是不能! 因为谁都不知道王莽是否会杀个回马枪回来。 聂隐带着淳于琼的几名亲信自城北将彭越捉来了。 在她返回内里坊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这一支撤退的大军。 .??. 不但看到了这支撤退的大军,还看到了正要去舟山营传令的淳于琼。 淳于琼对聂隐那是相当信任的,当下便将王莽为何撤军的缘由向她和盘托出了。 但听淳于琼所说,聂隐亦微微皱眉。 这一万大军虽撤,但王莽并没有撤。 王莽在等,在梁冀府在等,等舟山营的这一支新军到来。 聂隐并不知道贾诩是谁,不过这贾诩能向王莽献出这般一劳永逸的计策,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当聂隐听到王莽只待舟山营的这支新军到达内里坊便会开赴皇宫时,她亦是不动声色的寻了个要向“夫人”汇报的缘由留下彭越匆匆离去。 这内里坊所发生的桩桩件件,那个假天子一定还不知道。 既然是师妹要她相助,那么她当然是要一助到底。 聂隐来皇宫了! 当石小虞在宫楼上看到聂隐时,她亦是在李牧睁大的双眼下,纵身一跳,自这宫楼跳了下去。 这宫楼少说也有五米多高,这小妮子竟能完好无损的安全着陆! 这小妮子使的是轻功吗? 便在李牧心里有此一问时,石小虞已是扑入了聂隐的怀中。 聂隐很高,能高出石小虞一个头来。 聂隐拍着石小虞的后背便如娘亲拍着女儿一般。 御姐、妥妥的御姐! 当李牧看清这聂隐的容貌后,他亦是被聂隐这既冷艳又高贵的外表与气质所吸引。 因吸引故而要多看几眼。这几眼当然也只是欣赏。 与石小虞双双登上宫楼,聂隐在寻找一番无果后向石小虞问道:“他们 这些人中,哪一个是假天子。” “假天子!” 但听聂隐这直白的所问,别说石小虞愣了半晌,便是连李牧本人也是目瞪口呆。 其实李牧的身份,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心照不宣的知道李牧假天子的身份,心照不宣的知道李牧的能力比之先帝强出许倍。 亦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们才不在意李牧这天子的身份是真是假。 而今这层心照不宣被石小虞的师姐直白捅破。 王翦众人除了尴尬便也只能尴尬。 这种尴尬便如指鹿为马让人揭穿一般。 “咳——那个我是!”清了清嗓子,拧了拧衣服上的雨水,李牧迈前一步向聂隐说道。 “你?”带着审视的目光先是上下打量李牧一番,而后聂隐才开口向李牧说道:“我来,是告诉你,你即将大祸临头了。” “我大祸临头?”但听聂隐所说,李牧亦是错愕了一下。 “恩!王莽手下有个叫淳于琼的告诉我,只等舟山营一到,王莽便会杀进皇宫。” “舟山营?这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的!”但听聂隐所说,庞涓先惊声说道。 转眸看向庞涓,聂隐亦向他寒声说道:“怎不可能?淳于琼亲口告诉我的,这怎会有假?” “不是有假,而是根本就不可能!”仿似是没有听到聂隐所说,庞涓仍固执道:“王莽在邺城有一万亲军可用,他怎会舍近求远?” “他会不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个叫贾诩的给王莽出的这个主意。” 贾诩! 但听此名! 别说庞涓满目惊愕、毛骨悚然,便是连李牧也差点没从地上跳将起来。 庞涓的这种反常反应邓艾、马谡都有看到。 亦是因为看到,马谡才一步并作两步的走至庞涓面前,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别想瞒我,你要是不知道,便不会露出这般表情。” 第65章 囚龙之计 面红耳赤中透着苍白可怖,在一双双或凌冽或疑惑的目光下,庞涓彷如失了魂魄一般仍固执已见的说道:“不可能,这断无可能,王莽怎么可能会听从他的话……” 向众人说完此话,庞涓又紧接着看向聂隐问道:“烦请告诉我,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与王莽在一起,王莽又怎会无端听取他的意见?” 聂隐知道庞涓说的他是谁,也知道自己没有将整件事情说的完全,为了能让李牧众人完全搞懂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聂隐便语速飞快的将她所参与进内里坊的整件事情讲了出来。 当她讲到淳于琼不打自招的便将他撞见吕布与那位王莽小夫人于别苑“私会”的事情讲出时,别说李牧目瞪口呆,便是连只关心贾诩与王莽的庞涓都瞪大了双眼。 当她讲到是她帮助淳于琼揭穿梁冀的真面目时,庞涓已是由瞠目结舌转为面如死灰。 赤龙暴露了,那么他呢?他其实早已暴露,只是李牧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已。 聂隐本是要借助彭越来栽赃梁冀,从而让梁冀引来灭口之人,可谁成想,便在她去城北时,梁方搜到了贾诩的府邸,并从贾诩的府邸搜到了一面蛇首面具。 亦是因为这面蛇首面具才让贾诩走到了王莽的面前,并为王莽献上了这般高明的一计。 聂隐讲完了,李牧众人在消化之余亦看向了庞涓。 庞涓但见众人看他,他亦是深吸一气向李牧说道:“王莽在自掘坟墓,那驻扎在舟山的飞虎营……” 说到此处,庞涓再深吸一气道:“不知你们可有听说过蚺教?” “蚺教?” 但听庞涓这岔开话题的一问,李牧、邓艾等人皆皱起了眉头。 “我听过。相传顺帝时期,张半道在谡都烛山一带创立一教道,凡入此道者,需出白蛇。顾而才得“白道”之名。后白道因信奉问题四分五裂,这四分五裂中的一道便有蚺教。而且好像这白道如今也只剩下 这蚺教一分支了。” 向庞涓说完此话,聂隐又接着向庞涓问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这飞虎营与蚺教有关吧?” 不得不说聂隐的思路转的很快,一问便问到了关键点上。 “姑娘聪慧!”先向聂隐轻轻点头,而后庞涓转眸看向李牧一字一句道:“舟山营驻军五千,五千飞虎卫皆为蚺教暗部教众,舟山营驻军统领章邯,蚺教护教尊暗部天魁。” 轰! 彷如晴天一道霹雳,劈在在场每一个人身上。 李牧强压下心中震惊向庞涓问道:“那贾诩呢?他是否就是这蚺教的教首?” “不敢欺瞒陛下,贾诩正是蚺教白部天手,也是我蚺教教尊!” 向李牧回完此话,庞涓又接着说道:“白部天手掌三千白部死士,暗部天魁掌暗部五千教众。” “那你呢?”无视庞涓所说,李牧用一种灼灼的目光看着他,并向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赤龙还是白龙?” “白龙!”但听李牧所问,庞涓亦是用一种痛心的语气回道:“梁冀是赤龙,我是白龙,除过我们两位龙首外还有青龙、黑龙两位龙首,不过这两位龙首如今并不在邺城。” “白龙?你便是白龙?”但听庞涓所说,邓艾亦是上前一步豁然将他按倒在地。 “庞涓!”走至庞涓身前,而后缓缓蹲下。 “你能亲口承认,我很欣慰。从这一点来看,至少你还念着你我君臣这些日子以来所相处下来的情分。” 虽是被邓艾压在地上,但庞涓的目光在这一刻却是出奇的平静。 并平静以对李牧道:“虽与陛下相处的时日尚短,但陛下待小臣已诚,小臣又怎 敢辜负。” “这个我相信,不然你也不会告诉我你知道有一条出城的密道了。只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 “陛下想不通的是邓艾吧,想不通小臣为何要向陛下举荐邓艾。” “是!” “其实很简单,邓艾有才,小臣觉得他唯有在陛下手下才能得以施展此生之抱负。再加之,小臣也必须要将陛下引至宫门下。所以,总不能为陛下引荐一无能之辈吧。” .??. “哦?这么说来无论是晁错死谏还是宫门下的那一幕皆是贾诩的手笔了?” 明明事关邓艾,但奈何邓艾自己却插不上嘴。 这不,还没等他来及开口,李牧又问上了。 “是也不是!” “怎么说?” “废后一策确实乃天手为他们出的计策,但联名血书却非天手所授。宫门下,那些阍门郎集体出言侮辱陛下,确实是由张复主导,但倘若他们当真尊敬陛下的话,那么张复又岂能轻易的便挑唆起他们?” “那王翦他们呢?” “至于王翦将军他们……”庞涓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天手的本意是待王翦他们闯宫,而后借王莽之手除掉他们这一行人,从而让陛下彻底失信于天下。只是这世间之事哪有算无遗策之策。若非陛下于宫门外发现贾玑,若非马谡、邓艾他们二人于中周璇,若非陛下一再坚持王翦将军等人出现的时机巧合,恐怕天手这囚龙之计便已经计成了。” “囚龙之计?好名字!”但听庞涓所言,李牧亦是不由赞叹了一句。 但听李牧还出言赞叹,庞涓心中亦不是滋味的说道:“我的所知,仅限于囚龙之计,我的任务也只是将陛下引到宫门。。” “那接下来呢?你又要如何陷害陛下?”邓艾终于能插上话了,于是便紧忙 向庞涓问道。 “接下来?”如同看白痴一般的看了邓艾一眼,庞涓用一种讽刺的语气向他说道:“就陛下如今的处境,你觉得这接下来还轮得到我做什么吗?” “确实轮不到你再做什么,王莽大军一到,贾诩先杀了王莽,然后再杀了这假天子,从此以后,大岐改刘姓为贾!不对,我要是贾诩,我就新建个国号与这旧大岐彻底撇清关系。” 这聂隐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惊的马谡、邓艾、王翦等人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 “不过!”便在马谡等人各个目露痛苦之色时,聂隐又接着说道:“我们既然知道了这贾诩的阴谋诡计,便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就让他们两方自相残杀,狗咬狗去吧,等他们将对方杀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过去将他们两个给一一杀了便是。” “姑娘当真说的轻巧,也不怕风大闪了姑娘的舌头。”但听聂隐所说,王翦亦是不客气的出言向她讽刺道。 “怎是轻巧?王莽有一万兵马,贾诩有八千教众,待他们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你们别告诉我,剩下的那些你们解决不了?若是连这些疲兵你们都解决不了,我建议你们干脆还是跟着这个庞涓从密道出城一走了之好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们解决不了,我大哥问你这丫头的是这个问题吗?” 但听聂隐将他们如此看扁,冉密亦是不乐意的再道:“这什么简单的话都让你说了,来你说,你说说看,咱们要怎么让他们两方干起来?” “简单,告诉王莽真相!” 不等冉闵来及嘲笑,聂隐又再开口说道:“淳于琼信我,只要我将真相告诉淳于琼,淳于琼定会告诉王莽,到时王莽即便不全信淳于琼所说,他也不会傻到不对那个章邯不留一点心眼!只要章邯一动,王莽自然知道淳于琼所说真假,届时,你说他们两方会不会打起来。” 第66章 怂恿吕布 “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虽然聂隐所说,邓艾众人都听者意动,但李牧还是向他们泼了一盆冷水道:“问题便是聂女侠要如何让淳于琼相信女侠所说。” “我可以跟聂女侠同去。” 李牧话落,庞涓声起。 在庞涓向李牧说完这句话后,马谡众人亦是纷纷看向于他。 此刻的庞涓虽仍被邓艾压在地上,但是邓艾于他的钳制已是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松动。 这种松动能让庞涓活动一下身骨,但是庞涓却选择了仰望李牧。 于仰望中,庞涓向李牧正色道:“陛下愿意相信小臣吗?” 但听所问,李牧亦是洒然一笑向他反问道:“你说呢?” “陛下!”但见李牧竟还如此相信庞涓,马谡亦向他急声道:“此人不可信,陛下放此人,不等于放虎归山吗?” “放虎归山?他也得是虎。马将军便放心吧,有我师姐在,他即便是想反水也没那个机会。” 向马谡说完此话,石小虞又接着说道:“再说,马将军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吗?” 所谓事总能出人以意料! 便在石小虞向马谡说完这句话时,一名赤衣军忽而自墙头一端跑至王翦身前道,并向王翦沉声说道:“王莽的大军去而复返了!” 王莽的大军去而复返了? 但听此名赤衣军所报,李牧众人亦纷纷奔至墙头。 雨雾已散,初见晴明。 在李牧众人的眺望下,只见一支只能看到其首却看不见其尾的骑兵正向内里坊蜂拥而来。 “是章邯的暗部!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但见这支骑兵,后赶至墙头的庞涓用一种无比惊讶的语气喊道。 “什么?舟山距邺城尚有百里之距,便是马程再快,淳于琼也不可能在这点时间在舟山与邺城之间打个折返。” “马将军的意思是淳于琼被章邯灭口了?” >“或许吧!”眯缝着双眼,马谡紧盯这一支正奔向内里坊的骑兵继续说道:“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淳于琼是在半道上遇到的他们。” “不管是什么可能,我现在就和庞涓去找淳于琼,但,倘若淳于琼真的已被章邯灭口的话,我还是之前的建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向李牧丢下此话,聂隐亦是雷厉风行的扣住庞涓肩膀,并扣着他的肩膀自墙头一跳而下。 但见聂隐行事如此果决,李牧在心中佩服于她的同时也是转身向马谡、邓艾道:“你们也去,去城中的驻营,只说蚺教已攻陷宫门,让他们速来救驾!” “救驾?”但听李牧所言,邓艾亦皱眉道:“陛下,王莽的亲军唯王莽手令是从,他们怎会救驾?” “所以我才要你们只这般说。” “为何?”但听李牧所说,二人一脸疑惑。 “赌一把吧,赌一把我还是天子,赌一把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说邓艾这一身的伤总不能白受,那一百羽鹰卫的死也总要找个背锅。” 王莽终是等来了章邯,但却没见到淳于琼。 按照章邯的解释是淳于琼的马于半道失足,淳于琼坠马受伤,所以只能命几人载他慢行。 王莽并不有疑于章邯的这个解释,因为章邯这支大军便是他用来以防邺城突变而准备的。 军在山中驻,断无被渗透的可能。 聂隐找到了吕布的虎贲军,并告诉这名虎贲军她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吕布。 好在这名虎贲军知道她是淳于琼的副将,于是便也没有敷衍聂隐,匆匆去向吕布通禀。 吕布得了通禀来了,不过可不是看在淳于琼副将的面子上,而是看在聂隐性别的份上。 见了吕布,还没等吕布先开口,聂隐向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淳于琼有没有随大 军回来。 当吕布淡淡回她淳于琼在半途坠马时,聂隐亦是急忙打断他道:“不是坠马,是被杀,淳于琼在半途被章邯杀了。” “你说什么?你说淳于琼被章邯杀了?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别说淳于琼与章邯素无恩怨,便说淳于琼见都没见过章邯将军,既连面都没见过,你告诉我章邯为什么要杀他?” “长的英武不凡,却是草包一个!你和你的大将军都大难临头了还不知道。” “你说什么?”但听聂隐骂他草包,即便此女长的冷艳中不缺姿色,吕布难免也会动怒。 “说什么?说什么你没听到吗?我只说一遍,你信与不信,我都不会再向你多费一句口舌,竖起耳朵给我听好了。贾诩,蚺教天手,章邯蚺教天魁,梁冀蚺教赤龙,庞涓蚺教白龙。” “他们四个人,一个先是骗你们的大将军逼宫,一个再骗你们的大将军撤掉全部亲军,另一个带军进城假装听命你们大将军的命令,再一个潜伏在天子的身边,只等将杀天子的罪名扣在你们大将军的头上。听清楚了吗?” 向吕布说完此话,聂隐竟真的说到做到转头就走。 但见聂隐真走,吕布亦是忽而上前拦住她道:“此事可不是儿戏,贾诩与章邯的身份可都非同小可,你要我怎么相信?总不能让我空口白牙让大将军相信吧。” “那你们就等着死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死后,你那个大将军府中的小夫人会不会被章邯收了做个生不如死的填房丫头。” “你——”但听聂隐所说,吕布立时色变,并于色变中凑近聂隐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拉开与吕布的距离,聂隐忽悠他道:“吕布,人人都说你英武不凡、天下无双、人中龙凤。我很好奇,像你这等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盖世人杰怎会屈居于王莽,为王莽效力。如今天赐之机便摆在你的面前,就看你能不能抓的住了。” “什么天赐之机?”但听聂隐 这一番忽悠,吕布亦有些飘飘然的向她蠢蠢欲动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你连上天给你的这个机会都抓不住的话,那你当真便是个棒槌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嚼允着聂隐此话,吕布那一双虎目亦是自精明中转为冷厉,并于冷厉中向她问道:“姑娘,我该如何做?姑娘又可愿留下助我?” “我?我一介女流能助你什么?最多就只能助你把那个贾诩杀了!” 庞涓躲在角落已是完全听傻了! 他此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女子。 这聂隐奇葩在哪?奇葩在她能怂恿,非但能怂恿他人,还能将这怂恿之话说的如此清丽脱俗。 这世间有几个敢当吕布面骂吕布又是草包又是棒槌的,至少他庞涓便从未听闻过。 这聂女侠不但骂了,还能骂的全身而退。 便在庞涓正对聂隐佩服的五体投地时,聂隐已在对着身后摆手。 她向自己摆手什么意思?意思便是这里用不着他了呗! 这? 庞涓本已做好了在王莽面前揭穿贾诩的准备,这个做好也代表了他已做好一死的准备。 可是现在…… 现在已不是去钦佩聂隐这份胆气与智慧的时候,既然这里已经用不到他,庞涓亦是紧忙往皇宫里赶。 其实,吕布之所以会如此轻易的便受了聂隐的怂恿,这其中虽有聂隐所说的一份功劳,但当真令得吕布下此决心的还是因为她所提的这位大将军府上的小夫人。 小夫人姓赵名飞燕! 当王莽第一次在朝堂上提出要将赵飞燕赐给李牧时,便已经让吕布对他怀恨在心。 若非李牧当朝拒绝,估怕吕布便要将对王莽的怀恨转移到李牧身上了。 这也便是他为何会在来提甄宓时,给李牧于提醒的原因所在。 第67章 承天之运? 庞涓出乎所有人之意料的回来了,当他登上宫墙用一种自己也不可思议的语气告诉李牧,聂隐只用几句话便成功策反吕布时,连石小虞、王翦等众人亦是吓一大跳。 聂隐策反吕布? 不放穿云箭,也有千军万马来相见? 难道说老子当真是承天之运的天选之子? .??. 听到庞涓所说的李牧在这一刻当真是有些动摇了,他动摇的是他这番走运究竟是他真的隐隐有什么欧皇体质还是这只是一个凑巧? 若是凑巧,那么邓艾、马谡二将于他的投效怎么说?若是凑巧,王翦与白起这三位杀神千里迢迢于他的投奔又怎么说? 可若不是凑巧那又是什么? 便拿石小虞与她这位师姐来说,可以说,能有现今之局,皆是她二人的功劳。 可话又说回来,若他没有打动甄宓在先,这一对师姐妹也定然不会这般相帮于他。 这当真是阴差阳错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 吕布并没有选择将真相告诉王莽,而是一连派出三波心腹赶去城中驻营调遣王莽的亲军。 他要等,等贾诩与章邯杀掉王莽。 亦唯有如此,他才能师出有名的统领王莽这一万亲军为王莽报仇。 在跟随王莽与这五千蚺教教众前往皇宫的路上,吕布故意拖的很后,其理由是,他的虎贲军用以镇守后方。 天虽放晴,但奈何太阳已经西落。 月将初上时,白日近迟暮。 来了! 当站在宫墙上的李牧看到这一支浩荡骑兵时,王翦三人亦是飞奔至宫下将宫门紧闭。 行于这支大军最前的共有四人。 此四人依次是贾玑、贾诩、王莽、章邯! 王莽于中,贾诩、章邯行其左右。 天是暮色,人是张扬! 张扬是因贾诩已经答应王莽,待李牧身死后,他便会以大夫的身份行诏书,昭告邺城百官,天子禅位于大将军王莽。 贾诩虽不理朝政多年,但他三朝老臣的身份却 是谁都不能撼动的。 倘若由贾诩向百官下此禅位诏书的话,那么即便是那些还忠于大岐之人也会认为这必是天子的决定。 因为,谁都不会相信贾诩会投效王莽。 四匹骏马勒马于宫下,只消抬头便能看到那正立于宫墙上的李牧。 二十余名赤衣军与王莽等三位杀神依次排开,李牧、石小虞、庞涓三人立于正中。 当贾诩看到那正站在李牧身旁的庞涓时,他亦是不易察觉的露出一抹微笑。 “敢问陛下,本将军的那一百羽鹰卫呢?” 眯缝着一双眼睛,王莽以横刀立马之姿向李牧震声喊道。 “杀了!”但听所问,李牧亦是用一种冷淡的语气回道。 “杀了?”双目一凝,王莽再开口道:“陛下为何要杀他们?” “大将军。”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李牧接着向他居高临下的说道:“大将军觉得这样问朕还有意思吗?” “朕?哈哈!”仿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王莽一声大笑后忽而扬起手掌。 亦是在他扬起手掌的刹那,一名飞虎卫亦是自马背上忽而扔下一人。 这被自马背扔下之人正是梁冀! 待得梁冀摔在地上,王莽亦是再一声大笑道:“李牧,今本将军已查明,你真名为李牧,冀北李室族人……” “大将军先别急……” 抬手打断王莽,李牧继续挂着微笑,并缓缓伸手遥指向宫门下的贾诩说道:“贾上夫,咱们好久不见。” 向贾诩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看向王莽道:“朕来向大将军隆重介绍一下贾上夫,贾大夫贾诩,蚺教天手。也便是大将军您在搜查的那面蛇首面具的真正主使。而大将军命蚺教教众扔在地上的这位梁冀,人家也是蚺教的教众,不过人家的身份能高一些,是蚺教四龙首之一的赤龙,至于大将军身边的这 位章邯将军……” 不顾王莽的惊疑,李牧继续伸手遥指向章邯道:“人家也是蚺教的人,不过人家的身份又要比梁冀这条赤龙的身份高上一些。蚺教暗部天魁章天魁,你说是吗?” 啪……啪……啪…… 李牧话落,有掌声响起。 这鼓掌的自然便是贾诩! 亦是在贾诩鼓掌的同时,王莽已是骇然色变。 因为没有什么比贾诩鼓掌更能说明李牧所说的真伪。 在贾诩的鼓掌声下,李牧接着向王莽说道:“大将军,你怎么也没有料到吧!你这可是亲自搬起石头砸你自己的脚啊!不,不对,你这可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简单,而是搬石头往自己头上砸才对。” 浑身如坠冰窟一般,当王莽回身看向身后时,他骇然发现那后军中哪里还有吕布的身影。 亦是因为没有看到,王莽亦豁然拔刀出鞘。 深陷于绝境,什么悔不当初,什么终天之恨那都不过是后话。 骏马发一声长嘶,于长嘶中踏起前蹄。 便在王莽正欲自这千军之中杀出时,数十柄长刀忽而向他横扫而来。 眼见长刀横扫,王莽亦发一声大喝,抬刀向前挥砍。 胯下骏马不停,鞍上之人不停。 便在王莽一刀荡开身前数柄长刀时,一柄长枪忽而于其身后杀来。 此长枪带钩镰,乃是章邯的兵器蚺信索命枪。 章邯这一枪刺出,彷如灵蛇吐信,疾至王莽身前。 当王莽看到这一柄自其身后杀出的钩镰枪时,他亦是挥刀去砍。 只是他挥刀的速度虽快,但却快不过这柄钩镰枪收枪的速度。 枪一刺而收,于收回中,钩镰勾住王莽百兽带。 章邯再发一声大喝,灌全力以双臂。 王莽虽有拉住马缰,但却仍被钩镰枪所携带的这股擎天巨力自马鞍上拉下。 百兽带应声而断,带上金珠、宝珠滚落一地。 没了百兽带的束缚,王莽身上所穿的明光铠也是大敞开来。 铠甲敞,兜鍪落,王莽披头散发着从地上爬起。 亦是在他爬起的刹那,十几柄长刀忽而自他头顶当空劈下。 章邯下马了,手提着他的蚺信索命枪下马,在王莽做困兽之斗的一刀劈开这向他斩下的这十几柄长刀时,又有长刀向他劈头斩来。 站在宫墙上的李牧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因为就在王莽再一次架刀挡下这十几柄长刀时,章邯再次出枪。 这一次出枪,章邯刺向的是王莽那敞开的明光铠。 一刺一拉之间,明光铠被章邯生生从王莽身上扯下。 王莽身上没了明光铠,也便只剩下他这一身白色的体挂。 又有刀当空劈下,只身着体挂的王莽又披头散发着向他的头顶挥刀。 于他挥刀之际,章邯挺枪再刺。 这一次,章邯挺枪刺向的是王莽的右腿。 “我说贾诩,你没这个必要这般羞辱王莽大将军吧。” 李牧实是看不下去了,那章邯明明能一枪杀了王莽,可是他却偏要这般近乎于折辱的折磨王莽。 “哦?羞辱吗?”但听李牧所说,贾诩缓缓回头看了一眼那已被章邯斩断右腿的王莽。 一眼过后,贾诩缓缓自王莽身上收回目光重看回李牧道:“只有不想死的人才会被百般羞辱,这是他自找的可怨不得别人。” “不过!”向李牧说完此话,贾诩又接着说道:“难道陛下这时不该担心自己吗?毕竟王莽一死,下一个轮到的可是陛下您。” “哦?这么说来,贾上夫是想做这天子的位置了?不过照朕看来,以贾上夫这把年纪又能在朕这个位置上做几年呢?” “那便无需陛下费心了!老夫辅佐三位先帝,受三位先帝托孤之重。这大岐四百年的基业,老夫是断不会拱手让于你们李姓一族的手中。” 第68章 将星陨落 “是吗?”但听贾诩所言,李牧亦是于大笑中说道:“明明是谋反,却被贾上夫您说的如此清丽脱俗,还受什么三位先帝托孤之重,断不会将什么大岐四百年之基业让于我手,贾上夫,这大岐的基业我李牧需要让你来让吗?明明是我李牧名正言顺的继承的好不好?” “黄口小儿,当真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咱们不过是半斤对八两罢了!” 便在李牧向贾诩喊出这句话时,王莽已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这章邯也不知究竟与王莽有什么仇怨,竟是残忍的用手中钩镰枪割断了他的另一条腿。 没了双脚的支撑,王莽只能瘫坐于血泊之中。 此刻,什么疼痛、什么屈辱都已被王莽过滤,他只是如一只被群狼咬的奄奄一息的虎王般抬眸…… 抬眸看着那正立于宫墙上的李牧。 章邯正目无表情的站在王莽身后,只见他手中钩镰枪的钩镰已是勾住了王莽的脖颈。 现在王莽的性命便在他手中,他只需要轻轻将这钩镰枪往后一拉,王莽这位当世枭雄便会命丧于他脚下。 两道目光于暮色下相汇。 一个平静,一个也平静! 李牧并不会同情王莽,王莽也不会向李牧露出丝毫怯懦之色。 亦是在他二人都在以这种平静的目光在凝望彼此时,章邯动了! 他这一动,是一个时代结束的一动! 他这一动,是结束王莽这位枭雄这一生峥嵘岁月的一动! 王莽的人头便这样如割麦般落地了!很不真实,但却是事实。 在王莽人头落地的刹那,章邯忽而抬脚踩住。 在王莽人头落地的刹那,贾诩忽而扬起手掌。 扬起而放下,放下刹那,其身后五千蚺教教众开始纵马奔向皇宫。 这五千铁骑齐齐纵马狂奔是何等威势? 是地动山摇、蹄震九霄的威势! 王翦、冉闵、白起以及二十三名赤衣军已冲下宫墙。 这二十六 道身影要以他们的血肉之躯为李牧筑起一面抵挡五千铁骑的城墙。 当宫门被马撞开,当王翦这二十六人杀退第一批冲入甬道中的蚺教教众,贾诩亦是果断的换了手势。 他这一换,宫门下的所有蚺教教众勒马而停、翻身下马。 下马之后,五千教众亦是在章邯的一声令下,自战马身上解下弓箭。 弓箭已搭弦,直指宫门与宫墙! 便在章邯正欲下令放箭之时,一声山林虎啸忽而于他身后震响开来。 “不败侯吕布在此,贾诩、章邯,还我大将军性命来!” 吕布带着他的五百虎贲军本就未有走远,当他看到聂隐于他所说果真一一兑现之后,他亦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他这五百虎贲军冲向贾诩与他的五千教众。 这一一兑现还是其次,犹是当他看到王莽果真被那章邯所杀后,他已不是相信聂隐,而是相信了上天。 相信这是上天眷赐于他的这场造化。 因为王莽一死,这城中的一万兵马便会尽归他手。 五百虎贲军已冲入敌阵。 吕布一骑当先,无人能自他手中方天画戟下活过一合。 再配合他胯下这匹赤兔宝马,杀入敌阵中的吕布当真便如战神下凡一般。 一戟扫过,三五蚺教教众倒地不起,再一戟扫过,又是六七教众身首分离。 这些蚺教教众但见吕布如此神勇,他们亦是悍不畏死的向着吕布蜂拥冲来。 眼见吕布这只斑斓猛虎便要被狼群吞噬,其座下赤兔忽而发一声嘹亮长嘶。 长嘶起,如虎啸山林,长嘶起,如龙啸九天。 在赤兔神驹这一声长嘶之下,宫门下的少许战马彷如突然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开始纵蹄狂奔,四处逃窜。 站在宫墙上的李牧看呆了! 他看 呆的不是这数百战马于四方的逃窜,看呆的而是这匹赤兔宝马于数千数百人头顶上的一跃。 这一跃,仿似鱼在跃那龙门,这一跃,仿似羚羊在飞跃山堑。 抬头只见一抹火红于千百人头顶跃过,在这千百蚺教教众震惊之余,地上章邯已是提枪上马。 亦是在他跨上战马之时,这抹火红忽而闯入他的双眼。 赤兔未落地,画戟已斩出。 当章邯灌全力以双臂,握蚺信索命枪去挡这擎天一斩时,方天画戟已是自他胸前斩下。 噗—— 如水洒般的鲜血自胸膛喷出,章邯保持着挥动蚺信索命枪的姿势自马鞍上摔落。 “章天魁!”梁冀发一声嘶喊。 赤兔如踏云般落下,落下之际,吕布看都未看梁冀一眼再次挥戟。 这一戟挥下,梁冀身首分离。 这四千余名蚺教教众但见他们的天魁被吕布一戟斩杀,他们各个亦被吓破了胆。 他们皆是章邯一手培养出来的,只单论情义的话,他们当然与章邯情义最深。 贾玑眼见章邯、梁冀身死,其人已是吓的浑身发抖。 而于他浑身发抖中,其身后再次响声震天。 王莽的亲军杀到了,最先赶到的黑甲卫共有两千余名。 这两千余名黑甲卫一经加入战场,便在贾玑那一双震惊的瞳孔下豁然向吕布的虎贲军挥刀。 这吕布的虎贲军虽是骁勇,但奈何腹背受敌,只一合交锋下来,便在蚺教教众与黑甲军的夹击下死伤过半。 “这是怎么回事?” 持吕布口令的两名传令官此刻已是完全傻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踊跃跟随他们前来的两千余名黑甲军竟然相帮起了他们的敌人来。 皇宫的这方天地下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早便惊动了内里坊中的朝臣们。 此刻居住在内里坊中的所有朝臣们都在想尽着他们各自能登高 望远的办法已得以看到这场哗然兵变。 王莽的黑甲军他们自是认识,吕布的虎贲军他们当然也能认得。 眼看吕布的虎贲军便要被王莽的黑甲军杀光殆尽,又有一支大军呼啸着、高喊着自内里坊的朱鹮大道冲过。 “快,再快,贾诩率五千蚺教教众已攻破宫门,陛下与大将军正身陷囹圄,等我等救驾。快,再快!” 望不到尽头的大军呼啸着自这些朝臣们的眼皮子底下冲过,当这些朝臣们听到乃是贾诩发动的这场兵变时,他们亦各个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百虎贲军全军覆灭,王翦正率领白起、冉闵等赤衣军死守宫门。 虽章邯战死,但贾诩还在! 有贾诩这个主心骨在,他们这七千多教众便不会乱。 此刻,那后将赶来的两千余名黑甲卫正在贾诩的命令下攻打宫门。 而死守宫门的王翦等二十六人,此刻早已一身是血。 这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王翦他们不惧生死,这两千余名蚺教死士更是悍不畏死。 一波死士倒下,另一波死士踏着同伴的尸体跟上。 “张冲兄弟!” 甬道内发出一声悲腔,当白起、冉闵二位杀神欲要去驰援时,这名名叫张冲的赤衣军已然被蚺教死士乱刀砍死。 张冲那巍然的身躯倒下了,倒下刹那,又一声悲腔于白起、冉闵二人耳畔彻响! “刘然!” 这一声于悲怒中所吼出的“刘然”并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当这名名叫刘然的赤衣军也跟着倒下时,一个个再是熟悉不过的名字开始于白起、冉闵二人耳边不断炸响。 王翦已经记不得这是他们抵挡下的第几波进攻了,他只知道他的这些袍泽兄弟们正在一个个的倒下。 “是不败候!不败候正在被围攻!梁方将军,你率军去驰援不败候,我与邓艾将军去救驾!” 第69章 周女王 “好!” 带大军呼啸赶来的梁方但听马谡所命,他亦是不敢怠慢的紧忙带身后大军向着贾诩的七千于教众蜂拥冲去。 、 来时二十六人,归时…… 望望身边,身边只剩白起、冉闵…… 其他的袍泽兄弟们都倒下了,有的倒在敌人的尸体上,有的倒在敌人的尸体下。 而敌人……敌人还在不计生死的往里涌入…… ?? 这是第二十二波进攻了,二十二波进攻竟然还没将这宫门打通。 这李牧究竟在这通道里埋伏了多少人手? 眼见近万黑甲军又自后杀至,贾诩终于开始急躁了。 他有太多想不通之事! 这诸多想不通中,就有庞涓为何叛他?就有这个杀他教众如割草芥的吕布! 这厮明明是跟在大军后的,当时王莽还在,他却悄悄带他的虎贲军退走,令他贾诩都没有发现。 难道说这厮知道他要杀王莽?要逼宫于李牧? 还有他隐藏在王莽亲军中这两千余名白部死士,戮夜司告诉他,是吕布叫亲卫来传的口谕,说是贾诩要杀大将军,命他们速来相救。 这戮夜司也是听了这名亲卫的口谕,才擅作主张引两千余死士前来相助贾诩的。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前脚方来,王莽的亲军便又杀到。 而且还是打着贾诩率五千教众攻打皇宫的旗号杀来! 这便就让他想不通了。 非但是他这位戮夜司想不通,便是连贾诩也想不通此中环节。 看来,这是天要让他贾诩功败垂成。 蛰伏五十余载,一朝蛰出,本应登顶至尊,号令山河,可如今看来他怕是要落得满盘皆输。 聂隐终于能有机会靠近贾诩了! 在吕布率他的虎贲军杀入敌阵中时,她亦是轻而易举的干掉了一位蚺教暗部死士。 干掉这名死士后,聂隐亦是扒下了此人身上的甲胄。 她是换了这身甲胄许久,可却迟迟没有机会靠近贾诩。 因为贾诩身边始终都有 十名死士在旁。 这十名死士于马鞍上挺的笔直,一看便不好对付。 再加之贾诩所立的位置很是微妙,正好便在他所率大军的身后。 倘若她一击不能杀掉贾诩的话,那么她便是想退也无处可退。 宫门久攻不下,贾诩本就急躁,如今再听说把守宫门甬道的只有二十六人时,他亦是气的气喘不停。 于气喘中,贾诩目光凝向身边十名死士道:“你们去,去给我将宫门打通。” “是!” 但听贾诩所令,这十名死士亦是翻身下马向宫门走去。 十名死士临走时随便叫了几名死士来保护贾诩,而这被叫来保护贾诩的几名死士中其中便有聂隐。 “是师姐!” 宫墙上,石小虞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扮做死士的聂隐。 “聂女侠在哪?”但听石小虞所喊,李牧亦是寻着声音望去。 这一望,他果然在下方看到了聂隐。 亦是因为看到,他的心才忽而跳了一下。 这聂女侠在贾诩身旁是几个意思? 便在李牧心有所感时,站在贾诩身旁的聂隐忽而动了。 她这一动宛若脱兔,她这一动宛若鬼魅。 快……太快了! 在李牧还没看清这聂女侠是从何处摸出一柄匕首时,这柄匕首已是插进了贾诩的左肋。 都说人被捅了刀子后,是会先感觉到冰凉而后才会渐渐的感觉到疼痛。 这一刻,贾诩便为这话做了印证。 感觉到左肋里传来一股冰凉的贾诩缓缓低下头来,当他看清这致其左肋里冰凉的是为何物时,他一声不喊,只是豁然色变。 或许是他心中的惊诧麻痹了他的痛觉,在他缓缓转眸势要看清这敢大胆行刺于他的是何人时,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名穿着他蚺教暗部革甲的暗部死士。 “让你死个明白吧!”在贾诩的怒目圆睁下,聂隐开口了。 “你没猜错,我就是陛下派去潜伏在你们蚺教中的那枚暗棋。捅你的这柄匕首我已经喂了毒,你可以死的瞑目了。” “安心的去吧!” 向贾诩说完此话,聂隐还不忘杀人诛心的向他再补一句。 “你——” 瞪大着一双眼珠,贾诩想要嘶喊,可却发现他竟是使不出一丝力气。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认识周术吗?这柄匕首的毒便是霸上先生他老人家给喂的。所以,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你这条狗命。” ?? “爹!” 贾玑感觉到了贾诩的异常,当他便要下马查看时,贾诩正好自马背上翻下。 “贾诩死了!你们的天手死了!” 站在城头上的李牧但见贾诩坠马,他亦是扯起嗓子嗷嗷了一声。 “天手!” 但听李牧于他们头顶上的这声大喊,所有蚺教教众亦是下意识的回身看了过来。 这一看之下,他们皆是杵在了原地。 战场上,主将战死,士兵还可逃跑,可此处不是那开阔的战场,而是皇宫脚下。 “贾诩已死,众军听我号令,所有叛贼一个不留,为大将军报仇!” 战至力疲的王翦三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因为,邓艾、马谡二人带军及时杀到。 方才李牧于宫墙上的那声大喊,身在甬道中的王翦三人也听到了。 他们虽不知道那贾诩是被何人所杀,但却知道他们那二十三名袍泽终没有白白牺牲。 胜了!他们真的胜了! 李牧并没有阻止吕布于皇宫下的这场杀戮,因为他即便阻止也是白阻。 毕竟人家的大将军死了,他们为他们的将军报仇那也是理所应当。 虽然皇宫下的这场杀戮极其残酷,但也让李牧真正明白,他究竟所身处在一个怎样的乱世。 r>血汇成了河,尸堆成了山! 夜幕降下,火把燃起。 当这场兵变结束,那些站在自家府上登高望远的各位朝臣们亦是纷纷向着皇宫奔来。 大将军王莽死了! 当商鞅、晁错、萧何等一干忠臣义士听得这一惊训时,他们非但不伤,反而于心中大叫一声痛快。 李牧出宫了,在这熊熊火光照耀之下走出了宫门。 吕布正站在他的对面,其身侧是梁方,身后是王莽的四千余亲军。 那六千余蚺教教众虽失了天手,但也不会任如牛羊般被这些朝廷军宰杀。 他们反抗了,以不是你生便是我死的决心反抗。 在他们近乎亡命般的反抗下,梁方所带来的黑甲军也是死伤惨重。 闻王莽噩耗的周女王来了! 当她奔至宫下却没看到王莽的尸首时,她亦是忽而转身向吕布质问道:“你们说大将军战死,大将军的尸首呢?” “回夫人,大战激烈,尸首太多,本侯还在找。” “还在找?”但听吕布所说,周女王亦再转眸看向李牧道:“陛下,既然为妇的夫君战死,那么这大将军一职是否理应由臣妇兄长周札继承?” “夫人!”但听周女王所说,吕布亦忽而上前一步道:“大将军如今尸骨未寒,夫人不觉此时向陛下议及此事,于理不妥吗?” “不妥?如何不妥?别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心思!” 向吕布不留情面的喝完此话,周女王又再看向李牧道:“陛下,大将军殉国,天下必定大乱,臣妇建议陛下应立即召回骠骑将军周札入城主持大局,亦唯有骠骑将军才能堪此大任!” “哦?唯有骠骑将军才能堪此大任?难道不败侯就不能担此大将军一职吗?” “他?” 但听李牧所说,周女王亦是轻蔑瞥了吕布一眼。 挂着这抹于吕布的轻蔑,周女王继续说道:“不是臣妇瞧不起他,只是他虽武艺不凡,但却并无担当大将军之贤能。” 第70章 发难 “夫人你——” 但听周女王如此重伤,吕布亦是气的面红耳赤。 “本夫人有说错吗?即便陛下真封你为大将军,你便敢授吗?你便能让我四十八万襄北军听你号令吗?” 向吕布说完此话,周女王又转向李牧道:“陛下,臣妇已派人动身陇上去请骠骑将军周札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但听周女王所说,王翦亦迈前一步向她急声喝道:“陇上乃阻止禹州刘裕北上之扼城,若周札班师回朝,这岂不是将此扼城拱手让于刘裕。让我大岐自断一臂。” “真没想到陛下身旁还有如此有见识的将军。” 先是夸赞了一番王翦,周女王这才转身看向那正面红耳赤的吕布说道:“不败侯勇猛无敌,天下无双,正是替换骠骑将军的不二人选,臣妇相信,只要由不败候坐镇陇上,那禹州刘裕必不敢来犯。” 好家伙,这王莽如今连尸体都还没找到,他的这位原配夫人便已经开始为她的兄长争权夺利了。 而这二人的夫妻关系要有多不睦,才能让这位方死了夫君的周女王连哀伤一下都懒得装。 还有,他怎么感觉这周女王好像很针对吕布啊,不,这已经不是针对,而是厌恶。 但听这周女王要让他去镇守陇上,吕布当然不愿。 在不愿的同时,吕布也感觉到了这位大将军夫人于他的针对与厌恶。 这针对倒还能想的通,可以理解为她在为她周家考虑,可这厌恶? 这女人对他的厌恶厌从何来?好像他二人在大将军府从来都没有过过多的交集吧。 既无交集何来厌恶? 便在吕布百思不得其解时,梁方已经站到了周女王的身旁。 非但是梁方,便连站在吕布身后的这四千王莽亲军也在这一刻移到了周女王的身后。 梁方出身襄北,王莽在城中这一万亲军也大多出身襄北。 如今他们襄北的赘婿殉国,他们自然便会站在这位襄北女王的身后。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李牧眯起了双眼。 r>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大岐的顽疾根本不在什么大将军什么庸臣而在这襄北派系。 想要遏制派系专权,最快、最省事的办法当然是扶持另一派系上位。 但这只是隔靴搔痒,却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周女王在等着李牧给她以答复,吕布在这一刻也只能寄希望于李牧。 在这二人各怀心思的相看下,李牧忽而一笑,并向前走了几步。 黄石正在拨着一位位正看热闹的朝臣,当他拨至最前,侧身为甄宓让出一条道路时,走出人群的甄宓笑了。 她这一笑,是喜极而泣的一笑。 眼角挂着泪珠,嘴角勾着微笑。 在群臣们睁大的双眼下,甄宓提裙向李牧飞奔而来。 李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得甄宓飞奔至他面前时,他亦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张开了双臂。 张开双臂搂住甄宓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而后李牧便开始抱着她在原地转圈圈了。 “快……都快将眼睛闭上……” 在李牧抱起甄宓原地正转圈圈时,商鞅紧忙向晁错、萧何等忠良提醒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都快将头转过去。”晁错亦是跟着喳喳道。 周女王也年轻过,她又如何能感觉不到李牧与甄宓之间的情谊,亦是因为她能感觉到,所以,她才没有出言喝止。 她对吕布的厌恶并非没有原因,而是因为一名女子。 是这名女子告诉她,王莽之所以身死,是因吕布对他见死不救,而这见死不救的原因,是因她府中的一名夫人。 那名不愿相告姓名的女子并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名讳,只知淳于琼唤这位夫人为小夫人! 这位小夫人与吕布有私情,吕布便是担心他与这位小夫人的私情有朝一日败露,所以才借贾诩之手看着王莽 被杀。 周女王并不怀疑这位女侠所说的真伪,因为她只要去提了这位小夫人一问便知。 只是可惜,当她命人去提这位小夫人时,小夫人已不知所踪。 李牧终于放下甄宓了,众位朝臣们也终于能转过身来、睁开眼睛了。 此刻,站在黄石身旁的季明,其心中仍是震惊的。 他震惊王莽与贾诩便这么死了? 在他心中,无论是王莽还是贾诩,那都是如高山一般的存在。 是那种只能仰头敬仰,只能低头臣服的存在。 如今,贾诩真的死了,那么他的愿望也被彻底浇灭了。 “喂。我说你是不是喜欢皇后。” 一道声音忽而于季明耳边响起,响起刹那,便立时将季明吓了一跳。 “你……你胡说什么。” 无视季明的否认,黄石老成持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瞧见了,陛下与皇后的感情那是一个好。身为过来人我得劝你一句,陛下这人不错,你呢,本质其实也没那么坏。” “你到底想说什么?”但听黄石所言,季明亦向他沉声问道。 “哎,俺也是看到你,想起了俺以前的伤心事。所以才忍不住。”向季明说完此话,黄石又接着说道:“知道俺为啥从军不?因为俺要保护俺村里那个俺喜欢的人,虽然她嫁了人,伤了俺的心,但俺就是放不下她。” “心里放不下,俺能咋办?只能从军呗,从军跟着大哥杀敌,从军还能跟着大哥保护俺那个村子与俺那个嫁人的心上人。其实俺也不知这是为啥,当大哥带着俺剿灭了那帮想要霸占俺那个村子的山匪时,你是不知道,俺当时可乐坏了。” “后来,大哥告诉俺,说俺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是俺保护了她。是因为她因俺而平安。” “那后来呢?”季明听的有些入迷。 “还有啥后来?”但听季明所问,黄石亦是睁着一对铜铃大眼向他反问道。 “陛下!” 便在季明正惊讶于黄石的这个回答时,周女王忽而向李牧道:“陛下与皇后也温存了,那便该回复臣妇了吧?” 在周女王向李牧问此话时,梁方以其身后四千余襄北军亦齐齐向前踏出一步。 此刻,皇宫下所有目光皆聚焦于李牧身上。 在周女王借襄北军之势逼迫李牧时,吕布已是握紧了双拳。 王莽好不容易死了,他岂会甘心就这般被这周女王支去陇上。 在所有目光瞩目之下,李牧缓缓转眸看向吕布。 看着吕布,李牧用一种平缓的语气向他问道:“不知不败侯可愿北上为朕镇守陇上?” “回陛下!”但听李牧所问,吕布亦沉着一双虎目道:“臣……” “朕懂!” 吕布满共就回了四个字便被李牧打断。 无视所有目光,李牧接着向吕布说道:“不败侯还在为大将军而伤心难过吧。朕与你一样,此时也是悲痛万分。” 悲痛万分? 但听李牧所言,所有朝臣皆是一愕? 你悲痛还当着我们的面抱着皇后转圈圈? 这话说出来陛下你自个信吗? “陛下节哀!是臣无能……未能救下大将军……” “哎!这不怪你!朕也没想到那章邯与其所部竟是……”说到此处,李牧又做悲痛道:“这不怪你,你当时已尽力了……” “你们够了!” 但听李牧与吕布在这如此虚情假意的一唱一和,周女王亦是向他二人怒声喝道。 李牧这话本就不是说给周女王听的,而是说给周女王的身后与身旁。 梁方并不知道这其中来龙去脉,如今但听李牧提及了王莽,这不免也勾起了他对王莽的回忆。 如今王莽确实尸骨未寒,这大夫人究竟怎么一回事,竟不先顾着王莽的身后事,而是在这与陛下争起了不败候的去留。 第71章 请命 看到此处,梁方亦是有些忍不住的上前一步向周女王道:“大夫人,末将以为……” “你以为什么?”但听梁方所言,周女王亦是豁然转眸向他说道:“难道你也认为本夫人应先以大将军的身后为重?” 什么叫我也认为?虽然我知道你与大将军感情不睦,但现在这个时候你最该做的就是这件事好吧! 心中虽这般想,但梁方可不敢将这话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但见梁方不语,周女王沉思片刻后忽而将目光移向李牧。 .??. 这一移,亦让她察觉到原来李牧方才与吕布说的那番话,根本就不是与她说的,而是与梁方,而是与她身后这些曾跟随王莽南征北战的襄北军说的。 没想到这陛下还真是深藏不露。 “找,给本夫人找,找不到尸首便找他的衣铠,找不到衣铠便找他的佩刀。” 自李牧身上别开目光,周女王冷冷的向梁方丢下此话后豁然转身离去。 今夜,定会有人失眠吧! 因为王莽死了! 这王莽一死,那些曾投效于他的朝臣们便六神无主了。 没了王莽的钳制,陛下定会夺回大权,这大权一夺,还会有他们的好活? 不过就以方才大将军夫人对陛下的态度来看,好像这位大夫人并不打算与陛下和睦相处。 既不打算和睦,那么这邺城又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权利之争。 看来,现在是真的到了他们最后一次选择站队的时候了,若这次再站错,那么赔上的便会是他们身家性命。 今夜,商鞅、晁错、萧何是极为兴奋的,兴奋的他们根本睡不着觉。 在周女王负气走后,在李牧让他们全都打哪来回哪去之后,商鞅、晁错二人便跟着萧何去了他的府上。 凉亭下,石桌上、一坛酒、一碟肉。 这三人从未有今日般喝的这般开怀、吃的这般津津有味。 “萧何兄,藏器待时,当年陛下被迫迁都邺城,若非是萧兄极力相劝,我卫鞅怕是早便辞官归隐了。” < br>但听商鞅所言,晁错亦作唏嘘道:“哎,虽然明知王莽这大奸雄已死,但我总觉好不真实。现在想来,还如做梦一般!你们两个掴我一下,看我是否真在做梦。” 虽然晁错说的滑稽,但商鞅、萧何二人却笑不出来。 非但笑不出声,二人还因晁错此话而立时红了眼眶。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在那些朝臣纷纷畏惧王莽向王莽卑躬屈膝时,唯他三人铮铮铁骨,不向王莽屈服。 晁错但见二人落泪,他的眼泪亦是再止不住。 今夜月光皎洁! 三人便在这月色作美下,抱头痛哭了起来。 一番痛哭后,萧何捉起酒坛仰头痛饮,一番痛饮,几道快哉。 待得饱饮后,萧何将酒坛传以晁错。 晁错接过,做一声大笑,仰头便饮。 酒自口中洒,难抒心中志! 商鞅在一旁看的捉急,他捉急的是这坛上好状儿红眼看便被这晁错糟蹋的见了底。 眼见酒没剩多少,商鞅亦是于晁错手中急忙抢过酒坛。 先豪饮一口状儿红,商鞅望长空皓月当先掷声道:“鲲鹏展翅入仙瑶。” 晁错、萧何二人但听商鞅所念,他二人亦是望一眼彼此,又同时望无垠星夜道:“鹰击长空傲九霄!” 但听这二人所念,商鞅再饮一口状儿红道:“鸿鹄飞天酬壮志。遨游穹宇弄云潮!” 待得商鞅念完这二句,三人亦同时纵声大笑了起来。 并于纵声大笑中,共同说道:“仁兄们,一展我们心中抱负的时候终于到了。” 沉心殿,季明于殿门口徘徊了很久。 王翦、马谡、邓艾三人入殿与李牧议事时他便在门口徘徊。 而今王翦三人已与李牧议完, 季明还在殿门口徘徊。 李牧之前对庞涓怎样,现今还是对庞涓怎样。 亦正是因此才让庞涓对李牧更生内疚。 王翦三人已经走了有一小会,站在李牧身后的庞涓小声向李牧说道;“陛下,季将军在殿外已经来回走了很久了。” “我早便看到了。”向庞涓说完此话,李牧又转身向他问道:“庞涓,你说这季明想和我说什么?” “大概是……”稍稍想了一下,庞涓才低头道:“他大概是想求您和皇后继续留他在身侧吧。” “哦?他本就是皇后的御前护卫,继续留在皇后身边是他分内的事,这有什么可求的?难道在他眼里,我就这般小心眼吗?” “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也就你这个半路天子有这般胸襟!”但听李牧所言,甄宓亦向他轻笑道。 沉心殿里的欢声笑语季明听到了。 亦是因为听到,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定下脚步。 扶刀迈进沉心殿,季明垂着脑袋向殿内的李牧三人走来。 、 走至李牧身前,季明抬眸看向正端坐的李牧与甄宓。 看着这二人的关系这般琴瑟和鸣,季明亦是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向李牧突然说道:“我想北上为你镇守陇城。” “什么?”但听季明所言,李牧、甄宓亦是不由自椅上起身。 瞧他二人连起身都是一起,季明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道:“怎么,难道你不放心将陇城交给我?若你不放心,我可向你立军令状,若陇城有失,我季明定……” “不,不是不放心。”打断季明所说,李牧亦是走下殿案向他说道:“方才我与王翦三位将军就在商议此事,王翦将军说,陇上的形势极其复杂,非襄北将领镇守不可。” “这个我知道。”但听李牧所说,季明向他面无表情道:“襄北兵已在陇上扎根,他们早便将陇上当做了自己的地盘。也正是因此,我才要去。” “季大哥你……李牧他……” “皇后!”打断甄宓所言,季明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她。 “末将心意已决,还请皇后莫要再劝。” 虽然话说的这般决绝,但这毕竟是季明第一次以这样的口吻与甄宓说话,所以他的心当然会痛。 于悲痛中,季明用一种既是不舍又是坚定的语气继续向李牧说道:“今王莽虽死,但陛下也看到了,周氏一族与襄北兵才是我大岐真正的心腹大患。也正因为王莽一死,难保周氏一族不会心升二心,倘若这时他们升了异心,倘若他们再在陇上与禹州刘裕暗地勾结,那么我大岐必亡。” 季明所说并非危言耸听,因为王翦、邓艾、马谡三人于他之前已经向他痛说了此中的利害。 亦是因为李牧事先知晓,所以才更为震惊。 他震惊的是,没想到季明也有如此之见地。 其实李牧心中已经有了北上陇城的人选,这人选便是王翦。 只是王翦一走,他便在邺城少了一大助力。 如今但见季明毛遂自荐,他亦是有些动摇。 但见李牧迟迟不应,季明亦再向他沉声说道;“怎么?陛下是不放心我?还是陛下觉得我不能堪此大任?” “季将军多心了,我并不是不相信将军。” “那是?” “季明!”轻叹一气,李牧看向甄宓道:“你来决定吧!” 向甄宓丢下此话,李牧便给庞涓了一个与他出去的眼神。 庞涓虽看懂了李牧的这个眼神,但是他却并没有动。 在李牧的疑惑下,庞涓忽而走至他面前,并噗通一声跪倒在他脚下。 目光灼灼,神色激动。 于这两种情绪下,庞涓朗声向李牧说道:“陛下,小臣愿与季将军同往陇上,还望陛下成全。” “庞涓你说什么?”但听庞涓所言,李牧亦是用一种难以相信的语气向他问道。 第72章 没喝醉吧 “陛下,小臣说,小臣愿与季将军同往陇上,还望陛下一定成全。” “原因!” 将头埋的更低,庞涓几乎是脑门顶着地的向李牧说道:“虽陛下不计小臣之过,一如往常般对待小臣并信任小臣,但陛下应知道,小臣已做不到……” 说到此处,庞涓缓缓抬头向李牧哀求道:“陛下,小臣心中有愧于您,您就答应小臣,让小臣跟随季将军北上吧。” 沉心殿内一片安静,李牧能懂庞涓心思。 看来,他这是觉得自己已经无颜再面对他李牧了。 但见李牧迟迟不回,庞涓又接着说道:“小臣此行,一来是为陛下镇守陇上,二来是去引出那两名蚺教余孽现身。这两名蚺教余孽握有陛下身份的秘密,倘若他二人得知教尊身死的消息,他二人必定会将陛下的身份公布于天下。所以……” “所以你想以身犯险,看看这二人会不会来杀你?” “陛下明鉴,这怕是唯一能引出这两名蚺教余孽的办法。” 但听庞涓所说,甄宓亦插话道:“倘若那两名余孽不来刺杀你,而是选择先将陛下的身份公布于天下呢?难道他们公布天下,天下便会信吗?” “回皇后!”抬眸看向甄宓,庞涓向她一字一句道:“信与不信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镇守在外的藩将、拥兵自重的太守,盘踞一地的士族、门阀等会以此为借口来摆脱大岐对其的管制。” “你是说一旦那二人将这秘密公布出去,那些藩将、太守、士族、门阀便会立即称王、称帝?” “不敢欺瞒皇后,岐之殇拥兵自重也,近如襄北周氏,远如禹州刘氏,一旦他们得知陛下身份,定当会如此行事。” 庞涓说的已是委婉,甄宓听的惊心动魄。 其实李牧早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过归想过,但他目前为止并没有想出应对此局的办法。 还有那冀北李室,李牧始终都想不通,这冀北李室让他顶替天子的意图与目的在哪? 难道那冀北李室便没想过他这假天子的身份终会有 暴露的那一天吗? 暴露之后,天下必定会因他而大乱吗? 这个问题他也有问过甄宓,只是甄宓并不能回答于他。 因为李唐当初进宫交给她的任务只是让她安抚住他,从而拖住王莽。 现在王莽已死又该怎么说? 毕竟这王莽可不是他李牧杀的,而是中了贾诩的毒计,自己给自己掘了坟墓而死。 但见李牧正在沉思,甄宓、季明、庞涓三人心中再是急切也不敢上前打扰。 一番沉思,几番思量! 于思量间,李牧忽而看向庞涓道:“去拿棉帛与笔来。” “诺!”但听李牧这没来由的所命,庞涓亦是紧忙自地上爬起。 将棉帛铺于地上,在甄宓三人的疑惑下,李牧拿笔开始在这棉帛上龙飞凤舞。 三人本以为李牧是要作画,可是看着看着他们便惊呆了。 这陛下哪里是在作画,分明便是在这棉帛上画了一个不似江山的江山出来。 便在甄宓三人震惊于李牧这巧夺天工,妙笔生花的高超画艺时,李牧已是指着这幅彷如雄鸡一般的江山图道:“你们谁知道邺城在这幅图中的哪个位置?” “那个位置?”紧盯这幅雄鸡江山图,甄宓三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这图画的确实够惟妙惟肖,精妙绝伦,但却不是他们大岐的版图。 等了一会,但见三人迟迟不指,李牧亦是一拍额头道:“哎,忘了忘了,你们两个谁能画一副大岐的势力分布图出来。” “我能!”虽不明李牧何意,但庞涓还是毛遂自荐道。 “好,你来!画的越详细越好。” 在庞涓接笔开始认真绘图时,李牧亦抬眸看向季明道:“季将军,劳你速去将王翦他们叫来。 ” 但听李牧所令,这下季明、甄宓更加疑惑了。 虽心中疑惑,但季明还是去了。 时间如流水流逝,在庞涓画完这幅大岐势力分布图后,王翦四兄弟与邓艾、马谡二人也是到来有一小会。 在庞涓放下墨笔,并恭敬为李牧让开位置后,李牧向这一殿里的人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陇上不用去了。 “为何?”但听李牧所言,季明亦向他激动问道。 不回季明所问,李牧伸手指向此势力分布图中的陇上道:“事可为而不为,谓之懦夫!事不可为而为之,谓之蠢汉。陇上,周札屯兵之地,说句不好听的,这陇上一地,已经被周札视为他的封地,我们想在他的封地领他的军,无论你们谁去,怕都是痴心妄想,这痴心妄想不说甚至还会白白搭上你们的性命,所以我说这陇上不用去了。” 向甄宓众人说完此话后,只见李牧拿着墨笔在陇上这两个大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李牧所言究竟有无道理与根据,王翦等人心中自是明了。 不待甄宓众人发问,李牧又将目光落在了邺城上,看着邺城,只见李牧拿起墨笔将邺城两个字用圈圈了起来。 不是打叉,而是圈起,陛下这是何意? 就在王翦正欲开口询问李牧时,李牧自这幅势力分布图上收回目光,而后看向众人。 看着邓艾众人,李牧用一种凝重的语气向他们说道:“我的身份你们都知道,在你们知我身份的情况下还愿意跟我,说实话,这不是矫情,而是我真的很感动。” 向邓艾众人说完此话,李牧顿了一下又道:“也正因为感动,所以不论是为我还是为你们,我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你们现在围过来点。” 但听李牧所说,甄宓众人亦不敢怠慢,紧忙聚拢于李牧身边。 今夜,月明,今夜,星郎! 当李牧将他心中所做下的这个决定向甄宓众人讲完时,众人除了惊的合不拢嘴外,便 只剩下满脸的呆滞。 夜终有穷时,当东方显出第一缕鱼肚白时,商鞅、萧何、晁错三人已是整好仪容、准备待发。 此刻这三人正精神抖擞,容光满面,并从未有今日般如此期待今日的这场早朝。 便在他三人正欲携手一同出门时,院门突而被外人叩响。 这天还没全亮,他萧何的府上又鲜有同僚登门作客,不知这么一大早登门的是谁? 三人彼此互望一眼,而后由萧何开门, 门开,院下立有三人! 当萧何、晁错、商鞅看清这正站在院下三人的容貌时,其三人亦是猛然一惊,并于惊慌中纷纷跪地道:“微臣萧何、商鞅、晁错叩见陛下。” “都起来吧!” 话落,李牧、庞涓、马谡三人一迈而入。 虽说李牧让萧何他们三人起身,但不知李牧来意的他们又怎敢起来。 李牧但见这三人仍跪地不起,于是便走至三人身前。 这一走至他三人身前,李牧便从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于是便开口道:“你们喝酒了?” “回陛下,喝……喝了!”萧何头不敢抬的回道。 “喝了一宿?” “不敢欺瞒陛下,臣等三人……” 但听这三人回答的如此唯诺,李牧亦是没好气的打断他三人道:“没喝醉吧,脑子清醒着没?” “没……陛下,臣等怎敢贪杯……” “行了,只要脑子不沉就行,跟我来,找个清静的地方,我有话与你们三人说。” 因为紧张,萧何三人并没注意到李牧于自己的称呼。 如今但听李牧有话要与他三人说,晁错三人亦是紧忙起了身来。 萧何的府邸不大,只有一座正院,一座内院。 他们三人昨夜便是在内院的凉亭里喝酒。 第73章 陇上 步入凉亭,李牧先是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酒坛,而后才转身看向正毕恭毕敬跟在他身后的晁错三人。 看着此三人,李牧开口说道:“纵观满朝文武,也便只有你三人最有骨气。” “臣惶恐!” 但听李牧所言,商鞅三人亦是异口同声道。 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李牧抬眸看向晁错三人再道:“你们现在一定在猜我来找你们的目的吧?其实我来找你们,并不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而是为告诉你们真相而来。” “真相?什么真相?”但听李牧所言,萧何三人亦是微微皱眉。 “故事有点长,你们坐吧!听我慢慢讲!” “诺!”但听李牧说的如此郑重,晁错三人亦是紧忙寻了位置坐下。 待得三人落座,李牧深吸一气道:“景元十二年八月十六,晚,那是我第一次进宫。” ?? “第一次进宫?陛下臣怎么听不懂?” 不理会商鞅所问,李牧继续说道:“那晚,我记得很清楚,记得皇后割破装我的麻袋,记得皇后拿匕首抵住我的脖子,记得皇后不让我叫,让我听她说完,记得皇后……” 说到此处李牧微顿一下再道:“记得那时的皇后是多么的勇敢又多么的无助与可怜。” “无助与可怜?” 陛下竟用这两个词汇来形容皇后? “男人嘛,都有怜香惜玉的毛病!所以呢,当时我脑子一热,保护欲一起,便答应了她。” 向商鞅、萧何、晁错三人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说道:“今天是景元十二年九月初二,是我做这大岐天子的第半个月零一天,也就是第十六天。” “第十六天?陛下你……” 李牧将话说的如此露骨,他三人若是再听不出来,那便当真是蠢材了。 不过也正因为听出,才让他三人更加难以置信。 李牧在这半月里的表现,他们三人是有目共睹的,若他当真是第一次做天子,那么,他的种种表现便足可以用惊世骇俗四字来形容了。 “你们猜的没错,我告诉你们的便是这个真相。” 向晁错三人说完此话,李牧再接着说道:“依是景元十二年八月,不过在时间上要向我第一次进宫那日往后推上九天,也就是八月初七。” “景元十二年八月初七,你们的天子……” 说到此处,李牧带着伤感说道:“你们的天子于宫中病殂了。” “天子病殂?” 但听李牧所言,即便商鞅三人心中已然有了准备,可他们还是被李牧这一句给惊的大惊失色。 自天子被迫迁都邺城,他们三人便少有在朝堂上见过天子了,即便有幸在朝堂上见到,天子也是一副郁郁寡欢、强颜欢笑的样子。 “陛下!” 自石凳起身,晁错三人面向皇宫的方向跪下了,这一跪便是痛哭,这一跪便是将头在地上磕的咯嘣响。 李牧并没有去阻止他三人,而是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他们。 时间于无声中流逝,待得晁错三人用自己的方式哀悼完先天子后,三人已是转向李牧。 “敢问……陛下的遗体……”在这一刻,商鞅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位与先天子生的一模一样的人了。 “烧了!甄宓说是遵他的遗言。” “那你与皇后?”但听李牧所问,晁错亦向他激动道。 他之所以这般激动的质问,是因他亲眼见过李牧于甄宓的袒护。 “怎么?我与皇后怎么了?” 自石凳起身,李牧走至晁错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在沉心殿里看到的是什么,那什么就是你看到的真相。我就是与甄宓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了。” “果然如此!”但听李牧这毫不遮掩的所说,晁错还能说什么? “那你今日来告诉我们实情的目的又是什么?” “没什么目的,就是不想欺骗你们。” 向萧何三人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道:“我叫李牧,哪里人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至于我为何会进宫当这冒牌天子,这个你们要问冀北李唐,因为我是在半昏半醒中被他们装进麻袋送进皇宫的。” “一送进来,便遇到王莽逼宫,一送进来,便不得不与王莽刚个正面。说句难听点的,要不是我临危不乱,适应力又强,换个人来,大岐那晚就要改朝换代了。” 向晁错三人说完此话,李牧亦是不带留步的迈出凉亭。 .??. “好了,既然该说的都与你们说了,那么我也就顺便再提醒你们一句,虽然话很残忍,但却能把你们心中那点雀跃浇醒,王莽是死了不假,但还有周氏一族,还有四十多万襄北军,还有那知我身份的两名蚺教余孽。” “这两名如今身在外地的余孽可是随时都会将我的身份公布于众,一旦他们于世公布我的身份,届时天下必定大乱。所以,你们的高兴还为时尚早,走了!” 向晁错三人丢下此话,李牧亦是头也不回的离去。 天半明,月半落。 晁错三人站在凉亭里目光呆滞、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萧何首先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本是一脸颓废,可是在他看到石桌上那一卷折的四方的棉帛时,他亦是忽而将这棉帛自石桌上拿过。 拿过而揭开,揭开而细读。 于细读中,萧何的神色一变再变。 待他那不断变换的神色终于停下时,他亦是豁然抬眸看向李牧离去的方向。 李牧所说,晁错、商鞅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于他二人消化中,萧何亦是将手中棉帛递到他二人面前。 “这是他留下的,你们两个看看吧。” “留给我们的?”带着疑惑,商鞅接过棉帛道。 “嗯,留给我们的!”向商鞅二人回完此话,萧何又转眸眺向了李牧离去的方向。 周女王写以周札的书信是八百里加急的。 当身在陇上的周札收到周女王的这封书信时,不过才过了两日。 襄北军帅营! 十六名偏将、裨将分立两侧,周札坐于帅位。 帅案上所扣的便是周女王于他的八百里加急书信。 这周札虽官拜骠骑将军,但却生的并不威武,不威武不说,还给人一种书卷气。 他虽已年过五旬,但时间却并未在他这张脸上留下任何有关岁月的足迹。 用大白话来说的话,便是周札生了一张很是文气的娃娃脸。 这十六名将领是周札唤他们过来的。 他们已经入营有小半盏茶的功夫了,可是这将他们唤来的周札却是没一句言语。 便在一位将领忍不住要询问周札时,周札开口了。 自帅椅上起身,周札拿起帅案上的书信向众将道:“本将军手中拿的是邺城的急信。” “邺城的急信?”但听周札所说,一名叫冯吉的将军亦是紧忙向他问道:“将军,可是邺城出了什么大事?” “很大,大到本将军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周札此话可谓是吊足了这十六位副将的胃口。 “将军,您就别跟咱自己人卖关子了,您就直说是什么事吧!” “好!”但听这名出身襄北的副将所言,周札亦是一扫众将道:“舍妹信上说,大将军遇害了。” “大将军遇害了?” 但听周札所说,十六位副将亦同时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嗯,遇害了!舍妹在信上说,大将军中了贾上夫与章邯的诡计,于宫门下惨被他二人杀害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但听周札所言,一名将军亦忽然拔刀向周札道:“两个狗贼竟敢谋害大将军性命,咱们杀回去为大将军报仇便是。” 第74章 周札 “报不了了!” “将军,什么意思?什么叫报不了了?”但听周札所说,这名将军亦情绪激动道。 “张凤,你先别激动,听将军把话说完。” “我没激动!大将军被害,咱难道不该杀回去报仇?”转头看向冯吉,张凤向他大吼道。 “你……”但见这张凤又犯了老毛病,冯吉亦是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够了!”转眸看向张凤,周札亦向他怒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一点就着的脾气?” “我……”但听周札训斥,张凤亦是一根筋的向他道:“那还不是将军你说大将军的仇咱不报了。” “去你娘的!会不会听人话?”抬腿给了张凤一脚,周札一改文雅指着他的鼻子道:“老子方才明明说的是大将军的仇报不了了。”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 “狗屁一个意思!听老子把话说完。” 此话骂完,周札重回斯文道:“舍妹信上说,设计杀害大将军的是贾诩与章邯,那贾诩是谁?是大岐三朝元老!章邯呢?还是我们的同袍。” “虽然他们一个被不败候所杀,一个被他们自己人所杀。但本将军却觉得此事绝非舍妹信上说的这般简单。” “将军的意思是大将军的死或许与朝廷有关?” “不是或许,你们想,邺城可是有一万襄北驻军,大将军却仍遭了毒手,你们说这表明什么?而且舍妹在信上还说那三朝元老贾诩是什么蚺教天手,章邯是什么蚺教天魁?依本将军看全是扯淡,章邯怎么会与那老匹夫贾诩勾结?这分明就是朝廷不知道用何种手段收买了章邯,然后给大将军设下的圈套罢了。” “没错,照我说,大将军生前就是对那狗屁天子太客气了,人家在宫里吃香喝辣,左拥右抱,凭什么要咱们在这与那刘裕拼死拼活,有今日没明白,这他娘的什么道理?” “什么什么道理,根本就是没道理!咱们可是为大将军上的陇上,如今大将军不在了,咱还守啥?反正我是不会为那狗屁天子守这陇上的。” “我也不守!要我说咱干脆就杀回邺城得了,反正是那狗屁天子先对咱不义 ,咱也算出师有名。” “对,杀了狗陛下,咱们自立为王。” 十六位副将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没个边际。 周札将这些将领的愤慨尽收眼底。 王莽在时,或可震慑他一二,让他收敛,但如今王莽已死,便无人能再约束于他。 或许这天子之名能震慑得了别人,但却绝对震慑不了他们襄北军。 因为天子能安居邺城,可是他们襄北军所赐。 王莽在时,周札便经常提出让他废帝,但王莽总说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 哼!正是因为你的时候未到,所以才让你丢了性命。 “冯吉!” 在众将的愤慨下,周札迅速回到帅案,并开始在棉帛上飞书。 一番疾笔后,周札亦是将此棉帛放入手边一竹筒并丢给冯吉道:“速遣人将我亲笔送至禹州交给刘裕。” “交给刘裕?”但听周札所言,冯吉心中亦是一惊。 “快去!” “是!” 待得冯吉离去,周札又看向另外两名将军道:“周干、周元。” “末将在!” “你二人速点五千轻骑。” “属下听令!” 待得周干、周元离去。周札又看向张凤道:“张凤,你速去陇城请王舜先生来。” “将军,咱是杀回邺城,请他一个书生来干嘛?” “休要多问,还不快去!” “是!”不情不愿的向周札拱了拱手,张凤百般不愿的离去。 帅营中还剩十二名副将。 此刻,这十二名副将亦在一脸振奋的在看周札。 终于要回去了,虽然他们都在陇城有所置办,但陇城再好,又怎能比的过邺城的 繁华? 毕竟为了迎接这位狗屁天子入城,大将军当年可是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来重修这座皇城。 周札要举全军回邺城了,至于周女王于他这封书信是否便是这个意思,那便不得而知了。 王莽的丧礼办的很是草率,草率到连梁方都有些看不下去。 虽说他们只寻到了王莽生前的佩刀,但周女王也没必要如此敷衍大将军的身后事吧。 灵堂在大将军府搭了一日便撤,不让文武百官进门为大将军吊丧,便是陛下亲来,周女王亦是将陛下拒之了门外。 朝臣中没有人能搞懂周女王这是几个意思,便连李牧也是一头雾水。 这算是出其烦必有妖吗?说算也算,说不算也不算! 因为这毕竟是人家周女王自己家门的事,人家既然不想让朝堂中人来为王莽吊丧,他们这些外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沉心殿。 李牧又丧气沉沉的回来了。 这王莽一死,虽说他的处境没有任何改观,但至少现在的他没人管了。 甄宓但见李牧回来,她亦是快步下了石阶挽住李牧问道:“又被挡在门外了?” “恩,这女人柴米油盐一概不进,我说不是来给王莽吊丧,是来与她商量朝政她也不让我进门。” 但听李牧所言,甄宓亦向他忧心道:“你这样说,她都不让你进门,莫非她在谋划什么?” “不知道,我约莫着她是在等周札回来。” “即便是等周札回来,她也不至于不让朝臣们去为王莽吊丧吧。” “谁知道呢!”两手一摊,李牧也是无奈道。 但见甄宓仍在担心,李牧一揽她的腰肢道:“放心吧,不管他们周家兄妹有何阴谋阳谋,我们的计划都不会有问题的。” “陛下!”庞涓煞了二人的风景匆匆走来。 走至李牧身旁,庞涓绷着笑意向李牧不苟言笑道:“陛下,那些朝臣又来向我打听你的龙体了。” “哦?这是今日的第几波了?”但听庞涓所说,李牧亦向他好奇道。 伸出三根手指,庞涓回道:“这是前日加上昨日的第十四波,今日的第三波!” “不错,看来我每日出去绕那么一圈还是很有效果的。” “何止是有效果,聂女侠的画容术简直是能以假乱真,若不是事前知晓陛下这脸妆是聂女侠画上去的,我可能也会和他们一样。” “是吗?”摸着自己发黑的印堂,李牧亦在心中再佩服了聂隐一次。 这位聂女侠总是能给人惊喜! 便说大前夜周女王对吕布那无端的厌恶与针对便是出自这位聂女侠的手笔。 先说服吕布不说,贾诩还是人家杀的。 人家杀完贾诩便转头去大将军府找周女王去了。 她去找周女王干嘛,当然是去揭发吕布、 揭发他对王莽见死不救,揭发他与王莽的小夫人有私情。 高!聂隐这一手先过河拆桥、再借刀杀人用的实在是高! 这吕布遇见聂隐,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你说陛下的脸色比昨日又发黑了不少?” 温侯府,吕布正紧盯着一名朝臣道。 “是,昨日陛下只是印堂发黑,今日我在大将军府门口一瞧,陛下的印堂已经是乌黑了。” “乌黑?陛下自己不知道?” “好像不知道,不过我方才听陛下身旁的那个庞涓说,陛下这三日来每每都会在夜里说梦话。” “说梦话?他有说陛下都说了什么梦话?” “这个……” “快说!” “是,听庞涓说,陛下每晚都会说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两个别再来找我。” “不是我?什么你们两个别再来找我?你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 但见吕布动怒,这名朝臣亦是连忙解释道:“微臣与将军说的就是陛下每夜都会说的梦话呀!” 第75章 王舜 向吕布说完此话,这名朝臣又接着向吕布说道;“不败侯,依微臣看,陛下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住了。” “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但听这位朝臣所说,吕布亦是满目错愕。 “是啊!那夜皇宫脚下血流如河,尸横遍野,一定是这阴气太重冲了陛下的阳气……” “住口!”但听此朝臣所说,吕布亦是向他怒喝道:“简直无稽之谈,倘若这世间真有什么怪力乱神之说,我吕布岂还能活到今日?” “不败侯此言差矣,正因为您戟下亡魂千万,那些魑魅魍魉才会惧怕于您,不敢近您这修罗之身。可陛下却不同,陛下,上上不得马鞍,下握不得刀剑,抛开他天子的身份,不过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陛下能受阴气所噬,不是不无可能啊!” “够了!你且先退下吧。让本侯好好想想。” “是!”但见吕布仍是不信,这名朝臣亦是摇头离去。 待得此名朝臣走后,一名头戴幕笠、身段婀娜的女子自屏风后走出。 走出刹那,吕布亦是转身将此名女子扶入上座。 待得此女落座,吕布亦是挨着她身旁紧忙坐下,并向她询问道:“方才陈琦所言,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伸葱白玉手入盘,捏一枚青提入口。 在此女掀起幕纱的刹那,吕布亦是不由抬起了手臂。 他想要将此女的幕笠一摘而下,不过想想又算。 毕竟此女的身份太过敏感,不能轻易露面。 但见吕布将手放下,此女莞尔一笑道:“将军还是放不下这富贵与妾身离去吗?还是说将军还想着大将军的位置?” “那倒不是,那女人虽是可恶,但她说的话却不无道理。即便陛下真封我为大将军,我怕也是指挥不动这周氏的四十万襄北军。” “是啊,朝廷的大军皆出身襄北,便连这座皇城也是襄北出人出力所重修的。依妾身见,此次那女人让周札回邺城继承大将军一职是假,让周札收回邺城才是真。” “哦?你的意思是周札这次 回来,是要将天子赶出邺城?” “若只是赶出邺城还倒罢了,就怕那女人还生了其他的不该有的心思。” “比如?” “比如什么将军心中难道不清楚吗?倘若那女人当真动了这般心思,那么这日后还有将军的好日子过吗?所以,将军还要早做决断,别等那周札入城,将军再想走怕便走不了了。” 此女此话让吕布陷入了沉思。 看来,王莽一死,这邺城的局势更加乱了。 自王莽死后,李牧夙夜梦呓。 梦呓中说,越发恐怖。 甄宓急了,朝臣急了,医官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邺城内的草医也是一个个的被庞涓领入宫中。 周女王依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似李牧中不中祟都与她无关一般。 于第五日,李牧不顾甄宓众人的阻拦冲出皇宫,而后于大将军府外晕倒在地。 这一晕,李牧便再没醒来。 周札先带着五千轻骑回来了,他本是要带五千轻骑直接入城,却被王舜阻下。 王舜告诉他,先礼后兵,方不能落天下以口实。 周札听了他的谏言,于是便带着他与周寒、王岱两位副将入城。 一入城,四人便直奔大将军府。 这些日子来,周女王之所以关门闭客便是为了等周札回来。 迎周札入府,引四人至客堂。 周女王向周札四人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中祟,已昏迷不醒。 “陛下中祟?”但听周女王所说,周札满目错愕。 “嗯!这些日子我闭门谢客,便是想要看看这天子会趁着我闭门的这个时候在我背后做些什么?只是可惜,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每日都会来我这府上一堂。” “每日都会来夫人府上?敢问夫人?陛下中祟是否便在这几日?” “嗯?”但听王舜所问,周女王亦是转眸看向他道:“你是何人?” “妹妹!休得对陇上先生无礼。” “陇上先生?”但听周札介绍,周女王亦是不由多看了王舜两眼。 这王舜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左右,耳大、浓眉,一看便是不凡。 而且他既能被周札称以先生,想必必是有过人之处。 “先生怎生知晓?”虽收了对王舜的轻视,周女王亦是打着为周札考究一番王舜的心态向他问道。 “并不知晓,是夫人告诉在下的。”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王舜挂着笑意回道。 “本夫人何时告诉你了?”但听王舜所回,周女王亦向他好奇问道。 “进客堂,夫人说的第一句与第二句话便告诉在下与周将军了,夫人不信可问将军。” “是吗?”转眸看向周札,周女王亦是好奇看向于他。 “嗯,妹妹先说陛下中祟,又说陛下每日都会来府上一次,两相稍一做结合,这陛下中祟的时日便也呼之欲出了。” “没错,陛下便是在他与贾诩被杀的那夜中祟的。” “所以,陛下中祟是因大将军被奸人所害而起。”向周女王说完此话,王舜又接着说道:“虽痕迹上有些重,但也不是不无道理。” 一捋山羊须,王舜又接着说道:“天子为求心安,于是每日都会来府上凭吊大将军一次。看来这天子还真是……” “他没凭吊!”出言打断王舜所说,周女王接着说道:“他的丧礼,我只办了一日便撤了,在办的那日,我谁也没放进来。” “办了一日?”但听周女王所说,周札亦是惊声问道:“妹妹,那可是你的夫君,你夫君的丧日你为何只办一日?” “一日怎么了?我能给他办一日已是我对他大发慈悲了,不然他的丧礼我一日都不办。” “你 ——” “我怎么?兄长应知妹妹为何这样对他,自褚儿……” “够了!”出言喝止周女王,周札亦是转眸向王舜赔礼道:“让先生见笑,舍妹她……” “将军言重了,丧子之痛比之从母身上剜肉痛之万倍,在下能懂夫人苦衷。” 此次周札先带回的这两名副将,周寒是他子侄,王岱是自军中提拔起来的心腹。 这两名副将不但年轻,而且只忠于周札。 所以,他们二人并不关心大将军的丧事是否办的潦草。 这也是王舜早在一年多前所给周札定的清军之策。 先让那些曾跟随王莽南征北战的襄北将领回襄州颐养,再提拔他们家中子嗣继承他们的将位。 此之调和,既能让这些将领不那么抗拒他的安排,又能让这些青俊只认他这个骠骑将军。 此计当真是一石二鸟! 王舜此计,即便王莽在世,他也不能向从前那般轻易调动这支襄北军了。 也是经过这一年多来的调和,这四十八万襄北军才能成了他周札的私军。 这也是周札敬重、礼待王舜的根本原因所在。 如不是王舜这番远见,便在他告知众将王莽死讯那日,军中已经大乱了。 “兄长此次带回多少兵马?”强压下心中的伤痛,周女王打起精神向周札问道。 “五千轻骑随行,四十万大军随后便到。” “四十万?”但听周札所说,周女王亦是大惊道:“兄长将襄北军全都带回来了?” “那倒没有,还留了八万在陇右!” “八万?陇右?兄长这是不打算守陇上了?” “还守什么?此次我回来便没打算走。” 其实周女王传信于周札时,她便已经有此想法。 这邺城虽不是泷州最大的城池,但却建的比泷州任何一座城池都要华丽都要坚固。 第76章 送陇之策 那害死她儿的王莽愿意与那天子分享这泷州十六郡,但她周女王不愿。 因为这泷州可是他们襄北军远离故乡不知用多少条性命所换来的。 所以天子根本就没有这坐享其成的道理。 “兄长既不打算再回陇上,那么这陇上我们就拱手让给那禹州牧刘裕了?” “不是让,是送!”但听周女王所问,周札亦是语出惊人道。 “送?兄长你是糊涂了是不?那刘裕素不听朝廷调令,其心早已昭然若揭,如今兄长还将陇上送与他,我看兄长当真是糊涂的不轻。” “夫人此言差矣!”但听周女王所说,王舜摇头道:“将军统陇上三载,又怎能不知陇上之重,亦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才拱手相送。” 王舜此话周女王便更听不明白了。 陇上乃泷州南下门户,此门户一开,那素来野心勃勃的刘裕能不抓住此机率军直捣邺城? 当年王莽屯一州之兵于陇上便是为了防范刘裕南下。 而如今他的兄长却将这南上的门户拱手让与那刘裕? 她周女王怎能不气又怎能不怪她兄长糊涂。 但见周女王一副气恼的样子,周札与王舜相视一笑。 一笑过后,王舜一捋山羊须道:“夫人莫要恼怒,且听在下向夫人解释这其中缘由。” “解释?好啊!我倒还真要洗耳恭听的听听,听听你们是怎么自圆其说的。” 先洒尓一笑,王舜转而说道:“若刘裕没与北蛮结盟,将军是断然不会予那刘裕相送一陇的。” “什么意思?这送他陇上难道还与北蛮有关?”但听王舜所言,周女王亦向他疑惑问道。 “夫人聪慧,将军送刘裕陇上确实便与这结盟有关!这三年以来,将军与刘裕大战小战无数,双方各有胜负,将军攻不进禹州,刘裕也攻不进陇上。所以刘裕才会与北蛮结盟。” 听到此处,周女王亦是忍不住的插嘴道:“先 生的意思是,刘裕与北蛮结盟是要与北蛮一同攻打兄长?” “不错,刘裕此举便是如此!”再一捋山羊须,王舜接着说道:“刘裕引北蛮入禹,将军却在此时将陇上拱手相送刘裕。正所谓请之容易送之则难!那刘裕不费一兵一卒得了陇上,北蛮呢?他们千里迢迢出兵,又怎会甘心空手而归,若刘裕处理不好这其中结盟之微妙,那他引北蛮入禹便无疑于引狼入室了。” 说到此处,王舜停了一下又道:“刘裕夹在此中,若他继续南上,有将军四十八万襄北军相阻,若他不予北蛮好处,那北蛮定会怪他不履盟约。再加之这北蛮向来嫉恶如仇,将军这送陇之计,当可谓是既解燃眉又陷刘裕于不义。” “不义?先生此话怎讲?” “因为刘裕于盟约上说,若北蛮助他攻下陇上,刘裕便会将禹州九郡分与北蛮。而如今将军让刘裕以陇上,即便北蛮未有出兵,他们也会认为是他们与刘裕的这纸盟约才从而吓退了将军。” 但听王舜所言,周女王亦是向他再问道:“可若是刘裕当真将禹州九郡送给北蛮呢?那你们不是……” “不会!”打断周女王所言,王舜成竹在胸道:“虎不会分肉以它食,狼不会让食以豺豹。说来说去,这便只是一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的道理。” 向周女王说完此话,王舜又接着说道:“即便这送陇之计被刘裕看穿,那他也不得不接,因为若他不取,北蛮便取。” “这是兄长的计策?”听到此处,周女王亦是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向周札问道。 “是先生!”周札并没领这份功劳,而是一脸尊敬的看向王舜道:“先生早在半年前便为本将军献上了这送陇之策。” “早在半年前?”但听周札所说,周女王亦是豁然看回王舜。 依是 看着王舜,周札用一种更加尊敬的语气向周女王说道:“嗯!先生早在半年前便有此预料。” “将军当真是折煞在下,在下哪有这未卜先知之能。”但听周札夸赞,王舜再道:“在下只是见刘裕与将军久战不下,故而才想到他会与北蛮结盟,所以才在那时为将军献上了这送陇之策。” “至于将军逢之此时才用上此策,在下只能说,此乃天数!” “此乃天数?”嚼允着王舜此话,这对周家兄妹看王舜的目光豁然灼热。 这王舜所说的天数是何?当是王莽恰逢此时身故! “大夫人!” 一名厮役急忙跑入厅堂,并向周女王跪禀道:“报大夫人,陛下醒了。” “醒了?”但听所报,周女王亦是含怒道:“他醒了便醒了,这点芝麻绿豆点的小事,也值得你这么着急燎燎的来报?怎么,难不成他醒了,还要本夫人立刻进宫去看望他?” “回大夫人,是庞侍从来了!庞侍从传陛下谕旨要大夫人立即进宫觐见。” “庞侍从?哪个庞侍从?你去告诉他,就说本夫人已经睡下!让他滚回宫去……” “且慢!” 抬手打断周女王,王舜看向这名厮役道:“你去请庞侍从进来。” “先生?”但听王舜所言,周家兄妹亦一同看向于他。 “去吧,这么晚来必是有要事,将军与夫人听听也是无妨。” “好吧!” 自周札身上收回目光,周女王向厮役寒声说道:“去,将那个什么庞侍从请进来。” “诺!” 但听周女王所命,这名厮役紧忙退下。 庞涓入府了,一路夹着小心入府。 当他被厮役引至堂下,也瞧见了在堂中正安坐的周札四人。 亦是因为瞧见,他心里才猛然一惊。< br> 他虽未见过周札,但却知道那坐于厅堂正首的定是周札无疑。 而另外三位,庞涓便不知他们是谁了。 这周札回来的竟如此之快? 心中这般想着,庞涓已是抬脚迈入客堂。 于堂中站定,嘴角勾起一抹显而易见的殷勤,庞涓开口便向周女王道:“恭喜大夫人。” “恭喜本夫人?”先是与周札、王舜交换了一下眼神,周女王这才端着清冷的架子向庞涓问道:“喜从何来?” “从梦!” “从梦?”但听庞涓这惜字如金的所言,王舜亦微微皱了一下眉宇。 “来人!”但见庞涓一来便向她示好,周女王亦是知心的命人为他送上一盘珠宝。 但见这盘珠宝,庞涓两眼亦是不断发光,并于发光中向周女王殷切殷语的说道:“方才大夫人问小臣喜从何来,小臣回夫人从梦。其实这从梦指的便是陛下这几日以来于中祟中所做的一个同梦。” “于中祟中所做的一个同梦?”嚼允着庞涓此话,周女王不动声色的向他问道:“不知庞侍从可愿与本夫人讲讲陛下做的这个同梦?” “当然可以!”向周女王回完此话,庞涓又接着向她说道:“即使夫人不赏小臣这些珠宝,小臣也会讲予夫人。” 周女王算是看出来了,感情这家伙传陛下谕旨是次,向她来示好才是主。 在周女王五人的紧盯下,庞涓继续挂着进门时的那副殷勤样说道:“陛下自中祟以来除了夜里说些怕人的梦话便是做梦,而且每晚做的还是同一个梦,这梦呢,小臣也是才听皇后说的。” “你这小臣废话可真多!赶紧说梦的事。”周札但见庞涓如此啰嗦,亦向他不耐烦的催促。 “是……是,是小臣的错,这位将军别生气,小臣现在就说。” “快点!若你再啰嗦,可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第77章 捭阖 面带惶恐,点头如哈腰,在周札的恐吓下,庞涓开始向这堂中五人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李牧这个所谓的同梦来。 待得庞涓讲完,堂中五人皆不发一言。 并于无言中,或沉思或相望彼此。 这相望彼此的有周寒、王岱,这陷入沉思的有王舜、周家兄妹。 当然,周家兄妹只是在想李牧这梦于他们而言何喜之有? 只有王舜才是真正的在沉思。 一番沉思后,王舜亦是用自己的语言将李牧所梦做整理道:“大蟒乘云化蛟,蛟踩山河啸曌,天突现血月困之金龙,蛟趁此机冲上曌空与血月搏击金龙,金龙重伤,黑蛟殒命,血月化之巨舟载之山河无踪。” “这位先生文采精辟啊!” 王舜方一话落,庞涓便立即鼓掌。 他这一鼓掌亦令得不明所以的周家兄妹也跟着开始鼓掌。 “先莫夸我。”目光转向于庞涓,王舜向他淡声问道:“你方说夫人之喜从梦而来,如今这梦你已讲了,那这喜是何喜,你且道来。” “先生不知吗?”但听所问,庞涓向王舜反问道。 “若我知,何须你道?”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陛下一连几日做此同梦有何寓意,我之所以先向夫人道喜,其实也是从皇后那里听来的。” “皇后?”但听庞涓所说,王舜亦不动声色的问道。 其实在庞涓述完李牧此梦后,他便已经解了此梦。 至于为何他不道来而是反向庞涓请教,其因便是,此梦寓意非同小可,不是他这一介白衣所能当众道哉的,再有,他也是有心想看看这小官所解是否与他所解一致。 如今但听此梦并非是这小官所解而是皇后,他立时便对庞涓失了兴致。 神色清冷,王舜语出冰冷到向庞涓道:“你且说说,皇后解梦与大夫人之喜何干?” 转眸看向周女王,庞涓继续保持着他的殷态向她道:“陛下是醒来才向皇后提及此梦的,当皇后听 陛下讲完,当即便将小臣给唤来,要小臣来大将军府请大夫人了。小臣当时觉得纳闷便多问了皇后一句,皇后虽然没理会小臣,但小臣耳朵灵,听到皇后给陛下说什么唯有封周札将军为什么国公,陛下此梦才能应解。” “什么国公?”但听庞涓所言,周札只向庞涓冷声问道。 瞧着周札的这番反应,庞涓虽心中一凛,但面上却仍殷勤着向周女王说道:“恭喜夫人,陛下要封夫人的兄长骠骑将军周札为护国公了。国公之位位等亲王,夫人从今以后便是咱大岐的郡主了。” “护国公?郡主?” 这陛下为了拉拢他周札还当真是舍得,只是,他周札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 “这位侍官,你且先出去等候!” 但见周札目露戾色,王舜亦是深皱着一双眉宇先将庞涓支了出去。 待得庞涓出了客堂,王舜亦立时阖上堂门,向周札走去。 走至周札身前,王舜开口便向他道:“将军可是不满这护国公之位?” 不等周札开口,王舜又接着说道:“不瞒将军,现在看来,什么中祟,什么同梦,那都不过是陛下为了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障眼法?”但听王舜所言,周札亦是收了戾气向他求教道。 “真是惭愧,在下也是到了此刻才看明白陛下的用意。” “先生何必自谦,在本将军心中,先生之才天下无人能匹。” “哎!”但听周札夸赞,王舜反是摇头道:“这世间哪有什么无匹之人,便是那琅山诸葛氏也不敢说自己无匹。” 向周札说完此话,王舜又接着道:“在下还是先向将军说说陛下所用这捭阖之术吧!” “捭阖之术?” “嗯,这捭阖之术讲求开 合有道、张弛有度。乃先朝奇才鬼谷子所创。陛下之所以装作中祟,又做异梦,其实便是用了这捭阖之术中的捭字篇,捭字篇主讲而为,而为包罗万象!而陛下所用的便是审时而为,度势而为、顺势而为。” 周札虽生了一副书生样,但肚子里却没多少墨水。 如今但听王舜说的这番复杂,他亦是一个头两个大的听不明白。 陛下不就是假装中祟,给他们使了一个什么障眼法吗?怎么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但见周札一脸迷茫,王舜亦是收了继续讲下去的心思向周札直接说道:“将军只需知晓,陛下之所以闹出这么多的名堂来,目的便是为了给将军封位。” “就为了给兄长封位?封位不是一纸诏书的事吗,那他干嘛搞出这么多名堂来?”周女王也是糊涂了,她糊涂陛下为何要这般吃饱了撑的。 “因为所封巨大!”转眸看向周女王,王舜向她一字一句道:“大过大将军生前。所以陛下必须要为这护国公一职找个缘由,而这最好的缘由便是这虚无缥缈的乱神怪力之说。当然,陛下也是在为自己寻个颜面。” 听王舜这样一解释,这对周家兄妹好像也有些想通了。 陛下这一番所为,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找个不丢脸的理由给她的兄长封个比大将军还大的大官。 看来,这陛下忌惮她兄长比忌惮王莽还甚。 便在周女王心中正作此想法时,王舜又转而向周札道:“将军应与夫人立即进宫。” “进宫?”但听王舜所言,周札亦向他皱眉道。 “是,进宫接受护国公一职。” 向周札说完此话,王舜又接着说道:“在下知将军心中鸿志,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将军可先做护国公,不出一年,舜相信将军定可达成宏愿。” “好!本将军就听先生的。” 周札对王舜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仿似只要有王舜在,他便没什 么办不到的事情一般。 庞涓又进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来进来带路的,带周家兄妹入宫。 当周女王告诉庞涓站在他身前的便是周札时,庞涓亦是露出一副无比震惊的神色。 震惊过后,庞涓便开始向周札道喜外加献殷勤了。 不得不说,庞涓在阿谀奉承这门功夫上的造诣,确实已达到无人能及之高度。 “什么?将军您说您已五旬?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将军风华正茂哪里像这般年纪的人,将军您一定是记错您的年龄了。” 无论是阿谀时的表情还是奉承时的神情,庞涓拿捏的都十分精准,精准到连周札都分辨不出真假。 不知不觉,在庞涓对周札的溜须拍马下,三人已到了宫门下。 守宫门的只有四人,这四人便是王翦四兄弟。 一路无话,引着周家兄妹入沉心殿。 当周札迈进沉心殿后,一眼也看到了李牧。 李牧并没在榻上卧着,而是披了件厚裳正在盯着殿里的一面墙看。 听到身后脚步声,李牧亦是缓缓转过身来。 这一转,可是将周札吓了一跳。 这陛下也太拼了吧,为了给自己封个国公,竟做戏做的这般的真。 印堂黑成了墨,脸白成了雪,便连那一对眼睛也没一点活气。 这妆扮的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扭过身来,先是看了站在周家兄妹的庞涓一眼,而后李牧便眼中只有周女王的道:“大夫人,朕可是把夫人您给盼来了。快,夫人,快上座。” “上座?”但听李牧所言,周女王一度以为自己听错。 “陛下!”板着一张冷脸,周女王向李牧淡声说道:“家兄在此,岂有臣妇上座之理?” “家兄?”但听周女王所说,李牧这才转眸看向周札。 第78章 禅位 这一看,李牧亦是紧忙小跑至周札面前,并在周札猝不及防下牵起他的手道:“将军,朕可终于把将军您给盼来了。快……将军快上座。” “上座?”这话听着怎么这番耳熟? 便在周札正在想是什么时候听过此话时,李牧亦是拉着他的手向正殿内走去。 但见李牧如此自来熟,周女王亦是皱着一双寒眉向庞涓问道:“你们陛下平日也这样?” “回夫人陛下哪样?”但听所问,庞涓在这一刻亦是装起了糊涂来。 “哼!” 周女王见庞涓不回,她亦是狠狠的瞪了庞涓一眼,而后才迈步追上周札。 李牧牵着周札一路进了偏殿。 当周札迈入偏殿的那一刻,他亦是在这偏殿中唯一的一张书案上看到了一个被黄布所包裹的东西。 便在他正疑惑这黄布内所包何物之时,李牧亦是将他带到书案前。 先松开周札,而后扶着案角往椅上一坐,李牧张口便向周札道:“将军,快坐。” “诺!” 冷冷的回了李牧一声,周札亦是在他对面坐下。 待得周女王也落座,李牧挂着一抹深深的忧伤向这对兄妹语出惊人的说道:“朕怕是时日无多了。” 时日无多?他的中祟不是装的吗? 但听李牧这能惊死人的言语,周札亦是与周女王交换了一下眼神。 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李牧接带着忧伤说道:“实不瞒你们,其实朕并没有中祟。” 哼! 心中做一声冷笑,二人又是互望向彼此。 亦是于二人互望间,李牧又接着说道:“其实朕装作中祟,实则是为了掩盖朕的病情,不怕告诉二位,朕中毒了,就在大将军殉国那夜,贾上夫于死前向朕射了一箭。这是箭伤。” 向周家兄妹说此话时,李牧亦掀开了厚裳,向二人露出他的右臂。 在周家兄妹正凝目看李牧右臂的箭伤时,李牧接着说道:“起初,朕并没感觉到身子有何不适,直到中箭次日,朕才发现朕的印堂忽然就这么黑了。没有办法 ,朕只能装做中祟以来遮掩。” 周札是能分辨得出李牧这箭伤是真是假的,不但能分辨出真假,他还看出了李牧是中了喂毒的毒箭。 因为李牧的整条右臂都呈乌黑之色。 “这是何毒?”心中不关心李牧死活,周札只对李牧所中之毒感兴趣。 “哎,若朕知晓也好了。” “那陛下还有几日可活?”但听李牧所回,周女王亦心直口快道。 “一月吧!” “一月?” 但听李牧所回,周家兄妹惊的差点没跳起来。 不顾他二人的惊诧,李牧继续说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朕死不足惜,只是朕担心朕死了之后,天下会因朕而大乱,所以,朕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陛下在心中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但听李牧所说,周家兄妹亦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回二人所问,而是拿过书案上那个被黄布所包的布裹。 伸手轻轻抚摸着这个布裹,一番抚摸过后,李牧忽而将这布裹推至周札面前。 还没等周札来及询问,李牧已是缓缓起身,并背向于他二人。 亦是在李牧转过身去的刹那,一道声音忽而于他二人身后响起。 “骠骑将军周札接天子诏书。” 接天子诏书而不是接天子谕旨? 但听身后所喊,周家兄妹心中亦是忽而一凛。 没人比他二人更懂这诏书与谕旨的区别了,谕旨是下一人,诏书是昭告天下。 这陛下要让他周札昭告天下什么?这诏书他周札接还是不接? 便在周札犹豫不决时,季明已是走至二人身前。 便在季明正欲展开诏书向这不跪之二人宣念时,李牧却忽而自他手中将此诏书夺过。 夺过诏书、 拨开季明,而后李牧又将先前推给周札的黄色布裹拿回。 拿回,与诏书放之一处,李牧将这二物又推至周札面前。 只是这一次所推与上一次所推不同,因为李牧并未拿开手掌。 将此二物压于掌下,李牧用一种不忍释手的目光看着他二人道:“答应朕三个要求,朕手下所压的禅位诏书与帝玺便是你骠骑将军周札的。自此以后,大岐改刘姓为周。” “禅位诏书、天子帝玺?”但听李牧所言,这对周家兄妹亦是用一种贪婪与激动的目光看向了彼此。 相看过后,他二人亦同时转眸于李牧手掌下。 不是说封他为护国公吗?怎么突然就要禅位于他? 这可是王莽生前最大的夙愿,而他周札竟不费任何吹灰之力便达成了? 王舜还说一年,可现在根本无需一年,只要他周札点头,那么这帝位他将唾手可得! 到了最紧张的时刻了,站在李牧身后的季明,此刻手心已全是汗水。 没错,王莽与贾诩双双身死那夜,他们众人聚在沉心殿中,李牧给他们说的便是禅位。 无论他们当时听时怀着怎样的心情,那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或许便是唯一的办法。 难不成要他继续守在这天子的位置等着天下群起而攻之吗? 或许根本等不到天下群起而攻的那天,他们便已经死在周札的刀下了。 以其坐以待毙的等死,不如在身份没公众之前禅位。 禅位于周札,从而让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新天子成为众矢之的。 而要让周札相信李牧是出于无奈才禅位于他,那么他们便要演一场戏,演一场他命不久矣的戏。 禅位诏书与天子帝玺便在眼前,周札的双眼似如冒火般灼热。 盛着这份灼热,周札依依不舍的自这天下之人梦寐以求之二物上收回目光,缓缓看向李牧。 “陛下方说要本将军答应陛下三个要求便将这天子之位传我, 陛下可莫要反悔!” “反悔?朕不剩一月好活有何可悔?” “好!”一拍书案,周札换了一个大马金刀的姿态重新落座,并一挥身后大披道:“陛下且提!” “第一!”死死按住诏书与帝玺,李牧仿似怕周札从他手下夺走一般道:“朕时日无多,想带皇后他们回故都安故。” “故都?” 李牧口中的故都也便是大岐的旧都昌平。 “好,本将军可派五百精锐护送陛下回去。” “无需那么多人护送,一两百就够。待朕走后,将军不得出尔反尔派兵追杀朕。这便是朕向将军提的第二个要求。” “陛下说笑了,本将军怎会做这等无情无义之事。”但听李牧这第二个要求,周札亦是不屑说道。 “有将军此话朕便放心了,第三个要求,待朕走后,将军二人不得向第三人透露朕的去向。朕不想临了临了还不安生。” “嗯?” 这陛下莫不是中毒中傻了不成?怎么会向他提出这三个如等白痴般的要求! 他这三个要求提了跟没提有何区别? 李牧的三个要求提完了,他按在诏书与帝玺上的手也放开了! 到了此刻,倒是他周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李牧所向他提出的这三个要求,他既没耗财,也没耗力,这天子之位当等同于白捡。 瞧着周札的手已经缓缓伸向诏书与帝玺,站在李牧身后的季明亦是终于放松了下来。 成了!此计终于成了! 当周札拿过这两个害人之物之时,便是他周札大祸临头之日。 周札不好意思这么等同白捡的接受,李牧也同样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是要让人家替他顶一个这么大的缸,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也实属应当。 “兄长且慢!” 便在周札便要抓住诏书与帝玺的那一刻,周女王忽而伸手将他拉住。 第79章 四十五钟 手被迫悬于半空,离那帝玺、诏书不过两指之距。 在周札便要回身斥责周女王时,周女王已先他一步向李牧问道:“陛下为何单单禅位于我兄长?” 但听所问,李牧亦做痛心疾首道:“朕这个天子,一无将可调,二无兵可用,三无臣可依,放眼古今,还有哪位天子有朕窝囊?再加之朕如今又中了箭毒……” 说到此处,李牧已是眼眶泛红。 听李牧这番吐露,周女王已渐渐松开了周札。 “如今朕将要走了,在走之前,朕唯一能为皇后做的,便是为皇后则一去处,好让她安享余生。” “这么说来,这旧都是陛下为皇后所则的?” “是!这也是朕唯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好!” 但听李牧所言,周女王亦向他说道:“没想到陛下对皇后竟如此情深,这旧都……” “这旧都,本将军答应陛下,这旧都本将军此生绝不踏足半步!” “兄长!”但听周札所言,周女王亦立时向他喝道。 帝玺、诏书已在眼前,周札已是无心在听周女王的劝阻。 只见他一手夺过这害人的二物,并如视珍宝的搂入怀中。 心已迫不及待,周札紧搂此二物向李牧急声问道:“陛下打算何时启程?” “这禅位要登天坛告天、告祖,这天坛太高,又路途遥远,朕恐怕……” “那便不登这天坛!”还没等李牧将一句话说完,周札又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 “还是周将军体贴朕!” 向周札说完此话,李牧转身看向季明道:“去击钟吧。” “击钟?击什么钟?”但听李牧向季明所说,周女王亦是诧声问道。 “遵古制,天子驾崩需击钟四十五响,噩指九五至尊薨逝。” 这个古制即便季明不说,周家兄妹也是知晓。 亦正因为知晓,他二人才会为之震惊。 难道说,这陛下现在便要向整个邺城传钟他的死讯吗? 他可知道,他这四十五钟一敲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r>那将意味着,自这四十五钟敲响之时,天下便再无陛下此人。 直到这一刻,周女王才真的相信李牧是真的要禅位以他的兄长周札了。 季明领命敲钟去了! 李牧扶着书案向周札不舍说道:“这丧钟一响,朕便会走,至于朕走后,这剩下的局面便要依托将军来控制了。” “好,陛下放心吧,待丧钟响起之时,本将军便会让舍妹传令叫本将军驻扎在城外的五千轻骑入城。” 你还带了五千轻骑回来? 但听周札所说,李牧虽心中震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向他说道:“这样最好,待朕走后,将军可做一空钵……” “这个便不劳陛下费心了,本将军知道该如何做。” “咚!” 一声沉闷钟响忽而于宫内震响。 震响刹那,庞涓、邓艾二人亦迈进沉心殿。 在周家兄妹那掩藏不住的喜悦与激动下,李牧被庞涓二人扶出了沉心殿。 但见李牧被扶出内殿,周家兄妹亦紧随而至。 大殿外,甄宓、王翦、白起、冉闵、黄石五人的肩上各挂着一个包裹。 这挂在他们身上的包裹不言而喻,当是他们出行所用的细软之类。 在庞涓、邓艾二人的掺扶下,李牧走到了甄宓的身旁。 站至甄宓身旁后,李牧与甄宓亦同时回身望向了这一座皇宫。 一望之后,二人相携着同时迈开脚步。 走了! 这陛下与皇后竟真的在他们兄妹二人眼皮子底下走了! 钟一响而始,始后不绝! 深夜宫钟响,群臣皆竖耳! 当身在大将军府的王舜听到这自宫中传出的钟响后,他亦是立时奔出了大将军府。 周寒、王岱二人但见王舜如此反应,他二人亦立时跟了出来。 便在这 二人方至王舜身旁的刹那,王舜亦是用一种急迫的声音向他二人道:“两位将军,你们速去城外调将军兵马入城。” “诺!”但听王舜所言,周寒、王岱二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而去。 “丧钟,这是宫里的丧钟!” 不败候府,当吕布听到这自宫中所敲响的丧钟后,他亦立时自榻上起身,并急忙穿上了甲胄。 亦是在他穿上甲胄后,一名头戴幕笠的女子亦是急忙推门迈入他的寝房。 ?? 不等吕布先问,此名女子亦先向吕布道:“这钟声已过二十七响,恐怕这钟是要往四十五响敲了。” “往四十五响敲?难道陛下他……”但听此女所说,吕布亦是满目惊愕。 但见吕布如此神色,此女亦向他急声道:“将军,现在便是将军做决断的时候了,是走是留,将军还需速做决断。” “速做决断?”但听此女提醒,吕布亦立时没了主意。 可恨他的五百虎贲军与贾诩一战时覆没,不然他此刻便可以带着他的这支亲军前往皇宫。 但见吕布仍犹豫不定,此女亦再向他提醒道:“留下,将军十死九活,走,将军可立即动身前往沛城。” “沛城?”但听此女提醒,吕布亦是想起了这沛城来。 这沛城虽不是什么大城,但却兵多将广。 再加之他又曾救过这沛城城守的性命,如今看来,这沛城还当真是他唯一能去之处。 吕布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他只在心中稍一作权衡,便立时有了决定。 “走,带上些细软,我们这便动身去沛城。” 但听吕布所决,此女亦是不做拖沓转身便走。 钟声已然过了三十响! 身在内里坊的朝臣们已全都听明白了这钟声所向他们传达的噩迅! 陛下驾崩了! 难道说,这当真是大将军的冤魂索走了陛下的性命? 自大将军走后……李牧便中祟了。 这个群臣们皆是知晓的。 再加之李牧于中祟中每日都会前往大将军府,这也更加坐实了李牧的中祟必与大将军有关! 而今陛下薨了! 薨的令人猝不及防,薨的又是那么理所应当! 冤魂索命,既是天子,也逃不过。 短短不过十日,大将军走了、贾上夫走了,如今天子也走了。 这天子一走,大岐何继? 这天子一走,这天子之位又该谁继? 群臣们是知道陛下没有子嗣的…… 钟四十五响而毕! 毕后,萧何、晁错、商鞅三人亦是自各自府中起得身来。 五千轻骑飞奔入城,王舜于焦急中已是赶至皇宫。 当他从周札口中听到李牧已禅位于他时,王舜彻底惊呆了。 于王舜的惊呆下,周札将李牧禅位于他的经过仔细讲与了王舜。 “以中祟掩盖中毒?以中毒禅位将军?陛下就这般将天下拱手相让于将军了?” “先生!”但听王舜呓语,周札亦向他说道:“别说是先生,便是本将军到现在也还觉得如在做梦一般。” “做梦一般?是啊,今夜当真是如梦如幻!”向周札说完此话,王舜亦是抬眸望向头顶这一片无垠夜空。 今夜,月明,今夜,星朗! 这陛下禅位,一切都在情理,一切又都不在情理。 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真让王舜瞧不真实。 还有陛下向周札所提的这三个要求! 这三个要求怎生这般普通?普通到根本从中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蹊跷来。 这人还在世,他便为自己敲了丧钟! 这又是为何? 难道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世人知道他的死讯吗? 不明白,当真是看不明白! 王舜几乎是绞尽了脑汁了也想不通这其中蹊跷在哪? 既想不通,他便唯有做假设。 那假设周札今夜没有随周女王入宫呢? 第80章 四百年旧都 方在心中提出这个假设,王舜自己便又给掐断了。 因为这个假设根本就无用,若陛下一心想要禅位于周札的话,无论周札何时入宫,这一幕都会上演。 看来陛下做这些便是在等周札入宫啊! 看来陛下已知道,这大岐没落的根源根本就不在王莽。 五千轻骑已包围内里坊,于包围中,梁方带五百黑甲卫将所有朝臣已一一请出府来。 这接下来便是他周札向群臣宣读天子禅位于他的诏书了! 有这诏书在,有他的襄北军在! 自此他便是这大岐的新天子! 不,他才不要做大岐的天子,他要做自己的天子。 ?? 不论周札在宣读天子禅位诏书时,群臣会有怎番想法。 不论这周札做了天子之后改大岐国号为何,这都与已经出得城去的李牧无关。 在邺城皇宫所敲响的这四十五钟,李牧并不是为自己而敲的,而是为了那个英年早逝的大岐天子而敲。 这也是李牧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今夜风凉,吹的两旁树木嗖嗖作响。 一处官道空地,一颗嗖嗖直响的大树下,李牧众人正在这颗大树下等待。 远处隐约可见三道向此树匆匆赶来的身影。 待得这三道身影赶至树下,此三人亦立时要向李牧下跪。 只是李牧怎能让他三人向他下跪。 扶住晁错的手臂,李牧向他三人道:“自此以后,这里便没有陛下了。自此以后,你们若不嫌弃,便唤我李牧主公。” 主公? 不等晁错三人反应,李牧又向他三人道:“可会骑马?” 林中有响动传来,随着响动声愈大,早在此间等候的石小虞、聂隐将林中藏马牵出。 马,十三匹,人,十三人! 这十三人依次为,李牧、甄宓、季明、庞涓。 这十三人依次为,邓艾、马谡、王翦、冉闵、白起、黄石。 这十三人依次为,萧何、商鞅、晁错!< br> 待得李牧众人上马后,立于马下的聂隐向李牧众人抱拳道:“送君千里终有别,诸位保重!” “两位女侠也保重!”于马鞍上向聂隐、石小虞做一抱拳,李牧当先勒马转身。 “李牧!”亦在李牧转身刹那,石小虞忽而拔高音贝向他喊道:“霸上先生说,这天下是因你而乱,你若就此甩手归隐,不顾苍生百姓,霸上先生必号绿林追杀于你。” “晓得了!你也替我感谢一下霸上先生,感谢他赠我这金蝉脱壳的毒药。” 石小虞是不舍的,甚至还想和李牧一起走。 但奈何师父他老人家不知何时也来了商山,她能来送李牧与甄宓,已经是师父他老人家对她格外开恩了。 大岐改朝换代了! 于景元十二年九月,周札改国号为周。 自此大岐四百年基业彻底覆灭。 天子薨逝与禅位于周札的消息如狂风席卷般瞬间吹遍山河大地。 而周札所以天子身份向天下所下的第一道大周旨意便是给禹州刘裕封官加爵,伴着这道旨意一起同来禹州的还有一封写给北蛮的密信。 禹州太守一夜间成了禹州候,这让北蛮好不生气。 尽管刘裕一再向北蛮解释这是那周札的离间之计,北蛮依是不听。 于刘裕被封禹州候的次夜,北蛮突然率军偷袭了禹州的榆阳、上封两郡。 偷袭的理由便是,他们接到来自邺城的密信,密信中言,只要刘裕擒下北蛮王,大周天子便会封刘裕为禹州王! 一夜之间两座郡城被北蛮占领,这让刘裕暴跳如雷。 这北蛮人是将脑子落在他们的野原里了吗?那周札如此明显的离间计,这北蛮都能信了? 不但信了,还一连夺了他两座城池! 刘裕的后院起火了,虽然周札将陇上白给了他,可他却拿不了啊! 这里便不得不说王舜的厉害之处了! 周札称帝,王舜于第一时间便向他献上了这火上浇油之计。 周札听后,龙颜大悦,当堂拜王舜为丞相。 身为明白人的刘裕当真是窝火啊,要早知这北蛮竟如此之蠢,他便不与这帮蠢货结盟了。 现在倒好,这北蛮受了周札的挑唆已经开始侵占他的城池了,他若不快些平了这些蠢蛮,那他刘裕便离死不远了。 因为他身后还有一个大周,他担心大周会趁此时机出兵伐他。 其实刘裕的这个担心真的大可不必,因为王舜根本就没想出兵伐他。 因为他出此计止在内耗,既耗刘裕,也耗北蛮。 唯有如此,禹州才不会成为大周的心腹之患。 这周札虽无本事,也很自负,但却极听王舜的话,不论王舜向他提出什么建议,他都会连想都不想的答应。 这让摇身一变为大周长公主的周女王亦啧啧称奇。 刘裕出兵了! 在他出兵之时,何无忌一再相劝于他,劝他将榆阳、上封两郡赠予北蛮来向北蛮证明此乃大周挑拨离间之计! 只是何无忌此劝劝的晚了,因为在北蛮攻下这两郡的第三日,榆阳传来噩耗。 榆阳郡守一家十二口被北蛮屠光殆尽,屠杀的缘由是榆阳郡守不愿归顺并失手杀了一名北蛮子。 而这名被杀的北蛮子恰好是北蛮一名蛮将的子侄。 此蛮将一听,立时火冒三丈,带北蛮兵屠了此名郡守的满门。 此郡守一家被屠,致使整个禹州群起激昂,在民愤官怒的推动之下,刘裕不得不与北蛮开战。 至此,大周立国后的第一战彻底打响,此战史称禹北之战,也同时是推动天下大乱的至关一战。 昌平,四百年国都! 自王莽挟先天子迁都邺城后,也同时宣告了此城的没落。 昌平太守简文会号魁岗,已在 昌平任职两载有余。 当他听得天子崩殂、禅位于骠骑将军周札时,他亦是哭了整整一宿。 其夫人问他,天子崩殂你何以痛哭至此? 他回,他不是为先天子而哭,而是为了天下黎民痛哭。 这先天子一故,天下必将大乱。 而那些割据一方的群雄们一定会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顾黎民百姓之死活加大赋税,充于军饷,以为逐鹿天下! 其夫人戚氏素知其抱负,但奈何她也无甚出身,帮不到他夫君一二。 “报!” 一声急报于昌平太守府彻响,听得这声急报的简文会亦紧忙丢了墨笔自衙堂中捉急跑出。 两两于捉急中撞之一起,撞之刹那,简文会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也足见他的身子有多单薄。 来兵但见自己将太守撞倒,忙伸手去扶。 只是他的好意却被简文会拒绝。 “不用扶我,快报来事。” “是!”但见简文会拒他掺扶,此名兵士亦着急说道:“报太守,四方山的贼寇于今晨天没亮时偷袭娄县,现娄县已被贼寇攻占。娄县知守此刻正跪在府外。” “你说什么?”但听此名兵士所报,简文会亦立时变色,并于色变中大声喝道:“他正跪在府外?他还有脸跪在府外?他跑了,那娄县的百姓呢?” 嘴上训斥,人已起身。 并于起身中向此名兵士急道:“快去与我备马!给他也备上一匹!” “是!” 用了一月的时日,李牧一行人可算站在了这座四百年旧都的脚下。 便在李牧一行人正举目眺望这座百年古都时,有三匹快马如疾风般忽而自他身旁呼啸而过。 马飞驰,带起一地尘土,这尘土荡了李牧众人一身一脸。 “你们他娘的没长眼是吧!给老子下来,看老子一锤不砸死你们三个。”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冉闵做虎啸之声张口便骂。 第81章 戚夫人 声如洪雷,震的三匹快马脚下一个迟钝。 若非马鞍上的简文会三人马术还算不错,恐怕他三人就要被从马身上掀飞出去。 事态紧急,简文会只来及匆匆望一眼那向他大吼之人,便转过头去。 那些来人,人数众多,虽他只匆匆一瞥,但已觉他们不凡。 李牧并不知道这奔出城去的便是昌平太守。 被马溅了一身尘土,李牧众人也是没了再欣赏这四百年旧都的兴趣。 众人牵马入城,其间守城的两名城守连盘问都懒得盘问他们。 入了此城,入目皆是凄凉! 没落替代了这座四百年故都的繁华,放眼望去,便连行人也没见几个。 这临街的店铺更是没一间开着。 当真是入目尽悲凉,往昔难追忆。 众人一路牵马而行,终是看到了那座昔日的皇宫。 皇宫虽还保持着它的雄伟,但却已经没了它四百年的雄风。 皇宫的宫门是大敞而开的,站在宫门下能清楚的看到几名正在宫里玩耍的小童。 他们正在地上玩的起劲,便是看到了李牧这一行陌生人,他们也没有害怕。 非但不害怕,甚至玩的比之前更带劲。 皇宫的宫殿虽还保持着四百年来的模样,但是其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层名叫岁月的尘土。 各个宫殿内空无一物,有些走道能清晰的看到被拖拽过的血渍。 大多宫梁都有火烧的痕迹,大多宫门也都还留有曾抓挠过的抓痕。 “这里便是先皇后的寝宫,先皇后便是在这座寝宫中被费柄等人活活逼死。”站在一座被大火烧过的宫殿下,萧何用一种沉痛的声音向李牧说道。 表情肃穆,透着一种哀伤,李牧抬脚迈入这座曾金碧辉煌的宫殿。 方步入宫殿,李牧又随即退出! 这一退,李牧亦阖上了殿门。 站在宫殿下,在甄宓众人的注视下,李牧弯下身子向着殿门行了一礼。 这一礼李牧行了很久,直到甄宓将他搀起。 “你们是 什么人?来旧宫做什么?” 便在李牧众人正欲转身时,一道声音忽而于他们身后响起。 声带着提防,语带着质问。 当李牧众人转过身后,便看到一名正牵着一名男童的女子。 此女子梳挽髻,着一身不算华贵也不算朴素的襦裙,瞧她牵的男童也颇与她相像,应是其子无疑。 “戚夫人,我们先回去了啊!” 便在李牧正欲回这位女子话时,另两名牵着孩童的妇人在宫门下向这位戚夫人喊道。 “嗯!你们先回去吧!” 转身向两名妇人回完此话,戚夫人又转眸看向李牧这一行人。 先不说这一行人的打扮,便说这一行人的长相,那当真是参差不齐。 有的生一幅莽汉模样,有的生一幅文人模样,有的生的腼腆,有的生的粗狂。 将邓艾等人一扫而过,戚夫人将目光定格在了李牧与甄宓的身上。 甄宓戴着一顶幕笠,戚夫人虽看不清她容貌,但却能从她那如柳的身段上判断出她定是一名美人。 而李牧,虽穿的朴素,但其浑身上下却透着一种贵不可言的贵气。 想来,定然出身不俗! 自王莽挟天子迁都邺城,此四百年古都便被世人认为乃不祥之城。 而这座皇宫更是被认为乃不祥中的不祥! 别说世人皆畏此宫如畏虎,便是生活在此城中的百姓们也鲜有靠近此宫者。 除之这些不懂事的小童会来这宫中玩耍,他们这些大人是不会无故迈入这宫门半步的。 因为此宫所造的杀孽太重,重到每每夜里都能听到从此宫中发出的鬼哭狼嚎之声。 虽然他的夫君简文会一再说那是风吹残垣的声音,但是除之戚夫人相信外,百姓们没一个相信。 两年多来,这还是戚夫人第一次看到有外人进入这座宫殿。 “戚夫人是吧!” 嘴角挂一抹微笑,李牧步下台阶向戚夫人走来。 但见李牧逼近,戚夫人亦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她退,李牧停。 停下脚步后,李牧亦向她拱手道:“在下李牧,泷州人士,拜见夫人。” 明明贵不可言,却拜她一个太守夫人? 这也让戚氏对李牧少了一些提防。 .??. “不敢当公子见礼!”身子向旁微微一侧,戚氏侧过了李牧与她的见礼。 “母亲,诩儿饿了,咱们快回家吧。” 不等李牧开口询问戚氏,其子亦开始在她手中撒娇。 “好,我们这就回家!” 低头回完其子,戚氏抬眸向李牧道:“你们瞻仰完,便早些离去吧。这城中可没有露宿的驿馆,你们得去扶风郡,长洲十三郡唯扶风郡离昌平最近。” 但听戚氏所言,李牧亦向她好奇道:“难道这四百年古都竟连个露宿的驿馆都没吗?” “没有!自王莽挟天子迁都邺城,这城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那百姓们呢?” “百姓们于三年前便陆续迁往十三郡去住了。” “原来如此!” 向戚氏回完此话,李牧又接着说道:“不知我等可能去夫人家里讨口饭吃?” “讨饭?”但听李牧所言,戚氏亦微微皱眉。 她皱眉不是因为她请不起李牧众人这一顿饭,而是她与李牧这一行人根本素不相识。 但见戚氏犹豫,李牧又道:“夫人放心,我们并非山贼强盗。就当真是赶路饿了,想讨夫人口饭吃。我们不白吃,付铢钱。” “公子说笑了!一顿便饭而已,家中还是请的起的,若公子不嫌粗饭糟糠,那便走吧。” 戚氏答应李牧不是因为李牧付钱,而是因为简文会常与她说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 再说,她能看得出,李牧这一行人并非恶人。 简文会的府邸离太守府只隔着一条街。 所以当戚氏带他们回府时,李牧也自然看到了那座太守府。 戚氏并未告诉李牧众人她的身份,在随戚氏入府后,戚氏便与一名老妇人去灶膛张罗饭食了。 这饭并未让李牧众人等太久。 待得饭菜上了,戚氏也是作陪着李牧他们用膳。 几声敲门声于府外响起,当老妇人打开府门时,一名兵士亦是急急忙忙的奔向客堂。 一边奔跑还一边大喊。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夫人,太守他……他被四方山的那帮山贼捉……捉了!” 手中的木勺掉进了汤锅,戚氏保持着拿勺的姿势定住了。 定住只是刹那,刹那之后,戚氏亦是紧忙冲出了客堂。 待得戚氏走后,白起亦是碰了一下王翦道:“大哥,你听见没,这戚夫人原来还是太守夫人!” “听话不听重点,你没听见来人喊,太守被山贼活捉了!” “噗!” 但听冉闵所说,黄石亦是将口中糠饭一口给喷了出去。 这一喷,不偏不倚正好喷了商鞅一脸。 商鞅本就脸长,被黄石这一喷,他的脸吊的更长,长的比马脸都长。 “你这莽夫,当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商鞅一边擦脸一边大骂黄石。 “主公,没想到这戚夫人竟是太守夫人。她既是太守夫人,为何不相告我们?” 但听马谡所问,甄宓亦是皱眉道:“或许她并不相信我们吧。” “非也!”放下碗筷,萧何转眸向甄宓道:“我倒是觉得这戚夫人不告诉我等,是因她觉得她这个太守夫人的身份并无什么了不起。” “萧兄说的极是,这太守夫人尚不以身份自居,想必这位太守的品性也不会差。” “主公!”凑近李牧,庞涓眼珠一转道:“主公你猜这戚夫人会不会寻我们相助?” 向李牧说完此话,庞涓又道:“我赌十铢钱,戚夫人会。” 第82章 太守、将军同被擒 “别吵,戚夫人进来了!”但见庞涓起了玩心,季明亦黑着一张脸训斥他道。 他之所以向庞涓黑脸,乃是因,众人在路上时,庞涓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原来他对甄宓与李牧的怨恨,这家伙出力不小。 好在如今的季明已经想通且看开了。 再加之黄石这位老兄,有事没事的开导他两句,他也渐渐放下对甄宓的情愫了。 戚夫人是与那名来报的兵士一同进来的。 进来之后,戚夫人未做任何犹豫的便向李牧欠身道:“李公子,妾身有一不情之请想请公子与诸位义士相助。” “是让我们帮你去救你那被山贼活捉的男人,太守大人吧。”但听戚夫人所请,冉闵亦向她扭头问道。 “是!妾身知道妾身向诸位义士隐瞒身份不对,也知这样冒昧相请诸位实在唐突,可妾身……妾身真的没有办法了…如今妾身夫君性命命悬一线,妾身只能斗胆请李公子与诸位义士了…” 目中焦急,并含有泪光。 李牧众人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位戚夫人与他夫君的伉俪情深。 微微皱起一双眉宇,邓艾看着这位已是泪流满面的戚夫人问道:“城中守将呢?夫人为何不去找城中守将带军去救太守?” “守将?”目露羞愧之色,站在戚夫人身旁的兵士向邓艾羞赧道:“正是因为我家将军也被那帮山贼擒了,所以我们夫人才不得不求诸位义士相救。” “什么?” 但听这名兵士所言,李牧众人皆是瞪大了一双眼睛。 太守与守将双双被一窝山匪所擒,这当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这他娘的要有多无能的太守与守将才能做出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来? 此名兵士但见李牧众人就差笑出声来,他亦是脸红脖子粗的向他的太守与将军证明道:“并非是我家太守与将军无能,而是那帮山贼并不是普通的山贼。” “不是普通的山贼?你说说看,他们如何不普通!”马谡背靠着椅背向此名兵士问道。 “ 他们……他们会用计!”但见马谡摆出如此一幅明明就是你们是个棒槌的姿态,此名兵士亦将脸挣的比猴屁股还红道:“他们利用我家太守救百姓心切,故意留了一座空县给我们,等我们冲进去救百姓时,他们便将城门堵死,然后往里面又是仍石头又是仍削尖的木矛。” “等他们仍的差不多了,又故意给我们留一条路出来。等我们从那条活路杀出时,他们便用事先准备好的渔网把我们当捞鱼一样的全都给捞了起来。” “把你们全都捞了起来?你们多少人马?”但听这名兵士所述,季明亦是诧异问道。 “三百!” “那那些山贼呢?他们有多少人?” “没看清,反正肯定比我们多,不然他们也不敢有那胆子从四方山下来偷袭娄县。” “偷袭娄县?” 这一下连邓艾都坐不住了。 先是诱敌深入,而后瓮中捉鳖,看来这群山贼不简单啊。 “那你呢?”手指敲打着饭桌,李牧抬眸向这名兵士问道。 “我什么?” “既然你们都被擒了,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我当时一见形势不妙便先跑了……” “你临阵脱逃?” “不……”但见这位公子给他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张不成也是向他力争道:“我那是留得性命,来搬救兵。” “吓唬你的,别那么紧张。” 向张不成说完此话,李牧亦是噌的一下起身向戚氏道:“戚夫人,这忙我们可帮不了您,这山贼既懂兵法,我看您还是快去其他郡城寻求援军去救太守吧。告辞!” “公子!”但见李牧说走就走,戚夫人亦是心急如焚拦住他道:“妾身哪里去寻援军?昌平虽属长洲,但长洲牧在天子随王莽迁都邺城后便将 昌平划出了管辖。” “为何?” “因为在他们眼中昌平是座不祥之城。” “简直满口胡言!”但听戚夫人所言,晁错亦是怒起身来道:“昌平乃大岐开国之都,在这座城中不知出了多少名将大儒,如今大岐不负,他们便将这座载有四百年荣耀的都城视为不祥?简直岂有此理!” 在晁错意难平时,李牧回身与甄宓互望一眼。 一眼望后,李牧重新坐了回去。 但见李牧重新落座,戚夫人亦是心松一气。 落座后,李牧抬眸看向戚夫人问道:“别告诉我那被擒的三百兵士,便是你们昌平的全部兵马。” “是!百姓们都走了,夫君便也募不到兵马,这三百兵还是自山中各山户中募来的。” “山中山户?敢问夫人,这山中山户很多?” “很多,但他们不愿迁入城中居住,夫君曾为此先后进山数十余次,也无法劝得他们。” 向李牧回完此话,戚夫人再向他再急声道:“公子,我夫君……” “夫人先且放心!”抬手打断戚夫人,李牧向她继续说道:“你夫君应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有性命之忧?公子何以断定?” “不是断定,是猜的,根据这伙山贼这一系列的动作猜的。” “猜的?”突然之间,戚夫人感觉这位贵不可言的公子不大靠谱。 “嗯,猜的!夫人请想,他们既是山贼,抢一郡县作甚?难不成他们觉得这山贼做腻了,想抢个郡来做个郡守玩玩?” 向戚夫人说完此话,李牧又忽而转眸看向张不成道:“方才忘了问你,娄县的百姓呢?百姓可有伤亡……” 但听李牧所问,张不成紧忙回道:“不知道啊!应该是没有!因为我们一冲进城,便听他们在外面喊什么活捉太守、缴械不杀之类的,对了,那在外面喊话的还有女人的声音,那女人的声音很粗犷, 跟大老爷们似的,对了,就是她带头喊的!” “那你可有看到她长什么模样?” “这倒是没有!” 转眸看向戚夫人,李牧向她确定道:“夫人也听见了,看来他们此次下山的目的便是为了太守而来。” “为我夫君而来?他们为何要捉我夫君?” “兴许是他们的女寨主看上了你夫君,想将你夫君抓去当她的压寨夫人!” “那他们为何不来昌平来抓?”无视白起的这个玩笑,戚夫人向李牧求教道。 “因为昌平城高,因为昌平坚固、四野八达!只要你们能先一步发现他们并将城门一关,别说这些山贼,便是来一支大军也难攻下,所以他们才会在娄县设计诱你夫君前去。” 听李牧这一番分析,王翦众人也觉得这极有可能便是这群山贼偷袭娄县的目的。 只是他们为何要抓这昌平太守? 难不成真如白起所说,是他们的女寨主看上了这戚夫人的夫君?想要捉他上山做她的压寨夫人?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位女寨主便当真太彪悍了。 “夫人……夫人……” 一道身影忽然撞开府门,并在李牧众人还未来及看清他长相时,此人亦是一个滑步,噗通一声跪到了戚夫人的裙下。 “夫人,末将无能……” “刑将军?太守呢?我夫君呢?” 但听一声无能,戚夫人心下猛然一沉,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太……太守他……” 抬起一张肥头大脸,刑道荣向戚夫人痛哭流涕道:“夫人……末将带太守突围与那群山贼于娄县大战不下数百回合,眼看末将便……” “吹过了吧刑将军,谁还不知道你?将军是被那群山贼放回来传信的吧。” 还没等刑道荣将他的英勇事迹向戚夫人说完,站在戚夫人身旁的张不成便开口揭穿了他。 第83章 女蛮人 “传信?” 但听张不成所说,戚夫人亦无视刑道荣于自己的吹捧向他急声问道:“刑将军当真是那帮山贼放回来传信的?” 肥脸一红,刑道荣挂着一副不太自在的表情回道:“夫人,若非他们见末将勇猛,又几次三番拿末将不下……” “行了。”打断刑道荣所吹,戚夫人继续向他催促道:“将军还是先说那群山贼究竟要怎样才会放了太守吧。” “他……他们……”但听戚夫人所问,刑道荣向她支支吾吾道:“夫人,他们下山就是为了太守,所以他们说了,他们是不会放了太守的。还有,他们还说,他们还不会伤太守一根毛发,让夫人您放宽心。” “不会放了太守?让我放宽心?他们什么意思?” “哎!”但见戚夫人仍担心不已,刑道荣起身向她说道:“夫人,末将说出来您可千万不要生气,也不要动怒,其实他们此次下山诱太守去娄县,其……其实就是他们的寨主看上了太守,想要与太守成亲!” “与太守成亲?” 但听刑道荣所言,非但戚夫人瞪直了双眼,便连李牧众人亦是张大了嘴巴。 “听着没,被老三说中了没,那女寨主果然是想让那太守做他的压寨夫人。” “老二,你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大哥,我哪有开玩笑,这可是一桩喜事啊。” “喜事?”但听冉闵这句玩笑话,刑道荣亦紧忙向戚夫人说道:“夫人,咱们得想办法赶紧把太守给救出来啊,那四方山的女寨主长的太吓人了,跟那山里的野猿一样,不对,是比那山里的野猿还壮还丑,太守那单薄的身子骨怎能经得起那女猿人折腾。咱们再去晚了,太守怕是要被那女猿人给折腾散架了。” 但听刑道荣所言,戚夫人亦做震惊道:“刑将军是说那女寨主要……” “是啊夫人,这女猿人要强与太守洞房,这画面不敢想!” “公子!”但听刑道荣所言,戚夫人亦是忽 而转向李牧,并一跪地下哭泣道:“公子,诩儿今年才三岁,夫君待妾身又情深义重,断不会为了苟活而屈从那女蛮人……” “夫人,快快起来!”快步走至戚夫人身前,甄宓亦是想要将她搀起。 只是无论她怎么掺扶,戚夫人拒是不起。 与王翦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李牧开口点将道:“王翦、白起、冉闵、马谡与我去娄县,其他人留下。” “为啥要俺留下,俺也要去!”但听李牧所点中没有自己,黄石亦向李牧问道。 “谁让你最厉害,你不留下谁留下!” “俺最厉害俺知道,但这是留下俺的理由?主公这么分配俺不服。” “黄石将军!”快步走至黄石身前,邓艾向他压低声音道:“将……将军怎么看不明白?” “俺看不明白啥?”但听邓艾所说,黄石眼瞪如铜铃道。 “陛下说将军您最厉害,这最厉害说明什么?说明将军您的能力最大责任也就最大。” “俺责任最大?俺啥责任!” “当然是保护夫人的责任!无论咱们的身份怎么变化,但夫人身为皇后的身份却无法改变。再有,将军不是向主公保证过,这一路都要护夫人周全的吗?若将军您走了,夫人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向黄石说完此话,邓艾又语重心长的向他说道:“将军,夫人可毕竟是咱大岐最后一位皇后啊,再说,待主公带咱们站稳脚跟,将军还愁以后没仗打吗?” “对呀!”一拍脑额,黄石做恍然大悟道:“俺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向邓艾说完此话,黄石又看向李牧道:“主公是俺糊涂了,不该与你吵吵,你罚俺吧。” “留着回来罚!”好气又好笑的瞪 了黄石一眼,李牧抬脚便走。 戚夫人但见李牧只带四人前往,她一时间既是忧心又是感激。 走至刑道荣身旁,李牧亦是一拍他的肩膀道:“刑将军,跟我再走一趟吧?” 但听李牧所言,刑道荣瞪大双眼道:“就……就我们六个?” “六个不够吗?将军方才可是说自己与那群山贼交手百合而不落下风,如今再加上我们五个从旁协助将军,那区区几百山贼又岂会在将军话下?” “噗!” 还没等刑道荣接话,张不成已当先笑出了声来。 但听张不成讥笑,刑道荣亦是肥躯一震,大言不惭道:“既如此,那本将军便跟你们再去会他们一会,等到了娄县,你们五个只需将那女猿人骂出来便好,本将军自会亲手将她擒下。” “好!刑将军果然勇猛无匹!”夸赞完刑道荣后,李牧又向他虚心道:“不知在下可有荣幸……” “他叫刑道荣,是我家将军手下副将。” 不等李牧虚心问完,张不成已是替刑道荣道出了他的大名。 “刑道荣?” 但听此名,李牧亦发出一声惊呼。 “哦?”但听李牧如此惊呼,刑道荣亦是再震肥躯沾沾自喜道:“你知道我?” “何止知道,将军之名于我而言简直如雷贯耳!” “哈哈那是,我早便说过,当年龙门关下一战,若非本将军那日肚子不适,不能出战,那吕布小儿早便死在本将军的霹雳狼牙棒下。” “就你?”但听刑道荣如此大言不惭,白起亦向他翻白眼道:“也配与他交手?” 昌平治下共有两郡,一郡为娄县、一郡为岭下。 因岭下靠近扶风郡,扶风郡郡守便顺带着将岭下画到了他的郡下。 所以如今的昌平便只有这娄县一郡了。 >昌平四面环山,环的且还是望之不尽、连绵跌宕的雄山,而这四方山便是这号称“秦川十万大山”中的一座小山而已。 六匹快马奔至娄县。 奔至刹那,那些山贼便从城中一涌而出。 这种涌出,仿似就跟他们事先知道李牧会来一般。 这些自城门冲出的山贼们已经在城下摆好了阵势。 李牧打眼一瞧,这些山贼怕是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五之数。 自这些摆好阵势的山贼身上收回目光,李牧转眸向刑道荣道:“将军,我喊了!” “啊?你喊啥?”但听李牧所说,刑道荣亦向他疑惑道。 不接这憨货的话,李牧张口便向对面大喊道:“我家将军刑道荣在此,你们还不束手受降!将我家太守给请出来。” 不等对面山贼接话,李牧又对着他们大喊道:“怎么?你们这么快就忘了我家将军吗?还是说,你们见了我家将军已被吓破了肝胆?也是,你们在城里一拥而上也奈我家将军不得,如今我家将军没有束缚的再次杀来,你们不敢接战也是人之常情……” “你……你给我闭嘴……”但听李牧于对面所喊,刑道荣已是吓的面无血色。 无视刑道荣恳求,李牧接着向对面大喊:“女猿人,你快快出来受死,我家将军说了,只要我们将你骂出来,我家将军自会亲手生擒于你。” “你家将军生擒谁?” 一声河东狮吼于城楼上震响。 一名虎皮做短襦,身缠花蟒皮的雄壮女子抬脚踩在城墙上。 脚踏城头,肩扛一柄百斤撼地锤。 此女弯腰,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方声如狮吼的再喊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憨货,你方才让他喊什么,喊老娘是女猿人?你不知道老娘平生最恨别人说老娘的长相?小的们,给老娘将这肥头大耳的憨货拿下,咱们剥了他起灶烧他喝酒。” 第84章 钟无盐 城下山贼得了这女蛮子的命令,甭提有多高兴。 只见他们一个个的摇着手中的兵器,开始手舞足蹈着向李牧六人逼近。 白起、冉闵自是不怕这群虾兵蟹将,王翦、马谡二人当然也不会怕了这群山贼。 便在他们四人正欲拍马杀向这群山贼时,李牧忽而扯起嗓子向踩在城头上的那名女蛮子喊道:“怎么,见了我家将军,你这女蛮子是怂了不成?我家将军让我问你,你敢不敢滚下来与我家将军一战。” “李牧……你大爷,本将军啥时候给你说过这话。” “刑将军没有吗?不是刑将军你说,只管让我将她骂出来,将军自会亲手擒她吗?”但听刑道荣所说,李牧亦是转眸向他故意说道。 “我……我……”眼珠一转,刑道荣计上心来道:“我这一身高超的武艺要有我的霹雳狼牙棒在手才能施展……” “都给老娘退下……” 做一声河东狮吼,女蛮人扛着百斤撼地锤忽的一声便从那城头上跳了下来。 这一跳,几近地动山摇,这一跳,吓的刑道荣差些没从马上闪下。 山贼们甩动着手中兵器为他们的寨主让出一条道来。 此寨主肩扛百斤撼地锤自地里拔出双脚向李牧六人势大力沉的走来。 待之走近,李牧也终于看清了此女蛮人的模样。 此女蛮人,臼头深目、长指大节、肥项少发,皮肤若漆,当真如刑道荣形容的那般简直奇丑无比。 看着此女,李牧忽而沉思了起来。 沉思片刻,李牧忽而向此女道:“敢问这位女豪杰可是姓钟?” “嗯?”但听李牧所问,钟无盐亦是将撼地锤往地上一砸道:“你咋知道?” 不回她问,李牧又再向她激动道:“姓钟名无盐,女豪杰可是叫钟无盐?” “嗯?”抬脚踩住锤身,钟无盐手捏下巴道:“你咋又知道?” 向李牧问完此话,钟无盐亦开始仔细的打量起了李牧,一番打量 后,钟无盐忽而向李牧问道;“你是来救那太守的?” 但听所问,李牧亦向她反问道:“你别告诉我,你已对我家太守霸王硬上弓了?” “老娘倒想这么来着,不过老娘刚扒下他一件衣服,他就给吓晕过去了。虽说这晕了也能来,但那不就成了趁人之危了?老娘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做那禽兽之事。” 但听钟无盐所说,李牧亦是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这太守没失身就好,不然这生米一旦做成熟饭,那戚夫人还不得哭死过去。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虽然他面前站的是鼎鼎大名的钟无盐,但李牧也不能因为她的名头而不管这桩事。 现人已骂出,那下来便是擒贼先擒王了。 转眸看向冉闵,李牧给了一个让他上去拿下钟无盐的眼神。 只是,冉闵虽然收到了李牧的眼神,但他却没上,非但没上,还向李牧说出他自己的理由道:“主公,这事别找俺,俺跟俺娘发过誓,不打女人。” 但听冉闵所说,白起亦在一旁插嘴道:“俺也跟俺娘发过不打女人的誓。” “发誓不打女人?”但听这两位杀神所说,李牧亦向他二人瞪大双眼道:“不是……你们两个既然都发了誓,那还跟我来干嘛?” “主公,您这话就不对了,是你叫俺俩来的呀!” 当真是好个奇葩的脑回路,李牧现在已经开始严重怀疑这二位杀神只是与那历史中赫赫有名的两位杀神只是重名罢了。 “怎么?”抬眼瞧着李牧,钟无盐出言讽刺道:“指挥不动你的手下了?那刚好,老娘也改主意了。” 不等李牧询问,钟无盐接着说道:“要老娘放了太守与那三百个兵也不是不行。” 将撼地锤重新往肩上一扛,钟无盐 伸手指着李牧再道:“你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他们。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姑娘来此的目的怕不是抢人成婚这么简单吧!” 拍马迈前一步,马谡用一种洞悉的目光看着钟无盐说道:“若姑娘是来抢人成婚,那姑娘的目的已然达成,既已然达成,姑娘应该带着太守回山寨才是,可是,姑娘并没有选择回山寨,而是选择在娄县设下埋伏,姑娘究竟想设伏谁?谁才是姑娘此次下山的目标!” 震惊!钟无盐除了震惊之外还是震惊。 但见钟无盐一双瞳孔放大,马谡亦向李牧说道:“主公,这位钟姑娘先是设计擒下太守,再又放走刑将军,依我之见,钟姑娘要等的应该便是戚夫人所要求救的援军。” 向李牧说完此话,马谡又一指地面道:“主公且看这地下。” 看这地下? 但听马谡所言,李牧众人亦是一同看向地面。 “这地上的土虽乱,但乱的自然!主公再看钟姑娘身后的那片土地。” “钟姑娘身后的那片土地虽也乱,但乱的却不自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钟姑娘一定将那几张用以捞太守他们的渔网埋在了姑娘身后的那片土地下了吧。”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听马谡所说,钟无盐亦向他惊声问道。 不回钟无盐所问,马谡继续向她说道:“钟姑娘足智多谋,我又岂能不眼观六路,只是,不论钟姑娘是想擒谁,恐怕此次都要让钟姑娘失望了。” “你这话怎么说?” “因为戚夫人是求不来援军的,她若能求到,也不会拜托我家主公前来向钟姑娘讨人了。” “你家主公?”但听马谡所言,钟无盐亦是再看向李牧。 这家伙看着年龄不大,手底下的人却是聪明的紧。 其实她也没报多大希望那戚夫人能从扶风郡求得援军,但若不试上一试,她又死不了这条心。 r>“是扶风郡吧!” 便在钟无盐心中气馁时,李牧缓缓开口向她说道:“长洲十三郡唯有扶风郡离昌平最近,钟寨主可是与那扶风郡有过节?” “不是扶风郡!” “那是?” “是岭下县!” “岭下县?” 不等李牧再问,钟无盐先向他开口问道:“你们不是太守的人,说,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我们?我们从泷州来。” “泷州?你们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来这里做什么?” “起初只是路过想瞻仰一下这座古都,现在这不是受戚夫人所托来见钟寨主了吗?” “见我?见我有个屁用,老娘要不是看在你们几个见了老娘这张脸没害怕没嫌弃的份上,老娘才不与你们废这么多话。” 向李牧说完此话,钟无盐又接着说道:“回去告诉那个戚夫人,想要让我放太守可以,但她必须要让岭下县的县丞亲自来救,老娘就在这娄县等他。否则门都没有。” 向李牧丢下此话,钟无盐扛着撼地锤便往回走。 走进自己所设的埋伏圈,钟无盐再回身道:“两日,就两日,她若求不来王角来救,我可真会杀人。” 这一句满是胁迫的话再配合她那一张狰狞面容,李牧相信这钟无盐定会说到做到。 这事情看来没有表面上这般简单啊! 方才幸好白起、冉闵没有向钟无盐出手,否则,他两个估计也会被她事先所设下的渔网活捉生擒。 目送钟无盐离去,王翦向李牧突然说道:“主公,要不要我射她一箭将她射杀。” “别!” 但听王翦所言,李牧亦是紧忙劝他道:“她可是钟无盐,我还打算收她呢!” “收她?”但听李牧所言,在一旁隐身很久的刑道荣也是活络起来道:“你这口味可真重。” 第85章 钟无盐放人 “哦?是吗?”转眸看向刑道荣,李牧在手上哈了一气凑到鼻尖闻了一闻。 一闻过后,李牧放下手掌向刑道荣语重心长的说道:“刑将军,这口味重是胃口好不是病,但这口气大却就是病了,而且引起口气大的病因还很多,有可能是胃引起的,也有可能是肝脏引起的,刑将军,我真心劝你一句,你呀,真得找个时间寻个郎中看看了。不然,你以后就得经常犯这秒怂症了。” “秒怂症?啥是秒怂症?”但听李牧所问,刑道荣亦紧张道:“这病严重不?能治不?” “能治!口气没了,这症自然就好了。” “噗!” 瞧着李牧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马谡、王翦二人终是憋不住笑了。 在刑道荣一路向李牧探讨他的病情下,六人打道回府了。 当戚夫人听得只有她求来王角去救她夫君,那钟无盐才肯放人时,她当真是欲哭无泪。 那王角是谁?是扶风郡郡守的胞弟,求王角救他夫君,不就等同于去求他的长兄王武吗? 再有……再有这王角生性放荡,骄奢淫逸比之其长兄王武有过之无不及。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年王角来昌平向她夫君简文会宣读长洲牧的牧令时,那王角就曾趁她夫君回内堂取官绶时便曾对她动手动脚,言语调戏过。 此事她一直不敢跟她的夫君讲,并瞒至到了今日。 厅堂里,戚夫人的神色是慌张的,慌张中又带着不安与畏惧,她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她那一双紧纂着衣裙的皙白双手却出卖了她。 戚夫人很年轻,看其年龄不过花信年华,正是一名女子一生中最貌美、最耀眼的年纪。 “你们先出去!”将戚夫人眼中的不安与畏惧尽收眼底,李牧看向王翦众人说道。 “诺!”但听李牧所命,王翦众人亦是未做迟疑的转身便走。 “顺便将门带上。” 待得堂门关上,厅堂内便只剩戚夫人、李牧、甄宓三人。 一番长久的寂静后,李牧用一种柔和的声调向戚夫人问道:“夫人可是 认得王角?” 但听李牧这突然的所问,戚夫人的身子亦是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亦是在她身子发抖的刹那,她亦立时反应过来道:“那钟无盐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她为什么要让妾身去找王角求救?” “这个我目前也不知道,不过,我打算稍后去娄县再与钟寨主见上一面。” “再去娄县?”但听李牧所言,戚夫人亦向他焦急道:“公子万万不可,若是公子也被她留下,那妾身便……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夫人只剩那一条路?” “妾身……” 但见戚夫人目露凄惨,甄宓亦起身走至她的身旁,并向李牧语出轻柔道:“你也出去吧,我与夫人说说话。” “好!” 从戚夫人那凄惨的神色中李牧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亦正因为猜到,他才离开的这般直接。 王翦众人但见李牧也出来了,便紧忙凑到他的身旁。 在他们众人的紧盯下,李牧向他们突然说道:“这个叫王角的县丞可能有些不是人啊!” “可能有些不是人?”但听李牧所言,众人亦微微皱眉。 “等甄宓出来吧!” 向王翦众人说完此话,李牧便随便寻了一个石凳坐了下去。 暮色将近、天边晚霞! 在一番长久的等待下,甄宓推门出来了。 先轻轻阖上堂门,而后再一扫一脸急切的马谡众人,甄宓这才迈步向李牧走来。 走至李牧身旁,甄宓向众人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戚夫人不能去找王角求援。 没有前因,甄宓将这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亦是因为没有前因,马谡众人才不会询问。 “皇……夫人放心!咱既然接了这事,就没有让戚夫 人抛头露面的道理。” 但听甄宓所说,黄石亦当即表态道。 “看吧,主公是不是猜对了,那王角果真不是什么好货。” “不止不是什么好货。”接过白起所言,甄宓接着说道:“戚夫人说,王角还是扶风郡郡守王武的胞弟。” 但听甄宓所言,季明亦开口道:“那钟无盐既要对付王角,便不会不清楚王角与王武之间的关系。” “知道又怎样?我猜测那钟无盐就是打着等王角一来,她便将王角一杀逃进山里的算盘。” 在白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中,李牧已经起了身来。 起身,并看向王翦与马谡。 .??. “走吧!再随我去一趟娄县。” “还去?”但听李牧所言,冉闵亦做惊讶道。 “嗯,这次就我们三人去。” 夜幕降下,为群山披上一层黑幕。 李牧三人方来到娄县脚下,钟无盐便在城楼上点燃了火把。 脚踩城头,肩扛撼地锤,钟无盐探出半个身子张口便向下方李牧吼道:“老娘就知道你会回来。” “说吧,这次回来是想干啥?” “也不干啥,就是想回来再一睹钟寨主的风采,说实话,我可是敬仰钟寨主之名已久。” 若是旁人与她钟无盐这么说话,她必会用她这百斤撼地锤来招呼,可是也不知道为啥,听李牧这么说,她倒听得很是舒服! “哼!油嘴滑舌,咱还是直接说事吧!那戚夫人有没有去向王角求援。” “没有!” “没有?”但听李牧所回,钟无盐亦是向大声道:“怎么,这戚夫人当真是不想要他男人的性命了?” “哎!” 催马上前,不顾马谡、王翦的劝阻,李牧一路行至城门下,并仰头向钟无盐说道:“我李牧敬钟寨主之名是一回事,钟寨主如此逼迫一妇人又是另一回事,钟寨 主既点名要王角来,那寨主当之王角人品,难道钟寨主是要戚夫人用她的性命来成全寨主于那王角的仇怨吗?” “性命?什么性命?我只是让她去将王角叫来,又没说要她性命!”但听李牧所言,钟无盐亦向他分辨道。 “是,寨主确实没说要戚夫人性命,可是寨主当知戚夫人这一去若不牺牲些什么,王角岂会出兵?兴许,即便戚夫人为救他夫君做出了牺牲,那王角若还不愿出兵呢?届时,戚夫人岂非白做出了牺牲,寨主又叫戚夫人何以自处?” 李牧的声音虽不大,但却铿锵有力,字字灌入钟无盐的双耳。 于城下向钟无盐喊完此话,李牧又接着向她喊道:“虽然我不知道钟寨主与王角究竟有何恩怨,但我可记得寨主向我说过,寨主是一光明磊落之人,也正是因此,我李牧才打心里敬佩寨主的为人!可是现在一看……” 一看什么李牧并没有说。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说,才让钟无盐开始自我反省。 马谡、王翦二人但见钟无盐于城头上陷入沉思,其二人亦是不得不佩服李牧的口才。 于一番长久的沉思后,钟无盐缓缓转身看向身后。 看着身后,她突然以一种不耐烦的口吻向身后喊道:“走人。” “当家!”但听钟无盐所命,一名山贼亦向她急声喊道:“这咱一走,咱还咋为哨哨他娘报仇!” “还能咋报,想其他的办法报。快点走人,别让人瞧不起咱秦川大山里的人。” 报仇? 原来这钟无盐与王角的过节便在此! 随着钟无盐的一声令下,山贼们开始纷纷自城里走出。 待得所有山贼都出了娄县,钟无盐亦是自城头上一跳而下。 自地里拔出双脚,钟无盐迈开脚步不看李牧一眼道:“你说的对,哨哨他娘就是被王角活活祸害死的,我不能为了给哨哨她娘报仇就去逼戚夫人往火坑里跳,待我向戚夫人道个不是,就这样,告辞!” 第86章 四方山 眼见钟无盐要走,李牧亦是于她身后喊道:“钟姑娘打算如何报仇?” “还能如何报?”但听李牧所问,钟无盐亦定下脚步道:“当然是另想办法报。” 向李牧回完此话,钟无盐又像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忽而转眸向李牧问道:“你可有什么将那王角诱出的法子?” 自马上翻下,向钟无盐走来。 走至她身前,李牧直视着她那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庞道:“其实,杀王角容易,难的是……” “你说什么?”还没等李牧将一句话说完,钟无盐忽而揪住李牧的衣领恶瞪着他道:“快说怎么容易!” “钟姑娘快快放手!”但见李牧被擒,王翦、马谡二人亦吓一大跳,并急忙翻身下马往李牧身前赶。 这钟无盐的手劲当真是大,大到隐隐都有将李牧一手提起之势。 哎!这当真是没系统真可怕。 连一个这时代的女人都能将他随手给蹂躏了。 许是感觉到自己太过用力,钟无盐亦连忙松开李牧。 松开不说,还伸手开始为李牧整理衣领。 瞧着她这手忙脚乱的样子,李牧突然觉得这钟无盐竟有些可爱。 不但人有些可爱,因为此刻他二人离得很近的关系,李牧竟在她那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上好像发现了些蹊跷。 “嗯?” 为了证实自己所发现的蹊跷,便在李牧正欲细看之时,钟无盐忽而从他身前抽出身来。 一退三步,与李牧拉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当钟无盐便要再询问李牧之时,她那分明已话到嘴边的询问却于瞬间换成了一句连她都不可思议的话来。 “不知你可愿去我寨上作客?” 嗯? “不愿吗?”但见李牧不回,钟无盐那一双深陷入额骨的眸子升起一抹难掩的失望。 “不是不愿!” 便在这一抹难掩的失望愈升愈浓时,李牧的声音又起。 “是人有点多,怕打扰到钟寨主与贵寨。” “人有点多?多少?” >“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十个。” “还有十个?那也不多!” 摇了摇脑袋,钟无盐想要将上面的话收回,但却发现为时已晚。 方才她是怎么了?脑子突然抽抽了吗?她怎么能向一个才见过两面的人说出这种邀请的话? 该死!老娘不过是邀他们上山为老娘出谋划策罢了,待老娘将他们利用完,再赶他们下山便是。 简文会回来了! 当马谡告诉甄宓,李牧已经答应钟无盐的邀请上四方寨作客时,邓艾与庞涓二人的眼睛皆是一亮。 因为他二人已经隐隐感觉到李牧为何要答应上山了。 上山的路口,钟无盐等来了李牧的同伴。 当她看到头戴幕笠,着一身青色衣裙的甄宓时,她亦是再脑子抽抽的向李牧问道:“她是谁?” “我夫人!” “你夫人?你这么年轻就娶妻了?”但听李牧所回,钟无盐亦是扯起嗓子惊叫道。 在钟无盐向李牧惊叫时,甄宓已是迈步向她走来。 虽然马谡在路上有对他们说过这钟无盐长的有多可怕,但当甄宓看清钟无盐的容貌时,还是于心里吓了一跳。 同身为女儿身,甄宓当然知道女子最为忌讳的禁忌是何。 黄石他们或许可以在面上表现出对钟无盐容貌的嫌弃与惧怕,但她不能。 因为她一旦在钟无盐的容貌上流露出任何的嫌弃,那么她必将会遭到钟无盐的厌恶甚至于忌恨。 这无关什么道理,只关性别。 将心中的惊惧于顷刻间压下,甄宓勾起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向钟无盐款款走来。 走至其身旁,甄宓向她轻轻欠身道:“叨扰寨主了。” “不叨扰!” 虽然甄宓戴着幕笠,但她这掩藏不住的曼妙身姿却让钟无盐知道,这李牧的婆娘必是个大美人无异。 冷冷的回了甄宓一句后,钟无盐撇下李牧扭身便走。 只是在她扭身的刹那,却忽而被甄宓自身后拉住。 “你做什么?”但见自己被李牧的婆娘拉住,钟无盐回身向甄宓冷声问道。 “千里逃难,一路都对着帮大老爷们,所以见到寨主倍感亲切,不知妾身可与寨主一道上山?” “千里逃难?”但听甄宓所言,钟无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你们是逃难来的?” “不,是妾身逃难,夫君与他们是遭了妾身的连累。” “哦?可能与我说说?” “求之不得!” 在甄宓向钟无盐说完此话时,她亦是牵住了钟无盐的手。 “夫人当真聪慧啊!” 待得甄宓与钟无盐携手先行,邓艾亦是目送着二女的背影赞叹道。 “确实聪慧!一个奇丑无比、一个胜似天仙。这世间难相容的是女子与女子,易相处的亦是女子与女子。夫人的这一慧,慧的当真是妙不可言。” “什么妙不可言的?夫人不就是与这寨主套得了近乎吗?我说你们这些读大书的,以后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文绉?” 经过晁错身旁,黄石在向他嚷嚷的同时也自他肩上摘下了那个将他肩膀压的低了一截的包裹。 这十月的山风吹在身上那是一个凉爽。 不但这风凉爽,连这山里的空气也是沁人心脾。 四方寨坐落在秦川大岭的屋山,这屋山之名便是由来这栾栾山峦的形状。 山中有屋,屋上有山! 若不是亲眼所见,李牧绝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之奇景。 十座大山彼此相连,自远处望去便如一个个斜过来的“凹”字。 钟无盐的四方寨便坐落在这其中一斜过来的“凹”字里。 李牧是喘着粗气登上这四方寨的,晁错、萧何、商鞅登上这山也累得够呛。 只见他们四人一登上山,便一屁股坐在了地 上。 “妹妹,走,无盐带你去泡温泉。” “温泉?”但听钟无盐所说,甄宓亦是目露惊讶道。 无视那正坐在地上,正喘粗气的李牧,钟无盐随便唤来一名寨民,向他嘱咐了几句后,拉着甄宓便走。 两女手牵手就这么走了,留下也要嚷嚷着要泡温泉的李牧。 这四方寨并非住的全是山贼,也有一些妇孺、老人。 进了这寨,李牧也才明白,感情钟无盐这一帮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贼,而是这屋山的原住民。 “主公!”趁着休息的时间,马谡、邓艾、众人也是围到李牧身旁。 “戚夫人说的果然不假,住在这连绵山峦里的住民可真不少。” “不少又能咋?难不成他们还能跟咱下山去打仗不成?” “白将军此言差矣,天下动乱,无之幸免,他们即便无心争这天下,也会被卷入其中。” “商兄说的没错,便拿那岭下县的王角来说,这四方寨不就被卷入其中了吗?” “确实如萧先生所言,如若钟姑娘当真杀了王角为哨哨的娘亲报仇,那钟姑娘便是将这四方寨拖入了与扶风郡甚至一整个长洲的争斗中。” “还是王翦将军看事看的透彻。”向王翦说完此话,晁错转眸看向李牧道:“主公之前向钟姑娘说杀王角容易,可是主公心中已有杀这狗官的计策?” 但听晁错所问,众人亦纷纷看向李牧。 自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李牧在众人的相望下伸一懒腰道:“晁大贤,杀一个王角还需定什么计策?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吧。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杀了王角之后呢?就完事了?那岭下一县的兵也不顾了?王武后面的报复也不管了?” 向众人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说道:“此事还是要看钟寨主的决心,假如在我向钟寨主言明利害后,她依然非要杀王角不可。那么好,咱们就一管到底,和她同进同退!可她若一旦动摇,那么咱们就只能风大撤呼,另找下家了。不过以我对钟寨主的了解,我相信他不会令我失望。” 第87章 无事夏迎春 “另找下家?” 李牧的这句话无疑向他们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难道说,他们不必继续北下以求定所了? 想到此处,商鞅众人亦是一阵兴奋。 负责暂时安置李牧众人的山民名叫钟达。 .??. 钟达向李牧众人介绍,屋山是他们钟山人的地盘,在屋山里生活的所有山民大都姓钟。 四方寨便是负责守护屋山山民的鏖寨。 “那哨哨呢?哨哨他娘又是怎么被王角害的?” 但听庞涓所问,钟达亦是放慢脚步,语出哀伤道:“哎,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没事,你慢慢说。” “好吧!在俺们这山里,凡是嫁去别家山的姑娘就是别家山里的人,哨哨娘就是自俺们山里嫁过去的。” 说到此处,钟达随便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继续说道:“当时俺记得,俺寨主劝了她老久,可是她也不知咋被那夏家山的夏春来给鬼迷了心窍,非要嫁给那夏春来不可。” “你寨主,小兄弟说的可是钟无盐钟寨主?”听到此处,萧何向他询问道。 “嗯,俺寨主与哨哨她娘自小玩到大,那关系比亲姊妹都好。” “难怪钟寨主一心想要为她报仇。” 抬头瞥了季明一眼,钟达接着说道:“那夏家山一向与扶风郡走的近,那夏春来又是他们夏家山明珠夏迎春的本家哥哥。本以为哨哨娘嫁过去回过上好日子,可谁知……” “你等等!”出言打断钟达,李牧向他语出急促道:“你方才说谁?夏迎春?” “是啊,怎么了?难不成你认识那妖媚子?”但听李牧所问,钟达亦向他疑惑道。 “不认识,你继续。” 虽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并非如此。 钟无盐、夏迎春?她们两个竟然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又碰到了一起。 也正因为听到夏迎春三字,才让李牧想起一句话来。 > 此话便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既然这两位都在了,那齐宣王呢?他该不会也在这个时代吧? 自李牧身上收回目光,钟达接着说道:“俺们本以为哨哨娘嫁过去会过上好日子,可谁知道那夏春来就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他,哨哨娘就不会被那个王角祸害死。” “小兄弟的意思是这个夏春来与王角一起害死的哨哨娘?” “不是他还能是谁?他打着把夏迎春嫁给长洲牧牧守儿子田辟的主意带着哨哨娘去找王角,想让王角帮他引荐那个田辟。可谁知那王角一见哨哨娘便起了歹心,那天,王角故意把夏春来灌醉,哨哨娘也就是在那天被王角给……” 给什么钟达虽没说,但李牧众人都已猜到。 “那事后呢?那夏春来酒醒了就没找王角算账?”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黄石向他大声嚷嚷道。 “算账?哨哨娘当晚就羞愧自尽了,夏春来怎么会为一个死人找他算账?” “那后来呢?哨哨娘死了,王角怎么也得给他一个交代吧。” “是得有个交代!”一道粗野之声忽而于李牧身后响起。 当钟达听到钟无盐的声音时,急忙起了身来。 走至李牧身前,钟无盐看着李牧目无表情的说道:“他答应夏春来必促成夏迎春和田辟的这桩美谈便是交代。” 向李牧目无表情的说完此话,钟无盐又接着向他说道:“钟情是嫁到了夏家山不假,按山里的祖制,钟情已不是我屋山人也不假,但她是我钟无盐自小玩到大的姊妹,我屋山祖制可以不认钟情,但我钟无盐认!” “认她是我屋山人,认她是我的姊妹。我钟无盐的姊妹被谁害死,我钟无盐就找谁报仇。” 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情真意切! 钟无盐这一番所言,令得白起、冉闵、黄石三人亦肃然起敬。 “那夏春来呢?钟寨主应该找的第一个报仇对象应该是他才是。” “夏春来?”但听李牧所言,钟无盐亦向他讥讽道:“他知我要找他为钟情报仇,连夜便跑去找夏迎春去了。” “这么说来夏迎春已经和田辟走到一起了?” “那个妖媚子,田辟一见她,便被她给迷住了。” “所以,钟寨主才会先找王角报仇?只是钟寨主有没有考虑过……” “李牧!”打断李牧所言,甄宓迈步走至他身前道:“方才钟姑娘与我什么都说了,钟姑娘说,她不会因为任何而改变为钟情姐姐报仇的决心,所以,我们要帮她!既是惩奸除恶还以青天,也为告慰钟情姐姐的在天之灵。” “夫人!”转眸看向甄宓,李牧向她说道:“我并非是怀疑钟寨主为钟情报仇的决心。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先与她讲清。” 向甄宓说完此话,李牧转眸看向钟无盐道:“杀王角必会引来王武的报复,这个钟寨主可有想过。” 但听所问,钟无盐亦向他震声说道:“早便知道。这个不需你提醒。” “好!再说夏春来。先前我并不知夏迎春与田辟之事,如今知晓,那你有无想过,你要杀夏春来便要与田辟交恶,那田辟可是长洲牧牧守的儿子,钟寨主若与田辟交恶,便等同于要与一整个长洲为敌!请问,钟寨主已经做好要与一整个长洲为敌的准备了吗?” “在这里,我有必要再提醒钟寨主一句,王角一死,钟寨主与你这屋山大寨便再无回头之日了。因为你一旦做了便不能跑,因为你一旦跑了,整个屋山大寨必会遭长洲大军的报复,” “我……”但听李牧所言,钟无盐涨红了脸向他大声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比女人还婆妈,我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 “愿!”不等钟无 盐将这一句话喊完,李牧便抢先回道:“我能跟你上山,还不能表明我愿意帮你吗?” “这是有仗要打了?”但听李牧所回,冉闵反应过来道。 “可不?憋了这么久了,老子终于他娘的有用武之地了。” “嘿,小黑妹!”黄石凑到钟无盐身旁,并碰了一下她的肩膀道:“你能给俺多少兵?算了,看你这寨子也屯不了几个兵,俺也不向你多要,给俺一百个兵蛋子,你能给的起吧!” “你叫谁小黑妹?”但听黄石所言,钟无盐豁然转身向他吼道。 “咋?黑还不让叫?这里不就你长的最黑嘛!其实你也不用自卑,俗话说,黑黑健康,白白多病。俺瞧你长的这么壮实,肯定能长命百岁。” “冉闵,给我将黄石的嘴赶紧堵上!”不等钟无盐发作,李牧紧忙向冉闵命令道。 在钟无盐的盛怒下,冉闵将黄石给拖远了。 待他二人走后,钟无盐亦是收了怒容忽而向李牧问道:“说吧,你这么帮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最好别骗我,省得到时候大家闹的都不愉快。” 但听钟无盐所问,那被冉闵拖去老远的黄石也立即竖起了耳朵。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假你都说来听听。” “好吧,假话就是我想以你这四方寨为根基与这天下群雄逐鹿一番,当然更想收你做我麾下第一位女将军。” “你这是真话吧!”鄙夷的瞪了李牧一眼,钟无盐向他幽幽说道。 “还真是假话!” “那真话呢?” “真话就是——”自钟无盐身上别过目光,李牧一扫王翦众人道:“我曾做过一个梦,一个关于他们的梦,在我这个梦里,他们有治国治世之才,他们有平定天下之能,他们有所向睥睨之武!所以我想在这里试试,试试我这个梦是不是能灵验。” 第88章 夏家堂兄妹 “嗯?你这是真话?” 但听李牧所言,钟无盐傻眼了、甄宓也呆滞了。 便连王翦他们也是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他们虽是得了李牧的夸赞,可是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兴奋不起来。 感情他们这些人只有在李牧的梦里才这么厉害的吗? “主公!我说,你这也忒瞧不起人了吧,敢情俺们只配在你的梦里才有真才实学?” “白起将军!”但听冉闵所言,马谡亦是最先反应过来道:“所谓梦由心生,主公所做的这个梦,实则便是主公对我等的期盼与期许。” “没错!主公对我们的期许如此之高,我们怎可让主公失望?”但听马谡所言,晁错亦跟着附和道。 “所以呢?谁告诉我,主公究竟哪句才是真话?” “你可真是个棒槌!”但听黄石这句嚷嚷,钟无盐亦是转头看向他道:“你们主公就没有一句假话。” 向黄石喊完此话,钟无盐又转头向李牧道:“这么说,你还真想收我做你的将军?” “当然,打见你第一眼,我就这个打算!” “你这人倒不虚伪,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在打我屋山什么主意,可我就是愿意让你打,奇怪,真是奇怪!” “这有啥好奇怪的!”但听钟无盐这摇头晃脑的所言,李牧向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这是我的人格魅力!” “人格魅力?”但听李牧这不要脸的所言,钟无盐亦是转眸看向王翦等人道:“别告诉我,你们也这么觉得?” “觉不觉得还真不好说!”挠了挠脑袋,黄石也向钟无盐一本正经的说道:“反正吧,主公这人吧,等你接触多了,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还能知道什么?能说呗!实在呗!” 山里的月格外明亮,连四方寨不远处的那池温泉也被映的波光粼粼、青雾缥缈。 夏春来并未逃出夏家山多 远,因为他在扶风郡见到了他的本家妹妹夏迎春。 夏迎春在扶风郡,田辟自然也便在。 而夏春来也沾了田辟的光成了扶风郡郡守王武的座上宾。 王武府宅,田辟、贾迎春坐于上首,王武与夏春来各坐下首相陪。 两盅水酒下肚,田辟松开夏迎春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向下首王武道:“想必王郡丞也听说了最近的那个传闻吧。” “回公子!”但听田辟所问,王武亦紧忙放下酒盅向田辟回道:“此传闻于天下已闹的沸沸扬扬,下官最近听闻,那禹州刘裕与北蛮都因了这个传闻而双双罢手言和。” “没错!周札帝位来的不正,天下谁会听他的号令!” 向王武说完此话,田辟又接着说道:“最近东州那边不太安宁,有传言说,一对庶民因说了一句话,而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于东州名声大噪,并引来数以万计的草莽、庶民、绿林前来相投。家父也便是因为这对庶民所说,才受了些启发。” 这田辟所说,夏春来是插不上一句嘴的,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这田辟究竟想说什么。 “敢问公子。”为田辟将酒盅斟满,夏迎春一双妙目看向下首王武道:“那对庶民于东州说的那句可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听夏迎春这意有所指的所言,王武忽而自蒲团上起了身来。 起身,而后看向上首田辟,王武用一种激动的语气向安坐如斯的田辟问道:“公子,可是牧守他?” “嗯!”抿一口酒水,田辟向王武语出清冷的回道:“家父确有此意。” 确有此意?什么此意? 他夏春来怎生一句也听不懂? 便在他暗自焦急并以眼神求助夏迎春给他 以提示时,田辟放下酒盅缓缓看向了他。 看着夏春来,田辟用一种还算亲近的声调向他说道:“你既是迎春的兄长,那咱们自当是自家人,既是自家人,那本公子便与你说一句自家话。” “自家话?”但听田辟所言,夏春来亦向他激动道:“不知公子有啥自家话与俺说?” 自椅上起身,而后双手扶于身后,田辟端着这等架子向夏春来一字一句道:“家父称王在即,本公子欲在家父称王那日,为家父送上一份贺礼。” “送贺礼?” 但听田辟所言,夏春来彻底懵住了。 感情这田辟绕了这么一大圈是在向他明着要铢钱?他如今出逃在外,身上哪来的那么多铢钱? “堂哥!”但见夏春来露出如此难为情的神色,夏迎春一看便知他这个堂哥是想歪了。 先向田辟报之歉笑,夏迎春起身走至夏春来身前道:“公子不是向你讨钱,而是要赐你官做。” “赐我官做?”但听夏迎春所言,夏春来亦立时喜出望外。 瞧着他这个堂哥如此的没成色样,夏迎春亦是压下心中于他的厌恶道:“公子此次前来,是想让你协助王郡丞收服秦川大岭里的那几大家寨。” “收服那几大家族?”但听夏迎春所说,夏春来亦慌忙收了喜色向她这个本家妹妹疑惑问道:“堂妹,他们在山里过的好好的,咱去打扰他们做啥?再说,就是收服了他们对公子又有啥用?” “堂哥,你就别问那么多,妹妹就问你一句,你愿还是不愿?” “这……”但见夏迎春起了怒色,夏春来亦是略带为难的说道:“其实堂妹你也知道,那其他几个山里的寨子都好说,就是那屋山里的钟家人不太好说话。” “屋山?钟家人?” 但听夏春来所说,王武亦是转眸向他问道:“你说说那屋山里的山民如何不好说话 ?” “犟呗!不但人犟,人家还有鏖寨!” “鏖寨?你是说他们屯有私兵?”但听夏春来所说,田辟亦是寒声向他问道。 “私兵?原来那就叫私兵啊。” 夏春来仿似回了什么又仿似什么都未回。 “那其他寨呢?他们是否也屯有私兵?” “没有,那绝对没有!就拿俺们夏家山说,俺夏家山那么大的一个寨子都没建什么鏖寨,更别说向他们那般成天在那寨子里没日没夜的操练了。” 向田辟说完此话,夏春来又接着说道:“其实,想要让俺们这些山里人自后听公子您的话,公子只需将那钟无盐打怕、打的她跪在公子面前就成。只要她一向公子下跪,那么俺敢保证,这秦川大山里的其他大寨准会大开寨门迎接公子。” “钟无盐?”一边嚼允此名,田辟一边看向夏迎春。 但见夏迎春向他点头,田辟亦是越发好奇的向她问道:“这钟无盐一人真能代表得了你们所有山寨?” “嗯!”眼睛里闪过一抹羡慕,夏迎春向他不无嫉妒的说道:“若我是秦川大山里的月亮,那她便是秦川大山里的太阳。” “哦?难不成她生的比你还美?” “美?”但听田辟所说,夏迎春亦是语出讥讽道:“她天生力大无穷,生的比王郡丞都壮实,她天生肤黑如烤,头发稀薄,她天生额骨突出,一双眼睛跟陷在皮骨里一般。我堂哥知道,她曾在山中与一恶虎相遇,那恶虎见她模样,当即便吓的掉头便跑。也是自那以后,再无野兽敢踏进屋山半步。” “山里的老人都说她是山精转世,转一张狰狞面目,威慑秦川大岭魑魅魍魉,我堂哥倒确实没有说错,只要公子能将她降服,便等于降服了整个秦川大岭。” “钟无盐,山精转世?”嚼允着夏迎春所说,田辟亦是看向王武道:“郡丞可能将她这山精转世拿下?” 第89章 上山 “什么山精转世,不过是一个有些把子力气的女蛮子罢了!公子放心,等明儿一早,我便命张超将军上屋山将那女蛮子擒到公子面前。” “好!” 但听王武所言,田辟亦是一挥衣袖道:“那本公子便在这里与王郡丞静候张超将军的佳音。” 他的父亲称王在即,他又不及他的长兄得父亲欢心。 这收服秦川大岭便是他父亲身边的一名心腹向他所指点的迷津。 这名心腹向他指点,这秦川里的山民表面看似虽无用处,但却可以解其父亲日后之忧虑。 “解家父日后之忧虑?” “是,周札帝位不正乃推动天下大乱之根本,天下一旦动荡,群雄必举兵纷争,若公子能在此时送牧守于秦川粮仓,这世子之位必归公子所有。” “先生的意思是让本公子收服秦川里的山民,让他们做我父亲的佃农?” “公子聪慧!不单如此,秦川大岭,得天独厚,物产丰富,若不用之,岂不可惜?” 如夏家这对堂兄妹所言,钟无盐在秦川山民心中确实被他们奉为了神明。 虽这神明面目狰狞,但山里人见久了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李牧众人几乎一夜未睡。 经过与钟无盐这半夜里的攀谈,李牧众人也对这秦川大岭的山民分布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在这秦川大岭中,共有九大山寨。 而这九大山寨中,唯屋山与夏家山最大。 钟无盐说,这秦川大岭合起来的人口大概能有两万余多,除过妇孺老弱,这山里的壮丁大概有七千之多。 而在与钟无盐的攀谈中,李牧也了解到,在这九大寨中,唯有屋山寨建有鏖寨,养有私兵。 他们养私兵的目的一来是为保护整个秦川大岭,二来是为了抵御来犯之敌。 黄石并不关心钟无盐说的这些,他只关心钟无盐能给他多少兵带。 在黄石不厌其烦的催促下,钟无盐没好气的向他回道:“你想都别想,他们只听我的。” > “那岭下县与扶风郡的兵力情况呢?想必钟姑娘早便打听过了吧。” “是打听过。”转眸看向马谡,钟无盐向他沉声说道:“岭下县有驻兵一千,扶风郡有驻兵五千。” “那姑娘呢?鏖寨中姑娘有多少民兵可用?” “三百!”但听庞涓所问,钟无盐诚不欺人的回道。 向众人回完此话,钟无盐又转眸看向李牧道:“这你都墨迹大半宿了,你现在该告诉我怎么诱王角出城了吧。” 但听钟无盐所问,王翦众人亦同向李牧看来。 在众人的紧盯下,李牧从一块大石上起了身来。 起身,而后开始活动筋骨。 于活动中,李牧突而向钟无盐问道:“那岭下县好进不?要进城文牒不?” “不要,你问这个干嘛?” “既不要,那进县里将他绑出来拉到哨哨她娘坟前杀了便是。” “什么?我说你有没有脑子?”但听李牧这不过脑子,蠢到不能再蠢的法子,钟无盐真怀疑,这帮跟他的人当真是瞎了眼睛。 “什么叫我没有脑子?只要是人就有生活规律,只要咱们摸清了那王角的生活规律,绑个他难吗?” “生活规律?啥叫生活规律?”但听李牧这拽出来的新词,钟无盐亦向他疑惑问道。 “跟你解释起来麻烦,你就理解成一个人长久以来养成的一种固定习惯就成?” “比如?” “比如他在啥时候该干啥,只要在他门口蹲上个一两日,摸清了这个,绑他手到擒来。” “那绑完后呢?这么大一个活人,咱们如何运出去?” “还运啥?留个人在城外接应,等绑了他将他扔给在城外接应的人就成。然后这在城里的人再大摇大摆的出城不就完了。保证神不知鬼 不觉。” “高,实在是高,用有心算无心,这不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嗯!就是这么个意思。”扭头赞许的看了冉闵一眼,李牧又躺在了那块大石头上。 天已蒙蒙亮!在这山里,能清楚的看到日升。 .??.?? 此去岭下县绑王角,季明、庞涓二人向李牧毛遂自荐。 李牧知道这二人是想戴罪立功,便也成全了他二人的所请。 有庞涓这个机灵鬼在,李牧倒不担心他二人办不成此事。 在李牧答应他二人后,钟无盐也派了三名青壮随他二人下山。 山里起雾了,放眼望去,群山朦胧。 扶风郡城备营。 当张超听得王武让他领两千兵马前往屋山去捉一个叫什么钟无盐的女蛮人回来时,张超当即便嗤之以鼻的向他说道:“郡丞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只是去屋山捉一个女蛮子回来,何须动用两千兵马,让我副将刘顺,点一千兵马前去提人便是。” 刘顺但听张超让他点一千兵马,当即也不满道:“将军看不起人?何须一千,我带两百就够。” 其实王武也根本没将屋山与钟无盐放在眼里,虽然夏春来有告诉他屋山有三百私兵,但在他看来,一帮由山野村夫组成的私兵那也能叫兵? “两百?不行,保险点,你点五百兵马前去,快去快回,回来,我带你们去见世子。” “世子?什么世子?”向王武问完此话,张超亦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咱牧守是不是也要称王了?” “怎么?”王武眼睛一斜向张超开口说道:“就许他们称王,咱牧守就不能称?张超,这可是一个咱们在世子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你他娘的可别把这事给老子搞砸了。” “哎呀!我说郡丞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候着吧。” 向王武保证完,张超又转眸向刘顺道:“听到没,还不他娘的快去。” 日上了山头,算算时辰,庞涓五 人也快该到岭下县。 昨夜李牧还没瞧得出来,今日天亮一瞧,李牧发现这一整个大寨还真是唯钟无盐一人说了算。 仿佛她在这里说的全是圣旨一般。 李牧虽不知道屋山人已将钟无盐奉做了他们的神明,但只要这钟无盐能在屋山里说话一言九鼎就好。 她能在屋山一言九鼎,便会省去许多人与人之间的麻烦。 饭菜已经备好,全是山里的野味。 便在李牧众人正欲大快朵颐时,一名山民飞快向他们跑来。 这向他们正飞快跑来的山民是个熟人,正是昨日与李牧众人讲述哨哨他娘的钟达。 匆匆跑至李牧众人面前,还没等钟无盐先向他询问,钟达便向她着急说道:“寨主,有兵快要往山上来了。” 但听所报,钟无盐放下手中碗筷向他镇定问道:“可看清了?” “看清了。” “来了多少?” “四五百吧!” “四五百?”但听钟达所报,钟无盐亦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这一皱,那一双藏在额骨下的眼睛也陷的更深了。 美味便在眼前,此刻众人都没了吃饭的兴致。 “你们能打的跟我去看看!不能打的继续吃你们的饭。”放下碗筷,钟无盐向李牧众人当机立断道。 但听钟无盐所言,李牧众人亦是起了身来。 这不能打的肯定说的便是商鞅、晁错、萧何与甄宓了。 而至于李牧能不能打,他都会跟着。 于前往山下的时间,众人在路上做了一番分析。 这突然造访的五百长洲兵当不是自岭下县而出,因为这个时候,庞涓五人应该才到不久。 按照庞涓的激灵,他是万没有暴露的可能。 既然不是从岭下县出,那这五百兵便只会从一个地方来,这个地方便是扶风郡。 第90章 其实判断这五百兵不是从岭下县而出,还有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便是,若他们从岭下县来,庞涓五人不会遇不到,若遇到,必会返回来报。 钟无盐对李牧众人的这个分析也持赞同。 既然这些兵是从扶风郡来,那么他们便要弄清楚这扶风郡为何要向屋山发兵了。 而想要弄清楚缘由也很简单,擒了他们便是。 刘顺想到山路难行,但却没想到这屋山的山路竟这般崎岖。 崎岖不说还窄,窄不说还陡。 通向屋山寨的山路于明面上只有一条,这一条摆在明面上的山路被形容为羊肠鸟道也不为过。 夜里随钟无盐登山时,李牧众人对这条陡峭山路还没有多少感觉。 可在这白日随钟无盐一看,这条陡峭山路便给李牧众人留下了一个极为深刻的印象。 此路,坡陡坎深、蜿蜒曲折,自上往下,彷如一条盘蛇。 再加之此路便开于山中,山路两侧又尽是茂密树丛。 走在此路中,便仿佛行于峡谷中一般。 正行于“屋羊道”的刘顺并不知道,此刻于他不足三百米的一处山林上正有十几双眼睛在看他。 “寨主,他们马上就要进入咱们的“捕蝉林”了。”一双眼睛紧盯刘顺与他的五百扶风军,站在钟无盐身旁的钟达向她兴奋道。 “看到了,等他们一进捕蝉林,就让钟老一捉蝉。” “得嘞!” 但听钟无盐所命,钟达亦是在李牧的诧异下忽而开始玩起了口技。 只见他腮帮一鼓,嘴一撅。 一声“咕咕咕”的鸟叫声忽而便从他的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亦是随着他这一声布谷鸟叫,前方山林中立时便有了布谷鸟叫的回应。 “这是在用鸟叫声传令?”但听这山林中一声声布谷鸟叫,王翦亦是惊呼道。 但听王翦这一声惊呼,钟无盐只是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这于山林中所突然响起的一声声布谷鸟叫,刘顺 也听到了。 他听到,只当是林里的鸟在叫。 由于山路狭窄,这五百扶风军只能三两并肩前行。 行于中军的刘顺抬眼瞧了瞧那离他还有八丈子远的屋山山峦,其亦是向身旁副官抱怨道:“他娘的,你说他们住在这干啥啥不方便的山里头图个啥?害得老子跟着受这般罪?” 但听刘顺抱怨,身旁副官只能安慰他道:“将军,快了,咱都已经爬到半山腰了。” “才半山腰?哼!等老子登上他们的寨子,先让他们给老子弄一顿野味打打牙祭。” 两旁的树木比之之前更茂密了,脚下的山路亦比之之前平坦了不少。 伴着这山里的咕咕鸟叫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有两道人影自刘顺大军身后的两棵大树上一溜而下。 溜下,而后快步走至行于最后的两名兵士身后。 在这两名拖后的兵士方感觉到身后有异声的刹那,其二人忽而被这两道人影自后捂住了口鼻,并被强行拖进了两旁的树林中。 刘顺的军队依在前行,其后军也依有人影自大树上溜下,并如法炮制的将拖后的兵士一个个往树林里拖。 当刘顺大军走出这一片茂密树林时,自这树林里亦开始再响起一声声咕咕鸟叫。 站在一处山坳上的钟达正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当这一声声咕咕鸟叫声停下之后,钟达亦是向身旁钟无盐兴奋道:“寨主,钟老一说他们一共捕了五十只蝉。” 一共捕了五十只蝉? 但听钟达所说,李牧的眼睛亦是忽而一亮。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被捕的五十只蝉,应该便是指被捕的人数。 由于视线的关系,李牧众人已经看不到刘顺军队的踪影。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五十个倒霉的兵士是如何被钟无盐的这支“捕蝉队”给神不知鬼不觉的 捉捕的。 “才五十只这么少?钟老一他们早上没吃饱是不是?” 先向钟达发了一句不满,钟无盐再继续道:“让钟二、钟三续上,不管他们过了他俩兄弟的地盘还剩多少,让钟老幺直接撒网。” “得嘞!” 嘴上吆喝一声,钟达便又开始在李牧众人面前秀起他那令人咋舌的口技了。 这一次,钟达不再学咕咕鸟叫,而是一连学了三种鸟叫声。 三种鸟叫声一起,山林里立时便给了同类鸟叫的回应。 而这神奇的一幕落在李牧众人眼中亦是令他们钦佩不已。 .??.?? 看来这一仗,他们是一点也插不上手了。 刘顺带来的这五百兵正在以方才相同的方式消失着。 当这些兵被拖进林子里的刹那,便会有三个山民来招呼他们。 一个负责给他们嘴里塞布条,一个负责卸甲卸兵器,一个负责将他们五花大绑。 绑好之后,他们便再次身手敏捷的爬上树去。 刘顺的军队正在肉眼可见的减少,悲催的是,他与他的兵士们竟没一个朝后看一眼。 两种鸟叫声于山林里争先恐后的叽叽喳喳。 落入刘顺耳中便是寻常的鸟叫,落入钟达耳中便代表被擒的人数。 当这两种鸟叫声渐渐没了声音后,钟达亦时紧忙向钟无盐做兴奋道:“寨主,钟二两兄弟一共捉了两百只蝉。” “两百只?”但听这个数字,李牧众人亦是一脸惊呆。 五百兵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少了一半,这位领军的将领当真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刘顺确实没有察觉到,若非他的副官于无聊间往后瞄了一眼,估计刘顺还会往前走。 军队不往前走了,包括刘顺在内,此刻这两百五十个兵皆是挂着一副如白日见鬼的表情。 “兵呢?老子的兵呢?”刘顺在大声咆哮,并于咆哮中紧捉住副官的衣领。 r> 亦是在他拿这名副官在宣泄自己的愤怒与恐惧时,自他脚下腾然掀起一根如手臂般粗细的藤条来。 这根藤条掀起的太过突然,突然到刘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这根藤条架着裤裆给抬了起来。 “将军!”随行副官虽有心想救刘顺,但奈何他也吃了这根藤条的暗亏,被绊倒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两百五十名士兵皆吃了这根藤条的暗亏。 到了此值,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是中了这些山民所在山路上所设的陷阱。 兵在林中绑,人顺树上溜。 当这些被吓的不轻的兵士又看到自他们身后大树上那一个个从树上溜下的山民时,他们一个个的表情亦是比哭还丧。 这要丧还早,因为还有大网这道硬菜没上。 在这些有的被藤条绊倒,有的被藤条拉了裤裆的兵士们正欲哭无泪时,一张张大网又忽而自他们脚下腾起。 完了!当真完了! 他们这些没日没夜都在操练的精兵强将们要被这些山民当野味捉了。 当钟无盐带着李牧他们来到这条山道时,李牧众人已彻底被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给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两百五十名兵士包括刘顺与副官在内全被生擒了,而这被生擒的方式竟然又是网子。 此刻,这两百五十名兵士便被大网兜着,高高吊着。 在钟无盐到来后,钟老幺亦是命山民们将这十几张大网往下降了几降。 这下降的位置很是考究,正好与钟无盐的身高相等。 “寨主!”走至钟无盐身旁,钟老幺看都不看刘顺与他那些兵士一眼,扯起嗓门便向钟无盐喊:“俺点过了,加上林子里的二百五和这里的二百五,正好五百。” “两个二百五?这次能卖多少?”但听钟老幺所说,钟无盐亦向他故意问道。 “我算算!这次把两个二百五剁了,煮了,拿城里充野味卖能卖好几千铢钱!” 第91章 邓艾之计 “你们敢!” 但听这些山野村夫要将自己剁了、煮了当野味卖,刘顺亦是扯起嗓子于大网里向外大喊道:“我乃扶风郡守王武麾下副将刘顺,你们这群山蛮子若是敢伤我一根汗毛,我家郡守必出兵踏平你们这鸟山。” 向李牧众人喊完这句还不算完,刘顺眼珠一转又喳喳道:“本将军此次来是来邀请你们屋山寨的寨主钟无盐去扶风郡作客的。” “作客?”打断刘顺所言,李牧迈步走至兜刘顺那张大网前道:“谎都不会撒,请人要带这么多兵来吗? 向刘顺说完此话,李牧又转身向钟无盐使了一个眼神。 钟无盐心领神会,向钟老幺交代几句后便转身离去。 随钟无盐来到一无人树林,还没等李牧众人站定,钟无盐便先开口向李牧问道:“给我使眼色叫我过来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商量了!”但听所问,李牧亦站定回道。 “商量?商量啥?” “当然是商量被你擒下的这五百扶风军该怎么处置了。” 向钟无盐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向她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将他们给剁了、炖了,拿城里充野味去卖?” “当然不是!我那不过是拿话吓唬他们。” “那不就是了,所以我才使眼色让你过来商量,不过在商量怎么处置他们前,我们还是先猜猜扶风郡郡守王武为何要派兵拿你吧。” “拿我?哼!就凭他?”但听李牧所言,钟无盐亦是一脸不屑道。 无视钟无盐脸上的不屑,李牧继续道:“现在不讨论那王武有没有拿你的本事,就讨论他为什么要拿你?” “为什么?” “我还在想。” 向钟无盐回完此话,李牧亦转身看向身旁王翦、邓艾几人道:“你们呢?有没有想到。” “我说主公,要想知道咱何必在这瞎猜?直接去问那个刘顺不就得了。” “他不知道!”但听冉闵所说,邓 艾亦向他沉声说道。 “他不知道?我说邓艾,你咋知道他不知道?” “他若是知道,方才就不会又自报姓名、又说那些威胁咱们的话了。” “啥意思?”黄石感觉自己听不懂邓艾在说啥,这知不知道与自报姓名与威胁他们又有啥关系? 不理黄石所问,邓艾又转眸看向李牧、钟无盐道:“主公,钟寨主,这刘顺带军上屋山寨必是打着以武力带钟寨主回扶风郡的打算,至于那扶风郡王武为何会突然兴兵前来捉拿钟寨主,依属下之见,这应是王武所接得的牧令。” “所接得的牧令?”但听邓艾所说,钟无盐亦是向他震声问道:“你的意思是,那长洲牧想杀我?” “应该不是,若长洲牧真要对钟寨主不利的话,那此次上山的就不会是这区区五百兵将了。” “没错!”但听邓艾所言,王翦亦接话道:“刘顺带五百兵上山便足以说明,其目的并非是整个屋山寨,而是寨主你一人。” “目的是我?而非是屋山寨?”嚼允着王翦此话,钟无盐亦沉声向他问道:“那你说,那长洲牧拿我做什么?” “招拢!” “招拢?”但听马谡所言,钟无盐便要开口询问,马谡又说道:“若招拢不成,便逼寨主屈从,若屈从不成,便将寨主除之!” 马谡所言令得王翦、邓艾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沉默是因,马谡所言与他们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钟无盐但见邓艾他们沉默,其亦是转头看向李牧。 这一看,她发现李牧的眉头已是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李牧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看来,那马谡方才所说,并非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不争之实。 亦正因为这是不争之实, 她才有所困惑。 她困惑的是,堂堂坐拥一十三州的牧守,为何会突然要对付一个在山里安分度日的她? “是不是想不明白?”转眸看向正在偏头苦想的钟无盐:李牧看着她道:“想不明白你不过是一个秦川大岭里的小寨主,他为什么要突然招拢你?” 向钟无盐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向她说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不过呢,我方才想到了三个人。” “想到了三个人?三个什么人?”但听李牧所言,钟无盐亦是紧忙收了心思向他问道。 不回钟无盐所问,李牧继续说道:“让我来猜的话,别说是什么长洲牧,便是王武也不一定知道这秦川大岭里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而如今既然那王武点名道姓的拿你,我想,这应该就与我方才想到的那三个人有关,兴许,这上屋山拿你这一回事,那长洲牧根本就不知道,而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人所一手策划的。” .??. 但听李牧所言,邓艾亦向急声道:“主公所说的这三人可是夏家那对堂兄妹与长洲牧守之子田辟?” “嗯!定是与这三人有关,不然我实在想不通那王武为何会突然引兵来屋山寨拿钟寨主。” “好啊!原来是他们两个!”但听李牧所言,钟无盐亦是气极反笑的喊道:“怎么?那夏迎春是想让王武给她报我要杀夏春来的仇了?我还没报他弟王角祸害死我姊妹的仇,他却先来找我报仇了?好呀,让他来,他只要敢迈进这屋山一步,我就让他死在这屋山里头。” 王武出兵来犯的目的当真只是如此?为了夏家堂兄妹的一己私仇? 邓艾并不认同钟无盐以上所说,他虽不认同,但一时间也猜不出王武悍然出兵的真正缘由。 李牧与邓艾是一样的,一样的不认同这单单只是一起寻仇,可若不是一起仗人势力的寻仇,那王武要拿钟无盐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既一时猜不出,便先将此事放下,毕竟现下还有另一桩棘手的事要处理 。 此棘手之事便是这刘顺与其所带来的五百兵士要如何处理才妥当! 黄石、白起、冉闵三人的建议是就地将他们抹脖子。 王翦、马谡二人的建议是,先囚在山寨,看看扶风郡的反应。 而邓艾给的建议却是与他五人都不同,非但不同,而且震惊至极。 “主公,钟寨主!” 待王翦、马谡二人向李牧、钟无盐说完自己的意见后,邓艾忽一抱拳,向李牧众人说出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属下有一计,既可解钟寨主之困境,亦可让主公唾手可得扶风郡。” 目光灼灼,神色镇定。 亦正是因为邓艾的这份镇定,才让李牧众人为之一震。 “邓将军快将此妙计道来!”但听邓艾这番惊为天人的所言,王翦亦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并向他激动问道。 他王翦怎能不激动,若李牧能得扶风郡,便等于得了一座属于他们自己的城池。 有了他们自己的城池,才会有他们自己的兵,有自己的兵,他王翦才能尽展他这一身才干。 刘顺与其副官应觉是被冉闵一手拎一个的被扔到李牧、王翦二人的面前的。 冉闵将他二人扔到地上后,还不忘照着他二人的脑袋拍了两下。 这两巴掌拍下去,刘顺二人立即便眼冒金星了。 亦是在他二人眼冒金星下,李牧忽而向他二人问道:“你们想死想活?” “想活。”虽是眼冒金星,但刘顺一想到家中还有娇妻等候,便想都不想的回道。 “想活?那我就给你条活路!” 向刘顺说完此话后,李牧又转眸向应觉问道:“你呢,想死想活?” “我?” 应觉可不是刘顺那等没脑子的草包,他虽算不上聪明,但也不笨。 第92章 李牧大忽悠 如今既已成了这些山中刁民的阶下囚,这刁民还问他想死想活? 这不是摆明了这帮山民有事让他与刘顺做吗? 晃了晃脑袋,将眼前那些星星晃掉,应觉抬起眼皮看向李牧说道:“你不是屋山里的山民,你们几个都不是!” “当然不是!我们是钟寨主的盟友!” “盟友?”但听此回,应觉亦是目光一滞。 “马谡,将你的授印仍给他们二人看看。” “嗯?”但听李牧这突然的所提,马谡虽是不解,但还是将他的授印取出扔到了刘顺、应觉二人的面前。 在应觉的呆滞下,二人但见这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竟是一金面兽首授印,其二人亦立时豁然抬眸看向马谡。 这一看,二人眼中只有惊惧! 因为马谡扔给他二人的正是王莽在世时所给他的五官中郎将授印。 “你……你们是朝廷派来的?” 虽不识这授印是何官职,但此授印即封金面又刻兽首当是朝廷大官的授印无疑。 此刻,刘顺已是吓到面无血色。 因为他可是听王武说过,牧守有称王之意的。 这他们的牧守还没称王呢,这朝廷就派人来了? 将刘顺的惊恐尽收眼底,李牧不动声色的向他二人继续说道“方才我问你们想死想活,便是想给你们二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戴罪立功?” 听得此四字,刘顺心中又再次一惊。 “今整个秦川大岭已投效朝廷,本将军此次上屋山便是来给钟无盐钟寨主送上屋山候的授印的。” “封侯?”但听李牧这胡言乱语的所说,别说刘顺、应觉二人惊的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便连马谡、王翦、黄石三人亦是瞪大了眼珠。 不等这五人震惊完,李牧又接着忽悠道:“昨日本将军听屋山候说,扶风郡郡守与岭下县县丞,其二人官风不正,狼狈为奸,不仅欺男霸女、还骄奢淫逸,将扶风郡与岭下县搞的一团瘴气不说,还让这一郡县的百姓生活的苦不堪言。 ” 向刘顺二人说完此话,李牧又接着说道;“现本将军已命人持本将军帅印去岭下县缉拿王角。那这王武?” “那这王武?”重复着李牧这一句未说完的话,应觉知道这便是李牧所给他二人留下的活路。 王武与其弟王角是个什么货色,他应觉岂能不知? 不过知晓又有何用,他人微言轻,又能作何? 抬双眸直视李牧,应觉向他沉声问道:“将军是要卑职与刘顺副将戴罪立功,助将军擒下王郡丞?” “能不大动干戈便不大动,本将军不忍百姓再因他受苦。” 刘顺可谓是竖起耳朵听李牧所说的,当他清李牧这句所说后,他心中又惊了一下。 难道说,这位地位尊贵的将军还带了大军来? 若这位将军真要攻打扶风郡的话,凭借扶风郡那不到五千的孬兵,哪里能是朝廷大军的敌手。 再有,这仗若一打起来,他家里的娇妻不也得跟着遭罪? 眼见二人眉宇松动,李牧也是向他二人再趁热打铁道:“是戴罪立功,升官加爵还是给王武陪葬,你们选吧!” 还能升官加爵?这他娘的还用选? 他刘顺只不过是张超麾下的一名副将而已,又他娘的不是王武的死士。 这还有啥好选? 马谡、王翦当真是服了李牧! 邓艾所献的这奇袭扶风郡一计中,最关键、最重要的便是让这刘顺与应觉死心塌地的加入他们的行列。 当他们听到这最重要一环时,他们皆是一筹莫展,唯有李牧云淡风轻的向他们说了一句:“这有什么难的?我劝降他俩不就成了。” 劝降?这他娘的也叫劝降? 这主公怕是对劝降二字有所误解吧。 当钟老幺这些山兵们听得那扶 风郡郡守王武要拿他们寨主去扶风郡后,无需钟无盐动员,这三百山兵便已经自己换上了扶风军的甲胄。 三百兵士下山了,本来的那五百兵被钟无盐用大网高高挂在了山林里。 钟无盐并不担心这五百兵士能弄断她的大网,因为他们已被脱得一干二净,在加之她这大网特殊,不管是人还是野兽,他们越是挣扎,大网便收的越紧。 在回扶风郡的路上,李牧告诉刘顺、应觉二人,他二人什么都无需做,只需将他们带到王武面前便好。 虽然刘顺已投效了李牧口中的朝廷,但是此刻的他心中仍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郡城里还有五千城军,倘若那王武发起狠来命令张超带大军把他们全都给杀了怎么办? 不,这应该不可能发生! 因为田辟还在郡城里,他们这两个马屁精还不得将田辟给贴的死死的。 可这又不对呀,田辟如今可是在郡城里啊,如果这田辟非要包庇王武而与李牧对上咋办? 到时候他又该帮谁? “刘副将!”仿似是感觉到了刘顺的异样,应觉向他语气冷淡的说道:“卑职劝刘副将还是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吧,如今你我既已走上了这条路,便已无路可回!帮李将军,你我还有活路,叛李将军,你我必死无疑!” “他说的没错!”但听应觉所说,马谡亦向刘顺沉声道:“你就祈求王武被我家将军依法处置吧,不然若王武知道是你将我们引进城来,那就不是死你一人那么简单了,王武必会斩你全家。” “我……我知道,马将军您放心,卑……卑职一定谨听李将军的话。”哆嗦着嘴唇,刘顺紧忙向马谡表忠心道。 夕阳西下,明月初升! 邓艾是看着天色行军的。 当夜幕低垂时,三百大军方过岭下县,当夜深渐浓时,李牧已是能在这幽幽的月色下看到扶风郡的轮廓。 行于军前的邓艾扬起了手掌,身后三百山兵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br> 侧身看向钟无盐,钟无盐亦心领神会的伸出了双手。 白起上前用麻绳绑住钟无盐双手后,将绳头交给了刘顺。 刘顺牵着绳头硬着头皮向钟无盐说道:“那个……屋山候,您事后可别记恨卑职将你当狗牵过这事啊!” “少他娘的废话,若你敢露馅,老娘第一个将你脖子扭下来。” 虽说刘顺已经有些习惯钟无盐这怖人的长相了,但是他还是会怕,尤其是再配合上钟无盐这一句对他的所说。让他怕到手都抖了起来。 眼见离扶风郡愈近,王翦四兄弟与马谡亦愈发激动。 这种激动是不受控制的激动! 他们马上便要拥有一座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城池了,有了这座城池,他们便能在以后大展拳脚,一展抱负! 其实,此刻比他们五人更为激动的是李牧与邓艾。 奇袭扶风郡这条计策其实是于他们在讨论如何处置刘顺他们时,他突然灵光一闪所想出来的。 想出便说出口,说出口,李牧当即便采纳! 非但李牧采纳,便连王翦、马谡他们亦是一致认同! 要知道,在他们这六人中,唯有他邓艾资历最浅,没有上过战场。 这足见李牧他们对他有多么的信任! 这份信任便是他邓艾激动的根本所在。 至于李牧,他的激动大多来自于感慨! 而他的感慨,估怕在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懂。 这天子也做过了,与王莽、贾诩也都有斗智斗勇过。 如今这又要迈进一片崭新的天地了。 在这一片崭新的天地里,他将以他自己的身份来与天下群雄角逐天下霸主的归属! 离扶风郡更近了! 近到一抬眼都能看清那城头上站了多少守兵。 这城下的能看到城上的,城上的自然也能看到城下的。 第93章 奇计 刘顺、应觉二人行于最前。 其二人身后便站着冉闵、白起,而李牧他们则扮做扶风军与屋山山民混在一起。 今夜月浓,星寥于无。 方才在路上时,应觉与他说的那句话对刘顺确实起到了实实在在的作用。 为了他自己的小命,他必须得豁出去了。 城头上的守兵们但见有一支军队正向城门行来,其中一名守兵亦是扯起嗓子向下方高喊道:“下面可是刘顺刘副将?” “不是老子是谁?” 但听上方所喊,刘顺亦扯开嗓门向上面喊道。 “原来是刘副将回来了,快给刘副将开城门。” 居高临下的好处是能将下方一览无余,随着刘顺的行进,这些守将们亦都看到了刘顺手上所牵的那根麻绳与麻绳那头所绑的人。 城门“吱呀呀”的被打开了,刘顺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步入门中。 当这些城门兵看到刘顺所牵的钟无盐时,他们亦立时睁大了双眼,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因为钟无盐的长相太过怖人,所以她也自然吸引了这些城门兵的注意。 路过一名城校时,刘顺忽而定住脚步向他问道:“牧守与张将军可有与你留话?” 但听所问,这名城校亦是慌忙从钟无盐身上别开目光道:“刘副将,这人就是那屋山寨的寨主?”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问你啥你回答啥。” “有,刘副将要不问,卑职差些都忘了。”向刘顺说完此话,城校接着说道:“张将军留话说,若刘副将您回来直接上山云楼找他就成。” “山云楼?”但听所回,刘顺一双眼睛豁然一亮。 这山云楼乃是扶风郡最大的酒肆,看来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在山云楼宴请那个田辟了。 心里有些莫名的激动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如今他已将李牧他们领进来了,那王武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上山一趟会降了朝廷吧。 今夜的山云楼被王武包场了,包一座楼只为宴请田辟这 个未来世子。 楼内最奢侈的那间天字号包房里,正在纸醉金迷。 连夏春来也沾了夏迎春的能与田辟推杯交盏。 此刻,这包房里的这三个人正在对着田辟溜须拍马,非但溜须拍马,连对田辟的称呼都改为了世子。 “世子只管好生饮酒,卑职已经给城校留了话,刘顺一回来便会跑来向世子复命。” “他去了多久了?”但听张超所言,田辟放下酒盅向他询问道。 “约莫八个多时辰吧。”不等张超回话,王武先抢答道。 “八个多时辰?那岂非是快回来了?” 向王武问完此话,田辟又接着向他二人问道:“你们派去的那刘顺当真能将那钟无盐给本公子带回来?” 举酒盅于田辟面前,张超向他拍着胸口说道:“世子,刘顺武艺高超,百人近不得他身,此又带我五百精锐前去,别说是擒那一个钟无盐,便是叫他踏平了那屋山寨也不在话下。” “没错!”接过张超所说,王武亦言道:“那刘顺的武艺卑职可是亲眼见过的,当真是如张将军所说勇猛无匹,此次由他前去,定能为世子一举生擒回那钟无盐。” 生擒? 这张超、王武不知钟无盐,但在座的人中,夏家兄妹可知。 不过,在夏春来想来,那钟无盐再怎么厉害也应该打不过一名能领军的将军吧,再说,人家还是带了五百精兵前去,根本就没有将她擒不回来的道理。 田辟但听张超、王武这一通言语,他本是有些焦躁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刘顺已经将李牧众人带到了山云楼下。 在四名田辟亲随与张超十几名随军那震惊的目光中,刘顺身后的三百山民立时将山云楼包围。 “刘顺,你这是要干什么?” 但见自己人将山云楼包围, 张超随军中几名认识刘顺的副将亦同时向刘顺大喝道。 只是他们对刘顺的大喝唤来的却是一柄柄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寒刀。 在这些亲随与随军被制服后,刘顺为李牧让开了道路。 迈步上前,王翦众人紧随其后。 刘顺、应觉二人但见如此也是跟上了李牧的脚步。 山云楼外有人家灯火,山云楼内有小厮驻足。 李牧登楼了,寻着山云楼内时而传出的笑声登楼。 当山云楼内那一间天字号包房笑声正浓时,雅门忽被推开。 .??. 门被推开刹那,白起、冉闵、黄石三人亦如三头下山猛虎般扑进雅间。 张超端着酒盅吓傻了、王武亦是瞪大了一双眼睛。 而当夏家这对堂兄妹看到站在李牧身旁的钟无盐时,其二人亦是如同呆滞了一般。 “你们是谁?” 好在这五人中,田辟并未慌乱,非但未有慌乱还看向李牧问话。 而在他问李牧话时,钟无盐已是迈着气势汹汹的步伐向夏春来走去。 走至夏春来前,无视夏迎春,钟无盐伸手便将夏春来给提了起来。 提起夏春来,而后如丢物件般将他扔到墙上。 还未等夏春来发出一声惨叫,钟无盐亦再走至他身前将他自地上提起。 雅房内开始响起一声声势大力沉的砸地声。 看着被钟无盐如此惨虐的夏春来,夏迎春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但见这些人一闯进来便开始痛砸夏春来,田辟亦再向李牧掷声问道。 李牧众人是依次排开的,亦正因为他们是一字排开,张超与王武才看到了刘顺。 亦在他二人看到刘顺的刹那,黄石、白起二人突伸手按住这两货,并将这二人如拖猪般拖到了李牧脚下。 张超是有过反抗的,只是他的反抗在黄石手中根本起不到任 何作用。 便在张超心惊于黄石的神力时,一道仿若能凝水成冰的声音忽而于他耳畔响起。 “老白,将你手上摁的人杀了!” 但听李牧所令,白起亦是咧嘴一笑。 其他事他不在行,可杀人这事没人比他在行! 被白起摁在地上的王武可不知道李牧是要杀他,便在他以为李牧是要杀张超时,他忽而觉得脖子一凉。 脖子一凉只是刹那,刹那之后,一道“咔嚓”之声忽而于这间雅间响然开来。 王武死了,就死在他张超面前。而且还是被人扭断脖子死的。 但见王武的头已经扭到了后背,张超吓的已是身下已是湿了一片。 “主公,这家伙吓尿了!” 但见这坨骚尿便要蔓到自己脚下,黄石亦是一脸嫌弃的将张超从尿地里往旁拖了一拖。 王武死了!死的毫无任何预兆。 当亲眼目睹王武身死后,绕是田辟再自持身份,到了此刻,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了。 夏春来被钟无盐早便摔晕死了过去。 她是不会在这里杀夏春来的,要杀他就要将他拖到哨哨她娘的坟前杀。 雅间里的这五人,随着李牧的到来,已是一死一晕一吓尿。 在田辟惊恐的目光下,李牧迈步向他走来。 走至其身前,在其更加惊惧的目光下,李牧好整以暇的在他对面坐下。 这桌上有酒有肉有葡萄。 李牧捏一枚葡萄扔到嘴里边嚼边向田辟说道:“田公子,谈谈吧。” “谈……谈什么?”但听李牧所问,田辟亦是扭头看了一眼正站在他身后正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的冉闵弱弱回道。 他不先问李牧如何知晓他的身份,却问李牧要与他谈什么,这也足见此刻的田辟已经没有了思考。 “这城……”再捏一枚葡萄丢入嘴里,李牧边嚼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要了。” 第94章 得郡 “好……你……你要便拿去!”但听李牧所说,田辟不过脑子的顺口溜道。 “唉!看来田公子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这城我要名正言顺的要。” “你要名正言顺的要,你这是何意思?” “意思就是劳你田公子点个头,点头王武时任郡守期间,骄奢淫逸,鱼肉百姓,已被你就地正法,任我为扶风郡新任郡守。” 但听李牧所言,邓艾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高! 主公此招实在是高! 若是由这田辟背了杀王武的黑锅,再将扶风郡拱手相送于李牧的话,那么李牧这个郡守便坐的当真是名正言顺了。 .??. 因为只有名正言顺才能免去这取扶风郡后一系列的麻烦! 而这一系列麻烦中最棘手的麻烦便是那驻扎在郡城里的五千兵将。 李牧既然说的如此清楚,他田辟又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亦正因为明白,他才会有所迟疑。 这若是其他郡城,他田辟落在此人手里便是答应将一郡给他又如何,可是这是扶风郡! 这扶风郡可事关他的世子之位啊! 但见田辟久久不应,李牧又捏一葡萄放入口中,边嚼边说道:“怎么,此之小事令田公子很为难?既然令田公子这般为难,那么……” 自蒲榻起身,李牧忽而向田辟身后冉闵道:“送田公子一程,让他上路。” “诺!” 但听李牧所令,冉闵亦是忽而如拎小鸡般的将田辟自地上拎起。 将田辟拎到自己眼前,冉闵瞪着一双铜铃大眼道:“你想咋死?是跟王武一样扭脖子死还是你想尝试一个新的死法?” 但听冉闵所言,田辟亦立时惊出一身冷汗道。 他不能死!他若死,岂非便宜了他那个无能兄长? 可若不想死,他就得答应李牧,可若他答应李牧,那他的世子之位? “先问问他为啥要擒我,问完了再杀!” 走至李牧身前,钟无盐怒瞪着已被吓的花容失色的夏迎春向李牧道。 “哎呀!” 但听钟无盐所言,李牧亦是一拍脑门道:“我咋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拍额说完此话,李牧又向冉闵道:“老冉,先将田公子放下。” 冉闵但听李牧所令,其亦是将田辟松开。 这冉闵的手一松开,田辟亦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待田辟重新坐好,李牧这才坐下来向他问道:“田公子说说吧!” “让……让我说什么?”但听李牧所言,田辟亦吓的不轻的问道。 “田公子,你可真淘气!”捏一枚葡萄往田辟头上一丢,李牧接着向他说道:“田公子不是命刘顺将军带兵去屋山擒钟无盐钟寨主回来吗?如今你要请的正主来了,田公子怎么这会又装起糊涂来了呢?” “钟无盐?”但听李牧所言,田辟亦是吓了一个激灵,并猛然抬头向钟无盐看去。 这一看,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实因这钟无盐生的比夏迎春描述的还要可怖。 “快说!”但见田辟对钟无盐的长相生出如此反应,李牧亦是忽而一拍桌子向他怒喝道。 这已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而是他已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只是,他这一说便要与世子之位失之交臂了! 但见田辟仍在做挣扎,夏迎春亦向他哭嘤嘤的劝道:“田公子,您快说吧。没了性命,公子便什么都没了。” 没错!夏迎春此话无异于当头棒喝,瞬间便将田辟从他的执拗中拉了出来。 “我说!” 挂着一脸的颓废,田辟终是开始向李牧讲他为何要让王武带兵上山去擒钟无盐的缘由了。 但听田辟所讲,非但钟无盐自己一脸震惊,便是连李牧众人亦惊的张大了嘴巴。 卧槽! 老子他娘的怎么就没有想到? 这秦川大岭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若是将此岭改 造成粮山的话?那么他们以后还能为粮发愁? 妙!当真是妙! “这点子是谁想出来的?”怀揣着满心的激动,李牧向田辟兴奋问道。 “是我父亲麾下心腹蒯通为我所出。” “蒯通?”但听田辟所道,李牧亦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蒯通之名。 如无记错的话,这蒯通应是兵仙韩信的谋士,当年若韩信听从蒯通那三分天下、鼎足而立的相劝的话。那大汉鹿死谁手便犹未可知了。 ?? 只不过此蒯通是他前世所读历史中的蒯通,而非这个蒯通也! 即便不是,那这个蒯通的谋略与远见也非他李牧能比也。 将蒯通之名先压下,李牧开口向田辟问道:“方才听田公子的意思要借收秦川为粮仓之功而与公子的兄长争那世子之位,这么说来,田牧守是要称王了?” 但听李牧所问,田辟亦是一改颓废,挺起胸膛道:“周家得帝位不正,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父亲于长洲称王乃是顺应天命。” “天命?好个天命!既然那周札所得帝位不正,那么天下诸侯又以何由自立,又以何由伐他?” “当以匡扶大岐剿灭国贼为由!” “以匡扶大岐剿灭国贼为由?哈哈!”但听田辟所回,李牧亦是于大笑中忽向他改口道:“既如此,咱们便可以合作了!” “合作?” 但听李牧这于大笑中的所言,田辟亦是忽而愣了一下。 非但田辟愣住,便连马谡众人亦不知道这主公肚子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听到此值此刻,刘顺和应觉哪里还能听不明白他们是被这李牧骗了。 只是这被骗了又能如何? 如今王武已死,难不成他们两个还能傻到去给王武报仇不成。 天将明,李牧与田辟双双迈出山云楼。 瞧他二人那一副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之前便是至交好友。 田辟要带走夏迎春,李牧只是向钟无盐一提, 钟无盐便答应了。 害死哨哨娘的是夏春来,如今她已将他拿下,这夏迎春便看在李牧的面子上放了。 毕竟没有李牧,她也不能这么快的便将夏春来拿下。 而李牧不仅帮她拿了夏春来,还解了秦川大岭的危机。 王武死了! 这一消息一经传出,立时便传遍了整座扶风郡。 扶风郡的百姓们但听此喜讯,亦是买肉的上街买肉,买酒的上酒肆打酒,毕竟今日可是个值得奢侈一把的好日子。 田辟是李牧亲自送出城的! 有了田辟开口,李牧这个新任郡守将做毫无后顾之忧。 而李牧一送走田辟,便立即将张超革职。 张超被革职也便等于这扶风郡里的五千兵士将尽归李牧所有。 李牧并未失信于刘顺、应觉。 这刘顺与应觉真的是升官了,刘顺摇身一变,去了副字,接了张超的班成了护城将军,而应觉也摇身一变成了副将军。 虽然他二人确实是升了官,但这兵符却被李牧拿了去。 李牧拿了兵符后,直接当着刘顺的面甩给了王翦。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老子虽升你做了将军,但不会让你领军。 钟老幺先回屋山了! 当他将李牧得了扶风郡的消息告诉甄宓、商鞅三人时,他四人一度以为自己听错。 而在钟老幺一再的点头下,他们四人才终于相信了。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萧何紧紧的拽着钟老幺的衣袖向他颤着声音问道:“这位小哥快与我们仔细说说,我家主公与你家寨主是如何得的扶风郡?” 钟老幺是能感觉到萧何的激动的。 亦是因为能感觉到,他也在不觉间受了萧何的影响。 之前没来得及细想,这现下一回想,钟老幺也觉得这事很不可思议! 那可是一座城呀!这李牧就这么简单的拿下了? 真他娘的太不真实了! 第95章 三把火 确实是太不真实! 听完钟老幺所讲,甄宓、商鞅四人亦升出一种荒诞与不真实感。 不过仔细想来,却又细思恐怖的合理。 先有那田辟动了拿钟无盐的心思命王武出兵,才会有王武轻视钟无盐派了一个草包副将前来,这草包副将前来的结果便是五百兵士连同自己与从官被钟无盐生擒活捉。 而这时,邓艾又献上奇袭扶风郡这等妙计。 此计之奇,别说是王武想不到,便是他萧何为扶风郡郡丞也定会栽在此计的手中。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是因为那王武没有想到他们这一行人会在山上。 王武与守将张超为了巴结田辟,故而包下一整座酒肆来宴请田辟。 这也无疑是给了李牧一个瓮中捉鳖的机会。 而这最妙的便是在此! 李牧竟然威逼利诱田辟,白白捡了这一座郡城。 一日啊,他们才来长洲一日,便有了一座属于他们自己的城池,这叫商鞅他们感觉好不真实也在情理之中。 庞涓、季明二人只用短短一日的时间便摸清了王角的作息规律。 当然,这种摸清并非是蹲点摸清的,而是庞涓花铢钱摸清的。 便在他二人打算等得次日便对王角动手时,于次日晌午,他们自百姓口中听得了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 扶风郡郡丞王武于昨夜被牧守的二公子以鱼肉百姓、骄奢淫逸之名给杀了,杀王武后,这位二公子当即便委任一名名叫李牧的人为新任扶风郡郡守。 当二人听得此消息时,他二人一度以为自己听错。 可当他二人于县衙门口看到邓艾、冉闵、白起仨人时,他二人这才相信。 邓艾三人是带兵来的,带了整整五百兵。 当岭下县的百姓们看到那平日里嚣张跋扈,作恶多端的王角被一名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将军如拎小鸡般的将王角自县衙里拎出时,百姓一片欢呼。 这岭下县虽 驻有一千兵士,但是他们却无一人敢于上前解救他们的县丞。 冉闵、白起领一百兵押送王角回扶风郡了。 邓艾带四百兵士留下。 当庞涓、季明二人见到邓艾时,邓艾告诉他二人李牧要他二人留在岭下县,由庞涓任县丞,季明任校将,并将这四百兵留给他二人。 便在庞涓、季明二人仍一脸震惊时,邓艾拍着庞涓的肩膀道:“若非涓兄当日举荐,艾绝无今日,今主公虽说服田辟与主公合作,但那合作不过只是主公用以拖延田辟的虚言,主公说,待田辟回去一旦告诉蒯通,蒯通必会识破主公于他的那番虚言。届时,田辟必然会兴大军来收回扶风郡。” 向庞涓二人说完此话,邓艾顿了一下又道:“所以,主公希望你二人能尽快让这岭下县成为主公的岭下县。因为战事随时会至。” 但听邓艾所言,庞涓、季明二人亦同时向他抱拳道:“请邓将军回去转告主公,我二人定不负主公所托。” “好!那我就先去了!” 甄宓四人入城了! 入城时,李牧正在抄王武的家。 自王武府中搜出的金银珠宝必然是要充公的,只是王武的家眷却让李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置。 这王武的儿女可是真多,儿女多也便意味着这家伙的妻妾多。 便在李牧犯难该如何安置王武这七八儿女,九十妻妾时,甄宓来了。 一来便帮李牧解了这一难题。 “不如便将她们安置去昌平吧。” “昌平?”但听甄宓所言,李牧亦是忽而一愕。 对啊,他怎么把昌平给忘了! 既然王武的妻儿不能继续留在扶风郡,那干脆不如将她们打发到昌平去。 这一来昌 平有地让她们这些妇孺住,这二来有简文会夫妇看着她们,,她们便是想接近王武旧部也够不着。 王武府邸前,百姓们聚集的愈来愈多。 他们这些百姓们都想看看这新郡守长了一副啥模样。 如今但见这新郡守生的俊俏,又眉清目秀,他们也稍稍放下一颗心来。 毕竟一个人的好坏也是能从面相上看出一些的。 李牧虽不懂如何治理一座郡城,但他却懂想要官民一家,便要让百姓们觉得他这郡守值得他们拥戴。 目光一扫众百姓,李牧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张口便向他们道:“都说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本牧守呢,当然也不能免了这俗套。” 向百姓们说完此话后,那方才还觉得李牧会是个好人的百姓们立时便向他露出同仇敌忾的目光来。 无视众百姓的怒色,李牧伸出一根手指接着道:“这第一把火,是烧给城里那些曾向王武行贿的,他们既然有钱向王武行贿,那么自今日起,本郡守便将他们的赋税加上个四成。” “这第二把火!”无视下方百姓们的骚动,李牧伸出第二根手指道:“是烧给本郡丞城里那些游手好闲、欺男霸女之徒!倘若你们当真觉得你们已一无是处到只能靠欺负人来彰显你们有多牛掰的话,那么不好意思,从今日起,本郡城会成立一支专门针对你们这些恶势力的衙门。” “这衙门的名字本郡城都想好了,就叫稽查司。当然你们若想从善,本郡城也不会不给你们机会。毕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这第三把火!” 伸出第三根手指,李牧继续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向下方百姓们说道:“这第三把火便是烧给你们的。自今日起,城中所有百姓减赋税两成,郡里所得赋税,本郡丞不取一毫,一律全用于城郡建设。” 李牧话落,王武府下一片寂静。 甄宓正在以一种灼灼的目光在 看李牧,晁错、商鞅、萧何三人亦是在用一种振奋的目光在看他。 马谡、王翦二人的目光是炙热的! 他们果然没有跟错人,李牧当真有治世之能! “孩他爹,你听到了没,方才新郡丞说给咱减税了,还一减就减了两成。” “咋没听到!”回了自家婆娘一句,这名百姓并不如这名妇人那般乐观道:“就是不知道这新郡丞是不是就是说说。” “我说孩他爹,这咋能是说说?这新郡丞可是当着咱们的面说的,难不成他还能把泼出去的水收回去不成?” “现在说什么都白扯,这个月马上就过了,到交赋税的时候就知道这新郡丞是不是就是说说了。” 很奇怪,李牧减免了他们两成的赋税,这些百姓们却没如李牧所想的那般在下面欢呼。 不但不欢呼,李牧甚至还看到有百姓开始离场。 这一奇怪的现象甄宓众人也看到了。 甄宓本想下去拉一名百姓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被身旁商鞅拉住。 待到百姓们全都散去后,商鞅才缓缓走至正紧皱眉头的李牧身前道:“主公,王武压迫百姓太久,所以百姓们才会无动于主公于他们的恩赦。不过主公也莫要丧气,这九月将末,待得这些百姓们贡九月的税收时,他们便会相信主公所说是否为实了。” 商鞅此话得到晁错、萧何二人的一致认同。 便在他二人亦欲要上前宽慰李牧一番时,李牧却忽而看向萧何道:“老萧,我方才说为百姓成立一个稽查司,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嗯?”但听李牧所言,萧何亦是微微感到诧异。 他诧异,是因李牧在向百姓说出要建一个这样保护百姓切身利益与安危的稽查司司部时,他便已有些蠢蠢欲动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司部的建立是最能与百姓打成一片的司部。 第96章 “有兴趣!” 想要让百姓相信他们,便唯有与他们打成一片,并让他们受益。 “那好!”但听萧何并未拒绝,李牧亦再向他说道:“这王武的府邸便留给你,你便拿这宅子做稽查司部吧。至于你需要的人手……” 说到此处,李牧微微想了一下道:“我的建议是,这城里想必不会缺少有志、有能之士,你便张贴些布告,从他们之中招揽些人才吧。” “诺!” 但听李牧所说,萧何亦是满心欢喜。 景元十二年十月初一,天下群雄引三十六路兵马攻打邺城。 禹州刘裕与南蛮一同起兵自周札背后夹击。 周札纵使有王舜辅佐,其也双拳难敌四脚。 于景元十三年四月,周亡。 ?? 大周亡国后,群雄纷纷割据领地,短短半年间,天下被划分为三十六州。 有三十六州,自然也有三十六王。 这三十六王中自然便有长洲王田阕。 自此之时,大争之世彻底拉开序幕。 景元十四年,长洲王田阕率军攻打扶风郡。 在久攻扶风郡部下后,常州王田阕呕血身亡。 其子田辟继位! 田辟继位后不听谋士蒯通劝谏,举一整长洲之兵攻打李牧。 李牧带百姓弃扶风郡犹田辟入城。 城中早备有火油、旱草。 在田辟入城后,李牧放天火烧之邺城。 邺城携熊熊天火之威,令得田辟葬身火海。 田辟死,整个长洲尽归李牧之手。 景元三十四年,李牧一路北上灭十二路君王,自此一战后,李牧一人得天下之大半。 景元四十年,李牧南下再灭十二路君王,自此一战后,李牧一人得之半壁江山。 景元五十年,李牧挥军东上,自此天下尽归李牧所有。 一座山头,山头有二人。 此二人一男一女,男的虽上了年龄,但仍难掩俊俏。 女的虽不再年轻,但却多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这二人便是李牧与甄宓。 龙椅李牧并没有坐,而是禅让给 了赵祯。 至于李牧为何会将辛苦打下的江山给了这个赵祯,按李牧的话说,此人做皇帝会比自己贤明,而且自己也不愿坐那个劳什子的位置。 王翦功成名就,封护国将军。 马谡封,靖安侯。 邓艾封,长远侯。 冉闵、白起、黄石三人封上将军。 商鞅拜丞相、萧何拜六部尚书,晁错拜大学士。 至于庞涓、季明,其二人解甲归田。 这一连几日天总降异象。 有人说这是天降国运,有人说这是苍天感念祸乱平息。 不管这天现异象的原因究竟是何,都与李牧、甄宓这对神仙眷侣无关。 “父亲,你看那天上!” 一叶小舟,一片绿水! 一个五岁大的小童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指着天边那一片红色的火云说道。 “是火烧云!” 在李牧回答完小李牧话后,与甄宓也一同看向了那片火烧云。 甄宓轻轻依偎在李牧怀中,李牧紧紧搂着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有鱼自水中跃,有鸟自水面飞。 一只丹顶鹤落上了这叶小舟,与李牧、甄宓、一同欣赏这江伴月晚的景色。 天下终究平静了! 百姓再也不用过那流离失所,居无定居的日子了。 这田里的稻子长的比原先高了,这城里的建筑也比以前高了。 十年,李牧与甄宓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这片广沃大地的每一片角落。 这山河领略了,这江海领略了,又有佳人陪伴,人生不就如此吗? 时间一日日悄无声息的划过。 故人该故去的都已经故去。 新皇登基了,旧皇故去了! 那一个灿烂的时代,终究被时间所淹没。 当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年迈的甄宓是在李牧的臂弯里故 去的。 甄宓故去那日,新皇与群臣皆来吊孝。 于三年后,李牧终是也没抵过岁月。 这又当真是一场梦! 梦醒之后,发现这不过是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身旁没有甄宓,身旁没有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身旁也没有什么古代的建筑。 “李牧!你他娘的可算醒了。” 同事张伟一边摇晃着李牧的脑袋一边向他兴奋的激动道。 “别摇李牧的脑袋了,他刚醒,你小心再把他给摇坏了。” 喜欢李牧的王兰伸手掰着张伟的手指道。 “我可算醒了?” 听到张伟所说,李牧用一种无比震惊的语气向他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李牧。你的电脑漏电了,你被电晕了,你知道你这一睡睡了多久吗?” 伸出六根手指,张伟向李牧夸张的说道:“六天了,你他娘的在床上躺了整整六天。我张伟在你床前整整守了六天。我不管,你得给我补偿,我对我爸妈都没向对你这么好。” “我睡了六天?” 与甄宓一起的画面历历在目,李牧瞪大着一双眼睛向张伟说道:“难道我真的在做梦,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医生说你就是太累了。” 向李牧说完这句,张伟又接着说道:“对了,你这六天是不是一直在做梦,医生说,你的脑电波闪动的比常人要快,这是做深梦的表现。” “做梦?”李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难以置信的是,既然是梦,为什么他与甄宓的过往会如此清晰。 在这场“梦”里,他是陪甄宓走到最后的,直到现在他仿佛还能感觉到甄宓留在他怀里的温度。 豁然自病床上坐起,李牧在张玮、王兰二人惊惧的目光下,忽而拔掉手上的吊针,冲出了病房。 他要冲去哪里他不知道,他要冲出去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要跑出去看看,看看,他现在究竟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r>在一名名病人与医护人员的惊愕下,李牧冲出了医院。 冲出医院后,他以一种发疯的姿态对着前方那车水马龙的大街大喊着甄宓的名字。 路人但听李牧再喊洛水之神的名字,纷纷驻足看向于他。 而李牧不顾周围人那愈来愈异样的目光,疯狂着、激动着,一遍遍的喊着甄宓的名字。 警卫来了、医生来了,精神病院的车来了。 当李牧被警卫与医生架进精神病车的是时候,李牧的情绪依然是激动的。 他激动的大喊,大喊那不是梦! 他拼命的挣扎,挣扎着要去寻找甄宓。 “你们给我放开他!” 在李牧愈发猛烈的挣扎下,车外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当李牧听到这声悦耳之声时,他忽而愣住了。 愣住只是刹那,刹那之后,他突然如发疯了一般推开两名医护跳下车来。 车下站着一名女子,一名长发披肩,穿一身洁白连衣裙的女子。 这名女子,如花似玉、眉目如画。彷如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的仕女一般。 这名女子的美貌令得所有围观的人都怔在了原地。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这名女子向前伸出了她的皙白手掌。 伸出刹那,李牧便紧紧握住了这只皙白手掌。 “快跑!” 女子看着李牧轻启朱唇。 李牧牵着她的皙白小手撞开一名警卫沿大街奔跑。 他们要跑去哪里不知,他们要跑到什么时候也不知! 他们就这样在落日余晖下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发自内心的笑。 女子的笑如银铃般悦耳,李牧的笑如铜钟般洪亮。 “还记得你画的那幅公鸡图吗?” 不等李牧开口,女子又道:“我找到了,在你画的那副公鸡图里找到了邺城!” “那座城是我们开始的地方,我想在那座城与你告别。” “我是你她所画的一缕魂魄,带她来你的世界与你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