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大剑仙》 1.不学无术 &esp;&esp;“夏小公爷,酒杯飘到你面前,该你吟诗了。” &esp;&esp;随着声音传来,一众才子佳人都侧头看向了坐在中间的那位白衣少年。 &esp;&esp;少年名为夏玄,是夏国公府的小公爷,今年十六。 &esp;&esp;这少年人如美玉,黑发披肩,神色散漫,没有像别人一般,戴着冠,插着发髻,所以在这里很是显眼。 &esp;&esp;他眼睛朦朦胧胧地睁开,抬手抓起溪流上飘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esp;&esp;然后起身,手指点着远方,气魄十足地大声道: &esp;&esp;“君不见大江东去浪淘尽 &esp;&esp;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esp;&esp;君不见春花秋月何时了 &esp;&esp;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 &esp;&esp;一诗既出,震惊四座。 &esp;&esp;众才子佳人都被这般的狂霸炸天之气给震慑住了。 &esp;&esp;坐在白衣少年左侧的才女好奇地侧目,俏脸上写满了问号,她疑惑道:“夏哥哥,为什么你的诗词每一句听起来都很有气势很有味道,可组合在了一起就怪怪的呢?” &esp;&esp;那刚喝了酒,醉醺醺的小公爷呵呵一笑道:“苏家妹子,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懂诗词了,你还得...咳咳..还得再品一品。” &esp;&esp;这才女名为苏清梦,能坐在夏玄旁边,身份自然不低,颜值也不低,她是苏侯府的千金,今年十五,生的唇红齿白,眼眸如星,长发梳了两个可爱的小鬟,显出知书达理的模样。 &esp;&esp;那才女听到“苏家妹子”这轻浮的称号,也不恼怒,其他才子佳人也习以为常。 &esp;&esp;毕竟,小公爷就是这样一个人,醉酒狂歌,放荡不羁,常常语出惊人,再加上长得帅,背景大,又和一众才子佳人天天厮混,于是就被众人默认了。 &esp;&esp;一众才子知道小公爷虽然喜欢吹牛逼,但常常能嘣出些好句子,现在这诗词听起来都颇有味道,难道真是自己等人的赏析水平不够? &esp;&esp;于是,这群玩着“曲水流觞”的公子小姐们就开始了讨论。 &esp;&esp;一个年轻的胖子道:“大江东去浪淘尽,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气势何其雄浑,非是胸中怀了江海山河之人不能说出来的。 &esp;&esp;而那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却又很是婉约,让人顿时生出几分伤春悲秋之感。 &esp;&esp;然而组装到一起,实在是令本衙内一头雾水。” &esp;&esp;这胖子名叫周恨酒,名字是爷爷起的,他爷爷是前太尉,父亲是大将军,武力值都很高,家族虽未至国公,却也是侯府。 &esp;&esp;另一名颇有媚态、涂抹了胭脂水粉的少女道:“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夏小公爷这是用跌宕起伏的方式在写词呢...” &esp;&esp;此时,另一个正在溪流上游的黄衣少年抓着酒杯,喊道:“要继续吗?” &esp;&esp;周恨酒喊道:“再等等,品析诗词呢。” &esp;&esp;一众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 &esp;&esp;忽然,一名相貌堂堂、髻冠整齐的少年淡淡道:“我看他就是在满口胡言!你们居然还当了真?” &esp;&esp;众人侧头看去,这少年是孟国公府的小公爷孟山,和夏玄身份等同。 &esp;&esp;但孟山为人过于正派,大家通常都不喜欢带他玩,可身份放在这儿,孟山要来,大家也不得不带。 &esp;&esp;不知为什么,众人就是不喜欢这般一板一眼的孟小公爷,偏偏喜欢那胡天海地、天天瞎搞的夏小公爷,按理说该反过来才是,但就是这么奇怪。 &esp;&esp;孟山这话如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引起了强烈的反抗。 &esp;&esp;周恨酒道:“孟小公爷,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 &esp;&esp;夏小公爷诗词排序虽不工整,也不押韵,更不符合哪个词牌。 &esp;&esp;但是你看看,每一句话都如此的意味深长! &esp;&esp;大有一词传遍大江南北的感觉! &esp;&esp;小公爷这词里说了四句,有本事你说出一句来,我周胖子今天就不恨酒了,连干三杯!!” &esp;&esp;周恨酒旁边有个少女悄声提醒:“小衙内,不能喝太多,若被你爷爷闻到酒味,会打死你的。” &esp;&esp;周恨酒恍如未闻,双目如电。 &esp;&esp;孟山呵呵一笑,摇摇头,却不说话。 &esp;&esp;这等笑容让胖子几乎要暴走了。 &esp;&esp;另一些才子才女虽然心底觉得夏玄更有趣,想要帮着说两句话,但觉得这等争斗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便都在边上带着笑,用目光默默地支持夏小公爷,以及此时打擂台的周小衙内。 &esp;&esp;苏清梦侧头看向身边,只见那披散黑发的夏小公爷已经往后仰倒了,他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别人的指责,也无意参与这等讨论。 &esp;&esp;他舒服地舒展着颀长的身躯,一双长腿压在软软的绿草上,脸上落照着灿金的阳光,双眼闭着,一副昨晚酒喝多、或是熬夜睡眠不足的模样。 &esp;&esp;苏清梦嗅了嗅鼻子,居然闻到胭脂水粉的味儿。 &esp;&esp;她再竖起耳朵听去,又只听到了延绵的呼吸声。 &esp;&esp;而另一边,孟山和周恨酒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进入了“提问,回答,谁说不出来谁就是猪”的模式。 &esp;&esp;苏清梦咳嗽了声,道:“别吵了,夏小公爷已经睡着了。” &esp;&esp;孟山冷冷扫了一眼那草上躺着的少年,眼眸里显出无比的不屑之色,他霍然起身,冷哼道:“竖子,不足与谋!!我看你十年后落得什么样子!!” &esp;&esp;说罢,他竟直接起身,牵起了一棵山树边系着的骏马,脚踩马镫,一踏而上,再甩马鞭,抽出一个响花儿,便是扬长而去,远远地就没了影子。 &esp;&esp;闹了这一出,再好的游玩兴致也没了一半。 &esp;&esp;才子才女们都有些郁闷,周恨酒更是气的牙痒痒的,他就是不喜欢那孟小公爷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别人和他不同就是没了前途。 &esp;&esp;这时候,众人才看向此次闹剧的始作俑者——夏小公爷。 &esp;&esp;忽然之间,气氛欢乐了起来,那披散长发的白衣少年睡得正香,好像刚刚的争吵和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也是全场唯一没有郁闷到的人。 &esp;&esp;那小公爷睡着睡着,忽地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说着梦话:“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esp;&esp;这是一首艳词,众人一听就懂。 &esp;&esp;才子们只觉得小公爷牛逼爆了,居然当众吟这等羞羞的东西。 &esp;&esp;才女们都是脸颊通红。 &esp;&esp;忽地,有一名少女嗔怒地道了声:“登徒子!” &esp;&esp;说罢,她也起身跨马远去了。 2.花蕊夫人 &esp;&esp;“醒醒,小公爷,醒醒!醒醒啊!” &esp;&esp;“快醒一醒!” &esp;&esp;“糟了,叫不醒。” &esp;&esp;“怎么办?” &esp;&esp;“刚刚谁给他劝酒的?” &esp;&esp;“没有人劝酒,酒都是顺着流水往他那边飘,这是老天给他灌酒...我坐在他旁边数过了,他足足喝了二十多杯。” &esp;&esp;“唔...二十多杯,这酒是烈酒,完了,怎么办?” &esp;&esp;“看起来快天黑了,如果不下山,会不会出现野兽盗贼,或是出什么意外?” &esp;&esp;“不行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们把小公爷抬到马上去。” &esp;&esp;“可是,喝醉了酒的人很虚弱,而且万一马有失蹄,把小公爷甩到地上,那怎么办?” &esp;&esp;“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再回去找马车也来不及了...” &esp;&esp;一群才子才女已经走尽了,只剩下周恨酒和苏清梦,看着依然在呼呼大睡、口中念念有词的小公爷,不知如何是好。 &esp;&esp;这两人和夏玄平日里都相处的很好,否则刚刚周恨酒也不会直接红着脖子和人吵起来,苏清梦也不会坐在他旁边。 &esp;&esp;两人虽然都有些风花雪月的才华,但遇到这种事还是很无奈的。 &esp;&esp;苏清梦忽然道:“我记得之前问过小公爷能喝多少,小公爷很保守地说他现在身体虚了、只能喝十斤,多了一口都不行,别人这么说都至少能喝二十斤。但是他...今天还没到五斤吧?” &esp;&esp;周恨酒呵呵一笑,他目光扫过四周 &esp;&esp;只见苍云瑰秀,群山背对着夕阳,已经成了连绵的剪影 &esp;&esp;山中气温开始下降,风里糅杂了些阴冷,枯黄叶子在风里打着旋儿从高处飘落,到了溪流前则是一点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esp;&esp;天真的要黑了。 &esp;&esp;苏清梦忽然道,“其实这里在国都旁边,不会有盗贼,野兽也肯定早被附近的猎人打光了... &esp;&esp;良辰美景,月色如水,能在野外过了一晚,也是颇为难得的机会了。 &esp;&esp;小衙内,你要不今晚就留这儿呗...我先回去了。” &esp;&esp;周恨酒瞥了她一眼,这里离国都近,何况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都练过一些功法,拳脚不弱,这苏家的小千金独自回去也没什么事,于是他想了想道:“行吧,你回去吧,本衙内就在这里陪小公爷一晚。” &esp;&esp;未出嫁的少女夜不归宿,那可是大事,是要毁了名声的。 &esp;&esp;但是他这般的衙内,还有小公爷,那是完全没问题。 &esp;&esp;名声?能爽么?去他妈的。 &esp;&esp;苏清梦忽道:“夏玄哥哥昨晚去哪儿了?” &esp;&esp;周恨酒愣了下,然后神色不变,从容不迫道:“别问了,你又不会嫁给他,问这么多干什么,早点回去吧。” &esp;&esp;苏清梦脸一红,跨上健壮的大马,拿着才女专用折扇“啪”一声,就打在了马头上。 &esp;&esp;马:!!! &esp;&esp;它也熟悉了主人这独特地御马方式,顿时开窍,然后撒开腿儿就跑了起来。 &esp;&esp;没多久,一人一马就只剩背影了。 &esp;&esp;周恨酒看了看树下的剩下的两匹孤马,再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夏玄,无语道:“你昨晚喝了十斤就倒在了教坊司一觉睡到天亮,钱都是我帮你给的。 &esp;&esp;今天又喝这么多,哪儿能不醉? &esp;&esp;别人看你小公爷,我是真把你当兄弟了。” &esp;&esp;说着,年轻的胖子跑到树下的马边上,取了一把挂在马侧的长刀,然后就坐在了夏玄旁边。 &esp;&esp;他爷爷说了 &esp;&esp;剑是装饰品,只有刀才是杀人器 &esp;&esp;所以周侯府也很另类,从上到下都配的是刀。 &esp;&esp;胖子实在无聊,又觉得这秋意冷的直往毛孔里钻,衣服都拦不住。 &esp;&esp;于是,他就站起身,抓着刀在这溪边犹绿的草地上舞了起来。 &esp;&esp;一时间,劲风霍霍,虎虎生威! &esp;&esp;俗话说“功从术起”,所谓“术”,就是拳术,剑术,刀术之类... &esp;&esp;只有规范了动作,形成了肌肉惯性,劲道的施展才会到位,每一击都会调动周身尽可能多的力量,每一击都可以调动尽可能快的速度,然后战胜别人。 &esp;&esp;这到位的动作,同样也会让你的肌肉神经得到对应的“历练”,这就譬如筑基了。 &esp;&esp;越往上,就越能见个高低,哪怕同一境界的,也存在秒杀之说。 &esp;&esp;周恨酒练的刀术名字很土,就叫周家刀法 &esp;&esp;或许江湖上还有许多周家刀法,但周侯府家的这一门却绝不同 &esp;&esp;这是胖子家爷爷还有那大将军的父亲以军阵杀伐之刀简略浓缩而成的刀法 &esp;&esp;虽然是最低层次的“术”级功法,但却可以锻炼到身体几乎所有的肌肉筋骨,还能产生一丝猛虎般的刀势 &esp;&esp;要知道“气势”可是高级货,能有一丝就已经很不错了 &esp;&esp;而这一丝“气势”会随着境界越发强大,直到化作如有实质的恶虎。 &esp;&esp;他父亲,也就是如今的大将军,就是用这刀法打着基础出身的,如今就得了一个“砍头大将军”的名号,很是彪悍。 &esp;&esp;周恨酒把周家刀法的十八杀式仔细练了一遍,皮肤上出了层白毛汗,身体也热了起来,他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加上运动,也开始头晕眼花了。 &esp;&esp;于是,胖子把刀往草地上重重一插,就如同一个江湖侠客一样,盘腿坐在了夏玄旁边。 &esp;&esp;他仰头看着天空。 &esp;&esp;天空已经全黑了 &esp;&esp;星河骤起,皓月当空。 &esp;&esp;山里虫豸的叫声清晰了,水流潺潺之声也清晰了,四周显得无比幽静。 &esp;&esp;忽然,他身侧的夏玄竟然毫无预兆地直坐了起来。 &esp;&esp;周恨酒吓了一跳,他刚要说“你醒了”,却发现这小公爷那一双撩人的眸子清醒无比,哪儿有酒醉的样子。 &esp;&esp;周恨酒只看这一眼,就觉得小公爷真特么帅气 &esp;&esp;难怪他就算当众吟诵那等羞羞的诗,还有那么多才女乖乖坐着、而没有愤而离席 &esp;&esp;果然,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esp;&esp;胖子觑眼问:“小公爷,有何深意啊?” &esp;&esp;夏玄洒然笑道:“花蕊夫人今晚住在城外的幽兰小筑。” &esp;&esp;“花蕊夫人?!” &esp;&esp;周恨酒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明白了小公爷的深意。 &esp;&esp;这只有不回家,才能去幽兰小筑啊 &esp;&esp;小公爷是在装醉,而且深得“装”的神髓 &esp;&esp;演技高超,骗过了所有人。 &esp;&esp;可是,花蕊夫人虽是蜀国第一美人,可惜快成为太子妃了,虽未入门,可也快了,他心底是痒痒的,但是... &esp;&esp;“小公爷,你当我周恨酒是什么人?我不去!” &esp;&esp;夏玄轻声道:“就带了两个女侍。” &esp;&esp;周恨酒瞬间叛变了原本立场,眼睛一亮,“真的吗?” &esp;&esp;夏玄继续道:“她是个诗人,诗人自然需要灵感,她灵感匮乏了,所以外出取材。 &esp;&esp;你说...我们若以诗词相访,她会不会见一见我们?” &esp;&esp;周恨酒有些尴尬,“不瞒小公爷说,我觉得我的诗不足以让她见我们啊。” &esp;&esp;夏玄笑道:“不用你,你跟着我就行了。” &esp;&esp;胖子一想,虽然小公爷没真创出什么惊世文章,但这佳句倒是层出不穷,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esp;&esp;可他转念又一想,只觉得十有八九还是没戏,毕竟小公爷就从来没有吟出过一首完整的诗词,不行啊。 &esp;&esp;小公爷这水平,怕也是不够。 &esp;&esp;到时候万一小公爷念了一首烂诗,不仅被人家女侍赶出来,说不定还要“名传国都”,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资 &esp;&esp;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水平不够还乱凑。 &esp;&esp;到时候,他和小公爷怕是要天天被人嘲笑了... &esp;&esp;胖子又问:“你行不行啊?” &esp;&esp;夏玄没回答,而是打着哈欠,往马匹方向,悠闲地走了过去。 &esp;&esp;胖子的脚顿时不受控制地跟了过去。 &esp;&esp;少年胆大包天、才子追求浪漫 &esp;&esp;这花蕊夫人乃是闻名于世的美人,若不去见上一面,实在是心中遗憾。 &esp;&esp;何况,有小公爷作陪,出了事,也不会一棍子打死倆。 &esp;&esp;于是,胖子心一横,腰杆就直了,脚步也利索了,跟在夏玄屁股后面,嘴里吼出一句带着将军世家铁血味儿的话:“走!今天谁怂,谁就是娘们。” 3.你居然还要给钱? &esp;&esp;星河当空,幽兰小筑就是临近湖面的一处小型的私人庄园,很是雅致。 &esp;&esp;这里是白家的财产。 &esp;&esp;蜀国白家虽然是商人世家,但地位却也不低,只因这白家生意做得很大,每到春天,那载货的牛车长如墨色蛟龙,往天下各国而去,蜀国几乎一半的镖师都会受雇于白家,进行护卫工作。 &esp;&esp;白家家主也被称为白财神,或是财神爷,是蜀国镖局的大金主,也是蜀国的大金主。 &esp;&esp;而,“花蕊夫人”白月影就是这财神爷的千金小姐,这也是为什么太子千方百计要娶她、而天子也提前赐予了她命妇称号的原因。 &esp;&esp;当然,花蕊夫人本身也是闻名于世的大美人,在有着封号之前,则被江湖百花榜列为“白蔷薇”。 &esp;&esp;白色的蔷薇寓意着单纯。 &esp;&esp;外人看来,白月影似乎就是一个单纯的只知道伤春悲秋的女诗人。 &esp;&esp;此时,这位女诗人笼着白绸留仙裙,坐在小筑的后庭院。 &esp;&esp;后庭院是水上木台,由一些粗木撑着,四周广阔的湖水落照天上星辰,一时间,恍然如梦,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esp;&esp;白月影的留仙裙铺展成一个大圆,从高处看,就如是一朵在人间绽放的圣洁蔷薇花。 &esp;&esp;她口中喃喃道着: &esp;&esp;“三月樱桃乍熟时,内人相引看红枝。 &esp;&esp;回头索取黄金弹,绕树藏身打雀儿。 &esp;&esp;九月黄叶不觉至,风霜打着离人思。 &esp;&esp;低首不见昨日词,却是秋茗新至时。” &esp;&esp;念罢,她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此时这深夜秋风里万物的凋零,好像真只是一个单纯的女诗人。 &esp;&esp;忽然,水上小筑侧边的过道里传来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一名穿着轻甲、配着长剑的女侍走了出来,恭敬道:“小姐,有人求见。” &esp;&esp;“不见。” &esp;&esp;女侍道:“来人传了一首词,说快到满月时分了,他有感而发,让传给小姐,算是以诗词会友。” &esp;&esp;白月影淡淡道:“念吧。” &esp;&esp;女侍咳嗽了声,摊开来客传的纸条,扬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esp;&esp;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esp;&esp;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esp;&esp;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esp;&esp;白月影本来是存了只是随意听听的心,听完还是要赶人的 &esp;&esp;但这听了几句,越听越觉得不对。 &esp;&esp;这词的水平也太高了一点儿吧? &esp;&esp;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esp;&esp;白月影想挑点毛病,却挑不出来。 &esp;&esp;再细细品鉴,想要寻到一点做作的瑕疵,但还是找不到。 &esp;&esp;浑然天成,她甚至已经可以在脑海里想象那作词之人的形象。 &esp;&esp;定然是如受了惩罚、降到人间的谪仙,飘然欲飞,却又困在红尘,举止谈笑,都透着一股大洒脱,却又有一股无奈之情。 &esp;&esp;所以,白月影不自禁地暗暗点头,看来是她想错了,来人不是个荒唐的孟浪子,而是真正的大才子。 &esp;&esp;女侍继续念到:“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 &esp;&esp;白月影脑海里又显出一副形象: &esp;&esp;夜色已深,月光转过朱红的楼阁,穿过雕花的门窗,照着此时屋内还无法入梦之人... &esp;&esp;那么,这失眠之人又因为什么而失眠呢? &esp;&esp;白月影就如饮着一坛天上佳酿 &esp;&esp;初尝只闻其香,再品已醉其中。 &esp;&esp;但是... &esp;&esp;女侍停下了。 &esp;&esp;白月影等了一会儿,女侍还是没继续。 &esp;&esp;花蕊夫人终于放下了矜持,问了句:“下面呢?” &esp;&esp;女侍愣了愣:“下面没有了,就这么多。” &esp;&esp;白月影:??? &esp;&esp;女侍:...... &esp;&esp;白月影:!!! &esp;&esp;女侍:...... &esp;&esp;白月影:Σ(°△°---)︴ &esp;&esp;女侍:...... &esp;&esp;... &esp;&esp;... &esp;&esp;幽兰小筑外。 &esp;&esp;夏玄懒散地躺在一处小亭子的护栏上,背靠着斑驳朱红木柱。 &esp;&esp;他能躺着,绝不站着 &esp;&esp;能吃好的,绝不吃差的 &esp;&esp;能品最美的酒,绝不喝劣等的水酒 &esp;&esp;能看最好的美人,绝不把目光投向差一点儿的 &esp;&esp;总之,就是绝不委屈了自己。 &esp;&esp;他已经练成了一种本事,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自动选出最舒服的生活方式,或是姿势。 &esp;&esp;胖子看他这躺姿,只觉得这么躺,一定非常非常舒服,小公爷是怎么发现这姿势的? &esp;&esp;这真是天生的纨绔,自己还差远了。 &esp;&esp;但是,他终究有些等的慌,于是凑过去问:“小公爷,你给那女侍的纸条上写的什么诗词?念出来给我听听,也让我品鉴一下?好歹我也是个风流才子啊。” &esp;&esp;夏玄唇角带着好玩的笑,却不说话。 &esp;&esp;胖子看着他这笑,就觉得这小公爷肯定玩了什么花招,定然是有意思的很。 &esp;&esp;他心痒难捱,急促道:“快说快说。” &esp;&esp;夏玄打了个哈欠。 &esp;&esp;胖子幽怨地看着他,提醒道:“昨天晚上,教坊司,钱是我帮你给的!!” &esp;&esp;夏玄这才睁开眼,满脸好奇,震惊道:“你居然还要给钱?!” &esp;&esp;胖子也跟着震惊了,“难道去教坊司不需要给钱吗?” &esp;&esp;夏玄摇摇头:“我从不给钱,俗气!” &esp;&esp;胖子越发震惊了,“那...我...” &esp;&esp;夏玄道:“你的钱,人家不收白不收。我的钱,人家一分都不要。” &esp;&esp;胖子顿时痛苦了起来,嘴里喃喃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不信,小公爷,你又在吹牛。” &esp;&esp;然而,他看看夏小公爷这张脸,再感觉一下这身超凡脱俗、如玉公子般的气质,瞬间垮了。 &esp;&esp;也许... &esp;&esp;小公爷说的是真的。 &esp;&esp;胖子只觉胸口被狠狠扎了一刀。 &esp;&esp;夏玄看他伤心,就多说了一句:“我传给那女侍卫的纸条上写了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不告诉你不是卖关子,而是等会知道更有意思,不急于一时。” &esp;&esp;胖子没办法了,只能揣着一肚子期待,开始等。 &esp;&esp;等了半天... &esp;&esp;果然,那女侍又走了出来,笑道:“我家小姐有请夏小公爷。” &esp;&esp;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牛逼啊,然后就跟着夏玄往前走。 &esp;&esp;女侍忽道:“小姐只请了一人。” &esp;&esp;噗!!! &esp;&esp;胖子只觉刚刚的伤口上又被扎了一刀,这一刀贼狠,血淋淋的,他都快哭了。 &esp;&esp;夏玄却也够意思,停下脚步,笑道:“你家小姐也不太不够意思了,他不能来,我就不去。” &esp;&esp;女侍显然没想到居然还有男人会拒绝,有些犹豫道:“这...” &esp;&esp;夏玄道:“再去问问。” &esp;&esp;女侍点点头,良久走了出来,再道:“我家小姐有请两位。” &esp;&esp;夏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笑道:“走吧。” 4.她居然是我徒弟? &esp;&esp;周恨酒终于看到了花蕊夫人。 &esp;&esp;他心底被一连串的“卧槽卧槽卧槽槽”充满了。 &esp;&esp;然后心底又冷哼出一句“白菜都被猪给拱了”,太子就是那只猪。 &esp;&esp;他的眼睛如被吸住了一样,盯着花蕊夫人的大长腿,无法挪开视线,只觉得看到就是赚到... &esp;&esp;白月影托着雪腮,脸庞清冷而圣洁。 &esp;&esp;她坐在湖畔的一个藤木椅子上,白绸留仙裙软软地耷拉下来,顺滑地贴在那一双大长腿上,勾勒出迷人的腿型。 &esp;&esp;越是圣洁,就越发能让男人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esp;&esp;胖子不自觉地呼吸快了,他抬起头看向那张纯洁无瑕的脸,对上花蕊夫人的双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沦陷了... &esp;&esp;紧接着,这位平日里撸起袖子就能和人吵,在花丛里也不算新人的胖子... &esp;&esp;他的脸红了。 &esp;&esp;忽然,他看到花蕊夫人眸子里露出了笑意。 &esp;&esp;胖子一愣,很快就发现花蕊夫人不是在对他笑,而是在对他旁边笑。 &esp;&esp;那不是礼貌的笑,而是觉得很好笑... &esp;&esp;周恨酒就侧过了头,这一看,他就震惊了。 &esp;&esp;“小公爷,你的脸怎么了?” &esp;&esp;夏玄此时的脸扭曲了,左眼高,右眼低,龇牙咧嘴,舌头居然吊在外面... &esp;&esp;总之,你没办法从这张脸上看到他本来的模样。 &esp;&esp;听到胖子问话,夏玄颤颤道:“俺的帅脸...抽...抽筋了...” &esp;&esp;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esp;&esp;下一刻,夏玄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纸笔,刷刷刷地把“水调歌头”后面的词句迅速写了出来,然后塞给女侍,咬着大舌头,瓮声道:“猴...猴面滴...” &esp;&esp;然后,他低着头,向着那圣洁的花蕊夫人一拱手,继续咬着大舌头道:“搞...搞死。” &esp;&esp;胖子忽然心跳加速,居然当着这般圣洁的白蔷薇面前说“搞死”,小公爷,我服你! &esp;&esp;花蕊夫人:??? &esp;&esp;夏玄连忙缩回了舌头,维持着“抽筋”的脸道:“不是搞死,是告辞。” &esp;&esp;白月影淡淡道:“夏小公爷不必急着走,小女子这里有些活血的药物,可以帮助恢复,倩儿你去把...” &esp;&esp;夏玄低着头,猛然抬手打断她的话:“不用了,告辞...” &esp;&esp;然后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哎哟,哎哟,我的脸”... &esp;&esp;周恨酒以为这是什么高端操作,于是呵呵笑着。 &esp;&esp;但过了几秒钟,他算是看出来了,小公爷这是真的跑了。 &esp;&esp;胖子愣住了,心底狂吼:什么意思?这是几个意思?! &esp;&esp;眼看着小公爷已经快跑的没影子了,他向着面前的圣洁女神呵呵笑了笑,道了声:“抱歉,告辞。” &esp;&esp;然后,他一扭屁股,也赶紧追了过去。 &esp;&esp;花蕊夫人托着雪腮,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她的双瞳眸珠周围有一圈深红,如同地狱血海一般,透着浓郁的诡异阴森。 &esp;&esp;她对着同样瞠目结舌的女侍一招手:“倩儿,把他写的纸条拿来。” &esp;&esp;“是,小姐。” &esp;&esp;女侍把纸条小心地递了过去,模样恭敬地不像是丫头对小姐。 &esp;&esp;花蕊夫人打开纸条,不自禁地就轻轻诵读了出来: &esp;&esp;“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esp;&esp;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esp;&esp;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esp;&esp;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sp;&esp;念完之后,她只觉一阵恍惚,再细细品了品词中的味道,只觉唇齿留香,心中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esp;&esp;“这小公爷真是狡猾,明明是不应有恨,前面给我看的却偏偏把‘恨’字去掉了,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esp;&esp;白月影微笑地喃喃着,“不应有恨...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esp;&esp;她已经陶醉在这词的洒脱之中。 &esp;&esp;每念一句,都觉得心境跟着进行了一次起伏,一次升华。 &esp;&esp;从无眠,到幽怨,到释然,再到乐观。 &esp;&esp;实在是令人回味悠长。 &esp;&esp;白月影忽然道:“倩儿,你说这小公爷是不是认识我?” &esp;&esp;说到“我”字的时候,她周身气质骤然一换,从圣洁变成了一种媚到骨子里的风骚,还带着丝丝刺骨的邪气。 &esp;&esp;女侍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esp;&esp;白月影道:“他来的时候,脸抽筋吗?” &esp;&esp;“回禀小姐,不抽筋,还挺帅的。” &esp;&esp;“那就对了...倩儿,你说他像不像在逃跑?还是说...我认识他,所以他才用这个方式藏住了脸。” &esp;&esp;“小姐,一个男人能被你认识,这是他的荣幸,这一次见面就算是有缘啦,他何必要这么做呢? &esp;&esp;倩儿倒是觉得他是真的脸抽筋了,毕竟刚刚倩儿就站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脸部的变化,那是真的抽筋,不是做鬼脸,不是装出来的。 &esp;&esp;至于这位夏小公爷的名声,我也听过,是国都里出了名的纨绔,不务正业,不修武功,天天花天酒地,还常常在烟花巷柳,教坊司这些地方出没。 &esp;&esp;他那位大哥,还有他姐姐差点没被他气死。” &esp;&esp;“夏国公府的大公子...我知道,正气浩然、白衣相卿。” &esp;&esp;“而他姐姐...我也知道。”白月影声音有些冷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后面的名字说了出口: &esp;&esp;“江湖刺史,天下第一神捕——夏无敌。” &esp;&esp;... &esp;&esp;... &esp;&esp;“小公爷,衙内我算是服你了,你这是玩的什么套路啊?” &esp;&esp;胖子在后面追赶着,“你说说你,那么漂亮的花蕊夫人,没见到面也就算了,现在见到了,你又跑什么呀? &esp;&esp;你的脸真的抽筋了吗,让衙内我给你瞧瞧!” &esp;&esp;湖外森林里,周恨酒在追着夏玄。 &esp;&esp;他完全无法理解夏小公爷在干什么。 &esp;&esp;夏玄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花蕊夫人居然是个熟人? &esp;&esp;她表面身份是白财神的女儿,暗里身份应该是血魔宗的“天女”吧? &esp;&esp;“天女”白月影! &esp;&esp;而血魔宗属于魔门。 &esp;&esp;他过去不懂,后来明白了,魔门一直致力于秘密掌控王朝 &esp;&esp;一是为了更多资源 &esp;&esp;二是为了轻松寻到大量“活祭品”,制造“灭绝人性的极端地带”以修炼魔功 &esp;&esp;三为了贯彻心意之中的霸气、邪气、煞气。 &esp;&esp;可想而知,如果魔门控制了王朝,那真的是要生灵涂炭,骸骨堆山,血流成河了。 &esp;&esp;他不喜欢。 &esp;&esp;更何况,他兄长与姐姐,都是正道之中执牛耳者。 &esp;&esp;父亲母亲也都是嫉恶如仇之辈。 &esp;&esp;自穿越成婴儿后,一家人都对自己非常好,完全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他怎么会和家人作对呢? &esp;&esp;两相对比,他便放弃了在魔门的一点“小名声”,于两年前悄悄从魔门里抽身而出。 &esp;&esp;然而他隐瞒身份在外的那些年,可是和魔门不少人有着深厚的友谊。 &esp;&esp;所以,让他对魔门出手,也做不到。 &esp;&esp;至于这位“天女”白月影,他犹然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她,还是个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就如现在的胖子一样,就是个自己的小尾巴。 &esp;&esp;他看这姑娘可怜,就把天魔策第七篇的血气天罗传给了她,如今一转眼居然还能再遇到? &esp;&esp;她那一双眸珠周围有着血色,这是已经把血气天罗修炼到大成了吧? &esp;&esp;什么是天才? &esp;&esp;这就是天才啊。 &esp;&esp;幸好今天速度够快,让脸抽筋了,否则虽说一别数年,但保不准被认出来呢? 5.夏无敌 &esp;&esp;“小公爷,一晚没睡了,你脸不是抽筋了嘛...慢点,走慢点。” &esp;&esp;周恨酒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 &esp;&esp;太委屈。 &esp;&esp;夏玄走了很远才侧头笑道:“天下名姬又不止花蕊夫人一个,下次我带你去见别的。” &esp;&esp;他心底暗想着:总不会,都是魔门的人吧?下一次挑一个正道之光! &esp;&esp;胖子想说“拉倒吧你”,又怕小公爷真的拉倒,然后就不带他了。 &esp;&esp;他虽有富二代官二代的身份,但那些天下名姬根本就不是有钱有身份就能见到的,凭他的能力,想要接近那些女人,根本不可能,这一点胖子就服小公爷。 &esp;&esp;花蕊夫人冷冷冰冰,从不见人,今儿个居然大晚上的肯见两人,这简直是奇迹。 &esp;&esp;旋即,周恨酒喊道:“小公爷,记着你说的话。” &esp;&esp;然后,他吐了口浊气,昨天玩“流水曲觞”时喝的酒早就醒了,但疲惫让他脚步又有了些虚浮,他想着“天下名姬”,忽地就有了力气,三步两步赶到夏玄身侧道:“那下次,你不如带衙内我去见见龙血罂粟,那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绝色人屠?” &esp;&esp;夏玄单从这外号一看,就觉得邪气很重,不适合去,于是摇摇头道,“你看看你,才十六岁,总想着这些老女人做什么?” &esp;&esp;周恨酒一愣,幽幽道:“小公爷你可知道你这‘老女人’三个字若是被龙血罂粟的爱慕者们听到,你会被千刀万剐的。” &esp;&esp;夏玄笑笑,也不说话。 &esp;&esp;周恨酒又幽幽道:“小公爷可知道,龙血罂粟是我的女神?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能跪在她脚下,任由她差遣。” &esp;&esp;夏玄猛然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这位大将军家的公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胖子。 &esp;&esp;周恨酒道:“你也别这么看我,你不知道那位倾国倾城的人屠在我们这些人眼里,有多么的至高无上。 &esp;&esp;你也不要觉得就我一个人想跪到她脚下去...多呢,我排着队都轮不上。悄悄告诉你,连我爹都想过。” &esp;&esp;“你爹......” &esp;&esp;“他喝醉的时候说的。” &esp;&esp;“......” &esp;&esp;夏玄仔细想了想,他现在想到魔门就头疼,虽说那一段时光里他都是戴着面具的,虽说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但和一些人关系好了,就被无意之间看到过几次模样,算是坦诚相见。 &esp;&esp;再虽说男大十八变,但那些人保不准能认出他呢? &esp;&esp;那些人一旦认出了他,肯定会千方百计把自己拉回魔门,因为自己对于魔门简直是完全无法缺少的灵魂人物,是可以扛起魔门大旗的人物。 &esp;&esp;绝色人屠... &esp;&esp;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和记忆里某一位的形象重叠了一下,虽说不一定是,但他肯定要避开的。 &esp;&esp;毕竟,魔门里重要人物的明面身份,都是秘密,除非亲眼见到了,否则再亲密的人都不知道。 &esp;&esp;于是,夏玄正色道:“我喜欢的,是正气十足的女子,双手不沾屠人血。” &esp;&esp;周恨酒道:“那不如...你带本衙内去见见浩然正气门的桃花仙子,这可是天下诸多名姬里,至纯至洁的一位了。” &esp;&esp;“桃花仙子嘛...” &esp;&esp;夏玄品着,他大概听说过,这位名姬乃是浩然正气宗的真正天才,名以桃花,但却是个冰山美人。 &esp;&esp;她的冰冷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当你看到她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离她千里。 &esp;&esp;虽在眼前,却犹隔天涯。 &esp;&esp;没错了,正道之光就是她了。 &esp;&esp;她肯定不会是魔门的人。 &esp;&esp;于是,夏玄笑道:“我就喜欢这种至纯至洁、正气十足的女子。” &esp;&esp;他话音刚落... &esp;&esp;远处,黎明的灰色林子之中飘来一阵幽幽的娇柔女子的声音。 &esp;&esp;那声音像是从数里之外传来的,飘飘渺渺,很是虚无,很是梦幻。 &esp;&esp;“你...喜欢...桃花...仙子?” &esp;&esp;周恨酒听到声音,顿时愕然地立在原地,露出苦笑,他侧头一看小公爷,小公爷也正苦笑着。 &esp;&esp;那七个字才飘尽最后一个,一道身影就如鬼魅般,拉出一道又一道的残影,从远方以一种非常非常快的速度幽幽“飘”来。 &esp;&esp;那是一个女人,姿容冷艳,脸模子与夏玄有两三分相似,身形高挑,背后有一把长柄陌刀,裹着一身漆黑长袍,袍子后以绣着栩栩如生的灿金色九爪神鹰,显得异常肃杀和威风。 &esp;&esp;周恨酒只看这速度,就知道这位肯定是五品宗师层次了,宗师别的不说,寿元一百五,比普通人多出近一倍寿数。 &esp;&esp;而九爪神鹰,则是绣花府里的最高荣耀,是第一神捕的代表,除此一件,再无二人。 &esp;&esp;何谓绣花? &esp;&esp;衣以绣者,尊宠之也,绣花就是天子脚下的高级捕快。 &esp;&esp;那女人速度太快了,快到大将军家的衙内只来得及脑中闪过一念,就见那女人到了面前。 &esp;&esp;胖子倒不紧张... &esp;&esp;因为,那冷艳女人一把揪住了夏玄的耳朵。 &esp;&esp;夏玄垫高了脚,喊了声:“姐~~~” &esp;&esp;冷艳女子一边提着他耳朵,一边冷冷道:“你如果喜欢桃花仙子,那你至少先把我给你的《听静心斋》、《陌刀九式》先练好吧? &esp;&esp;你实在不喜欢我的东西,你去学他的浩然正气也可以啊。 &esp;&esp;你什么都不学,夜不归宿,凭什么喜欢桃花仙子?” &esp;&esp;周恨酒看着那一身肃杀的气势,再看看那撕耳朵的架势,只觉看着都疼。 &esp;&esp;夏玄眸子看着胖子,忽地笑道:“其实,并不疼。” &esp;&esp;是的。 &esp;&esp;冷艳女子正是夏玄的二姐——“天下第一神捕”夏无敌。 &esp;&esp;她宝贝自家弟弟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真的捏疼他。 &esp;&esp;只不过夏玄这话一出,她就多用了几分力。 &esp;&esp;夏玄面色顿时涨红了,也不说话了。 &esp;&esp;胖子“噗~~~~”地一声就大笑了出来。 &esp;&esp;他才笑出来,耳边就出来冷冷的声音。 &esp;&esp;“你笑什么。” &esp;&esp;胖子只觉心一冷,如被一只充满威势的大手攥紧了,透不过气来,急忙道:“没...没有。” &esp;&esp;“哼。” &esp;&esp;夏无敌松开手,改拉夏玄的背,也不管马,直接提着他往前“飘”去。 &esp;&esp;这“飘”速,可比马快太多了。 &esp;&esp;夏玄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子在风里“哗啦哗啦”地响着,待到回到了夏国公府时,他那一头黑发已经成了鸟巢了,呆毛林立,让人不忍直视。 &esp;&esp;夏无敌瞥了一眼自家弟弟,冷冷喊道:“来人,给小公爷沐浴更衣。” &esp;&esp;顿时,两名水灵的侍女走了出来,只不过她们脸上不但没有委屈,反倒是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esp;&esp;夏玄一看,忙道:“我自己洗。” &esp;&esp;夏无敌凑近他,呼吸几乎可以打在他面颊,冷艳如千年寒冰的脸庞上竟带上了一抹笑,“哟,小公爷风流之名满国都,朝至青楼里,夕宿教坊司,怎么今天还怕两个侍女为你沐浴? &esp;&esp;莫不是觉得自家的侍女不够漂亮?非得是外面的野花才够香? &esp;&esp;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位可也不是一般的侍女,从前也都是大家闺秀、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没有不通的,只不过是家族没落了才被我夏府拉了一把,否则也该是教坊司的名妓了。 &esp;&esp;一个陪你沐浴,一个在边上弹琴,不满意么?小公爷~~~~” &esp;&esp;夏无敌在家里,远远没有在外的威风、煞气,反倒是不停地调笑着自家弟弟,如果被其他捕头看到,怕不是要惊得下巴掉一地。 &esp;&esp;夏玄急忙抬手对着那两位侍女,强硬道:“我自己洗!” &esp;&esp;侍女不管他,笑意盈盈道:“可是,二小姐的命令,我们不敢违背呀。” &esp;&esp;两女一边说着,一边从左右两边向着夏极包夹而去。 &esp;&esp;夏玄扭头就跑。 &esp;&esp;他身后,两名侍女都是纷纷抬袖,掩面而笑。 &esp;&esp;夏无敌也忍不住在笑。 &esp;&esp;外人不知道。 &esp;&esp;家里人,哪个不晓得,这位名满国都的风流纨绔...其实只是在装纨绔。 &esp;&esp;他骨子里,干净的很。 6.穿越以来的十六年 &esp;&esp;夏玄沐浴之后,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袍子,坐在充满古风的屋舍里。 &esp;&esp;他从书架上取出《陌刀九式》,《听静心斋》两本册子。 &esp;&esp;前一本是锻炼血劲的杀法,后一本是调动血劲的心法,虽然各有其他作用,但基础指的就是这两个。 &esp;&esp;哗~~ &esp;&esp;他翻开册子。 &esp;&esp;册子上注了许多文字。 &esp;&esp;这都是二姐在查案之余挤出时间里写上去的,里面凝聚了她许多心血以及秘法,为的就是自己能够打好基础。 &esp;&esp;一本好的基础功法,未必不比一本神功更为难得。 &esp;&esp;他又翻了几页《听静心斋》,努力地试图遵循心法、调动气息形成流转以进入其中描述的状态。 &esp;&esp;但是... &esp;&esp;无法成功。 &esp;&esp;或者说,任何人都能成功,但他根本不可能成功。 &esp;&esp;他放下册子... &esp;&esp;一时间,思绪稍稍飘远了。 &esp;&esp;... &esp;&esp;六岁那年,他觉醒了“穿越者福利”的“金手指”. &esp;&esp;这“金手指”是他穿越前自己独立编写的一个“游戏作弊天赋”——“神悟”。 &esp;&esp;神悟的作用只有一个:融合十本低等级功法,随机获得一本高等级功法,并且将这份随机功法直接修行至圆满境界。 &esp;&esp;而可融合功法,需得自己已经熟读过了,但这些功法却无法通过“神悟”直接圆满,仅有之后随即获得的高级功法才可以。 &esp;&esp;... &esp;&esp;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esp;&esp;但随着夏玄的修行,他发现这个世界很特殊。 &esp;&esp;这个世界,“正邪不两立”这五个字与其说是“正道和邪道势不两立”,不如是说“正道功法和邪道功法根本不可能同时修行”。 &esp;&esp;因为正邪两道的运气法门,完全是相反的。 &esp;&esp;所有正派的功法都讲究积累,然后百脉归海、气息从任脉往督脉运转; &esp;&esp;而邪派的心法则是讲究速成,先蓄力于督脉,然后往任脉运转,既而分流百脉。 &esp;&esp;既然运气方向都是彻底反了,便是不可能同时修行了。 &esp;&esp;你若是修炼了正道功法,还要强行修邪道功法,便只有一个下场, &esp;&esp;那就是真气血液对冲,功力尽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esp;&esp;反之亦然。 &esp;&esp;这是这个世界的绝对铁律,终极对立,无可调和。 &esp;&esp;... &esp;&esp;所以,他通过“神悟”获得的圆满功法,便是分为了“正”与“邪”,不可能同时存在。 &esp;&esp;如果他体内最强功法是“邪道功法”,那么,他所有的“正道功法”就不可以使用了。 &esp;&esp;反之亦然。 &esp;&esp;... &esp;&esp;但也存在一种情况,那就是“正道功法”与“邪道功法”品次相同,一样强大。 &esp;&esp;这种情况下,如果在最强层面上,“邪道功法”比“正道功法”多,那么除非他所修行的“正道功法”数量反超了“邪道功法”,否则就不可以使用了。 &esp;&esp;反之亦然。 &esp;&esp;... &esp;&esp;六岁的夏玄自然是谨慎无比地开始了枯燥的“功法融合之旅”。 &esp;&esp;这个世界的功法算是异常珍贵了,普通人根本别想搜集到哪怕“术”字品次的功法,但他身为夏国公府的小公爷,去看些书还是可以的,何况夏家有着存储书册的传统,琳琅水榭就是一个不亚于任何大门派的藏书阁。 &esp;&esp;他看了两年书,努力地融合出了一门“诀”层次的功法——风雷宝决。 &esp;&esp;这天下武道功法分为四品——“术功决典”,“诀”已归三品。 &esp;&esp;而风雷宝诀是一门正道功法,集“速度身法”以及“源源不绝真气”为一体的宝典。 &esp;&esp;有了这一门功法,夏极便开始了“版图扩大化”的“融合之旅”,他为了提高效率,不再满足于从最多的“术”层面的功法进行融合,而是直接开始了搜索高级功法。 &esp;&esp;于是,他假借着游山玩水之名,小心翼翼地、颇有分寸地开始了旅途。 &esp;&esp;然后,他获得了足足九本和风雷宝诀一样层次的功法,其中有八门正派功法,两门邪道功法。 &esp;&esp;于是... &esp;&esp;夏玄充满期待地把“这十门功法”进行了一次更高层次的融入。 &esp;&esp;然后,他获得了四品“典”字层次的正派功法斗转星移。 &esp;&esp;这是一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法,还能偷偷学对方的功夫。 &esp;&esp;感觉不错,只要出山就是正能量满满的大侠了。 &esp;&esp;... &esp;&esp;夏玄掌握了这门四品功法后,便是开始了更大版图的“功法融合之旅”。 &esp;&esp;一年多时间后,他已经搜集到了第二份四品“典”层次的融合。 &esp;&esp;但这一次,他获得了四品“典”层次的魔门功法血气天罗...这功法就有点邪气和阴暗了。 &esp;&esp;以血煞之气向周围空间不断扩展,施展至最盛时,能在敌人四周布下层层气网,牵制绑缚敌手的动作,甚至可以以气隔空绞杀敌人,无声无息。 &esp;&esp;总之,这是一门你一旦使用,别人就会跳出来大喊“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功。 &esp;&esp;这一次,算是白合了。 &esp;&esp;因为四品层次的正邪功法各有一门,所以开始拼三品功法,幸好还是三品的正道功法更多些。 &esp;&esp;夏玄感觉依然不错,虽然浪费了一年多时间,但还是正能量满满、能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能偷学别人武功的白衣大侠。 &esp;&esp;继续努力! &esp;&esp;... &esp;&esp;之后,夏极一有时间,就偷偷外出,在蜀国各地到处跑,搜集功法,中间也认识了些人,发生了些故事。 &esp;&esp;一年半后,又到了美好的四品“典”层次功法融合时间了。 &esp;&esp;夏玄洗了洗手,开始了融合。 &esp;&esp;但结果... &esp;&esp;让他用肥皂狠狠洗手洗了三个时辰。 &esp;&esp;因为,他的第三门四品“典”层次的功法居然还是魔门的...葵花宝典,这一门魔典可能比前两门都厉害点... &esp;&esp;夏玄深深的明白这功法用了会怎么样。 &esp;&esp;但他天生乐观,没关系,再接再厉。 &esp;&esp;只不过再出江湖时,他就戴上了铜制面具,以魔门少侠的身份行走江湖了。 &esp;&esp;因为他魔门功法甚高,在这个旅途中,他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魔门大佬,那些魔门大佬显然把他当成了一个不世出的前辈,双方互相交流,夏玄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许多数量的功法储备。 &esp;&esp;同时,他因为丰富的功法存量,便顺手点拨了不少魔门“晚辈”,而获得圣师之名。 &esp;&esp;之后,他几乎把自己能够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esp;&esp;然后... &esp;&esp;他开始了第四次的无上融合。 &esp;&esp;... &esp;&esp;这一次的融合很是幸运。 &esp;&esp;“暴击”了。 &esp;&esp;夏玄意外地以万分之一的几率、获得了一门超过前三门的功法,成就了传说之中五品“经”层的功法——极道经。 &esp;&esp;这是一门恐怖的横练功法,失传已久,一旦施展,相当“华丽”。 &esp;&esp;夏极已经麻木了。 &esp;&esp;而在这“经”层魔功圆满的那一刻,夏极忽然明白了许多事。 &esp;&esp;他一直忽略,或者说未曾达到一定层次就不会明白的事——心境。 &esp;&esp;古今凡有大成就者,心境之强,莫不是世人难以揣度的至高至强。 &esp;&esp;行正道者,浩然正气。 &esp;&esp;行魔道者,邪气盎然。 &esp;&esp;也许“术功决”之类的,还不会受到心境这么强的影响;但从“典”开始,心境之重要就无法回避了;再到“经”,这一点几乎是必须的,是重中之重了;至于神话里虚无缥缈的“道”层,应该更加致命了。 &esp;&esp;简而言之,他开始发现动用魔功就会影响自己的心性,使用越久,使用的功法越强,越容易带来永久性心性变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esp;&esp;夏极因此有点儿纠结... &esp;&esp;因为他知道正邪不两立,而夏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是正道之人,无论父母,大哥,还是二姐,都是不容魔徒之人。 &esp;&esp;可,他这一世,所最珍惜的莫过于亲情友情。 &esp;&esp;他不愿意放弃这些,也害怕自己如果真的成了那个魔,就会毁了这一切。 &esp;&esp;所以... &esp;&esp;他放下了。 &esp;&esp;他花费了六年时间,在一个蜀国能找到的所有资源,不过是能凑齐“四份”典字层次的功法而已。 &esp;&esp;而他如果想逆转回正道法门,他需要凑齐足足“二十份”典字层次功法所需的“融合功法”,同时在两次融合之中,都是融出“经”级别的正道法门,这才能够逆转这等的造化弄人。 &esp;&esp;但,可能么? &esp;&esp;不可能。 &esp;&esp;或者说,极难极难,而且耗时漫长,还需要运气极好。 &esp;&esp;所以,从他融合出那一门极道经开始,他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不得不选择。 &esp;&esp;家? &esp;&esp;抑或是魔? &esp;&esp;他选择了家。 &esp;&esp;所以,他成了一个连一品武者都不是的人。 &esp;&esp;所幸,他天性洒脱,既然不成,那就一边慢慢搜集功法,一边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逍遥无忧,醉酒狂歌。 &esp;&esp;然而,终有一日,他定会成为自己心目里最期待的——大剑仙,而不是邪道魔尊。 &esp;&esp;大剑仙,那是他从前一世到这一世,一直拥有着的梦想。 7.无懈可击的男人 &esp;&esp;夏玄双腿高高翘在书桌上,脸上倒扣着一本书... &esp;&esp;他发现这样的姿势,比躺在床上舒服。 &esp;&esp;霸气里透着一丝洒脱,洒脱里糅杂几分疏狂。 &esp;&esp;而如果有人把他脸上扣着的书拿下来,严厉质问他里面内容时,他一定会说的头头是道,甚至发散思维,让对方彻底震惊,然后讷讷地退下。 &esp;&esp;曾经有一次,无敌姐就这么试过,结果姐弟俩开始了激烈的辩论单挑,最终居然是夏无敌落败、灰溜溜地跑了。 &esp;&esp;从那天开始,家里的仆人们就知道,千万不要拿“你不好好看书”来挑衅那位“用书盖在脸上”的小公爷。 &esp;&esp;因为...小公爷早就有万全的准备。 &esp;&esp;慢慢地,鼾声就起来了。 &esp;&esp;阳光悠闲地洒落。 &esp;&esp;时光都如悄然无声了。 &esp;&esp;岁月静好。 &esp;&esp;未几,门扉前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esp;&esp;侍女青竹子如同往常一样,从厨房端来了王大厨子精心准备的早餐,然后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小公爷门前,她虽然只是侍女,但却深深知道,无论人的脚步怎么样匆忙,早饭都是需要吃的。 &esp;&esp;她此时只是侧耳倾听,就已经听到了那熟悉的鼾声。 &esp;&esp;于是,青竹子便如往常一样,轻轻推开了门,看向那个虽然以不雅的姿势睡着、但却无懈可击的男人。 &esp;&esp;她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把餐盘放在了桌上,小声道:“公子,记得吃饭。” &esp;&esp;夏玄双眼猛然睁开,深吸一口气。 &esp;&esp;“香!” &esp;&esp;青竹子一愣,然后笑道:“公子昨天一晚不睡,今天怎么一叫就醒啦?” &esp;&esp;夏玄淡淡道:“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经历了太多的苦痛和喜悦,像我这样的人总会将苦涩藏在心里,而把幸福寄托于食物上。 &esp;&esp;而这家中的美食,更是会每天三次,在舌尖上提醒着我,要认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来处。” &esp;&esp;青竹子瞠目结舌,心底忍不住说了声“草,你个很少在家吃饭的人有脸这么说?” &esp;&esp;她并不是普通的侍女,而曾是大家闺秀,只不过后来家里出了事,因为夏家的关系,而能够脱离“被发送教坊司”的命运。 &esp;&esp;然而,她这般有着才华的侍女,也忍不住说了声“草”。 &esp;&esp;但心底说完“草”字,青竹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esp;&esp;夏玄奇道:“你笑什么?” &esp;&esp;青竹子坦言道:“公子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esp;&esp;夏玄道:“本来就是这样,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你这就少见多怪了。” &esp;&esp;青竹子:...... &esp;&esp;她忍不住道:“你还是把你二姐给你的功法好好修炼吧,你二姐都急死了。” &esp;&esp;说到功法,夏玄觉得聊不下去了,没办法,这该死的世界,正道和魔道的不能一起练,要不然他此时的境界已经不知多高了。 &esp;&esp;吃完饭,他觉得翘腿睡有点僵硬了,便上床了。 &esp;&esp;... &esp;&esp;当晚。 &esp;&esp;夏无敌维持着冷冰冰的脸回了府中,一到府里,那冰山的脸庞才融化了。 &esp;&esp;夏玄也刚刚睡醒,一家人就坐在正厅吃饭。 &esp;&esp;说是一家人,其实就姐弟俩加上娘,而夏公爷则是在边城驻防,作为白衣相卿的兄长则是在南方巡查。 &esp;&esp;夏无敌忽然道:“娘,小玄也十六了,如果只等着荫封,怕是这辈子就废了。 &esp;&esp;我想让他到神鹰堂做一名绣花,历练一下。 &esp;&esp;让他知道这世道的残酷血腥,知道在这和平之外,还有着混乱,以及那些穷凶极恶的魔道中人。” &esp;&esp;夏玄听到“魔道中人”,就低头开始吃饭。 &esp;&esp;夏无敌道:“小玄,你小时候倒是喜欢四处乱跑,还常常捧着书册仔细读书,怎么现在反而不这么做了呢?” &esp;&esp;夏玄道:“累。” &esp;&esp;事实上,哪儿还有书看,这周边能被他看的高级功法都已经看光了,如今他是慢慢地在看“术”层次的功法。 &esp;&esp;夏无敌的俏脸又变得冷冰冰了,她真心不想自己的弟弟荒废,于是问:“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才打消了你的积极性?” &esp;&esp;“没有。”夏玄道,“只是忽然觉得既然我是小公爷,那么为何不享受人生,我想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闻最香的花......” &esp;&esp;话音戛然而止。 &esp;&esp;夏无敌呵呵笑着补充道:“是不是还有玩最漂亮的女人?” &esp;&esp;夏玄:“我没说!” &esp;&esp;夏无敌:“你心里说了!” &esp;&esp;“没说!” &esp;&esp;“一定说了!” &esp;&esp;姐弟倆争着的时候,国公府的女主人周怜星却云淡风轻地吃着清淡的饭,然后又给姐弟俩夹菜。 &esp;&esp;夏无敌不管夏玄,侧头看向在吃饭的女子道:“娘!我以为小玄除了需要做一名绣花之外,还需要尽快把亲事定下。 &esp;&esp;小玄性情跳脱,很容易惹事,这就需要一个识大体的女子在他身边好生劝他,才能将他带回正途。” &esp;&esp;周怜星笑看着姐弟两人,道:“清儿,为娘听说最近这些年,也不知怎么回事,魔道变得猖獗起来了,江湖也处于动荡之中。 &esp;&esp;这个时候让小玄去做绣花,不好吧?” &esp;&esp;清儿是夏无敌的小名,或者说原本的夏无敌叫夏清,只不过她觉得这名字不够牛逼,就自改成了夏无敌...然后,这么招人仇恨的名字竟然没让她死于非命,而是一路杀伐一路踏高,直到成就了天下第一神捕。 &esp;&esp;死在她手上的魔道中人,不计其数。 &esp;&esp;而她也有不少挚友被魔道中人杀死。 &esp;&esp;这仇恨,是洗不清的。 &esp;&esp;夏无敌道:“小玄做了神鹰堂绣花,自然不出国都察案子。而国都里有我在,他就不会出事。” &esp;&esp;周怜星好奇道:“魔道为什么忽然强势了?是正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esp;&esp;夏无敌目光扫过周围,侍女们都很懂事的下去了,然后她才缓缓道:“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但娘和小玄也就知道一下就可以了,不要外传。” &esp;&esp;“不影响工作吧?” &esp;&esp;“不影响。”夏无敌摇摇头,然后正色道,“正道没有出问题,反倒是多了许多妖孽级别的年轻天才。 &esp;&esp;而魔道因为历史上数次联合剿灭的缘故,这数百年里,许多邪恶的魔典都已经被彻底毁灭了,他们断了传承,力量自然弱了。 &esp;&esp;因此,不少正道门派的掌教都觉得这时代是正道大兴、魔道将被彻底铲除的时代了。” &esp;&esp;说到这里,夏无敌竟是稍稍垂下眸子。 &esp;&esp;她顿了顿,才娇声叹了口气道:“然而...俗语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造化实在弄人。 &esp;&esp;魔道居然出了一位厉害的传奇人物,那人物横空出世,为本已渐渐式微的魔道注入了新的活力。 &esp;&esp;没有人知道这位神话人物是谁,甚至魔道中人都只觉得他是不世出的前辈。 &esp;&esp;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尊称... &esp;&esp;魔道称他为... &esp;&esp;——圣师。” &esp;&esp;噗~~~~~~~ &esp;&esp;夏玄一口鸡汤就喷射了出去。 &esp;&esp;喷射了夏无敌一脸。 &esp;&esp;夏无敌忽然幽怨地起身,一把抓着他道:“明天我说什么都要带你去当绣花!” &esp;&esp;小公爷急忙道:“任命需要时间的...走流程,先走流程再说。” &esp;&esp;夏无敌道:“不用流程,老娘我还是有点权力的,可以先委任再上报,你现在就是绣花了。” &esp;&esp;夏玄义正辞严道:“你当我夏玄是什么人?! &esp;&esp;我夏国公府,世代忠烈,绝不可以走后门!!” &esp;&esp;夏无敌伸手就去揪他耳朵,本想着狠狠揪,但到临头,却也没舍得重重下手,就不轻不重地提着,然后调笑道:“呦,这话从风流之名满国都的纨绔公子嘴里说出来,还真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呢。” &esp;&esp;周怜星似是习惯了姐弟俩的打闹,她看差不多了,才道:“儿子,你刚刚为什么喷汤?你二姐说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 &esp;&esp;夏玄道:“不,我只是觉得这圣师实在可恶至极,一时没忍住,才喷了汤。” &esp;&esp;周怜星点点头道:“确实可恶...可惜,我正道、朝廷数百年的努力可能会毁之一旦。” &esp;&esp;说着,她侧头又看向夏无敌问,“那圣师为魔道注入了怎么样的活力?” &esp;&esp;夏无敌松开捏着夏玄耳朵的手,轻声道:“血气天罗。” &esp;&esp;周怜星身子一颤。 &esp;&esp;夏无敌继续道:“葵花宝典...据一些信息,这两门魔典的传承度都很高...” &esp;&esp;周怜星已经目瞪口呆了。 &esp;&esp;她显然也曾是“局中人”,自然知道这两个功法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esp;&esp;这意味着,本已成烬的魔焰已经死灰复燃,无声无息之间已经打破了正邪的平衡,使得天平压向了魔门那一边。 &esp;&esp;“不可能吧?” &esp;&esp;“娘...这是真的。” &esp;&esp;“不会吧,如今完整的魔典已经很少了,即便能学会,也都是残篇,怎么会这样?” &esp;&esp;周怜星喃喃着,她不想去接受这个现实。 &esp;&esp;夏无敌安慰着母亲,道:“所幸,正道江湖这边也忽然多了一门传承,名为斗转星移,这一门正道宝典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影响。” &esp;&esp;她一边说着,一边侧目看自家弟弟,发现自家弟弟一个劲的低头吃饭,她忍不住道:“就知道吃!什么江湖事都不关心!” &esp;&esp;她嘴里虽然在碎碎念,可心底却暗暗叹息着。 &esp;&esp;小玄,你可要努力。因为,你已经是我夏家唯一的......男丁了。 8.北地巨变(第一更) &esp;&esp;此时,蜀国北地,那被称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正灯火通明。 &esp;&esp;光亮里,每一个行走在关隘之上,抑或巷道之间的人都是有些丧气和颓废。 &esp;&esp;因为失败。 &esp;&esp;不仅是失败,唯有惨败才能让这些铁血的士兵如此的失魂落魄。 &esp;&esp;这世界很大,就如宇宙星河一般大,根本没有任何地图能够穷极这世界的冰山一角,在这近乎是无限无边无垠无极的大地上,万国林立,而国与国之间却总是存在着天然的对抗关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厮杀几乎不存理由。 &esp;&esp;但没有国家会盲目厮杀,所以在这万国里,一个从许多年前就流传下来的传统解决了这个问题。 &esp;&esp;那就是所谓的军阵战,与武道战。 &esp;&esp;每隔五年或十年,各国就会派遣国中大将率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军队,于两国之间交锋,而于这交锋之中,两国就可以互窥对方的军队实力。 &esp;&esp;而武者对战,则是各国武者以守擂、攻擂的形式,在边境进行一对一的挑战,在这挑战之中,两国又可以互窥对方的国中武道程度。 &esp;&esp;这种互窥里,蕴藏着血淋淋的杀戮...你若败了,你若不够强,让对方看到了脆弱,旋即而来的,很可能是大军压境的灭国危机。 &esp;&esp;现实不是童话,就是这么残酷。 &esp;&esp;而蜀国在半个月前与邻接歧国的军阵战里惨败,五千士卒连同大将,一个不留,全部战死。 &esp;&esp;同时,之前自信满满的朝廷高手,在武道战里一败涂地,歧国武者还在那片被称呼“演武台”的山林里静静等待,可蜀国朝廷这边却已经没人敢去了。 &esp;&esp;或者不是说不敢,而是明知道去了都是送死和丢人,还去了做什么? &esp;&esp;这还没结束,歧国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国家,国内武道偏向于刺客... &esp;&esp;就在军阵战惨败,武道战失势的时候,还有一件几乎点燃了所有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esp;&esp;那就是大规模刺杀。 &esp;&esp;众人这才发现歧国刺客不知何时已经渗透入了蜀国的各方面,随着蜀国军阵战的失败、武道战的失利,那些潜伏的刺客似乎响应了什么命令,全部被引燃了,各自开始执行原本怀着的使命。 &esp;&esp;这些刺客在蜀国是生活多年,也许只是街头的屠夫,门前逗鸟的老者,文质彬彬的书生,花枝招展的娼妓,楚楚可怜的歌女... &esp;&esp;也许,他就藏在军队里,朝廷里,各大门派里,甚至...就在你的身边与你谈笑风生。 &esp;&esp;歧国布局,由来已久,不知十数年或是数十年,或是更久。 &esp;&esp;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esp;&esp;可当众人发现这一点时,蜀国这作为边城的剑门,以及作为北方脉络中心的重城“半天都”已经死了不少将领和谋士。 &esp;&esp;然而,幸运的是,作为北方防御体系的主心骨——夏国公,却还活着,尽管他也遭遇了刺杀,但却活了下来。 &esp;&esp;他活着,就能够给北地的士兵们撑起最后的心防。 &esp;&esp;可是,这种打击终究是毁灭性的,亦如黑云压城城欲摧,乃是暴风雨前那短暂地落下丁点儿雨粒子的征兆。 &esp;&esp;啪嗒,啪嗒,啪嗒... &esp;&esp;秋雨萧杀,也在这时候落了。 &esp;&esp;狠狠撞击在泛黄的油纸窗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esp;&esp;风声如鹤唳,杯弓皆蛇影。 &esp;&esp;夏国公身不卸甲,剑在身侧,而右手却抓着笔杆速速书写着一封信。 &esp;&esp;“启禀国君,歧国野心,布局已久,刺客蛰伏,遍野皆是。 &esp;&esp;近些时日,国内必生大变,还望国君早作准备。 &esp;&esp;另,前线将军,死于刺杀者已近半数,臣恳请增兵补将。” &esp;&esp;写完这封简短的信,夏国公又急忙抓起一张纸页,这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名字... &esp;&esp;这些都是被刺杀大将的名字。 &esp;&esp;他把这张纸和自己的信小心地塞入一个信封之中。 &esp;&esp;然而... &esp;&esp;没有人看到,这纸页之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夏山国。 &esp;&esp;而夏山国,就是夏国公。 &esp;&esp;自然,也没有人会看到夏国公脸上的一层淡淡的人皮面具。 &esp;&esp;更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如今为了维持前线稳定,夏国公在被刺杀后,便被长子夏明空所取代。 &esp;&esp;于,夏清观之,大哥是被领养的,所以她才会发出“小玄,你可要努力。因为,你已经是我夏家唯一的男丁了”这样的感慨。 &esp;&esp;然而,她永远永远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esp;&esp;一个由夏山国、周怜星、夏明空联合起来撒的谎,为的就是照顾她那看似坚强、其实没那么坚强的个性。 &esp;&esp;真正被领养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esp;&esp;... &esp;&esp;... &esp;&esp;这样的大败,这样的恐怖,自然还未曾影响到百姓。 &esp;&esp;夏无敌也只知道父亲被刺杀了,大哥假扮成了他,其他的还不清楚。 &esp;&esp;而这个信息整个蜀国怕是除了国君,夏山国的心腹,还有她,就没几个人知道了,就连周怜星,夏玄都不知道。 &esp;&esp;此时,一片歌舞升平的繁华里。 &esp;&esp;秋雨笼着国都。 &esp;&esp;夏玄在饭后就坐回了屋内,他在等。 &esp;&esp;等夜深人静了,他就可以悄悄跑出去了。 &esp;&esp;他这样的男人,哪里有晚上睡觉的传统? &esp;&esp;一天可是才刚刚开始啊。 &esp;&esp;他心念一动,眼前的视网膜前便是浮现出一行信息,这是因“神悟”而生出的信息: &esp;&esp;夏玄 &esp;&esp;境界:七品 &esp;&esp;融合进度: &esp;&esp;五品经纶:极道经(魔) &esp;&esp;四品宝典:葵花宝典(魔),斗转星移(正),血气天罗(魔), &esp;&esp;道:(1/10) &esp;&esp;经:(3/10) &esp;&esp;典:(4/10) &esp;&esp;诀:(6/10) &esp;&esp;功:(八/10) &esp;&esp;“(1/10)”的意思是:总计需要10本稍低等级的功法才能进行一次融合,现在已经拥有了1本。 &esp;&esp;然而,便是不算起步的那两年,后续他花费了足足六年时间在蜀国进行功法搜集,也不过搜集到了“融合四份典”所需要的功法材料... &esp;&esp;如果要融出一门神话之中的道,他需要搜索足足“融合一百份典”的材料,那就是二十五个蜀国。 &esp;&esp;他再一眨眼,以上的所有的信息便是都消失了。 &esp;&esp;这些信息,只是一个融合进度,而并不包括那些他已经圆满、但却无法再次用作融合之用的功法。 &esp;&esp;可那些功法,都在四品宝典层次之下,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9.暴怒的一斩(第二更) &esp;&esp;人都是有梦想的,也许被现实压住了,但终究还是有的。 &esp;&esp;而对男人来说,剑,就是梦想,就是约定。 &esp;&esp;然而,不知何时,剑已经成了极度大众化、极度普通、甚至柔弱、只能用来作为礼的兵器,让人提不起半点精神。 &esp;&esp;杀人刀,霸气戟,铁枪横扫,弯弓射雕,锤落如山崩,镰刀藏诡谲...就是再不济,一双暴躁的拳头也是最具有力量性的兵器。 &esp;&esp;刀就是道。 &esp;&esp;拳就是权。 &esp;&esp;戟可为极。 &esp;&esp;剑呢? &esp;&esp;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老套,传统,礼仪,龙套,软绵绵,威力弱... &esp;&esp;剑,断了。 &esp;&esp;因为,不知何时,它已不能支撑人心,不能给人以力量和信仰。 &esp;&esp;“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成为大剑仙!” &esp;&esp;“我也是!” &esp;&esp;那不过是两个举着竹剑的孩子在夕阳里的戏言罢了。 &esp;&esp;夏玄思绪里的画面一闪而过,那是前世的了... &esp;&esp;他抬眼看了看桌上的剑。 &esp;&esp;却没有拔剑的欲望。 &esp;&esp;如果不能一剑惊世,璀璨夺目,为什么要拔? &esp;&esp;他会魔经,懂宝典,谙百家之学,却没有多少剑道造诣。 &esp;&esp;“神悟”没给他这样的能力。 &esp;&esp;但,夏玄不仅为人乐观,还很倔强,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死拉不回头、如同老黄牛般一般的犟。 &esp;&esp;“既然给没,我自己悟,然后再创就是了。” &esp;&esp;所以,他在察觉短时间内没有可能通过“神悟”获得一门比极道经更强的剑道功法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脑海里模拟。 &esp;&esp;醉舞狂歌,放荡不羁,平时无法施展功法,但他却一直固执地思索着——剑。 &esp;&esp;邦~ &esp;&esp;邦~ &esp;&esp;邦~ &esp;&esp;“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esp;&esp;敲更人的声音在秋雨里响起,幽幽地在静夜里飘荡。 &esp;&esp;夏玄思索着的神色露出放松,他放下刚刚在看的一本功法书,便是站起身,看了看窗外。 &esp;&esp;三更天了,秋雨暂歇了,该出去吃点东西了,没办法,一到晚上肚子就饿。 &esp;&esp;于是,小公爷抓了把黑伞就往门外走去,虽然夏家有夜禁的规矩,但是难道说墙就不是路吗? &esp;&esp;小公爷决定从墙上走,光明正大地走。 &esp;&esp;他熟练地绕过巡夜的护院,来到了夏府西边。 &esp;&esp;这边靠墙的位置有一株红杏树,虽然没了果子,却也是夏府唯一方便攀爬出去的地方。 &esp;&esp;夏玄出门自然不靠功法,否则事后被人追问没法说。 &esp;&esp;所以,这里就是他的路。 &esp;&esp;可是,今天他却忽然停下脚步了,因为他察觉了那红杏树后藏着一个人... &esp;&esp;那人听到了动静,直接走了出来,借着夏府的红灯笼可以看清是夏无敌。 &esp;&esp;此时,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睡衣,叉腰笑眯眯道:“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儿?” &esp;&esp;夏玄乐了,无语道:“夏清,你又不是我妈,你只是我姐,搞清楚身份。” &esp;&esp;“娘太宠溺你了,我自然要管!”夏无敌叉着腰,“说吧,你要去哪儿?” &esp;&esp;夏玄道:“不去了,哪儿都不去了...我回去睡觉。” &esp;&esp;说着,他幽幽吐了口气,双手枕头,往回走去,回到屋里待了一炷香时间,他再度外出... &esp;&esp;然后再度看到了在红杏树下的夏无敌。 &esp;&esp;二姐笑眯眯地看着他。 &esp;&esp;夏玄无语道:“夏清,你明天不用去神鹰堂了吗?最近不是江湖很乱吗?” &esp;&esp;夏无敌托腮,笑道:“你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esp;&esp;她话音刚落下,夏玄叹了口气,跑到她身后,双手揉着她的肩,真诚道:“好了好了,我真的不去了,你太辛苦了...让你担心了。” &esp;&esp;夏无敌感受着那恰到好处地揉捏,道:“这还差不多。” &esp;&esp;顿时间,姐慈弟孝,其乐融融。 &esp;&esp;不一会,她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esp;&esp;夏玄也乖巧地回去了。 &esp;&esp;再过了一炷香时间... &esp;&esp;姐弟俩第三次在那棵红杏树下碰头了。 &esp;&esp;夏玄:... &esp;&esp;夏无敌:... &esp;&esp;相顾无言,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esp;&esp;夏玄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esp;&esp;待到第四次时,他发现红杏树已经被一刀砍了...... &esp;&esp;那刀痕的切面光滑如镜,显然是高手所为,一刀两断,莫过于此,充分显示了高手心中的暴怒之情。 &esp;&esp;夏玄:...... &esp;&esp;... &esp;&esp;... &esp;&esp;次日早晨。 &esp;&esp;夏玄起床后,抓着为一本“术”层功法,仔细看了起来,当他翻阅到最后时,便是闭上眼,在脑海里模拟着这“术”里的一招一式。 &esp;&esp;任何一本可以被用作融合的功法,不求你修炼,但至少需要你能够理解,如此才能被用作“融合的功法之一”。 &esp;&esp;约莫半个时辰后,桌边的檀香燃烧到末,夏玄睁开眼... &esp;&esp;融合进度里,“功”字一栏的“(八/10)”,已经变成了(9/10),只需要再理解一本“术”层的功法,他就可以融合出一本随机的二品“功”层次的功法,并且境界圆满了。 &esp;&esp;但这些完全不够,可在蜀国,他除非去屠人满门逼问隐藏的秘籍,再也寻找不到什么完整的高级功法了。 &esp;&esp;难道只有去往更远的异国,才行么? &esp;&esp;正想着的时候,门忽然敲响了,侍女青竹子走了过来,通报道:“小公爷,苏侯府家的千金,大将军家的衙内都来拜访您,现在在前堂等候呢。” &esp;&esp;“知道了,青竹子,我一会儿就过去。” &esp;&esp;夏玄算算日子,知道今天又到了临近中秋的满月诗会,昨晚虽然下雨了,但今早已经放晴了。 &esp;&esp;万里霜天,枫红菊黄,正是国都才子才女们约好外出的日子。 &esp;&esp;要知道... &esp;&esp;这才子才女的圈子,可都是国都或是附近的达官贵人、亦或世家的小公子小公主们,也都是被各家的家主好好儿地护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esp;&esp;毕竟这人奋斗了,经历了沧桑与世态炎凉,心底就总希望自己的晚辈里有那么一两人能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聊算弥补自己的遗憾吧。 &esp;&esp;才子才女的圈子,就是由这么一群幸运儿组成的。 &esp;&esp;夏玄换上一袭月白长衣,再抓了把国手丹青的折扇。 &esp;&esp;这折扇上的字提写了四个字“逍遥无忧”,乃是出名的大诗人欧阳醉翁赠送给他父亲的。 &esp;&esp;而他父亲夏山国又赠送给了他。 &esp;&esp;毕竟,在夏山国看来,自己的事业已经有大儿子夏明空继承,而夏清也很有出息,武道天赋极高,这样的家庭里,他便是希望小儿子能够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了。 &esp;&esp;逍遥无忧,也是父亲对他的期待与纵容。 &esp;&esp;夏玄一抓折扇,便是踏出了门。 &esp;&esp;今晚,满月夜,最是吟诗风流的时候。 10.光面与暗面(第一更) &esp;&esp;国公府前堂。 &esp;&esp;周怜星竟然坐在苏清梦旁边,慈祥地与这小姑娘说着话。 &esp;&esp;显然,她是把夏清那一句“小玄性情跳脱,很容易惹事,这就需要一个识大体的女子在他身边好生劝他,才能将他带回正途”给听进去了。 &esp;&esp;所以,她打量着这苏家的姑娘。 &esp;&esp;只见这姑娘唇红齿白,眼眸如星,肤似羊脂,长发梳着可爱小鬟,完全就是个初长成的小美人儿,而谈吐也颇为得体,在外还颇有些才名。 &esp;&esp;周怜星老妈妈的心就动了。 &esp;&esp;关键是,夏极和苏家也算知根知底,苏侯爷与夏国公同在北地防守,苏侯爷守着剑门,夏国公则是在被称为“北地脉络中心”的半天都驻防。 &esp;&esp;半天都,这半天的意思指的是这里的山脉极高,高到城中只能得享半天的白昼。 &esp;&esp;当然,周家那被称为“砍头大将军”的周大将军也在北地驻防,只不过...周怜星瞥都不瞥胖子一眼,而看到,心底就忍不住说一句“这就是小玄的狐朋狗友么,哼,不过如此”。 &esp;&esp;苏清梦正乖乖巧巧地和周怜星说着话:“伯母,这满月诗会其实是很有意义的,而夏玄哥哥才华卓绝,如果这诗会少了他,可是会失色许多,您可千万要同意他去呀。” &esp;&esp;周怜星试探道:“夏玄这臭小子哪里才华卓绝?” &esp;&esp;苏清梦忙道:“伯母这就误会了,夏玄哥哥洒脱不羁,逍遥自在,不开口也就罢了,若是开口吟诗作词,那便真是才惊四座了。” &esp;&esp;周怜星可是过来人,此时她看着姑娘的模样还有眼神,哪里不知道这苏家的小千金也对自己儿子有意思,否则哪里会来自己家,又哪里还会帮他辩驳? &esp;&esp;但她又想到二女儿说的话,便道:“不是伯母不想夏玄随你一同外出,只是伯母听说如今这外面有些乱,这怕是不安全。” &esp;&esp;一旁听着的周恨酒立刻震惊了。 &esp;&esp;伯母说的是“随你”而不是“随你们”,我堂堂周小衙内就不算个数吗? &esp;&esp;苏清梦也听出了这话,顿时露出甜甜的笑:“伯母放心啦,我家、周家、还有其他几家都会安排侍卫随我们一同外出,侍卫里可是有不少高手呢,人数也足足有三百人。 &esp;&esp;别说国都周围一向治安清明,便是忽然来了流寇或是魔徒,三百侍卫也足以赶走他们了。 &esp;&esp;更何况,我与夏玄哥哥又不去远的地方参加诗会,只在近处的鹤羽山上。” &esp;&esp;周恨酒又震惊了,苏清梦,你怎么回事,什么叫“你与夏玄哥哥”?我老周就不算个人吗?得,我就不该来! &esp;&esp;周怜星看苏清梦这样子,心底再盘算了一下,觉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esp;&esp;鹤羽山不远,国都包括周围一向治安良好,又有三百侍卫,再加上这去的少年少女都是有些才华的,并不是纨绔圈子的那群人,不让夏玄去岂不是断了他的交际? &esp;&esp;更何况,面前这苏家小姑娘显然对自己儿子有好感,左一个伯母右一个伯母的叫着,没看出来夏玄那臭小子居然还有人喜欢?太稀奇了。 &esp;&esp;而几人正谈着话的时候,帘子掀开了,夏玄手抓折扇走了出来。 &esp;&esp;苏清梦欢喜地站起来,喊道:“夏玄哥哥!” &esp;&esp;周恨酒也同时起身,喊了声:“夏玄,参加诗会了!” &esp;&esp;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出口,动作都是一致... &esp;&esp;然而下一刻,周怜星老妈妈直接拉着苏清梦的手,走到夏玄面前道:“儿子,刚刚清梦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你呀外出了要好好照顾人家,毕竟你长了一岁嘛,虚岁都十七了,清梦才十六。” &esp;&esp;周恨酒歪着脑袋:?? &esp;&esp;我也才十六啊。 &esp;&esp;夏玄看了一眼苏清梦,不愧是被我称为“进出门通行证的女人”,就是有用,这一下连解释都不需要了。 &esp;&esp;于是,他拍了拍周怜星肩膀,肃然道:“娘,你放心吧,儿子什么人?照顾弟弟妹妹们,可曾出过事?” &esp;&esp;周怜星觑眼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有过弟弟妹妹?” &esp;&esp;夏玄随意道:“清梦,恨酒,还有隔壁那老孟家的孟山,不都是嘛...在儿子眼里,他们都是弟弟妹妹,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esp;&esp;周怜星这一刻忽然有些期待二女儿在家,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狠狠揪起夏玄的耳朵了。 &esp;&esp;苏清梦怔怔地看着夏玄,脸皮真是厚啊... &esp;&esp;但她莫名地感到一种放松与开心感,于是到:“夏玄哥哥,这里距离鹤羽山还有点路程,孟山他们不与我们一起,已经先出发了,我们事不宜迟,也早点走吧?” &esp;&esp;夏玄将那“逍遥无忧”的折扇一拍手掌,淡淡道:“等我一下。” &esp;&esp;众人愕然了下,然后只见夏小公爷跑入后堂,没多久就回来了,折扇插在腰间,而手上则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古册。 &esp;&esp;周怜星道:“出去还带什么书?” &esp;&esp;夏玄道:“娘,最近儿子月下读《春秋》,才读三分之一,却已觉古人之语、奥妙无穷,便手不释卷、沉浸其中,所以我必须带上。” &esp;&esp;周怜星:... &esp;&esp;了解真相的众丫鬟:... &esp;&esp;了解夏玄的周恨酒、苏清梦:... &esp;&esp;夏玄手握书卷,淡淡道:“走吧。” &esp;&esp;说罢,他向着门外大踏步而去。 &esp;&esp;门外秋风卷着碎金的光华卷起他的黑发,映出他手握《春秋》书卷、行色匆匆的身影,还真有几分儒雅的风采。 &esp;&esp;假的,都是假的! &esp;&esp;... &esp;&esp;... &esp;&esp;随行的三十多名护卫在远处开路。 &esp;&esp;之后则是一辆豪华的马车。 &esp;&esp;马车很大,四匹健马拉动着,内里空间则竟如半个小屋舍了。 &esp;&esp;夏玄舒展着长腿,舒服地躺在软塌上,看着不远处被西风吹得一掀一掀的车窗帘子,阳光不时落入又撤去。 &esp;&esp;他脑海里忽然闯入了一片乱哄哄的记忆。 &esp;&esp;好像无数人在他耳边开始喊着... &esp;&esp;“没妈的孩子也没爸,地里长出的野人娃,略略略略略....” &esp;&esp;“不要和他玩,他左眼是红的,看起来像鬼似的,好可怕。” &esp;&esp;“应该是生了什么病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传染性?” &esp;&esp;“真脏。” &esp;&esp;许多面目模糊的灰影,正围绕着一个小男孩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esp;&esp;这些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esp;&esp;来来去去,新旧更替,但对小男孩的嘲笑却未曾改变。 &esp;&esp;小男孩一个人缩在黑暗的角落里,黑暗好似就吞噬了他,他也吞噬了黑暗。 &esp;&esp;这乱哄哄的记忆一闪而过。 &esp;&esp;夏玄睁开眼,刚刚只是打了个盹。 &esp;&esp;只是...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而已。 11.翻白眼的大魔王(第二更) &esp;&esp;此时,天色虽然还早,但在一处地方却是光线无比暗淡。 &esp;&esp;细微的光亮,在一张冰冷的金属面具上带出流转的寒芒。 &esp;&esp;那是一张狰狞的、边边角角都是尖刺、嘴巴处则是血色獠牙的狼面具。 &esp;&esp;这面具戴在一个阴影的脸上。 &esp;&esp;而这阴影脚下,则是匍匐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如是潮水一般多,从四面包裹着他。 &esp;&esp;那些黑影的为首之人却是半跪在阴影面前,恭敬道:“贪狼大人,歧国的命令已经来了,让我们务必引发蜀国的内乱,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esp;&esp;是否应该直接开始对蜀国重要人物的针对性刺杀? &esp;&esp;让他们笼罩于恐惧之中?” &esp;&esp;被称为贪狼的阴影冷哼着笑了声:“如此鼠目寸光!你是傻吗?” &esp;&esp;那为首之人顿时愕然。 &esp;&esp;贪狼那幽幽的声音继续响起:“蜀国魔门近些年不是变强了么?不是正在渗透朝廷吗?去帮助他们,去用魔门的身份行事,多杀正道之人,多杀当年曾经参与围剿过魔门的蜀国官员... &esp;&esp;让我们在各处蛰伏的人都准备掀风作浪吧,营造出一种,魔门得了圣师指点,进而壮大,再而卷土重来,开始报复的形势。” &esp;&esp;那为首之人道:“明白了,贪狼大人,我们要帮助魔门,来对抗正道和朝廷,对么?” &esp;&esp;他问完这句话,忽然发觉面前这位刺客首领沉默了。 &esp;&esp;良久... &esp;&esp;贪狼一脚狠狠踹下,直接将他踢翻了两个跟头,紧随而来的是咆哮声:“你是白痴吗?” &esp;&esp;为首之人沉默无言,不知怎么说。 &esp;&esp;贪狼缓缓道:“帮助魔门?你是脑子被狗吃了吗?你是忘了自己是歧国刺客的身份了吗? &esp;&esp;我们谁也不帮,煽风点火。 &esp;&esp;仇恨如果要熄灭了,就点燃它! &esp;&esp;各方如果要冷静了,就激化它! &esp;&esp;若有人要发现真相,就杀了他! &esp;&esp;所以,我们不仅帮魔门,还要帮正道,更要帮蜀国朝廷,我们要伺机而动,帮他们宣泄仇恨,在宣泄的过程里我们做的过分一些,这就可以再让这些仇恨越结越深... &esp;&esp;再然后,就可以去散播谣言了,编个童谣,给些银子,让那些愚蠢的百姓唱童谣,死劲的唱,大意就是蜀主昏庸,民不聊生,百姓都在期待新的生活,外面的生活真是好。” &esp;&esp;那为首之人是真的心悦诚服了,“厉害!贪狼大人,您是真的厉害!有您在,蜀国内部必定大乱,内忧外扰,距离攻破,指日可待,到时候,您可是大功臣了。” &esp;&esp;黑暗里,贪狼面具闪烁着寒芒,无人知他在想些什么,但这样的人坐在蜀国的黑暗里,就已经是一切动荡的根源了... &esp;&esp;那诸多刺客的为首之人竟生出一种“如伴猛虎”的感觉,心底有点奇异的慌。 &esp;&esp;哒哒哒... &esp;&esp;贪狼的手指颇有旋律地敲打着什么,而另一只手则是捧着一个信息册子,这册子里汇聚着各处传来的信息。 &esp;&esp;这阴影一条一条地阅读着,然后一条一条地发布命令,安排布局,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蜀国国都周边情报”上,然后又落在了“满月诗会”上。 &esp;&esp;他细细阅读着有关满月诗会的信息,忍不住唇角一翘,发出低低的笑声。 &esp;&esp;那笑声越来越大。 &esp;&esp;“这群不知死活的小东西...都杀了,若有人要享用也可以,现场越脏,越能激发仇恨越好。 &esp;&esp;然后用他们的血在周围树上写四个字——血债血偿!” &esp;&esp;他停顿了下,又道:“至于跟随的侍卫,你亲自带队,多带点些人,穿上...唔...血魔宗的衣服,用血魔宗的刀去杀了,再把我们那位蛰伏在血魔宗的长老叫上。 &esp;&esp;呵哈哈哈哈哈~~~~” &esp;&esp;那为首之人听着这癫狂的笑容,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esp;&esp;他自然知道“血债血偿”是什么意思,三十年前,朝廷曾经联合正道、派遣大军围剿过一次魔门血魔宗,那一战几乎让血魔宗灭了宗门... &esp;&esp;三十年前的血债。 &esp;&esp;三十年后却成了他们挑动祸乱的引子。 &esp;&esp;但为首之人听到贪狼说的那句“若有人要享用也可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些才女可都是身份颇高的千金小姐们,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能享用她们,这必将成为他生命里美好的回忆,他已经有些燥热、嗜血与迫不及待了。 &esp;&esp;... &esp;&esp;... &esp;&esp;去往鹤羽山的旅途不长但也不短。 &esp;&esp;马车的轮毂碾压过满地的枯叶,又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不时颠晃。 &esp;&esp;夏玄的身体也跟着颠晃。 &esp;&esp;光风一阵一阵从窗外洒落到他身上,惹得他思绪又荡开了。 &esp;&esp;“爸爸,我们就领他走吧...” &esp;&esp;“为什么呢?因为他坐在黑暗里,看起来可怜吗?” &esp;&esp;“不是,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很漂亮很漂亮。” &esp;&esp;“那好吧,这样的孩子,也许更能沉下心来修炼剑术,将我道场的剑法发扬光大。” &esp;&esp;坐在黑暗里的男孩被人搀扶了起来。 &esp;&esp;可男孩身形缩了缩,用冰冷无比的语气道:“不要碰我。” &esp;&esp;但他等来的却是一只揪着他耳朵的手,还有略带暴躁的女孩声音:“凶什么呀,真是个不乖的弟弟,快跟我们回家吧。” &esp;&esp;... &esp;&esp;记忆一段一段的袭击而来。 &esp;&esp;... &esp;&esp;“大晚上的又要一个人去哪儿?要躲到角落里偷偷的哭吗?” &esp;&esp;月光里,女孩叉着腰,侧头笑看着他。 &esp;&esp;男孩道:“才不是呢,我只是想把白天学到的剑法再练一遍。” &esp;&esp;“那我陪你吧。” &esp;&esp;... &esp;&esp;“找死啊,又跑出去!不把这里当家了吗?快回家。我做了好吃的。” &esp;&esp;... &esp;&esp;啪啪啪! &esp;&esp;竹剑交碰的声音传来。 &esp;&esp;两个孩子在道场的地面上,相互举剑攻伐。 &esp;&esp;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esp;&esp;直到,年年月月天天朝朝暮暮,每一幕场景都重叠了起来。 &esp;&esp;那是两人疲惫之后,或倒在地上,或站在阳台上,或在屋顶上,或在海滩上,或在高山上... &esp;&esp;女孩指着天空,高喊着:“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天上的剑仙,天上仙人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 &esp;&esp;男孩道:“我也是!” &esp;&esp;女孩道:“你不是,你就做一个等着被我打败的大魔王吧,你看你的眼睛多么有魔王的味道呀。” &esp;&esp;如果别人说他那血红的左眼,男孩一定会很愤怒,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在开玩笑,如果他不开心了,女孩就拉着他告诉他“好啦好啦,让你做剑仙,我做大魔王”。 &esp;&esp;然后,女孩就会翻个白眼,道:“你瞧,我是白眼大魔王。” &esp;&esp;... &esp;&esp;再然后,在男孩十八岁的某一天里,女孩忽然不见了,几天后就传来了新闻,说是在水库发现了一个泡的很模糊的少女,打捞上来时已经无法辨认面容了。 &esp;&esp;可已是少年的男孩认得。 &esp;&esp;巨大的痛苦,让他放弃了用剑,很久之后,他开始了正常的校园职场生活。 &esp;&esp;然后,他在某一天玩游戏时,编出了一个名为神悟的辅助器。 &esp;&esp;再然后,没多久,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esp;&esp;他在娘胎里想了十个月。 &esp;&esp;这一世,就让他来成为那放荡不羁,逍遥无忧的剑仙吧。 &esp;&esp;要让那天上仙人三百万,遇他也须尽低眉! 12.今夜月正圆(第一更) &esp;&esp;“你若被人发现一身邪功,你信不信没几天就会众叛亲离,即便不离不弃者,亦会受你拖累,郁郁而死,不得善终!” &esp;&esp;“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任你怎么翻爬也翻不过去。即便现在他们装作没有关系,那是因为他们需要你,等到风平浪静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esp;&esp;“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从来势不两立!!” &esp;&esp;“这血债是偿还不清的!!” &esp;&esp;“什么剑仙,好笑,太好笑了。你连剑都拔不出来?” &esp;&esp;“哦~~你能拔出来,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三岁小孩子耍的剑罢了,哈哈哈哈!!” &esp;&esp;“不要做剑仙了,如今的魔道功法不好么,你以为你练的是什么功!!!?” &esp;&esp;“夏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esp;&esp;“夏玄,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esp;&esp;无数尖锐的咆哮、质问、调笑,在虚空里响起,似有无数存在在说话,却又汇成声潮,从四面八方声势浩大地滚滚碾下,向着他汹涌地拍打而来,让他置身于了在这激烈的怒潮之中。 &esp;&esp;他一仰头,就看到了头顶高悬的一轮如瞳孔般的血色明月。 &esp;&esp;咔! &esp;&esp;这虚空的世界猛然一顿,顿时碎了,画面散去。 &esp;&esp;夏玄猛然睁眼,如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是这梦。 &esp;&esp;马车已经停下了,鹤羽山到了。 &esp;&esp;他揉了揉额头,撇开额上的冷汗,侧头看到边上的折扇,一把抓起,走下马车,再在风里抖开,露出国手丹青写着的“逍遥无忧”四个大字。 &esp;&esp;周恨酒身为才子自然也有准备,也一抖折扇,抖出“战无不胜”四个字。 &esp;&esp;于是,夏玄在前,周恨酒在右,苏清梦跑在夏玄哥哥左边,轻轻搓着小手,一副很冷的模样。 &esp;&esp;夏玄看着天色冷,而苏清梦又有些虚弱,便道:“把手插我兜里吧,我兜里暖和。” &esp;&esp;苏清梦愕然地看着这位小公爷,轻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esp;&esp;夏玄看向周恨酒道:“胖子,你冷吗?” &esp;&esp;周恨酒点点头。 &esp;&esp;夏玄道:“来,兜借你。” &esp;&esp;周恨酒笑眯眯地收起“战无不胜”的折扇,把手插入了夏玄的兜里,时不时还侧过脸,对苏家的小千金挤眉弄眼。 &esp;&esp;苏清梦跺脚道:“胖子,你嘚瑟什么?” &esp;&esp;周恨酒笑道:“想吧?” &esp;&esp;苏清梦想说“不想”,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想的,可毕竟男女有防、礼不可破,于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esp;&esp;... &esp;&esp;随着各家公子小姐的登山,三百多名侍卫便在山脚入口处的小亭子里开始了防线布置。 &esp;&esp;布置要严密,其实并不容易。 &esp;&esp;但幸而,鹤羽山虽大,但才子才女们选做“满月诗会”的这座山峰却是一座孤峰,峰顶有一个小庄园,主人是那诸多“小主”里某一位,所以,这布防就相对简单了。 &esp;&esp;这三百多名侍卫虽是从不同家族而带来的,但很快默契地在山前山后做成了两个固定守卫点,再按照五人一小组,分配了足足二十一组,按照三班倒,再四个时辰一班,在周边巡查。 &esp;&esp;虽说国都治安良好,但他们也不会过于松懈,该做的事都需要做。 &esp;&esp;做完之后,再看上下山道,只剩下几个小小的身影还在攀爬了。 &esp;&esp;山巅... &esp;&esp;很冷。 &esp;&esp;可冷又算什么? &esp;&esp;该装逼的人还是在装逼。 &esp;&esp;谁装逼? &esp;&esp;才子才女们不装逼,还有天理么? &esp;&esp;然而,这众人之中,那最瞩目的却还是要属夏家小公爷了。 &esp;&esp;只见那一袭白衣的小公爷正坐在庄园外的望月亭中。 &esp;&esp;他左手捧《春秋》,右手抓着“逍遥无忧”的折扇缓缓地扇着,作无懈可击之态。 &esp;&esp;胖子展开着“战无不胜”的折扇就坐在他不远处,闭目假寐,时不时眉头跳动两下,如是沉浸在金戈铁马之中。 &esp;&esp;苏家千金则是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根箫,放在膝盖上,然后以岁月静好的姿态闭上双眼,似乎在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寻找着吹箫的感觉。 &esp;&esp;这满月诗会,可是汇聚了许多地方的才子才女,合计都近两百人了,自然不止国都一处。 &esp;&esp;大家都知道对方,可都没那么熟,各自身份虽说有些上下,但加上各自的亲戚,那就模糊了。 &esp;&esp;如何定咖位? &esp;&esp;自然是靠逼格。 &esp;&esp;孟山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过于正派,他来到这种地方有点儿孤立无援,却又不得不来,因为这就是蜀国未来的上层圈子,这是重要的人脉来源。 &esp;&esp;他虽然正直,但却也不傻,明显看到这“满月诗会”出现了一种比拼的状态,比如“南方派”在与“北方派”交锋,而“山首城”的才子才女又在与“阳桑城”的才子才女交锋... &esp;&esp;而“国都”自然也是自成一派。 &esp;&esp;不仅如此,“国都”一派似乎在这种无形的竞争之中落于了下风。 &esp;&esp;孟山更加发现,自己在这种地方真的无法施展什么东西,可面子是实打实的,他目光复杂地看向了那高坐望月亭里的白衣小公爷,也只能默默祝福这不学无术的小公爷,还是能有点儿才华吧。 &esp;&esp;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公爷虽然高坐望月亭,未曾走动,但却隐隐是“国都派”的领军人了。 &esp;&esp;他没败, &esp;&esp;国都一派即便再怎么落于下风,都不算败。 &esp;&esp;可他若丢了人, &esp;&esp;那整个国都的脸便都是被丢尽了? &esp;&esp;于是,孟山也忍不住往夏玄的方向靠了靠,踮起脚目光扫了扫,发现夏玄居然是在看《春秋》... &esp;&esp;他的心顿时就如日了野狗一般,狂躁起来。 &esp;&esp;完了,完了,这逼装的太过了,看那《春秋》...虽是古册,但却犹然崭新,显然平时没有多翻动,这若是被人提问而回答不上来,那真是丢人丢大了。 &esp;&esp;孟山正要提醒,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esp;&esp;一名风度翩翩,剑眉星目的少年带着两名才子,一名才女已经从远走来,踏入了望月亭中。 &esp;&esp;孟山认得,为首之人乃是那蜀国第二大都“阳桑城”的出名才子——林浩儒。 &esp;&esp;这一位可是真真正正有些本事的人,前些日子的秋考里才高中了,就算他对上,也未必能胜过。 &esp;&esp;而这林浩儒身后的三位,也都是“阳桑城”出名的才子才女。 &esp;&esp;这是踢国都的馆子来了。 &esp;&esp;四人走到望月亭中,带着一股无形的杀气。 &esp;&esp;这杀气直冲那在看着《春秋》的白衣小公爷。 &esp;&esp;然而,小公爷却云淡风轻,岿然不动。 &esp;&esp;其中一名才子目光瞥向小公爷手上的折扇,刚要开“喷”,但他身旁的另一个才子小声道:“那是欧阳醉翁的题字。” &esp;&esp;那才子才急忙闭口。 &esp;&esp;林浩儒则是在观察,他目光一撇之间,已经察觉到了和孟山一样的信息。 &esp;&esp;他双目亮了起来,既然《春秋》还是新的,那么这小公爷自然不曾怎么读过,何况他在国都有着不学无术之名,那么更是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esp;&esp;于是,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似是无意间走到这里,又似是无意间看到了夏玄在读书般,问了一句:“小公爷还懂《春秋》?” &esp;&esp;夏玄微微抬头,应了声:“略懂。” 13.正是杀人时(第二更) &esp;&esp;林浩儒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于是他笑道:“刚好我也懂一些,小公爷可有兴趣探讨一番?” &esp;&esp;夏玄道:“我看书看得正投入呢。” &esp;&esp;众人:... &esp;&esp;胖子、苏小千金、孟山:... &esp;&esp;骗鬼去吧!! &esp;&esp;林浩儒也不客气,直接嘲道:“小公爷不敢?” &esp;&esp;夏玄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说了,请吧。” &esp;&esp;最末两字一出,如是沙场战鼓已被猛烈擂动,无形牛角长号“呜呜”之声已经尖锐而鸣,千里风沙烟尘亦是平地而起。 &esp;&esp;假寐的胖子也猛然睁眼,在体悟大自然的苏小千金则含情脉脉、有些担心的看向夏玄。 &esp;&esp;孟山也觉得自己受了这氛围影响,而不禁心跳加快了,他心中竟然生出一种“两军阵前,大将单挑”的感觉。 &esp;&esp;其余国都的才子才女也纷纷看向这“主战场”,之前他们败多赢少,如今所有的期望都落在这位小公爷身上了。 &esp;&esp;哒哒哒... &esp;&esp;林浩儒来回走了几步,忽道:“春秋之中曾有记载,说宋华亥、向宁、华定自陈入于宋南里以叛,请问这发生在哪一年?” &esp;&esp;就在“年”字才落下,连最后一个音节的余音还没散去时,夏玄直接道:“昭公二十一年。” &esp;&esp;林浩儒倒吸一口凉气。 &esp;&esp;夏玄旋即反击道:“襄公五年,襄公在戚城会见了哪些人?” &esp;&esp;林浩儒道:“晋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齐世子光、吴人、鄫人。” &esp;&esp;然后,他迅速还击道:“昭公十三年秋,昭公在平丘见了哪些人?” &esp;&esp;夏玄不假思索道:“刘子、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 &esp;&esp;两人开始了激烈无比,几乎不带喘息的对抗,说话速度都是极快,如是连射弩不停扫射。 &esp;&esp;而两人所问问题,都是《春秋》之中边边角角的一些段落... &esp;&esp;有些甚至拿着书翻,都需要翻很久才能翻到。 &esp;&esp;一旁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孟山也忍不住侧目看向夏玄,这小公爷似乎不是那么不学无术啊...这水平可以啊。 &esp;&esp;就在众人发愣的功夫里,夏玄和林浩儒的拼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两人也都发现对方分明就把《春秋》倒背如流了,再拼下去也没意思。 &esp;&esp;林浩儒跳开道:“你我不妨作诗,以表求学志向之心,可好?” &esp;&esp;夏玄扇了扇折扇道:“作诗乃是我的弱项,还是别了吧?” &esp;&esp;林浩儒眼中寒芒一闪,直接道:“小公爷是怕了么?” &esp;&esp;夏玄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倒是不在意这种挑衅,只不过当他目光撇过身侧还有身后时,却感到了国都来的才子才女们期待的目光... &esp;&esp;林浩儒咄咄逼人道:“小公爷懂不懂作诗?” &esp;&esp;夏玄收回目光,淡淡道:“略懂。” &esp;&esp;顿时,他身后传来无声的欢呼。 &esp;&esp;林浩儒见他肯比,心中暗喜,急忙道:“好!那我先来。” &esp;&esp;林浩儒想了想,在望月亭里来回踱了七步,便是吟诵道,“读律看书十四年,手握韦编腰挎剑。乌纱头上有青天,第一功名不爱钱。” &esp;&esp;此诗一出,众人都是品了品,虽然缺乏了精致的味道,可却是一首不错的诗,读书习武做官求功名而不爱钱,这正是表达了这翩翩风度的才子心底的志向。 &esp;&esp;于是,林浩儒身后的才子才女便是纷纷道了声“好”。 &esp;&esp;继而所有人都看向了夏玄。 &esp;&esp;夏玄幽幽起身,踏出一步,口中诵道:“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esp;&esp;他就走了一步,然后就停下了... &esp;&esp;也不等众人点评与震惊,直接后面的一口气吟诵了出来: &esp;&esp;“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 &esp;&esp;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esp;&esp;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 &esp;&esp;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esp;&esp;一诗念完,单单这是这磅礴的气魄便是压得整个望月亭鸦雀无声。 &esp;&esp;再稍稍品一下,更觉得内里的文字实在是大豪迈,大胸襟,大志气,端的不是林浩儒的那首可以相提并论。 &esp;&esp;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 &esp;&esp;夏玄扫了众人一眼,疑惑道:“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esp;&esp;该评点评点,该批评批评,我又不是个接受不了批评的人。 &esp;&esp;刚刚我就说了,这诗歌一道...我并不怎么擅长,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esp;&esp;众人:...... &esp;&esp;胖子心底呐喊着“牛逼”。 &esp;&esp;苏小千金抬袖掩面轻轻笑了起来。 &esp;&esp;孟山目瞪口呆,什么叫口舌如刀?这简直就是字字诛心啊。 &esp;&esp;服了,真的服了。 &esp;&esp;有小公爷在,国都派第一,稳了! &esp;&esp;这是“技压群雄”的节奏啊。 &esp;&esp;林浩儒在细细品味这首诗,他双目圆瞪:“不可能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好的诗?” &esp;&esp;夏玄真诚且好奇地反问了一句:“这诗好么?” &esp;&esp;林浩儒整个人如被冻结,紧接着仰天喷洒出一口血雾,继而退后三步倒在同伴怀里,然后又勉强撑住脚步,颤声道:“你!你!你!!!” &esp;&esp;他身后一名才子急忙出列抱拳道:“打扰了。” &esp;&esp;说完,三人便是扶着林浩儒灰溜溜地跑开了。 &esp;&esp;国都派的才子才女们纷纷欢乐了起来。 &esp;&esp;就连孟山也吐了口气,对夏玄的态度有了改观。 &esp;&esp;他虽然不爽小公爷这种作风,但是这似乎真的不是不学无术,而是腹有诗书。 &esp;&esp;... &esp;&esp;月色渐起,已是满月,高悬于天穹,投射下皎洁的光华。 &esp;&esp;一众才子才女饮酒作乐,又以月为题吟诗作对。 &esp;&esp;逐渐的,有不少人不胜酒力早早回房休息了,剩下的不过三十余人了。 &esp;&esp;再过了些时候,这三十多人又成了二十多人,没多久,见到人少了,加之天凉,剩下的人便是都回这鹤羽山之巅的山庄里去了,等着明日一早便下山。 &esp;&esp;然而,众才子才女虽然回了屋,但这吟诗里终究是产生了不少的佳作,山庄里依然灯火通明,在热烈的讨论着,还说要编纂成《满月集》,印成册子。 &esp;&esp;而此时,后山山下... &esp;&esp;一队五人的侍卫,正在绕着山道巡行。 &esp;&esp;忽然,那走着的五人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在短暂静止后,便是连闷哼都没发出,就纷纷扑倒在地, &esp;&esp;而在摔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们的头颅纷纷从脖子上飞出,顺着倒地方向甩离了脖子,咕嘟咕嘟地滚远了,煞是诡异。 &esp;&esp;这样的情景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一队队侍卫在不知不觉中身首分离。 &esp;&esp;惨白的月光里,一个个无头尸体横陈于山野上,头颅则是堆滚在一起。 &esp;&esp;这满月之夜的寂静里,顿时显出一种悚然的气氛。 &esp;&esp;若从高处看去,就能看到那是一个个在阴影里迅速行动的黑衣人... &esp;&esp;黑衣边缘则绘着“出血魔爪”的绣花,这是蜀国魔门血魔宗的象征。 &esp;&esp;这些黑衣人实力良莠不齐,强的则是在各处飞快掠行,将一切落单之侍卫悄悄暗杀。 &esp;&esp;弱些的,则是两两配合。 &esp;&esp;他们用的是一种名为“分尸线”的无形金属刃线,只需两人拉开,再往这兵器里灌入真气,就可以杀人与无形,之前那些侍卫的头就是被着金属刃线割去的。 &esp;&esp;今晚虽是满月,但风却不小,这遮蔽了他们本就极轻的脚步声,而分尸线又极为隐蔽,往往在侍卫们察觉时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刃线就平滑地嵌切过了他们的脖子。 &esp;&esp;这些都是歧国藏着在蜀国境内的刺客,如今得神秘刺客首领“贪狼”号令,仿是遍地开花一般,在蜀国境内各个地方炸开了,开始作乱,杀人,放火。 &esp;&esp;而今夜月正圆,正是...杀人时。 &esp;&esp;如无意外,满山才子才女,将无一幸免! 14.红影(第一更) &esp;&esp;人如麦秆,被一道道分尸的刃线所撕裂。 &esp;&esp;侍卫虽是都尽到了应有的谨慎,但他们本身就只是为了对抗山贼与一下小规模的杀手而存在的...面对歧国这样的刺客力量,根本是不堪一击。 &esp;&esp;就是如被割草一般,在迅速的败亡、倒下、死去。双目圆睁、无法瞑目。 &esp;&esp;侍卫里实力稍微强点的,也许能在分尸线割裂自己前做出反应,拔剑去抵挡。 &esp;&esp;可这也完全用没用,就在他抵挡的时候,他身后就会忽然多出一把短刀,直接贯穿他的背心、扎穿他的心脏,从他胸前猛然挺出。 &esp;&esp;侍卫里也有实力更强一点的,这样的人不仅能够发现分尸线,还能够抵挡偷袭,但也没用... &esp;&esp;双方的实力差距、训练素养、配合默契不具备可比性。 &esp;&esp;侍卫们实力大多是一品二品,鲜有修炼出真气,开始开通地煞七十二窍的内家高手。 &esp;&esp;但,这些歧国的刺客却多是三品,还有四品存在。 &esp;&esp;当然,侍卫里也有四品高手,属于某些家族悄悄派来保护的,但这样的人只有一两个,而且他们但凡出手了,就很快被更多的歧国刺客包围,再以一些黑暗里的刺客手段给击杀。 &esp;&esp;月圆的寒空,荒莽的山野里不时传出几声尖锐的剑击声,以及苦痛的闷哼,旋即就都归于平静了。 &esp;&esp;后山侍卫,全部阵亡!! &esp;&esp;一道道黑影没有任何停息,留下两三个处理现场,进一步制作出“所有侍卫都是被血魔宗屠杀”的假象,剩下的刺客则开始飞快地上山,他们也不从山道走,而是在山道旁的阴暗里飞快掠行... &esp;&esp;天冷。 &esp;&esp;夜暗。 &esp;&esp;风寒。 &esp;&esp;风吹撞着散发暖意的红灯笼,啪嗒啪嗒地击打着屋檐。 &esp;&esp;屋室内,灯火通明,温度也比外面高了不少。 &esp;&esp;孟山今天是喝了许多酒,此时,他正在那披散黑发的小公爷身边,身形有些颤巍巍地,脚步踉跄着,双手捧酒到夏玄面前,左手手指指着他: &esp;&esp;“你...你厉害!了不起!今天为我国都争了脸面!我服! &esp;&esp;我...我...我还要坦白,我过去是看你不顺眼,看你不爽快。 &esp;&esp;不过,夏玄,你说你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除了你那群狐朋狗友,谁能看得顺眼? &esp;&esp;但是,我错了,我没想过你是真的有才华,绝了! &esp;&esp;我自罚,今天我要自罚三百杯!” &esp;&esp;夏玄道:“别喝了,都喝成什么样子了?” &esp;&esp;孟山一挥手道:“不!我得喝!夏玄,你说你,明明有许多才华,平日里为什么不表现表现?你在想什么?” &esp;&esp;说着,他举着酒杯,双眼微眯,如是依然陶醉在那意境之中,口中喃喃着: &esp;&esp;“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esp;&esp;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esp;&esp;月既不解应,影徒随我身。 &esp;&esp;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esp;&esp;妙啊,实在是妙啊,夏玄,你是怎么写出这样的诗来的? &esp;&esp;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esp;&esp;我真的好羡慕你,我觉得自己刻苦认真学了这么多年,却写不出你这样的诗词来...为什么?” &esp;&esp;夏玄直接道:“我抄的。” &esp;&esp;孟山愕然了一下,猛然一拍桌子:“你侮辱我!!这天下诗文,但凡有好的,我都看过,根本就没有你的这首诗。你莫要不承认!” &esp;&esp;夏玄笑笑,他勾着孟山的肩膀坐下,“孟山兄,其实,平时我...” &esp;&esp;他忽然之间,只觉一股阴冷的寒风从宴席入口的门缝里,死死挤了进来。 &esp;&esp;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在他心底生起。 &esp;&esp;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再一拐,无论胖子,苏清梦,再或是白天的林浩儒,所有人都正沉浸在诗词讨论里,还有不少人在饮酒欢笑...可谓歌舞升平。 &esp;&esp;但这些声音在他耳中都逐渐模糊起来,如是埋头于水下听着外面的声音。 &esp;&esp;这些声音模糊了,另一些声音却清晰了起来。 &esp;&esp;那是许多脚步声,轻盈、密集、于黑暗里,快速往这边而来。 &esp;&esp;夏玄想到了刺客。 &esp;&esp;他思绪转的飞快。 &esp;&esp;这些人既然能来,那么后山的侍卫应该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esp;&esp;他暂时把“怎么会有刺客”这样的问题抛开了,而是想着“如何应对”。 &esp;&esp;因为如果他不采取措施,那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esp;&esp;如果这些人若真的是刺客,而又来到了此时的宴席上,他眼前这些才子才女绝对要死伤不少,甚至会发生更肮脏更污秽的后果,到时候,他就面临两个选择。 &esp;&esp;第一,暴露自己乃是邪魔的秘密,尽可能多的救下人。 &esp;&esp;第二,隐藏身份、暗中出手,只带着胖子,苏清梦,孟山等几个熟悉的人逃跑。 &esp;&esp;这样都不好。 &esp;&esp;一个都不许死! &esp;&esp;夏玄思绪一闪而过,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拦截。 &esp;&esp;想到这里,事不宜迟,他便直接醉醺醺地打了个哈欠道:“喝多了,要小解。” &esp;&esp;然而,他又发现自己的解释多了,孟山根本就已经烂醉如泥地倒在地上了,远处的人也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或是讨论里。 &esp;&esp;夏玄加快脚步,走出了宴会,又快速往外而去,经过一处绣花房时,他迅速进入,看到房里有不少备用的针线,针盒...便是自嘲地笑笑,然后迅速取了些纳入怀中,继而目光扫动,只见一件红色的绣花斗篷正晾在架子上。 &esp;&esp;他直接取下那绣花斗篷,穿上,用斗篷的帽兜遮住脸庞。 &esp;&esp;百零八窍穴里顿时生出真气,积存于丹田之中的气息开始了流转... &esp;&esp;随着这些力量产生, &esp;&esp;夏玄心底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阴柔之感,好似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慵懒地睁开了双眼,与他重叠在了一起。 &esp;&esp;“邪功不宜久用,快速解决!” &esp;&esp;思绪既罢, &esp;&esp;月色的阴影里,一团阴柔冷冽的红影,便飞快往山下而去。 &esp;&esp;如从高处看... &esp;&esp;山上的孤独红影,山下潮水般的黑影,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彼此靠近着。 &esp;&esp;这靠近很快就变成了相遇。 &esp;&esp;歧国的刺客们停下了脚步,看着惨白月光的山道上,站着一个诡异的红衣人... &esp;&esp;那人身形颀长,可惜脸庞被帽兜遮挡,辨不清身影,亦无法辨清男女,众刺客更倾向这是一个绝世的美人。 &esp;&esp;而这个人,此时双手则是往上翻开,十指之间,是寻常女子刺绣所用的针。 &esp;&esp;针末的孔眼里还穿着红线,幽玄,诡谲。 &esp;&esp;冰冷嘶哑的声音顿时响起。 &esp;&esp;“你们...因何而来?” 15.碾压(第二更) &esp;&esp;夏玄借着月光,目光一扫,就看到了众刺客衣衫边角“出血魔爪”的图案,这是血魔宗的标记。 &esp;&esp;所以,他又用嘶哑怪异的声音道了一句:“原来是血魔宗的朋友?” &esp;&esp;众刺客相互看看,为首之人顺着他的话道:“三十年前,血海深仇,如今当是血债血偿!” &esp;&esp;夏玄品了品,明白了缘由,便道:“三十年前的事,与你们这群假扮血魔宗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esp;&esp;他话音一落,众刺客哪里不明白前一句是在骗他们的话,现在骗到了,对方也不客气,直接图穷匕见。 &esp;&esp;话到了尽头。 &esp;&esp;便是杀生鼓起。 &esp;&esp;刺客里,一手持弯刀的黑衣男子怪笑两声,便是走上前,问道:“阁下什么人?岂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多管闲事,只会死的快?” &esp;&esp;夏玄也不再说了,他不可能说他是圣师,否则易被人结合满月诗会而看出端倪,而《葵花宝典》这一魔典可驭兵器众多,绣花针还是第一次用,无人能看出。 &esp;&esp;他直接勾了勾手指,而心中一股阴柔的暴戾之情顿时逸散开来。 &esp;&esp;那黑衣男子眼睛眯了眯,再回头扫过周围已经在暗暗动着的刺客,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冷笑道:“阁下既然想死,那就谁都救不了了,桀桀桀~~~” &esp;&esp;说罢,黑衣男子往前踏出一步,周身真气灌满弯刀。 &esp;&esp;嘭! &esp;&esp;他一脚踏出,身形被巨力带动,尘土飞扬、劲风萦动之间,已如一只灰色的乌鸦,急速掠斩向夏玄。 &esp;&esp;而就在他动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众刺客,竟是默契地速抬袖、翻手、显弩,弩箭箭矢寒芒闪烁, &esp;&esp;扳机扣动之间,劲弩连射, &esp;&esp;一支又一支, &esp;&esp;后发先至,撕裂长空,尖锐呼啸着破空而去。 &esp;&esp;这还没结束。 &esp;&esp;在那黑衣男子身后,一道道不可查觉的“分尸线”不知何时已经绷起, &esp;&esp;撕裂人体的刃线随着那黑衣刺客,后发后至,无声无息,微不可查。 &esp;&esp;在众刺客眼里,无论那红衣人接下来怎么来,他都会面对四重攻击。 &esp;&esp;第一重:后发先至的弩箭。 &esp;&esp;第二重:身为四品强者的全力一击。 &esp;&esp;第三重:分尸线。 &esp;&esp;第四重:那黑衣男子一击不成,会直接往前掠去,而不会后退,待到分尸线切割而上时,他会从后再斩向红衣人,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esp;&esp;刺客们各有套路,这不过是合击之术罢了。 &esp;&esp;他们是刺客,刺客从来不讲什么“一对一”、“说好了一对一就不会有人帮忙”、“不可以用毒用暗器”的武德。 &esp;&esp;杀人而已,有什么德? &esp;&esp;讲什么武德? &esp;&esp;月夜。 &esp;&esp;红衣。 &esp;&esp;夏玄手掌拨动之间, &esp;&esp;黑衣人就看到了雨。 &esp;&esp;漫天的雨,顺着山道,从上往下流淌了下来。 &esp;&esp;他又看到了光。 &esp;&esp;似乎是漫天星辰陨落于这一刹,以至于所有乍现出的光都已呈现在他眼前。 &esp;&esp;那光是照亮天穹的满月之光, &esp;&esp;却流淌于细小的针尖之上。 &esp;&esp;黑衣人惊诧莫名的双瞳里,一瞬间映入了茫茫的光,然后他就没有意识了。 &esp;&esp;死亡已经降临了,但他的身体却还没有倒下... &esp;&esp;在其他刺客眼里,那四品强者就完全成了各一个活靶子,身形在针线劲力的贯穿之下剧烈颤抖着,又随着那红线的骤然一扯,而向着那红衣人飞快掠去,挡在红衣人面前,化作了一个人肉盾牌。 &esp;&esp;哚哚哚哚哚! &esp;&esp;极多的弩箭扎满了这人肉盾牌的背心,仿似稻草人一般。 &esp;&esp;于此同时,同时发生了两件事: &esp;&esp;第一,分尸线也已经掠至了,悄无声息地切割向夏玄。 &esp;&esp;第二,站位靠后、甚至根本不在夏玄视线里的几名黑衣人,竟然想也不想,转身直接向着悬崖跳了出去。 &esp;&esp;刹那之后,背后便是炸开一团黑色的纸翼,纸翼乘风,带着乘风之人,一瞬滑远了。 &esp;&esp;另一边, &esp;&esp;月光里... &esp;&esp;夏玄双袖中,满满皆是绣花线,如操纵傀儡一般,利用那人肉盾牌进行着对劲弩连射的格挡。 &esp;&esp;两三秒之后,弩箭已暂歇,不远处换来更换弩匣的声音。 &esp;&esp;而分尸线也至了眼前。 &esp;&esp;夏玄哪里等他们换匣子与进攻,真气一动,那本是扎入那人肉盾牌体内的绣花针又纷纷有了力量,而“活”了过来。 &esp;&esp;针如狩猎的毒蛇,直接从那黑衣人背后穿刺而出, &esp;&esp;针尖如蛇头,昂昂探首,各自盯住了不同的目标。 &esp;&esp;啪啪啪啪啪~~~ &esp;&esp;无数针与线断裂的声音传来。 &esp;&esp;好像是箭矢脱弦,子弹出膛... &esp;&esp;嗖嗖嗖嗖!!! &esp;&esp;一瞬间,针爆炸开了,各自精准地射向夏玄所预定的目标。 &esp;&esp;飞针乱射,收割着黑衣刺客们的生命,换箭匣的人,持分尸线的人纷纷倒地, &esp;&esp;这一幕,与之前黑衣刺客们在山下“割草”又何其相似? &esp;&esp;红衣如血,银针如雨, &esp;&esp;上有圆月,下有伏尸。 &esp;&esp;短短的几个眨眼的功夫,攻守逆转。 &esp;&esp;下一幕, &esp;&esp;夏玄的目光飞速落向了远处,月光之下,那几道乘着黑色纸翼滑翔而远的身影,已然缓缓落于地形复杂的深山之里。 &esp;&esp;近乎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不少闷哼与嘶吼声。 &esp;&esp;“血债血偿!” &esp;&esp;“血债血偿!” &esp;&esp;“血债血偿!” &esp;&esp;夏玄目光再掠回,发现自己面前那剩下的、足足还有的二十余名刺客竟然纷纷倒地, &esp;&esp;这些刺客的唇角渗出墨绿色毒液。 &esp;&esp;他们在察觉自己拥有碾压性实力的一瞬间,竟毫无犹豫地就选择了自杀。 &esp;&esp;还有的人,竟然在濒死之际,在地上用自己的血涂绘着“血债血偿”。 &esp;&esp;夏玄看着这令人心寒的画面,这生死一瞬间却不惧生死的刺客。 &esp;&esp;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群人临死也要完成目标,也要往“血魔宗”身上泼脏水。 &esp;&esp;“够了!” &esp;&esp;他红袖一挥,毒蛇般的绣花针,如雨而落,在他漫步之间,已将所有残存者杀死,也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esp;&esp;夏玄深深看了眼这满地的尸体,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esp;&esp;他似乎嗅到了一种味道... &esp;&esp;那是不死不休、残酷无比、一切人命皆如草芥的战争的味道。 &esp;&esp;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 &esp;&esp;但时间并不容许他停留太久, &esp;&esp;夏玄转身,飞快地一边处理绣衣,一边返回酒宴。 &esp;&esp;酒宴里,依然歌舞升平, &esp;&esp;年轻的才子才女们依然在讨论着伤春悲秋、诗词歌赋, &esp;&esp;浑然不知,他们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 16.时停(第三更) &esp;&esp;说起来也是好笑, &esp;&esp;但夏玄还真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 &esp;&esp;他从前即便被蜀国魔道被称为圣师,却却没怎么动手杀过人,今天一次性便是屠戮了百余名刺客,腹中不由有些奇异的翻涌。 &esp;&esp;他之前处于动用《葵花宝典》那阴柔暴戾的心境之下,还未曾觉得有什么古怪,此时一旦收回了所有力量,便是觉得恶心起来。 &esp;&esp;只要闭上眼,那一段段残骸、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躯体就呈现在他眼前。 &esp;&esp;所以,他扶着墙回到宴会时,竟是一副欲呕未呕的模样。 &esp;&esp;此时,众人醉醺醺的,已经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了... &esp;&esp;而外出的人也不止夏玄一个。 &esp;&esp;所以,自然不会有人突发奇想,猜到有刺客杀了后山所有侍卫然后上了山,再猜到夏玄居然去截杀了那一群刺客。 &esp;&esp;胖子见夏玄出现在门前,就走上前,醉醺醺地笑道:“夏玄,还能喝吗?” &esp;&esp;夏玄道:“忘了我酒量了吗?” &esp;&esp;胖子道:“你酒量多少?” &esp;&esp;夏玄叹息道:“现在不行了,不比过去了,只能勉强二十斤了。” &esp;&esp;胖子瞪大眼道:“你可真不要脸,吹牛...就知道吹牛...” &esp;&esp;他话音才落下,苏清梦就跑了过来,对胖子道:“夏玄哥哥哪儿吹牛了?嗯?” &esp;&esp;胖子一看,知道这苏家千金又要拿“今天我家的夏玄哥哥诵的诗多么多么好”来说道,他便是嘿嘿一笑,便跑开了,只留下苏小千金站在夏玄面前。 &esp;&esp;苏清梦的脸红扑扑的,未施粉黛,却已动人, &esp;&esp;她也喝了些酒,又被这气氛带动地兴奋着,此时看到眼前的心上人,心念一动,忽然产生了要把心底想法全部说出来的冲动, &esp;&esp;她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 &esp;&esp;夏玄在想事儿,便要从她身边走过。 &esp;&esp;苏清梦却伸手一拉,就扯住了他的衣角,轻声道:“等一下...” &esp;&esp;夏玄侧头看向她,“怎么了?” &esp;&esp;苏清梦只觉自己心跳极快,好像一只小鹿在嘭嘭撞击着她的胸口,“那个...” &esp;&esp;话到口边,却变成了:“那个你刚刚从外面回来呀?” &esp;&esp;夏玄道:“嗯。” &esp;&esp;苏清梦受了酒精刺激,想说些什么,但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大脑一片空白,顺口就道:“那个,你出去干什么的?” &esp;&esp;夏玄一愣, &esp;&esp;心中暗道:不会啊,不至于吧,这姑娘难道察觉到什么了? &esp;&esp;夏玄便是凑近了脸,看着这正垂着眼眸、不知所措的千金小姐。 &esp;&esp;苏清梦急忙低下头,羊脂白的脸颊上晕出了两片红霞,她只觉耳膜嗡嗡的,只听到心如擂鼓,嘭嘭跳着... &esp;&esp;而她视线死死盯着自己那小靴子的尖儿,咬着嘴唇,良久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道:“夏玄哥哥,我...喜欢...你。” &esp;&esp;苏清梦说完最后一个“你”字之后,她就如落水之人刚刚获救,便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esp;&esp;可再一抬头,却发现那白衣小公爷早就走远了,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esp;&esp;苏清梦粉红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之色,但旋即,又跑坐到了夏玄身边,开始和他随意的聊些话儿。 &esp;&esp;夜已越发深沉。 &esp;&esp;酒席亦散。 &esp;&esp;才子才女们浑然不知后山发生了什么,便是各自入睡了。 &esp;&esp;夏玄睡不着,不止是因为后山刺客的事件,还因为他的视网膜前“自身信息”发生了变化。 &esp;&esp;夏玄 &esp;&esp;??:(109/100) &esp;&esp;境界:七品 &esp;&esp;融合进度: &esp;&esp;五品经纶:极道经(魔) &esp;&esp;四品宝典:葵花宝典(魔),斗转星移(正),血气天罗(魔), &esp;&esp;道:(1/10) &esp;&esp;经:(3/10) &esp;&esp;典:(4/10) &esp;&esp;诀:(6/10) &esp;&esp;功:(9/10) &esp;&esp;是的。 &esp;&esp;多出来了一个“??”,而且还标上了进度,不仅如此,这进度还已经满足了。 &esp;&esp;“一百零九...”夏玄喃喃着这个数据,仔细思索着这数字的含义,忽然,他有了一丝明悟,“这是我杀死的生命数目,一百零九就意味着我已经杀了一百零九个人。 &esp;&esp;原来顶多只有几个,所以这一行状态未曾显示,现在却是满足了条件。 &esp;&esp;只不过,这问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esp;&esp;他细细感受着周身的变化。 &esp;&esp;没有变化。 &esp;&esp;“我在制作神悟的时候,并没有制作这个功能吧?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出现?” &esp;&esp;山中西风,如游蛇,窸窸窣窣游动着。 &esp;&esp;夏玄独自坐在无人的院落里,而四周厢房里已经传来了延绵的呼吸声,显然是许多人已经睡下了。 &esp;&esp;他想了一会儿,想不出其他东西来,便是准备起身。 &esp;&esp;而就在起身时,他看到不远处的一道娇小的声影跑了过来。 &esp;&esp;苏清梦双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喜滋滋地跑来,口中轻声道:“夏玄哥哥,吃碗醒酒面吧~~” &esp;&esp;夏玄心底也有些暖意,毕竟是同玩的小伙伴,就是会关心人。 &esp;&esp;于是,他站起身,刚要说什么。 &esp;&esp;忽然... &esp;&esp;遥远处,悬挂于墙壁的所有指针都发出了一声“啪嗒”的声音。 &esp;&esp;这一声,便是凌晨到了。 &esp;&esp;是一天之末,一日之初的午夜之时。 &esp;&esp;似乎是时间到了。 &esp;&esp;一股玄奇的风,吹卷了过来。 &esp;&esp;夏玄皱起了眉头,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金色”。 &esp;&esp;他目光迅速扫动, &esp;&esp;只见: &esp;&esp;苏清梦脸上喜滋滋的模样还挂着、端着面条加快脚步走着的动作还维持着,只不过她好似是停止了一切动作,包括呼吸、心跳、血液流动; &esp;&esp;黄叶凋零从枝头飘落的景象竟似凝固了; &esp;&esp;尘埃于地面被风吹动,而化作灰色潮水往一边波动的场景也似是冻结了; &esp;&esp;天空的满月虽依然高悬,却也给人一种彻底静止的感觉。 &esp;&esp;夏玄再听,竟发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无论是自然的声音,还是四周厢房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esp;&esp;天地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esp;&esp;他迅速起身,去触碰刚好飘落到面前的黄叶,却发现黄叶处于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他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移动,或者摧毁。 &esp;&esp;夏玄喃喃道:“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esp;&esp;他明明说出了话,但却没有半点声音,甚至他发现自己的嘴唇都没有动,这些话完全是在他脑海里响起的... &esp;&esp;“怎么回事?!” &esp;&esp;还是没有声音。 &esp;&esp;他的嘴唇还是无法张开,如是被缝住了。 &esp;&esp;而就在这时,忽然起雾了,就如同每一个秋冬的山中午夜,都是这么容易起雾。 &esp;&esp;可雾,却是灰色的,弥漫向四方,淹没了一切。 &esp;&esp;灰雾迅速组合,化作了一间壮观瑰异到无法想象的云上天宫。 &esp;&esp;天宫里,正有五道身影,端坐在五个神座上。 &esp;&esp;夏玄缓缓转头看着那五道身影,忽然心有所感,猛一低头,却发现... &esp;&esp;不是五个神座,而是六个! &esp;&esp;他之所以只见五个,是因为他自己正坐在第六个神座上! 17.舞会(第四更-求推荐,求收藏) &esp;&esp;夏玄忽然看清了对面的那五道身影。 &esp;&esp;显然,是两男三女。 &esp;&esp;男子穿着暗金长袍,女子穿着白金长袍。 &esp;&esp;夏玄一低头,发现自己亦是暗金长袍。 &esp;&esp;除此之外,每个人都戴着一张奇异的面具,那面具根本无法被形容,不能被描绘成任何模样,似乎根本就不是为了人脸而存在的... &esp;&esp;那五者所戴的面具分别是:蟠桃枝,黑鸟翼,触手般的水草,紫色雷电旋涡,一只绿色狗头... &esp;&esp;夏玄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戴着面具,但他看不到。 &esp;&esp;紧接着,他还来不及思索和进一步观察,去弄明白“为什么世界会时停”,“为什么时停的世界会变成云上天宫”,“为什么会有六个宝座、六个人、两种不同的长袍,五个意义莫名的面具”,“这一切是否与自己状态的改变有关系”。 &esp;&esp;雾气就已经形成了旋涡,淹没了六个神座。 &esp;&esp;夏玄自明地产生了一种渴求。 &esp;&esp;他顺着这渴求,走下了神座,来到了雾气中央的空地上。 &esp;&esp;悠扬、奇异、无法被形容、但却可以让每个人发自心底感到欢乐与轻松的音乐从天地里响起了。 &esp;&esp;他心底奇异地产生了一种“需要在对面三个穿着白金长袍的女子里挑选一个,并与她在这音乐里起舞”的想法... &esp;&esp;他想观察,只可惜,所有人除了瞳孔,其他都已经被遮挡住了,即便瞳孔的色泽、身材也在雾气蒙蒙里无法被人窥见。 &esp;&esp;一种玄奇的力量迫使着夏玄继续前进... &esp;&esp;六者在前进的过程里,也迅速地彼此调整着。 &esp;&esp;夏玄忽然明白了,这五个人很可能也都在进行选择。 &esp;&esp;只是...为啥不试试男男? &esp;&esp;这样也许能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呢? &esp;&esp;唔... &esp;&esp;他这个想法没有能够实现,因为随着六者之间的靠近,“三对组合”在这种“看似拥有选择、实则根本没有选择、没有对比、没有任何信息支持、只靠着感觉”的接近里,已经逐渐成型了。 &esp;&esp;站在夏玄对面的,是一个戴着蟠桃枝面具的女子。 &esp;&esp;另一边,绿色狗头则是配了黑鸟翼。 &esp;&esp;紫色雷电旋涡,则是配了触手般的水草。 &esp;&esp;这三对儿,被那股玄奇的力量牵引着,而靠近在了一起。 &esp;&esp;夏玄与那蟠桃面具女子的左手十指相扣,右手则是互相勾住了对方的腰肢,然后开始在这天籁般的音乐里缓缓起舞。 &esp;&esp;只是一个接触,夏玄基本就明白了“包括他在内的六个人,很可能都是面对着同样的情况,都是对这世界一知半解”... &esp;&esp;因为,他能感到这蟠桃面具女子双手的冰冷,以及颤抖。 &esp;&esp;她在害怕。 &esp;&esp;于是,夏玄也抖了抖。 &esp;&esp;他明显感到对面的女子怔了下,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传递过去的信息。 &esp;&esp;夏玄直接开口问:“你是谁?” &esp;&esp;但话完全说不出来,甚至他的嘴巴都无法张开,只能在脑海里回响。 &esp;&esp;夏玄眼睛眯了眯,看来当年学习腹语是一门明智的选择... &esp;&esp;于是,他用肚子发出声音:“你是谁?” &esp;&esp;可是... &esp;&esp;结果没有两样。 &esp;&esp;这个世界,排斥一切的声音,除非祂自己发出的声音。 &esp;&esp;紧接着,夏玄又试尽了一切办法,但发现“发出声音完完全全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esp;&esp;于是,他勾着蟠桃面具女子腰肢的右手开始画圈圈了... &esp;&esp;画来画去,就三个字:“你是谁?” &esp;&esp;那女子飞快地反应了过来,勾着夏玄手指的手也开始画动了。 &esp;&esp;夏玄辨认了一会,才辨认清楚。 &esp;&esp;戴着蟠桃面具的女子写了两个字:“你呢?” &esp;&esp;夏玄想了想,然后胡乱地在那女子腰上弹了弹,显然在这情况下坦诚地告诉别人自己是谁,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做出来的事。 &esp;&esp;他感到对面女子默然了下,然后她用手指回了一句话:“我,面具?” &esp;&esp;夏玄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了原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戴的什么面具,于是便回了三个字:“蟠桃枝。” &esp;&esp;然后又圈圈绕绕了两个字:“我呢?” &esp;&esp;女子在他腰间戳戳点点,写道:“血,左眼。” &esp;&esp;血色左眼? &esp;&esp;夏玄忽然微微眯起了眼,一瞬间,他察觉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他脑海里一阵恍惚,又闪过前世的一些画面。 &esp;&esp;这一对在进行交流的时候,其他两对已经逐渐远去了,三对儿的身影被雾气隔开,在这天地之间的音乐里翩然起舞... &esp;&esp;连意识都逐渐恍惚,仿佛沉浸于其中,而无法自拔。 &esp;&esp;时间似乎并未有多久,一曲已到尽头。 &esp;&esp;灰雾之上的诡异舞会,已经散去。 &esp;&esp;灰雾亦已散去。 &esp;&esp;一阵金色的风吹过。 &esp;&esp;时停的金色空间恢复了正常。 &esp;&esp;苏梦影也恢复了正常,她似乎根本没感到这世界曾经在“时间的缝隙”里发生过什么,而是端着一碗面条跑到夏玄身边,小脸红扑扑道:“夏玄哥哥,我刚刚就看你不舒服了,所以才下面给你吃,吃完就可以醒酒啦。” &esp;&esp;夏玄接过面条,用他娘的语气笑着道:“梦影,你可真是个好姑娘,又懂事又温柔,谁要是娶了你,肯定能幸福咯。” &esp;&esp;苏梦影脸更红了。 &esp;&esp;然而,夏玄只是习惯了这么称赞别人罢了,他“咻咻”地吸着面条,再喝一碗热汤,果然是暖暖的。 &esp;&esp;只不过,面条再怎么暖,也无法让刚刚那一幕消融。 &esp;&esp;夏玄忽然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变化... &esp;&esp;他眨了眨眼,果然在参加完刚刚的舞会后,眼前的信息就发生了改变。 &esp;&esp;夏玄 &esp;&esp;??:西王母 &esp;&esp;境界:七品 &esp;&esp;融合进度: &esp;&esp;五品经纶:极道经(魔) &esp;&esp;四品宝典:葵花宝典(魔),斗转星移(正),血气天罗(魔), &esp;&esp;道:(1/10) &esp;&esp;经:(3/10) &esp;&esp;典:(4/10) &esp;&esp;诀:(6/10) &esp;&esp;功:(9/10) &esp;&esp;不止是信息... &esp;&esp;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感应,那感应在告诉他“西王母就是那个戴着蟠桃枝面具、穿着白金长袍的女子,而此时她就在东方”。 &esp;&esp;然后,他又得到了一个自明的信息——杀死其他所有参加宴会的人。 &esp;&esp;同时,之前那两对,也会不遗余力地杀死他与西王母。 &esp;&esp;海量的信息淹没了他。 &esp;&esp;但让他犹然疑惑的是... &esp;&esp;为什么自己的面具是血红色左眼? &esp;&esp;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esp;&esp;时停,灰雾又代表了什么? &esp;&esp;这一刻... &esp;&esp;夏玄只生出一种,自己正站在茫茫迷雾之中的感觉。 &esp;&esp;前世今世,正道魔道,神悟剑仙,以及刚刚的时停舞会...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了谜。 &esp;&esp;他吃着面条,正出着神。 &esp;&esp;苏清梦就坐在他身边,乖乖地陪着他。 &esp;&esp;待到吃完面条,送走了苏梦影,他回到房间里,心念只是稍稍一动,周身便是披覆着暗金长袍,还有戴上了面具。 &esp;&esp;一念,这些便又消失了。 &esp;&esp;再一念,便又展露了。 &esp;&esp;夏玄趴到铜镜前,想仔细看清那面具的模样,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清。 18.迷雾(第一更) &esp;&esp;夏玄放弃了继续“照镜子”的欲望,一念散去这暗金色长袍以及面具,仰倒在床上。 &esp;&esp;“显然,我因为杀人数目达到了一百,而进一步触发了金手指。 &esp;&esp;且这一项似乎并不是一个可升级项,而是一个一旦触发、永久触发的选项。 &esp;&esp;这个选项本该很早就触发了,因为拥有着强大的邪魔功法,没有理由不去杀戮。 &esp;&esp;所以说,其实不是我今天触发了这个选项。 &esp;&esp;而是,我触发了一个很久之前就该触发的选项... &esp;&esp;只不过因为我拥有了魔功却没怎么杀人,直到今天才凑齐了这一百之数,也才触发了。 &esp;&esp;结果,就是我拥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拥有了一个可以被称为是搭档的存在,并且与其他两对不死不休。” &esp;&esp;“我能感到,那个戴着蟠桃枝面具的女子在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应该是也对一切全无所知,之所以选择我也只是碰运气而已。” &esp;&esp;“问题又来了,如果那五人也是如我一样的情况,那么...我若是在三年前、五年前触发这样的选项,我遇到的还是他们吗? &esp;&esp;如果还是,那么,他们是一直在等我? &esp;&esp;如果不是,那会遇到其他人么?还是什么?” &esp;&esp;无数困惑缠绕而来。 &esp;&esp;世界彷如一团看不清晰的迷雾。 &esp;&esp;夏玄除了拥有了一些基础的地理观念外,再无其他。 &esp;&esp;这世界的大地,如同宇宙星河一般无穷无垠,即便把前世的蓝星铺展开来,地面也不会有这里土地的万分之一大小。 &esp;&esp;甚至还有小孩子看的神话故事也似在诉说着什么... &esp;&esp;故事里说,大地是无限扩展的,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无数的新土地产生,往着四极,永无停歇地蔓延下去。 &esp;&esp;这让夏玄响起了前世在蓝星看到的“宇宙爆炸论”。 &esp;&esp;宇宙爆炸之后,时空便是开始了飞快的扩展。 &esp;&esp;这个世界,这个“大地扩展”的神话,与“宇宙爆炸”何其相似。 &esp;&esp;而这个世界的国度,无比之多,多如满天繁星。 &esp;&esp;只不过,那些国度,那些秘密统统都在迷雾之中。 &esp;&esp;与蜀国濒临的国家便是歧国。 &esp;&esp;地图也只到这里了。 &esp;&esp;绘图师没有更强的能力去绘制远方的世界... &esp;&esp;再往外,固然还有,可地图却已经变得千奇百怪,甚至还有的绘图人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会标注上一些玄奇的生物、奇怪的符号、再或是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一些充满了隐喻的故事、一些假想的海洋、国度。 &esp;&esp;总之,任何人都能看出,那些地图在除了“蜀歧两国”,以及歧国再北的“芳国”之外,便是全然不可信了。 &esp;&esp;夏玄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便也止步于此了。 &esp;&esp;西王母所在的东方,也许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在那极远处还存在着能够与他有着联系的人。 &esp;&esp;一时间,他的思绪炸开了。 &esp;&esp;呼~~~ &esp;&esp;呼~~~ &esp;&esp;夏玄停止了思索,“看来,这可真是一个充满神秘的世界,既然那戴着蟠桃枝面具的女子说我所戴乃是血色左眼,而我前世亦是血色左眼,这必然是存在联系的吧?是什么联系呢?” &esp;&esp;他躺在床上,稍稍辗转,思绪飘开,又落在了一些日常的画面上。 &esp;&esp;这画面让他有些睡不着。 &esp;&esp;尤其是想到那女孩落入水中,被水冲走的情景,几乎就如沉沦入噩梦一般,身心皆暗, &esp;&esp;让他在夜深人静时,不由地褪下了那层逍遥不羁的面容,而坐在黑暗里,端详着黑暗,收敛了一切欢笑与乐观,融于了黑暗。 &esp;&esp;他还是睡不着,便起身,抓起一把墙头的装饰剑。 &esp;&esp;铿! &esp;&esp;剑出鞘。 &esp;&esp;铿! &esp;&esp;剑回鞘。 &esp;&esp;出鞘回鞘,出鞘回鞘,出鞘回鞘...... &esp;&esp;...... &esp;&esp;速度越来越快。 &esp;&esp;夏玄没有动用任何的力量,只是这般忘我地、疯狂地、虔诚地拔剑收剑,这样的动作就如“止痛药”般,能够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esp;&esp;不知在第几千次的时候,他终于感到了疲惫,把剑认真地挂回了墙上,这才脱了靴子、蒙头呼呼大睡起来。 &esp;&esp;次日。 &esp;&esp;一行人下山。 &esp;&esp;侍卫们互相查探,发现后山的侍卫没有归队,这才派人去查看。 &esp;&esp;这一看,直接看到了半山腰的尸体,还有后山山脚的惨状。 &esp;&esp;当前去探查的侍卫们返回,把信息说了一遍后,所有侍卫立刻严阵以待,把公子小姐们团团护在中央,缓缓向着官道而去, &esp;&esp;另再派人快马加鞭,急忙去附近的国都通报情况。 &esp;&esp;才子才女们知道情况后,原本吟诗作赋、伤春悲秋的浪漫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esp;&esp;众人只要一想到“自己昨晚睡觉时,后山居然发生了那样的厮杀,死了那么多人”,就感到不寒而栗。 &esp;&esp;许多人都开始隐隐猜到,如果被山腰的那些刺客上到了山顶,自己等人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esp;&esp;男的被杀,女的被辱,再或是被抓走... &esp;&esp;除这两者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可能了。 &esp;&esp;那么... &esp;&esp;昨晚的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esp;&esp;为什么那么多尸体? &esp;&esp;会不会还有刺客再来? &esp;&esp;恐慌,顿时沸腾了。 &esp;&esp;一时间,人心惶惶。 &esp;&esp;一辆马车内... &esp;&esp;胖子收起了“战无不胜”的折扇,翻了一把刀抓在手里,双目里露出几分狰狞拼命之色,他可是将军家的孩子,生来不怂。 &esp;&esp;苏清梦拉着胖子坐到了她和夏玄之间,然后道:“周恨酒,你好歹快二品武者了,如果出了事,你可要保护我和夏玄呀。” &esp;&esp;周恨酒笑道:“我只保护夏玄哥哥呀。” &esp;&esp;说到“哥哥”的时候,他声音嗲了起来,显然是跟着苏清梦学。 &esp;&esp;苏清梦一脸黑线,可是她心底又超害怕... &esp;&esp;这年头,一个连土匪都没遇到过的侯府的千金,遇到这种情况,感觉就好像生不由己了、命悬一线了。 &esp;&esp;要不是胖子够狰狞,小公爷够淡定,苏清梦怕是早就慌地到处跑来跑去了。 &esp;&esp;她转念一想,胖子狰狞,那是因为家教问题,也是因为胖子还会武功。 &esp;&esp;但小公爷凭什么呀? &esp;&esp;苏清梦好奇地侧头看向夏玄,只见那白衣公子一副昨晚没睡好觉的模样,一双长腿悠闲地舒服地伸展着,胸口还耷着一本春秋,脸上挂着永远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esp;&esp;苏清梦凑过头去,眯着眼仔细看着那张脸... &esp;&esp;忽然,夏玄睁开了眼。 &esp;&esp;苏清梦一吓,顿时弹了起来,右手拍着胸口。 &esp;&esp;夏玄笑笑:“清梦,你到底在怕什么?” &esp;&esp;“我...我...”苏清梦哑口无言,忽然反问道,“你就不怕吗?昨天后山死了那么多人,我刚刚听侍卫说了,可能都是魔门的人!” &esp;&esp;夏玄打了个哈欠,也反问了一句:“你担心就有用吗?” &esp;&esp;说罢,他继续闭上了眼。 &esp;&esp;苏清梦终于好奇道:“胖子不怕,因为他会武功,夏玄哥哥,你为什么不怕,你凭什么呀?” &esp;&esp;夏玄听到这话,这才勉强睁开眼,用理所当然地语气道:“凭我帅。” &esp;&esp;说完,他就再打了个哈欠,翻了翻身,挪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esp;&esp;秋风卷帘,阳光落照在他那潇洒不羁的身影上。 &esp;&esp;胖子觑眼看着这小公爷,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在小公爷装逼的时候,能从远处飞来一支冷箭打断这货的装逼。 19.妖女(第二更) &esp;&esp;说实话,发生这样的事,夏玄是不想回国都的。 &esp;&esp;他知道,只要一回去,肯定会处于“半禁闭”状态,然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esp;&esp;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各大家族肯定都会戒严,然后开始联合对血魔宗施压,也开始调查真相,在真相清楚前,所有的才子才女都只能在家中待着了。 &esp;&esp;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回家,否则就等于自缚手足,所以... &esp;&esp;此时,在胖子和苏清梦眼里,小公爷虽然在睡觉。 &esp;&esp;但其实,小公爷是在假寐。 &esp;&esp;他的神识放开,正在感知着周边的靠近者。 &esp;&esp;按理说,发生这样的大事,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人除了蜀国朝廷派出的军队,周边正道门派的人,血魔宗一定也会来人... &esp;&esp;无论正邪,他都有些熟人。 &esp;&esp;他在等这些熟人。 &esp;&esp;如果有,自然好,如果没有,他只能想办法悄悄溜了。 &esp;&esp;所以,他为防家里人担心,便是连信都提前写好了,就把一个理由给空着,到时候一填就好。 &esp;&esp;等了许久... &esp;&esp;他终于听到了远处狭窄山道上传来静谧的轮毂声,显然来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esp;&esp;夏玄心底顿时舒了口气,暗道: &esp;&esp;“等到了!” &esp;&esp;“一般这种人,不是隐藏在事件幕后之人,就是魔门之人了。” &esp;&esp;所以,他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esp;&esp;苏清梦道:“我陪你去。” &esp;&esp;夏玄道:“我要去方便,所以不方便。” &esp;&esp;苏清梦顿时“明白”他去干什么了,脸红了红道:“那你注意安全。” &esp;&esp;夏玄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esp;&esp;虽是侍卫陪同,但以他的能力,还是很快绕了个视线死角,就运用身法,恍如一道疾风般,向着那“静谧轮毂声”的方向掠去。 &esp;&esp;... &esp;&esp;... &esp;&esp;马车,从偏僻的山道,驶过。 &esp;&esp;轮毂转动的声音,被很好地掩盖在风声与落叶里。 &esp;&esp;御车的老者如是上了年龄,双目无神,但只有他在抖动缰绳时双手所表现出的力量以及沉稳,才能透露出他并不简单... &esp;&esp;他当然不简单,在这狭窄的山道上,车速这么快,这是一般车夫能做出来的事么? &esp;&esp;车厢里却是暖暖的,白绒皮草铺成的毛毯,宁神静心的熏香,还有一个周身散发着年轻气息、充满了青春活力、然而却格外特殊的少女... &esp;&esp;少女裹覆大红留仙裙,眉心一点朱砂,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正托着腮,双目游离,如在梦里。 &esp;&esp;如果... &esp;&esp;有熟悉的人在这里。 &esp;&esp;一定可以瞬间认出,这少女竟就是“还未婚配,便已有了封赐”的花蕊夫人,亦是不久之后的太子妃。 &esp;&esp;只是,那熟悉的人一定又不敢认。 &esp;&esp;因为这花蕊夫人和平时相差太多了。 &esp;&esp;白裙的她,只是个单纯的诗人。 &esp;&esp;红裙的她,却仿佛一个骚媚到骨子里、魅惑众生、倾国倾城的祸水。 &esp;&esp;任何男人只要看到她,再冻结如冰山的心,都会被那冰肌玉肤上裹覆的红纱给融化... &esp;&esp;她身上穿的分明就不是红色的留仙裙,而是... &esp;&esp;火焰! &esp;&esp;当男人的心被融化后,就会想扑倒在她脚下,被那只玉嫩雪白的小足一拨一拨地撩动着,然后这少女让他去东,男人绝不会往西,让他去西,男人绝不会往东。 &esp;&esp;若是这少女心疼地蹙一蹙眉,男人必定会掏心窝子地把一切都交给她,只希望她能开心。 &esp;&esp;这是爱么? &esp;&esp;不是。 &esp;&esp;这是她美。 &esp;&esp;如此的美人,此时却在蹙眉,“吕叔,车再快一点,我们需要在朝廷与正道赶到之前,去完成查探。到底是谁以我们血魔宗之名行事?” &esp;&esp;“是,小姐。”被称为吕叔的老者嗡嗡应了声,便是努力地加快车速。 &esp;&esp;马车,飞快地漂移着。 &esp;&esp;花蕊夫人托腮思索着。 &esp;&esp;而在经过一个弯口时,她双瞳猛然一凝,心底生出有人正扑来的感觉。 &esp;&esp;这一瞬间,她哪里还有半点柔弱美人的模样,她双瞳冷冽、眸珠周围闪过一圈深红, &esp;&esp;而纤纤五指翻转之间,牵引周边气息竟演化出滚滚血河的场景,这血河绕指成柔,使得她的巴掌远远超过了原来的大小局限。 &esp;&esp;她感到那人扑来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进行任何交涉,便再不犹豫,果断无比地把一掌拍了出去。 &esp;&esp;掌还未至,掌力已破掌而出,血河更在再前,激荡起一拍又一拍的汹涌的红色怒潮,翻着滚着往车窗横碾了出去。 &esp;&esp;哧哧哧!! &esp;&esp;车窗帘子在这血色气流里,直接粉碎。 &esp;&esp;从远处看,宛如这车窗里骤然飞探出了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正以急速狠狠抓向正半空飞来的暗金人影。 &esp;&esp;嘭!! &esp;&esp;大手握住了那人影。 &esp;&esp;极多的血气化作一根根血色游丝向那人影碾去。 &esp;&esp;如无意外,等待那人影的只是被握成碎肉的命运。 &esp;&esp;然而,那诸多血气在触碰到那人影时,竟然往两边滑开了,游入风中,消失不见。 &esp;&esp;而分开血色大手的身影却已经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踏入了马车。 &esp;&esp;就在花蕊夫人再度发动进攻之前,就在那御车老者取出了一把长戟并且转身欲刺的时候,那身影带着笑意道了声:“是我。” &esp;&esp;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让两人停下了动作。 &esp;&esp;来人继续道:“月影,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esp;&esp;花蕊夫人侧头对前面道:“吕叔,是他了,我听我姐说过,在魔门里,只有他才会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打招呼。” &esp;&esp;来人自然是夏玄... &esp;&esp;夏玄听到花蕊夫人这话,顿时愕然了下,再一观察,直接道:“不对,你就白月影。” &esp;&esp;花蕊夫人道:“我不是,您认错人了。” &esp;&esp;夏玄道:“你脖子下面是不是有三颗痣,呈现出等边三角形...外人看,只会看到最上面的一颗痣,却看不到里面的两颗,即便看到了,他们也一定不会发现那是等边三角形!” &esp;&esp;花蕊夫人:......... &esp;&esp;她默然了下,又对前面说:“吕叔,继续驾车,看来真的是圣师了。” &esp;&esp;那老者转身,恭敬对着车厢内的身影道了声:“见过前辈。” &esp;&esp;然后,他便是开始继续御车,赶往“凶杀现场”。 &esp;&esp;花蕊夫人拢了拢大红留仙裙,忽然妩媚地笑道:“圣师来这里,是找我姐姐的么?” &esp;&esp;夏玄顺着她的话,奇道:“那六年前,我教的人到底是谁?是你,还是你姐姐?” &esp;&esp;花蕊夫人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好像是我欸。” &esp;&esp;夏玄道:“那你一直说你姐姐干什么?” &esp;&esp;花蕊夫人眨眨眼,笑地如同一只发了神经的小狐狸,“因为我高兴。” 20.多智近妖(第三更) &esp;&esp;夏玄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 &esp;&esp;他比谁都清楚,白月影不可能有妹妹。 &esp;&esp;他正想着的时候,花蕊夫人忽然趴了过来,直接就趴在了他大腿上,然后托腮翻眼,轻声传音道:“老师,其实...您就是夏国公府的小公爷吧?” &esp;&esp;夏玄刚要说话,花蕊夫人便是一抬手,冰凉的双指便压住了他的双唇。 &esp;&esp;花蕊夫人继续传音道:“在我小时候,我就见过您的模样,上一次我在幽兰小筑,你变了脸我就怀疑了...然后我让倩儿去寻了你的画像专门来看看,结果您猜怎么样?” &esp;&esp;夏玄道:“虽然我没见过小公爷,但听闻此人风流倜傥,不学无术...” &esp;&esp;花蕊夫人幽幽道:“老师,您赖不了,不仅画像对上了,连您数年之前曾经喜好游玩名山大泽的时间都对上了。 &esp;&esp;而且之后,我又乔装打扮,在您家门口悄悄看过您。别人不知道您,我还不知道么?您就是夏国公府的小公爷夏玄。 &esp;&esp;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强大,但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您或许得了什么传承呢?” &esp;&esp;夏玄刚要开口... &esp;&esp;花蕊夫人又传音道:“这样吧,只要您答应做一件事,我保证不泄露秘密,而且还会对您言听计从。” &esp;&esp;夏玄对自己的徒儿还是有信任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揭开面具,彼此不设防。 &esp;&esp;于是,他见话说到这份儿上,也不过分装了,模棱两可地传音道:“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esp;&esp;花蕊夫人道:“娶我!” &esp;&esp;夏玄:... &esp;&esp;花蕊夫人道:“我知道您是小公爷,知道您只有十七岁,知道您其实不是前辈,只和我一样大之后, &esp;&esp;我心都烧起来了,我一定要嫁给你。 &esp;&esp;因为这世上,只有老师你能给我安全感,只有老师你被我视为真正的家人... &esp;&esp;若你是前辈也就算了,但你居然只有十七岁,那我就一定要嫁给你了。 &esp;&esp;之前我还不明白,但你失踪的这两年里,我终于知道了我喜欢你,我想拥有你,全身心的拥有。 &esp;&esp;我的心就一点点大,只能装下你一个人。” &esp;&esp;夏玄被这疯狂的告白震住了,他抓着面前少女双肩,传音道:“月影,冷静一下,清醒一下,你快和太子大婚了。” &esp;&esp;花蕊夫人冷冷道:“让他去死吧!不过是我的傀儡!” &esp;&esp;说着,她整个人狂野地一扑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了夏玄的脖子,然后把他推倒在了马车的塌上,柔柔地跨坐在他身上,然后以他的胸口为桌子支肘托腮,看着夏玄,用风骚入骨的语气道:“老师,你把面具摘了吧。” &esp;&esp;而下一刻,她的模样就变了,神色一瞬间变的清澈、纯净、圣洁,她羞涩着柔声道:“夏公子,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影的恨就是您,心魔也是您,只要与您在一起,月影就会正常了。” &esp;&esp;再一刻,她那圣洁的神色又变得媚态丛生,红袖一掀,吃吃地笑了起来:“老师,你看,姐姐也很喜欢你呢。” &esp;&esp;夏玄瞬间明白了。 &esp;&esp;白月影的妹妹就是白月影。 &esp;&esp;白月影的姐姐原来还是白月影。 &esp;&esp;这是...双重人格了? &esp;&esp;他想了想,现在最关键的是给自己能够不归家寻个理由,于是便道:“月影,先不说这个。” &esp;&esp;“不,就说这个。” &esp;&esp;“先聊血魔宗的事。” &esp;&esp;“唔...”白月影沉吟了下,沉默了下来。 &esp;&esp;夏玄继续道:“我现在应该在满月诗会的才子才女车队之中...” &esp;&esp;他话音刚落,白月影眼珠子转了转,直接就会意了。 &esp;&esp;这份聪明与理解能力,让人只感到害怕。 &esp;&esp;白月影道:“我明白了,老师需要一个离家的理由,而与天下名姬外出则很符合老师的性格,如果这天下名姬又是白家人的话,那么即便老师家人担心,也不会过于担心,只因为白家也是一个安全无比的地方。 &esp;&esp;他们要做的,只是来白家求证就可以了。 &esp;&esp;那么,老师有什么需要我补全的东西么?” &esp;&esp;夏玄取出了信,指了指信上:“还差一个理由...” &esp;&esp;白月影扫了一眼道:“与血蔷薇一见钟情,故而携手返回白家。” &esp;&esp;“血蔷薇?” &esp;&esp;“对,白蔷薇是我姐姐,血蔷薇就是我,是您的徒儿。” &esp;&esp;“你一个人占了两个名额?如此一来,百花榜岂不是只有九十九人?” &esp;&esp;夏玄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在纸张上填写内容,填完之后,他直接塞入了信封。 &esp;&esp;白月影接过信封,喊了声:“吕叔,你去送一封信,给山前的才子才女们。前面的路,不用车了。” &esp;&esp;她话音刚落,那作为御手的老者便是应了声,继而停下马车,将至系在一隐蔽处,继而接过了信封,便是往远处而去。 &esp;&esp;夏玄天性洒脱,尤其是为了压制那诡异的心魔,更是洒脱的没边儿了... &esp;&esp;常人对于这神经病一般的徒儿如此疯狂且病娇的告白,怕是会忧心忡忡。 &esp;&esp;然而,夏玄却是浑然没当回事,一副听完了好像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的模样,船到桥头自然直,哪儿有那么多烦心事? &esp;&esp;他与那经天的红影一同飞掠于山林之中,如同一暗一明的两道电光,没多久就翻山越岭到了后山山腰上。 &esp;&esp;白月影拖着红纱衣,飞快轻灵地踏步于台阶上,转瞬就完成了现场查探。 &esp;&esp;她皱眉道:“是我血魔宗的衣服,也有我血魔宗的兵器。” &esp;&esp;说完这句话,她又踱步两下道,“我血魔宗出了叛徒。” &esp;&esp;夏玄沉吟道:“这些人死法诡异,也不知是何人动的手。” &esp;&esp;白月影古怪地扫了他一眼:“就是你。” &esp;&esp;然后,也不等夏玄说话,她直接道:“从伤口,可以判断出前面那批人都是死于细针,而且从倒地的姿势来看,不少人几乎是在一秒钟时间内同时死亡,而这种精细且诡谲的手法,就是葵花宝典。 &esp;&esp;而天下能把葵花宝典施展到这个程度的,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只有老师您。 &esp;&esp;老师一定想问月影为什么知道是吧?” &esp;&esp;白月影妩媚地笑了笑:“因为月影去魔门抢了老师传授给别人的葵花宝典,也修炼了呢~~ &esp;&esp;要不是这样,姐姐这种纯净且圣洁的女人怎么会从月影的身体里诞生呢? &esp;&esp;女子修炼葵花宝典,便会产生一个更阴柔、与原本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子。” &esp;&esp;说完,她红袖一翻,雪白手腕翻覆之时,十指之间已经夹满了闪烁寒芒的绣花针。 &esp;&esp;“江湖上,众人只以为葵花宝典乃是御剑的法门,但只有真正将葵花宝典修炼至圆满的人才会知道......针才是最好的武器。” 21.挤一挤(第一更) 白月影显然根本不是个花瓶,无论是看似只是个女诗人的白蔷薇,亦或是此时的血蔷薇,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心性,再加上血魔宗和白家的两边信息渠道,某种程度上,她比夏玄的视线要开阔许多。 因为,夏玄根本就不是个想着组建势力的人,如果非要说势力,那么...他认识的所有的人、所有的朋友就是他的势力。 譬如此时,这一心想着嫁给他的白月影,岂不是他的势力? 白月影的眼睛岂不是就是他的眼睛? 但是,双方有着的并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师徒,是朋友,是更轻松的,而不是有着阶层压迫的关系。 夏玄就是这么一个男人。 他也许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他,可他的存在,却会让每个人觉得有趣,轻松。 即便是他的敌人,也可能被他这奇异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而转变为他的朋友。 譬如说孟山。 前段日子还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昨日就与他勾肩搭背,一醉方休,将心底之前藏着的一肚子怨气倾诉殆尽了。 这就是他。 是夏玄。 亦是圣师。 是一个自己被噩梦折磨的人,但却能给周边人带来快乐和安全感的人。 此时... 白月影仔细搜查着每一个尸体,想要从中发现点蛛丝马迹,以判断对方的真正身份。 她口中喃喃着:“前面的刺客是被你所杀死,后面的那些人却是自己服毒自杀,这毒药应该是封喉草为主料所制作的,封喉草亦是我血魔宗所在的古木崖特产。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栽赃...那么幕后者为何要栽赃给血魔宗?” 白月影思索了下,忽然道:“我明白了,是歧国。” 夏玄挥了挥折扇,道:“在蜀地之北的那个国家么?” 白月影道:“不错...国内也许还不知道,但我却明白,蜀歧两国十年一次的兵阵战,与演武战,都已经败了。 因为这场失败,让歧国看到了蜀国的薄弱,所以他们开始发动战争。 战争之道,我知道的并不多,但进攻之前,毁人和之气,地利之气,天时之气,乃是必须之事。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歧国要做的就是进行挑拨离间,让蜀国内部一片混乱,毁却人和之气,继而大军长驱直入。 所以,这些刺客应该都是歧国人。” 夏玄对北地战况,兵阵战、演武战倒是知道的不多,此时看白月影如此分析,心底也是颇为赞同。 白月影道:“既然如此,需得寻到那歧国刺客在蜀国的首领,才能洗去血魔宗的嫌疑了。” 夏玄走到正认真思索着的姑娘面前,屈指弹了弹她额头。 白月影翻眼幽怨地看着他:“你干嘛?” 夏玄笑道:“没那么费事...” 说着,他直接采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刷刷地写下八个大字“歧欲乱蜀,挑拨离间”。 这八个大字都是以极强真气所写,陷入石中足有数尺,充分展示了写字人的实力与风采。 夏玄写完这字,还把那树枝插在“间”字最末一笔上,然后拍拍手道:“好了。” “好了?” 白月影愣了愣。 然后猛然醒悟,她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太博弈层面化了。 老师这做法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最有效的做法。 如果有人用血在地上写这八个字,朝廷或是正道固然会怀疑,但不会怀疑的那么厉害。 可老师写的字,却充分表达了“这是一个很牛逼的人写下来的”,“既然这么牛逼的人都说话了,难道你们不该很认真地考虑一下么”... 说白了,这就是话语权。 强者,永远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强者说的话,会让人更认真地去聆听。 两人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山道传来密集脚步声,便是相视一眼。 白月影一拉夏玄道:“我们躲树上,看看情况。” 说完,她直接把眉心的那一点朱砂擦掉了,然后狂野地把大红留仙裙掀了起来,露出及膝的短裤以及两条雪白大长腿。 她双手抓着留仙裙的两个角,很快在腰间扎了个结,继而从怀里取出一个红丝巾直接蒙在了脸上,熟练地一拉在脑后打了个蝴蝶结。 夏玄评点道:“其实打死结更好,蝴蝶结一拉就掉了。” 白月影剜了他一眼,“老师,我敢说天下没有你这样的人了。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夏玄笑笑,看着眼前这前一刻还是魅惑众生的祸水,下一刻却已变成英姿飒爽女侠的白月影,再想到她那柔弱无骨、一身白色留仙裙坐于藤枝之间的伤春悲秋的样子,只觉得有趣。 他想也不想,直接运用身法,直接飞腾而起,向着山道边缘的山崖而去... 接着,他在悬崖上寻了一处树木相对繁多的地方,背贴山石,人则是藏了起来。 白月影也化作一只大红蝴蝶,很快飞到了他身边,与他挤在一起,并且还踩在同一棵树上。 夏玄瞪了她一眼,意思“那么多地儿,你非来我这儿?” 白月影也瞪了他一眼,意思“就来,怎么样?” 夏玄总有点小小的古怪,心里联想到此时的太子,总觉得他可能头上有点绿... 远处的脚步很快近了,显然是一群正道门派的人。 这群人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又看到了尸体穿着血魔宗的衣服,然后就开始疯狂地指责血魔宗了。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老衲就说了,邪魔得杀,年年都得杀,阿弥陀佛。” “这些血魔宗的魔徒也太胆大妄为了,呵呵,本座料定他们就是为了报三十年前的大仇......果然,你们看,这树上写着字‘血债血偿’,本座说的没错吧?” 夏玄:... 好像这一批正道的人,脑子不太灵光啊。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花蕊夫人。 因为地方小,两个人正挤在一起,而花蕊夫人的身高比他矮小半个头,所以有一种小鸟依人靠在他怀里的感觉。 白月影见到他的目光,明白了老师的意思,眸子里亦是闪烁出讥诮之色,同时轻声传音道:“正道的伪君子被他们所谓的道义禁锢住了,形式主义的很,所以都很傻。就算他们心里不是这么个想法,但嘴上肯定要先这么说。不像我们,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虚伪。” 夏玄传音道:“你想多了。” 白月影愕然,狠狠剜了这男人一眼。 不知为什么,不曾见他,就想他。 知他不过少年郎,便不再想他,而是恋他。 如今见他,却又气他,恼他。 也许,只有与他在一起时,她才是她,才是一个也不过十七岁的少女,而不是天赋妖孽、魔道真正的绝世天才,魔焰滔天的血魔宗宗主,以及真正的白家家主——白财神。 22.是时候去见一些老朋友了(第二更) &esp;&esp;“凶手是一个势力,这个势力的人很可能已经渗透入了朝廷内部。 &esp;&esp;至于那什么阴间门开、鬼卒还魂,很可能是有人以腹语说出口的。” &esp;&esp;夏玄一边摇着折扇,一边侃侃而谈。 &esp;&esp;夏无敌觑眼看着他,这小子居然连腹语都知道... &esp;&esp;夏玄稍稍停顿,继续道:“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无敌姐在现场,赵血大人自燃死后,就没有说这十六个字。因为无敌姐够强,就在现场的凶手害怕无敌姐察觉,所以才没有使用腹语。 &esp;&esp;同样,这也是为何吴铁判大人死后会说出这句话的原因,因为他身边没有足够强大的高手,精通腹语者自然可以在一旁替他说话。” &esp;&esp;国君并不惊讶,似乎对于“腹语”并不陌生,显然在当年夺嫡之战时可能用过... &esp;&esp;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夏玄,只觉得这夏国公家的浪荡子倒可能真是一块璞玉。 &esp;&esp;夏玄道:“那么,按照这个逻辑,真正说出这十六字的人,定然就是凶手......所以,这个无头尸体的杀人者,有可能就是捕王自己。 &esp;&esp;这一点,刚好契合了第三个突破点... &esp;&esp;为什么凶手要砍掉捕王的头? &esp;&esp;为什么捕王的尸体里毒素扩散,使得他经脉血肉骨骼都已被毒素侵染? &esp;&esp;为什么桌上的字是捕王自己留下的? &esp;&esp;原因正在于此,因为捕王只想通过一个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人,以及一身官服,一个只有自己会出现的地点,来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 &esp;&esp;至于...他为什么又要把线索引向无当飞门,应该另有目的。” &esp;&esp;他这一番推论说出,众人只觉匪夷所思,却又浑然一体。 &esp;&esp;但很快,他很快看到了几名捕头脸上的怒色,甚至廷尉面色都很不好... &esp;&esp;于是,夏玄道:“以上只是一个门外汉的推理,希望能给大家有所帮助。” &esp;&esp;说罢,他退后一步,深藏功与名。 &esp;&esp;太子冷冷撇了他一眼,看他装完逼,却也没办法阻止。 &esp;&esp;仵作的查询很快出来了,定了死亡时间。 &esp;&esp;然后众人开始按部就班地检查不在场证据。 &esp;&esp;一切似乎都进入了查询的轨迹,拥有了方向。 &esp;&esp;因为无当飞门失去了两名神捕,一个捕王,而又惊动了国君,黑衣廷尉亲自下场,开始调查此案。 &esp;&esp;他一边派人立刻通知在外的两名神捕“当心身边人”,一边开始全城戒严,尽快破案。 &esp;&esp;毕竟太子与花蕊夫人的大婚就在满月之时,时间不多了... &esp;&esp;... &esp;&esp;... &esp;&esp;入夜。 &esp;&esp;夏无敌拖着已经累瘫了的夏玄回到国公府。 &esp;&esp;那条幽冥般的小道,似乎因为有了两人同行,而变得多了几分温暖。 &esp;&esp;夏无敌一到家,就把夏玄丢给了两个侍女道:“服侍小公爷沐浴。” &esp;&esp;青竹子,蓝莓子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围绕在夏玄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今天去神鹰堂怎么样”,“习不习惯”,“有没有被欺负”之类的话。 &esp;&esp;但两女也都懂得察言观色,看到二小姐俏脸上喜滋滋的,便是知道小公爷表现应该是相当不错了, &esp;&esp;于是,便也都是心底暗暗开心。 &esp;&esp;毕竟,她们早就是这国公府的一部分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小公爷有本事,国公府才是后继有人,才会继续光耀下去。 &esp;&esp;相反,若是府门衰败,再犯了事,那万一被抄家,可就是所有人都要倒霉了。 &esp;&esp;通常来说,男的杀头或是流放,再或是充作死囚军,女的则是发配教坊司,再或流放边缘驻地成为军妓。 &esp;&esp;片刻后... &esp;&esp;洗的香喷喷的姐弟两人开始吃晚饭。 &esp;&esp;夏无敌今天显得很温柔,她刚准备夸面前少年几句,夏玄却已经抢在她前面开口了:“累。” &esp;&esp;夏无敌:??? &esp;&esp;夏玄道:“太累了,明天我说什么都不跟你一起去神鹰堂了。” &esp;&esp;夏无敌:... &esp;&esp;夏玄道:“我不适合那样的生活,而且捕快这边有你就足够了,我要读书!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当宰相!我要用我的方式摆布这场乱世!醉者生,醒着死,醉者为奴而生,醒者奋战而死...” &esp;&esp;夏无敌看着面前这死不要脸的弟弟,打断他道:“哪儿来的这么多骚话?” &esp;&esp;夏玄凑近了,眯眼看着对面的二姐,颇有气势道:“我要读书!所以,我要外出取材,否则没有灵感,没有文思,我怎么写文章?写不出文章,我怎么高中?中不了我怎么一步一步走上执宰天下的位置?所以,满月诗会,我一定要去!” &esp;&esp;夏无敌心里日了泰迪了,白天看你还人模狗样,装了一个成功的逼,怎么一到晚上就这样子了? &esp;&esp;你嘴里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esp;&esp;见到弟弟还在说,这位第一神捕觑眼看着他道:“不,你并不想。你想的只有吃喝玩乐,还有女人。 &esp;&esp;这样吧,你如果不想去那就在家读书习武,虽然你把《陌刀九式》练成了,但还没有熟练。 &esp;&esp;何况《听静心斋》你还没修炼。 &esp;&esp;《听静心斋》是一门为真气打基础的功法,当你修炼成功,那就是真正达到了一品武者的境界了。 &esp;&esp;你也别恨我,如今国都的情况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姐姐我也是那八大罪人之一,是被那些邪魔外道给定了要必杀的对象。 &esp;&esp;试问你如果外出了,却又没有人保护,一旦落入魔门之手,下场会如何? &esp;&esp;我直说了吧,魔门会拿你来打乱我的部署和节奏,然后牵着我们的鼻子走,说不定你和我...都会死。 &esp;&esp;如此...满月诗会你还要去吗?” &esp;&esp;夏玄毫不犹豫:“去。” &esp;&esp;夏无敌呛了一口,抬手一拍垂落的长发,额上爬满了黑线,她闭目道:“你知道吗?老娘今天本来是想夸你的...你为什么非让我想打你!?嗯?” &esp;&esp;夏玄神色平静,淡淡地发出一句灵魂拷问:“理想与生命,哪个更重要?” &esp;&esp;夏无敌掀翻桌子,霍然起身,迈开雪白大长腿,狞笑着向小弟走去。 &esp;&esp;夏玄长叹一声:“二姐,其实当你选择动手的时候,你已经输了,或者说你已经承认了我是对的,你无法辩驳,只能动粗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与脆弱...哎!” &esp;&esp;“草!!” &esp;&esp;夏无敌竟被逼的爆出一句粗口,抬手就揪向面前白衣少年的耳朵。 &esp;&esp;... &esp;&esp;... &esp;&esp;姐弟俩的搞打,自然不会是真的。 &esp;&esp;搞打到最后,还是喘着气坐回了屋檐下。 &esp;&esp;坐回了一起。 &esp;&esp;夏无敌托腮侧头看着夏玄,轻声道:“男女有别,我再强再努力,也没办法撑起夏国公府。” &esp;&esp;夏玄问:“大哥呢?” &esp;&esp;夏无敌垂下眸子,不曾说话,不曾回答,良久才轻声道:“今天我才知道我弟弟是一块真正的璞玉,但正因为如此,我不希望你辜负了自己的天赋。无论你大哥怎么样,你都要快速成长起来。” &esp;&esp;夏玄也没回答,他往后仰倒,背靠着冰凉的木板,看着在秋风里“啪嗒啪嗒”撞着墙壁的红灯笼,看着万里霜天之上的煌煌星河... &esp;&esp;他脑子里想的却已不是夏无敌的话,而是那“八大罪人”的诅咒。 &esp;&esp;魔门势力有多强,其中之人行事有多邪恶,他是清楚的。 &esp;&esp;那么,二姐虽强,但却真的未必能在这重重布局,这惊心杀机里存活下来。 &esp;&esp;所以,即便他心底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也许是时候换上“魔道圣师”的身份,去见一些老朋友了。 &esp;&esp;就明天吧。 &esp;&esp;-- &esp;&esp;-- &esp;&esp;ps :求推荐票啦~ 23.无生经(第一更) &esp;&esp;第二天,晴。 &esp;&esp;夏无敌正常去往神鹰堂,临走前,她再度让青竹子和蓝莓子两班倒换地看守夏玄。 &esp;&esp;同时,她又知会了护院统领的李叔,让李叔领着两百多人日夜看守好整个夏府。 &esp;&esp;这倒不是防着夏玄偷偷跑出去了,而是应对国都动荡的正常举措。 &esp;&esp;李叔虽然听着称呼很寻常,看着地位也只是护院,但却着实是个有大故事的人,据说早年在异国江湖上曾经有不小的身份,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落魄之时与夏国公相遇相知,结为莫逆。 &esp;&esp;夏国公需守蜀国国界北地的重城——半天都,所以才委托了李叔帮忙在国都照看家属,说是护院,其实是长辈了。 &esp;&esp;按理说,夏府合计两百多护院,都是一品武者,这些人该是分三批进行值守,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一班,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一班,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又是一班,每班派出八十余人就可以了。 &esp;&esp;然而,李叔不是这么安排的... &esp;&esp;他让所有护院在白天加强值守,而一到夜幕降临,就换成他一个人。 &esp;&esp;那时候,他就会独自坐在夏国公府北的活水湖边,也不带兵器,只是幽幽地钓着鱼,一钓就是一晚, &esp;&esp;然而他也不是真的钓鱼,就好像在发呆似的,因为即便鱼儿吃掉了他的鱼饵,他也不会提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sp;&esp;显然,李叔不是个简单的人。 &esp;&esp;夏玄如果要晚上跑出去,不免和他较量一番,且不说他了,便是门前的两个轮流看他的侍女,都得想法子挣脱才是。 &esp;&esp;然而,事有轻重缓急。 &esp;&esp;他必须得跑出府邸。 &esp;&esp;跑出去不难,难的是事后把“自己怎么跑出去”的这件事给圆回来。 &esp;&esp;夏玄看着正坐在门口的青竹子, &esp;&esp;青竹子温柔,蓝莓子倔强, &esp;&esp;小公爷想了想,便对外招招手:“青竹姐,我...肚子疼。” &esp;&esp;青竹子一听,俏脸露出担忧之色,急忙跑了进来, &esp;&esp;才一进来,就只听“啪啪”两声,穴道处传来一股劲道, &esp;&esp;那劲道扩散,使得她周身一阵酥麻,无法动弹,身子竟软软地瘫了下来。 &esp;&esp;夏玄担起她,把她放到了自己床上。 &esp;&esp;青竹子不明就里,甚至震惊于小公爷居然会点穴了, &esp;&esp;但下一刻,她就忽地意识到小公爷在家憋狠了,可能急色了,想拿她解决一下身体需求, &esp;&esp;她心底怪怪的,却还是闭上了眼,如果能被小公爷纳为小妾,也挺好的,毕竟她早就不是当初的大家小姐了。 &esp;&esp;但等了半晌,没感到小公爷肆意妄为,或是扑上自己的身子,她又好奇地睁开眼,只见一双清明的瞳孔正看着她。 &esp;&esp;夏玄正色道:“青竹姐,我真的是闷坏了,今天一定得出去。” &esp;&esp;青竹子眼中露出焦急。 &esp;&esp;夏玄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出事...只是委屈你睡半天了,帮我保密好不好?” &esp;&esp;青竹子抓狂了,可惜她被点了穴,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可眸子里的焦急几乎是写满了整张俏脸。 &esp;&esp;然后,她看到小公爷抓出二小姐给的那本《听静心斋》,一边翻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睡穴在哪儿?” &esp;&esp;他看着书,又不是绕着青竹子看,甚至还抬手隔空比划几下,似乎在确定位置。 &esp;&esp;青竹子心里虽不会粗蛮地想日狗,但也是无语了。 &esp;&esp;忽然,她看到小公爷眼睛一亮,出手如电。 &esp;&esp;啪!!! &esp;&esp;一指点下,青竹子只觉周身一震,奇异的暖流涌入心头,也许是气血阻截的缘故,她心跳加快,面色竟然涨的通红,宛如粉嫩的花儿娇羞不已。 &esp;&esp;小公爷凑到她面前,看了看反应,见她还醒着,便道:“抱歉抱歉,点歪了,我再研究一下...” &esp;&esp;青竹子:...... &esp;&esp;小公爷显然是个不会轻易言败的人,他在又失败了两次之后,终于点中了青竹子的睡穴。 &esp;&esp;青竹子无奈地昏睡了过去。 &esp;&esp;夏玄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这夏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亲人,他会保护好这些人。 &esp;&esp;思绪一闪而过,他抓起折扇,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esp;&esp;门外,天光灿烂。 &esp;&esp;诡异的是... &esp;&esp;他就这般走入阳光之中,甚至在两名护院巡行至此时,不急不缓地反手关上了院门,可那两名巡行护院看到这一幕,却没有问他一句话,彷如未见。 &esp;&esp;然后,小公爷竟光明正大地向夏国公府的大门走了过去。 &esp;&esp;沿路不少巡行者,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察觉他,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盘问他。 &esp;&esp;他走路的脚步声被忽视了,一切都被忽视了。 &esp;&esp;就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esp;&esp;但这不是隐身。 &esp;&esp;而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存在已经被所有人忽视了。 &esp;&esp;就算有人无意之间扫到他,也只会在脑海里形成诸如“这就是一个该从这里走过的某人”,“这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某人”,“这就是一个不需要自己警惕的某人”... &esp;&esp;就算听到脚步声,也只会想“这是某人的脚步声...” &esp;&esp;然后,当夏玄走过后,这个人脑海里就会把“某人来过”信息彻底遗忘了。 &esp;&esp;即便趁着记忆还有所保留时,当场抓着这个看到夏玄走过的护院,狠狠质问他“某人是谁”, &esp;&esp;这个护院也会轻松地随口道“害,哪知道是谁,天天那么多人从门口走过呢。” &esp;&esp;要是再问这护院“某人明明是从府邸里走出来的,你怎么会没看到”, &esp;&esp;那护院也许会陷入一种迷茫状态,然后开始苦思冥想,想到最后他还是不会想起夏玄的样子, &esp;&esp;再逼着他继续追问“那究竟是谁,快说”... &esp;&esp;也许,那护院会在绞尽脑汁之后,茫然地吐出四个字:“无名之辈。” &esp;&esp;这就是无生经。 &esp;&esp;无生者,便是没有生命者,既然没了生命,岂会存于人间? &esp;&esp;而若偏偏存于人间了,那便只如鬼魅了。 &esp;&esp;鬼魅无形,行走之间,岂会被人看到? &esp;&esp;鬼魅诡谲,若要杀人,手段岂是凡人所能揣度? &esp;&esp;无生经,就是以诡谲的精神力量、协同魔罡在周身构织出一层玄之又玄的力量,从而化身黑暗里最阴森的鬼魅, &esp;&esp;杀人于无形,是为魔道刺客里的一门圣经... &esp;&esp;这种程度的圣经,因为威胁性太大,早就数百年前,就被彻底毁去了,不该存于世间。 &esp;&esp;可这样的一门功法,却如地狱的恶鬼,在这人如美玉、黑发披肩、神色散漫的小公爷手上复苏了,重临于世,而且还传给了一个魔道年轻的天才。 &esp;&esp;可谓是——噩梦复苏。 24.怪祸(第二更) &esp;&esp;夏玄没有立刻出城,这外出一次的“手续”可是很复杂的。 &esp;&esp;他直接跑入了教坊司西南方的小楼中...然后提前撤去了无生经。 &esp;&esp;远处小楼里... &esp;&esp;红纱随秋风翻卷, &esp;&esp;紫檀案几后,江雪衣一人独坐着,看起来是在下棋。 &esp;&esp;但她好像是左手和右手在下,速度很快,几乎是不用思索就会落子。 &esp;&esp;左手执白,右手执黑。 &esp;&esp;白子落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无愧于正道之心... &esp;&esp;然而,黑子却是诡谲无比,森然如鬼,每一步都充满了恶毒、急促的杀伐之念。 &esp;&esp;骤然,江雪衣警惕地神色一凝,因为她感到有人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感知之内。 &esp;&esp;但紧接着,她神色又舒缓下来,因为她已经确定了来人是公子。 &esp;&esp;在认识到这点时,她右手却是连连动了几下,不动声色地抓着黑子往周边散了散,顿时间,黑子的走势也变得光明磊落了... &esp;&esp;做完这些后,夏玄已经跑了过来。 &esp;&esp;江雪衣看到这个男人,就发自内心地幸福了起来。 &esp;&esp;不。 &esp;&esp;是哪怕听到他的脚步声,就会由衷地开心了。 &esp;&esp;可她非常明白,自己不能展露这些情绪,于是起身道:“公子...” &esp;&esp;夏玄道:“大白天的忽然想你了,就偷偷跑出来了。” &esp;&esp;江雪衣心里甜出蜜糖了,但她知道公子这是胡言乱语的随口调戏,便也不拆穿,只是顺着他的话道:“刚巧了,雪衣也正想着公子呢。” &esp;&esp;夏玄一边说,一边直接往这教坊司名姬的闺房里钻, &esp;&esp;然后在江雪衣震惊的目光里,熟练地一头钻入了这位名姬的床下,然后敲敲打打,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紧接着取出了一个暗金的盒子。 &esp;&esp;他熟练地启动盒子的机关密码锁,打开后,从中似乎取出了什么,放入怀中, &esp;&esp;然后才慢慢退出了床下,看着那红衣少女道:“我要出去有点事,但是又不能被人知道,你对外就假装我在你房间里,时间持续到天黑,好么?” &esp;&esp;江雪衣也不调笑,乖巧地应了声:“公子今天本就一直在我闺房里,哪儿都没去。” &esp;&esp;夏玄赞道:“到位。” &esp;&esp;说罢,他双手揣着怀里的那鼓鼓的东西,就往外跑去了。 &esp;&esp;跑着跑着,他就忽然从江雪衣的感知里消失了。 &esp;&esp;江雪衣一愣,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esp;&esp;她开心的是,公子可能把她当做了真正的自己人,所以把秘密都藏在自己闺房里,而且还让自己帮他隐瞒行踪。 &esp;&esp;但她不开心的是,公子显然还藏了很多秘密, &esp;&esp;她不知道这些秘密没关系...... &esp;&esp;但是,她只要想到“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会不会其他人才是公子最亲密的人”,她就会痛苦万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丢入了熊熊火焰里,焚烧起来。 &esp;&esp;她要做这世上,距离公子最近的那个人。 &esp;&esp;她可正可邪,公子在正道,她就是正道仙子,公子在邪道,她就是魔门妖姬。 &esp;&esp;... &esp;&esp;... &esp;&esp;“魔门之人,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等地步了么?!” &esp;&esp;夏无敌眯着杏眼。 &esp;&esp;而四方巡查的绣花,捕快已经返回了。 &esp;&esp;“启禀大人,洛无庆失踪了!” &esp;&esp;“大人,四方城卫昨日至今的进出城记录都已查询了,没有洛无庆的记录。” &esp;&esp;“大人,北边的无当飞门分部也不曾见到洛无庆。” &esp;&esp;一声声汇报传来。 &esp;&esp;夏无敌思索着。 &esp;&esp;洛无庆,就是之前配着四神捕之一的赵血去往城外的捕头,也是赵血自燃时在现场的那个捕头... &esp;&esp;自昨天夏玄的一番分析后,这洛无庆几乎就成了诸多嫌疑人之一。 &esp;&esp;加上此时的“失踪”,他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最大嫌疑人了。 &esp;&esp;首先是腹语,他在城外可以说出那“阴间门开、鬼卒还魂”的十六个字,但是在夏无敌面前却不敢说。 &esp;&esp;再则是十字、以及捕王亲信,他完美符合了这两个要求。 &esp;&esp;最末则是尸碳成形的问题,因为城外的样本是他采的,而在这个过程里,他很可能做了手脚,而让仵作什么都查不出来。 &esp;&esp;然而,从昨晚开始,当众人的嫌疑目光聚焦到他身上时,这位捕头就消失了。 &esp;&esp;可虽然消失,但显然他走的很匆忙,以至于屋内一片凌乱,还有些焚烧的痕迹,显然是急着毁灭重要信息。 &esp;&esp;如今,无当飞门虽然临时被黑衣廷尉掌控,然而廷尉每天需要忙碌的事很多,查案最终还是落在了夏无敌肩上。 &esp;&esp;此时,夏无敌略作思索,便是道:“去洛无庆的屋子看看!” &esp;&esp;虽说小玄怀疑杀死捕王的是捕王自己,但案件还是要跟着线索一点点推动的...对真相来说,想象力的意义并不大,有时候甚至还会起到误导作用。 &esp;&esp;很快... &esp;&esp;她来到了一个宅院前。 &esp;&esp;宅院四周守着现场的捕快纷纷道:“见过夏大人...” &esp;&esp;夏无敌一抬手,雷厉风行地就踏入了屋里。 &esp;&esp;屋中光线很暗,存放资料、临时卷宗的一些地方更是杂乱无比。 &esp;&esp;夏无敌目光扫动,观察着此处的一切, &esp;&esp;她的视线落在诸如“地面与烛台分离的断烛”、“中央桌几微微往大门方向拱动了约莫十五度角”,“地面一些被震碎的纸张”等等等等细节之上... &esp;&esp;母老虎独有的杏眼微微眯起,这一瞬间,她已经开始感知现场发生的事... &esp;&esp;她似乎看到洛无庆得知信息后露出惊慌之色,然而听到巡捕往这边而来的脚步声后,又急忙地将桌上的烛台举起,直接点燃了书架上的一些重要信息, &esp;&esp;可巡捕终究来的太快,洛无庆咬了咬牙,急忙起身,可因为太匆忙,而撞到了桌几,然后他看到那些资料还未烧毁,便是急忙运劲震碎,之后匆匆逃遁。 &esp;&esp;夏无敌沉吟了半晌,而这个时间里,早就有随她而来的精英绣花开始恢复撕碎的纸张信息了。 &esp;&esp;良久... &esp;&esp;再良久... &esp;&esp;这位第一神捕终于在零散的纸张里看出了一个名字——吞磷虫。 &esp;&esp;夏无敌也不是万能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无当飞门、神鹰堂人才不少,终究是有人认得的,很快就有人出来解答了。 &esp;&esp;“吞磷虫,是一种喜欢吞噬白磷的怪异虫子,或者说这是不是虫子都不好确定,因为没有哪个生命体会喜欢吃白磷,所以,有人说这是精怪作祟而生的邪物。” &esp;&esp;“精怪?”夏无敌眯着眼,她对精怪有点印象,这些东西邪之又邪,诡谲无比,不是生命,但却喜作祟, &esp;&esp;而一些凶戾的精怪,甚至会化作了毁灭一地的祸害,这被称为——怪祸。 &esp;&esp;只不过,在蜀国,别说怪祸了,就算是与精怪有牵连的案件也没发生过。 &esp;&esp;那人继续道:“对,是精怪,但凡吞磷虫沾过的水,浇泼到人身上,如果没有能够及时除去,就会在光芒里引发自燃... &esp;&esp;量大的,月光亦能自燃, &esp;&esp;量小的,则需要在烈日之下。 &esp;&esp;其水无色无味,其火毒恐怖无比,引发的火焰温度极高。” &esp;&esp;夏无敌默然地听着,而另一边“撕毁文件的恢复”还在继续。 &esp;&esp;未几,又有了新的发现。 &esp;&esp;这是关于吞磷虫的来历... &esp;&esp;含糊不清的纸张上,重重线索竟直指一个出乎意料的地方——太子府。 25.暗潮(第一更) &esp;&esp;“太子府,就是夏无敌的葬身之地! &esp;&esp;捕王是我们的人,他把线索引向了洛无庆。 &esp;&esp;洛无庆也是我们的人,他把线索引向了吞磷虫,还有太子府。 &esp;&esp;夏无敌一定会申请去查太子府,可是,她现在去太子府什么都不会查到。 &esp;&esp;因为白月影挑拨的关系,太子对夏家本就没有好感,尤其对那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更是痛恨不已,他心胸狭窄,再无故被夏无敌搜查府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会参上一本。 &esp;&esp;这一本当然不痛不痒,可却结了怨。” &esp;&esp;黑暗里, &esp;&esp;有阴冷的声音在自言自语着, &esp;&esp;好像是絮絮叨叨,又好像是在断人命运。 &esp;&esp;那人每说一句话,手里的棋子就会落下一颗。 &esp;&esp;他下的是一盘残局,如今黑棋以诡谲强硬之势,已经开始吞并一个又一个的白子了,而白子大龙的中坚之处则已经是身陷罗网,距离被吞吃也已经不远了。 &esp;&esp;“之后...则是神鹰堂的两小名绣开始死去。 &esp;&esp;满月之夜将至,这是太子大婚的时候,而无奈的夏无敌将会接到一封救命的信。 &esp;&esp;这是一封邀她去往太子府的信,信上说会把太子府与吞磷虫的一切真相如实相告。” &esp;&esp;黑影静静看着棋局,再落了一手黑白子,同时皱着眉,似乎在思索过程的细节,以及可能产生的问题。 &esp;&esp;良久,他再落一黑子,提起了两颗白子,云淡风轻道: &esp;&esp;“夏无敌实力强大,而至此时,她于公于私都会遵循这信前往太子府。 &esp;&esp;然后,她会遭到象征性的暗器袭击,同时发现太子已经惨死了,死因是她的陌刀。 &esp;&esp;就在她心神震荡的时候,我们安插在太子府里的侍女会恰到好处地打开门,看到她,发出尖叫,所有在等着太子入婚宴的宾客们也会随后赶来,看到这一幕。 &esp;&esp;第一神捕为什么会杀太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拿着刀,而太子死在她的刀下。 &esp;&esp;唔...这暗器的调配需得使用太子府邸的劲弩,然后需得让太子抓着这劲弩而死,如此才会更好。” &esp;&esp;黑影沉吟了下,显然补足了一个细节。 &esp;&esp;啪! &esp;&esp;他再度落子,却不提子。 &esp;&esp;占一点优势,就要立刻吃尽优势,那是没脑子的人才会这么做。 &esp;&esp;围点打援,连根拔起,这才是稍微有点儿智商了。 &esp;&esp;黑影想了想,又拈起一颗棋子缓缓落下, &esp;&esp;他倒是没有紧贴而落,而是在这胶着的激烈战局边挂了个小飞。 &esp;&esp;“这自然还没有结束。 &esp;&esp;夏国公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国君会收押夏无敌,然后彻查此案。 &esp;&esp;但是他委派的人...唔...都注定了会是我魔门之人,捕王可是培养了不少人,也拿捏了不少人的短。 &esp;&esp;四神捕清空之后,后续能上位的,都已经是我们的傀儡。 &esp;&esp;无论这些人曾经有怎样的雄心壮志,但终究被捕王拿捏了人性里肮脏的一面,他们别无选择。 &esp;&esp;如此,捕王藏身幕后,操纵无当飞门的计划就可以了。 &esp;&esp;这是下一步。” &esp;&esp;啪! &esp;&esp;那黑影紧跟着落子。 &esp;&esp;“再然后,另一样‘能控制人尸体成形发声’的重要物品又会浮出水面,并且我们的捕快会在夏家搜查到此物。 &esp;&esp;如此一来,整场杀局就是有所预谋,夏家再也无法狡辩,而会就被拖入逆反的泥潭之中。” &esp;&esp;黑影抓着下一颗白子顺势贴了出去,然后他的目光忽然绕开了。 &esp;&esp;因为这是一盘大局。 &esp;&esp;大局讲究的是首尾呼应,遍地开花。 &esp;&esp;行到这里,另一边一条隐晦的棋子顿时就可以呼应了。 &esp;&esp;黑影发出冷冷的笑声。 &esp;&esp;双指拈着的黑子,落定如电,往另一边压下,竟是瞬间把原本几处看似闲子的黑子联通了起来,而产生了一种天罗地网之势,让原本就困兽犹斗的白子更是再无希望。 &esp;&esp;黑影笑道: &esp;&esp;“国君自然还有疑惑,因为他不信夏家会逆反,哪怕他儿子死了,哪怕一切证据确凿,但他还是存有疑惑。 &esp;&esp;可是,我们另一条线上的妃子已经给他灌了太多迷药了... &esp;&esp;远在半天都的夏国公知道这件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坦诚而会回,以表赤血忠心,二是怒发冲冠举兵南下... &esp;&esp;可无论哪个选择,都会引发极大的动荡。 &esp;&esp;只有动荡了,这朝廷里许多原本固定的位置才会空缺出来,我们的人才能上位,整个蜀国才会掌握在我们手中。 &esp;&esp;而这般的动荡,定会死上不少人,这可是我魔门英才迅速成长的温床。” &esp;&esp;啪啪啪! &esp;&esp;啪啪啪! &esp;&esp;黑影飞快地宫子,使得整个棋盘的局势明朗化。 &esp;&esp;毕竟,这不仅仅是王都之争,还涉及到江湖正道那边的反应。 &esp;&esp;事实上,整个棋盘上,厮杀的战局不仅仅是一处。 &esp;&esp;黑影喃喃道: &esp;&esp;“八大罪人,就是八大鹰犬,这八个人基本都是五品宗师以上的强者了,而夏无敌...则是这八人之中的最强者,她甚至比捕王更强,可能已经达到了六品天心境。 &esp;&esp;朝廷大将多精于统兵布阵之法,很少有夏无敌这样的个体强者,有她在,对我们掌控蜀国会带来很大不利,所以她必须铲除。” &esp;&esp;这阴冷的声音话音落尽, &esp;&esp;他一旁则传来了些带着笑意的嗡嗡声。 &esp;&esp;“宗主,我听说,这夏无敌倒还是个美人儿,尤其那一双勾魂夺魄的长腿,还有那常含粉煞的杏眸,还有她的身份,她的实力...都充满吸引力。直接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esp;&esp;“哦?” &esp;&esp;“我曾有机缘修行《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抄录残卷,可以房中交合之术,吸收女子力量,但寻常女子已经根本无用。 &esp;&esp;而我若是能与夏无敌交合,采她红丸,吸她功力,再以消化,实力定可突飞猛进。” &esp;&esp;说话之人身形巨大,皮肤微黑,周身宛如金刚般、满是钢铁般的肌肉块儿。 &esp;&esp;事实上,能够在天牢里强占夏无敌,不仅能让他实力提升极多,也能让他享受到一种“侮辱这等美人而带来的快感”。 &esp;&esp;甚至此时,他只是想一想,眸子里就开始放出期待的光。 &esp;&esp;“《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抄录残卷?” &esp;&esp;阴冷声音淡淡道了一遍。 &esp;&esp;那巨汉道:“我对宗主忠心,日月可鉴,若是平时我也不会如此要求,只不过如此强大的女人委实难得,还请宗主您成全。” &esp;&esp;黑影沉吟了下道:“等夏无敌关了天牢,我倒是可以让人安排一下,给她下点无色无味的药,到时候,你便趁夜去吧。” &esp;&esp;巨汉大喜:“多谢宗主!!” &esp;&esp;能够强占夏无敌,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机缘,也是天大的享受,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是如此。 &esp;&esp;就在此时... &esp;&esp;忽然一名裹着黑衣的魔门精英,从外快速走来,对着静室内的两人拜倒道:“参见宗主,参见长老。” &esp;&esp;巨汉瓮声道:“何事?” &esp;&esp;那魔门精英道:“圣师来访,点名要见幻山沉老祖。” 26.恐怖的夏玄(第二更) &esp;&esp;“圣师?” &esp;&esp;宗主自然不会忘记这个在八年前横空出世的魔道传奇。 &esp;&esp;事实上,魔门传闻,圣师之所以为师,是因为他与数位魔门老祖层次的人物相交相论,而使得这几名老祖受益匪浅,竟都隐隐生出突破之感。 &esp;&esp;除此之外,他更是造就了魔门年轻一辈之中的一些绝世妖孽。 &esp;&esp;这些妖孽有的在明,有的在暗。 &esp;&esp;在明的往往身份煊赫,动不了,譬如掌控了血气天罗的“天女”白月影,自创了冰柩刀煞的“刀鬼”棺七才。 &esp;&esp;在暗的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又有几个人,因此,是没办法动。 &esp;&esp;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掌控着魔门失传已久的绝学,而在将来会成为蜀国的魔道巨擎。 &esp;&esp;更重要的是,这群年轻一辈受了点化与传授的妖孽们,都以“圣师门徒”自居。 &esp;&esp;上有老祖认同,下有一批具备着恐怖潜力的年轻势力追捧,再加上圣师本身深不可测的实力,便是奠定了他这圣师之名,虽是无门无派、横空出世,却也不会让人有半点小觑。 &esp;&esp;幻山沉则是隐魔宗的老祖,亦是与圣师交好的朋友,只不过这位老祖因为生出突破之感,便是北上,寻求突破契机了。 &esp;&esp;落子的黑影自然是隐魔宗宗主:计千龄。 &esp;&esp;而想着享用夏无敌娇躯的壮汉则是隐魔宗长老:金铁瓮。 &esp;&esp;隐魔宗所在对江湖中人而言,完全是个谜, &esp;&esp;包括其地理位置、人数、势力、渗透在朝廷甚至正道的棋子,都没人知道... &esp;&esp;但其赫赫凶名却都是印落在历史书册上的,往前追溯数百年,哪一次的战乱灾祸都没有少得了这一宗。 &esp;&esp;甚至,曾有记载,隐魔宗曾经派遣五千悍不惧死、刀枪不入的黑甲魔兵冲入战场,直接完成了一次逆转,对当时的正道以及朝廷完成了一次屠杀。 &esp;&esp;个人实力再强,终究止步与军阵之前,只因这个世界的军队也不是普通人构成的军队, &esp;&esp;军势、阵法更不是什么简单的空间排布,而内藏大玄机。 &esp;&esp;这一点,在万国战场上尤其明显。 &esp;&esp;计千龄扫了一眼已经宫子近乎完成的棋局,皱眉喃喃道:“圣师消失两年,这个时候来,他要做什么?” &esp;&esp;他手指敲打着棋桌,看到不远处的魔门精英还在等他回复,便是双手一展,哈哈大笑起来,旋即沉声道:“圣师乃我魔门大人物,他来拜访我隐魔宗,自然是一件喜事! &esp;&esp;吩咐下去,摆宴! &esp;&esp;盛宴!! &esp;&esp;本座要亲自宴请圣师!!!” &esp;&esp;说罢,他一挥白色长袍,踏步走出了静室之门。 &esp;&esp;他身后,金铁瓮眼中待了几分睥睨的神色,紧随其后。 &esp;&esp;如果不是几名老祖推崇,不是有一群后起之秀撑着,你圣师怕就是个活宝藏,哼!! &esp;&esp;金铁瓮是紧随着计宗主的,所以他也知道一些秘密筹划... &esp;&esp;譬如,有更高层次的大人物盯上了圣师,如今正想着摸清楚圣师的深浅,这不,找了一年有余没找到人,现在竟自己出现了。 &esp;&esp;如果底子浅了,没有什么背景,那么为什么不把这样一个人留下来呢? &esp;&esp;毕竟,他肚子里可是藏了不少魔门秘典。 &esp;&esp;有趣,有趣啊~~~ &esp;&esp;嘿... &esp;&esp;金铁瓮唇角一咧,露出森然的白牙,他垂着头随着矮他一个头的宗主,全身肌肉如弓弦紧绷,一双捏紧的拳头上萦绕着淡淡的黑气,仿似能轰爆一切横推一切。 &esp;&esp;随着他走出静室,一道凶兽般的魔影被秋日阳光落照于地上。 &esp;&esp;... &esp;&esp;... &esp;&esp;阳光,在秋天,有些萧瑟,如路畔已经枯萎的花儿。 &esp;&esp;但有枯萎,就有新生,即便寒冬,亦有白梅。 &esp;&esp;夏无敌拢了拢长发,发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白梅香。 &esp;&esp;她在等。 &esp;&esp;她已经把“搜查太子府”的申请,递交给了自己的上司——少府。 &esp;&esp;少府去了皇宫。 &esp;&esp;如今,她在宫外等着批复,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esp;&esp;她背着陌刀,站在宫门外,她身后是两排绣花。 &esp;&esp;这种剑拔弩张、气氛不平常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夏家唯一的男丁——夏玄,那与她血脉相连、年龄也相差不大的亲人,心底就会由衷的放松,同时也更为坚定。 &esp;&esp;她要守护这一切。 &esp;&esp;如果弟弟真是不学无术,而她也改变不了的话,那就让她来守护这份不学无术吧。 &esp;&esp;所以,在这步步惊心的杀局、生死局里,她不可以败,也不可以死。 &esp;&esp;她不是一个人。 &esp;&esp;她微微眯上了眼,杏眸含煞,透出一股更甚秋意的肃杀。 &esp;&esp;恐怖的直觉让她觉得一切没有这么简单,好似冥冥中有一张大网正从天缓缓而降,好似天穹更有面目模糊的巨影正拈子落棋,而她只是在这棋盘上的一颗白子。 &esp;&esp;大势在哪,真相在哪,她只有一步一步走下去,才能知道。 &esp;&esp;... &esp;&esp;... &esp;&esp;计千龄一袭白衣,儒雅大气,面含笑意。 &esp;&esp;他身后的金铁瓮却是一身灰衣近乎被狂霸的横练撑爆。 &esp;&esp;再两侧,则是此时还在隐魔宗的长老,干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笑着脸,有哭丧着脸,有满身煞气,有不动声色的。 &esp;&esp;再往后,则是隐魔宗本部的两千魔徒。 &esp;&esp;再远处,则是隐魔宗的侍女仆人在准备着奢华之宴,而不少娇媚的舞女已经开始着妆、换衣,准备在随后的宴会上献上歌舞。 &esp;&esp;这网兜样的大阵,这般隆重的大阵,正是为了恭迎此时正在登山的那个人。 &esp;&esp;刷!! &esp;&esp;刷!! &esp;&esp;刷!! &esp;&esp;那身影快的难以想象,又慢的难以想象。 &esp;&esp;他一身灰金长袍,脸上戴着个简单的铜制鬼面,正拾阶而上。 &esp;&esp;他速度之快,如是激雷闪电, &esp;&esp;而举手抬足又如老人饭后的散步,慢如蜗牛爬行, &esp;&esp;这种时空上的矛盾,只让人看着就觉得胸口发闷,很是折磨。 &esp;&esp;随着他的靠近,隐魔宗众人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esp;&esp;虽是隔着鬼面,但依然能看到他的瞳孔,那是一双如同照耀大地的烈阳般的眸子,其中藏着的精神异力,使人根本无法直视,意志稍有薄弱者,只看一眼就会丧失斗志,此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esp;&esp;而即便是隐魔宗的干事,也只觉得在此人面前,自己身上的衣服竟不曾起到半点的蔽体作用,好像身体内外完全裸露在他的视线之下,而忍不住心生惧意。 &esp;&esp;而来人露在鬼面的黑发,如是昂昂狼烟的烈火,在头顶飞卷狂舞,周身散发出来的魔气,宛如一圈圈黑色浪潮,从远随风而来。 &esp;&esp;待到他落定在隐魔宗山门之前,恐怖的气势已经激荡而出。 &esp;&esp;来人是夏玄。 &esp;&esp;他站定的那一刻,面前之人除了计千龄与金铁瓮,其他所有隐魔宗之人都纷纷往后连退,似是根本无法承受他这雄伟的气魄,实力稍弱一些的魔徒更是喉咙一甜,忍不住血涌而出。 &esp;&esp;夏玄看定未曾退后的两人,淡淡道:“还行。” 27.你们还不配(第一更) “天子给了搜查令,你去吧。” 少府从皇宫走出,把一块金色龙令递给了夏无敌,“此事务必查清楚,太子大婚在即,可不能让妖邪趁乱生事,你若需要什么,一切尽管与我说。 你先不用分心管理大狱之事,专心彻查此案。” “多谢大人。” 夏无敌接过令牌。 就在刚刚,她又得到信息,仅存的两名神捕居然又死了一个,对方所说的“八大罪人”已经死了过半了。 而那隐于暗中的敌人,下一个首当其冲的目标定然是自己了。 她不仅要查案,还要谨慎地防止阴暗角落里的各种鬼魅伎俩。 幸好,白天时候,国都之中巡查已经很严了,而这也是自己不多的查案时机。 只希望不要影响到夏家... 夏家现在的局势,可远不如外面看来的那般平静,而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这一点,连娘都不知道,而是她与“其实是抱养的大哥”在默默扛着这天大的秘密。 大哥终究是抱养,身世颇为离奇,他迟早会远离这里,去探寻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而夏家就只剩下她了... 若她若有一点撑不住,娘,小玄,还有其他夏家之人又该怎么办? 夏无敌环视过身后的诸多绣花,压着声音道:“都随我来!” 她背着长杆陌刀,向着太子府而去,两行绣花紧随其后。 ... ... 此时,未知深山,隐魔宗正坐落其中。 宗门依山而建,地势极高,往四周可俯瞰涛生云灭。 而秋日山雾已然在脚下蒸腾弥漫,使得此处仿与人间隔离开了,也几乎不可能被探查到。 一处宽阔如广场的深山石台上,仙乐飘飘,穿着暴露、眉目传情的舞女们正踩踏在鼓面上扭动腰肢,足踝上圈着的金铃铛则是随着她们的跳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铃铃~~~ 叮铃铃~~~~ 舞女们双手抓着霓裳舞衣的绸带,蹁跹如蝶,笑靥如花,而她们的目光不时都会掠过这宴会左首第一的男子... 那是来客。 贵客! 隐魔宗很少有这样的客人。 她们也很少出来跳舞,毕竟平时都弟子。 所以,这来客才格外让她们好奇。 虽然她们知道了来客就是那传说之中的魔道圣师。 但,她们依然好奇那张铜制鬼面之下,藏着的该是怎么样的一张面容。 应该很霸气吧? 应该很苍老吧? 毕竟,圣师只是登山,就彰显出磅礴雄伟、怒潮一般的气魄,让众多隐魔宗的强者、弟子都承受不了,而纷纷退后。 而这样的圣师肯定是魔门大前辈了。 可是,这么强大的大前辈为何要戴面具呢? 他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幻山沉师叔去往了北方,不在门中。 可,圣师若有事情,不妨直与我说。”计千龄维持着微笑,看着左首的来客。 鬼面人淡淡道:“蜀国国都之事,究竟如何,为了什么,我都不管,但我曾欠了夏家先祖一份大人情,承诺于有生之年庇护夏家。” “夏家?圣师莫不是说夏国公府?”计千龄依然带着笑,“那就有趣了,夏国公一门嫉恶如仇,与我魔门的恩怨极大。 如今那夏无敌年纪轻轻,实力依然很是不凡,智力亦是超群,如果让她成长,那可是我魔门心腹大患! 再加上夏家那位统帅大军的夏国公,以及白衣相卿夏明空,这些人可是都会掣肘我魔门掌控天下的计划! 莫不是圣师让我等只能挨打,不能反抗? 正邪势不两立,这句话是用无数怨魂的命和血写成的,圣师虽然值得人敬重,但还是莫要说这种话为好。 否则...” 计千龄笑笑,却不再说下去,而是一拱手道:“冒犯了,本座自罚一杯!” 说着,他抬手欲要一饮而尽。 只不过,他手才抬起,就感到一股巨大无形的力量,当头压至,使得他这“自罚一杯”的动作竟然停下了。 显然这位圣师不想让他自罚一杯。 其霸道之意,逸散无疑。 计千龄也不强喝,只是放下酒杯。 鬼面的圣师淡淡问:“否则什么?” 计千龄神色平静道:“圣师这样的人,难道猜不到么?你要庇护的是我魔门的大敌。 而,你若庇护了我魔门的大敌,是不是意味着你也与魔门为敌呢? 圣师若要改变,不妨召开魔门大会,问问其他的宗主们,老祖们,可愿意。” 鬼面人沉吟着压抑的声音:“我的底线是,夏家一个人都不可以出事。” 气氛忽然之间绷紧了。 如果不是隐魔宗的舞女们还在舞蹈,琴声还在弹奏,怕是此时已经剑拔弩张了。 然而,似乎是感受到了这氛围,抑或是隐魔宗有干事打了暗号... 未曾受伤的一千八百魔徒不知何时已经列成了刀阵,阵心的灰衣女子亦是隐魔宗长老,名屠穷。 大阵,就是将阵中所有人的力量一定程度的凝聚,汇于阵心之人,而使得阵心之人的力量大幅度增强,从而能对抗强者。 此谓——阵师。 但在外的俗名都是将军。 将军不一定是阵师,可一个在战场之上凶猛如虎、雄霸四方的将军一定是阵师。 然,阵术法门都是绝密,阵心之人也需要有御阵的天赋,入不了门的可能一世都入不了,这可比练武难太多了。 此时,那原本分散的一千八百人之气,竟疯涌向中央那灰衣女子,以那女子为核心,拧至一起,而散发出极强的威势。 计千龄笑道:“我要是说不呢? 圣师敢出手吗? 要不...圣师也列明车马,若您有大势力的背景,不妨坦言,如此我倒是可以再思量一番。” 他冷冷地笑着,“堂堂圣师,何必藏头露尾呢?” 他可是受了那一位大人物委托的,能够有机会探查圣师的深浅,真容,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计千龄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身侧鬼面人的气息变化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 黑色魔气从他体表数十万毛孔里蒸腾而出,犹似如有实质的昂昂硝烟, 在他背后,呈现出一朵漆黑深邃的墨色巨莲, 巨莲要开未开,只是从笼着的墨瓣里感受到杀戮的气息。 这气息,充满杀戮的意味,邪之又邪,一瞬间覆笼此处。 鬼面人仰头看天,幽幽道: “其一,你诸多阻拦,可是要毁我魔心?让我食言而毁?” “其二,看我面容,说我藏头露尾,你们还不配。” 魔功不仅功法成魔,心亦成魔。 越是强大的魔功,这等魔心就越是浓郁。 夏玄可承魔功之力,但在用时,却亦需承魔功之心。 这已经不是演技的范畴了...而是此时他的本色。 天魔策霸道,无生经无情,黑莲剑歌杀心满满。 动用越强的力量,心性也会随之变化,这很正常,你钞能力每个月3000和钞能力每个月30万,心性能等同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金铁瓮竟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身后不远处。 也许是有着宗主暗示,有着主场优势,有着背后那大人物的撑腰,有着对夏无敌肉体的渴求,有着对自身实力的无穷自信,有着魔门之人本身亡命之徒似的疯狂之心...... 这位如凶兽般的壮汉,骤然出手了。 28.六品黑莲,开!(第二更) &esp;&esp;金铁瓮自然有信心,因为他已是宗师之上的六品天心境。 &esp;&esp;在除却老祖之外的本代隐魔宗,可谓是只有宗主计千龄才与他境界相同。 &esp;&esp;六品高手是什么地位? &esp;&esp;两个六品高手存在的势力,即可被称为六品势力。 &esp;&esp;而六品势力,则是真正的大势力了。 &esp;&esp;六品高手是什么层次? &esp;&esp;五品即为宗师,任督二脉打通,天罡三十六窍,地煞七十二窍浑然一体,真气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寿元亦能突破一百五...... &esp;&esp;六品才为天心,天心境界,上感天心,寿元虽然不变,但力量却大幅增加,原本的招式施展开来,威力至少翻倍,更有甚者,力量之强可激荡空间,而化出慑人心神的虚形。 &esp;&esp;论力量... &esp;&esp;神秘圣师虽然在外有不少名声,但极少有人见他出手,而他在这说话之余,展露出的实力也不过是六品天心境而已。 &esp;&esp;那未开之黑莲,不过是六品的虚影罢了。 &esp;&esp;论势力... &esp;&esp;圣师应该没有, &esp;&esp;他如果真有大势力,那么他完全可以暗示宗主, &esp;&esp;但他没暗示,这就说明了圣师很可能是孤家寡人, &esp;&esp;而他那一身魔道失传已久的“经”字层次的本事也只是得了大机缘罢了。 &esp;&esp;如今,他出手,看似鲁莽,其实却是精打细算。 &esp;&esp;虽然冒险,但若成功,亦有大收获。 &esp;&esp;在前,如今在隐魔宗主场,一千八百魔徒列阵于前。 &esp;&esp;在后,有那大人物撑腰。 &esp;&esp;他,金铁瓮何惧之有? &esp;&esp;魔门,可从来都没有谁服谁啊,以弱战强的例子数不胜数,飞蛾扑火的例子也实属寻常,要不,怎么叫疯狂?怎么叫邪魔? &esp;&esp;何况,他通过《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残卷,夺了不少强大女武者的红丸,以是吸收了她们的力量,这些力量平日里储存起来,好似是第二丹田,而在爆发之时,可以把这诸多的力量骤然直接叠加而出,形成除去自己血劲、真气之外的第三重攻势。 &esp;&esp;可谓防不胜防。 &esp;&esp;这也是,他金铁瓮的强大底牌。 &esp;&esp;此时... &esp;&esp;金铁瓮周身气流乱窜,狂暴之气如电流动,已经撕裂了那原本就被撑的欲要爆炸的衣衫。 &esp;&esp;嘭嘭嘭!! &esp;&esp;道道裂锦之声下,他微黑的肌肉纷纷鼓胀,如重型铠甲骤然突出,血筋化作老根虬结,暴凸而起,密密麻麻。 &esp;&esp;转瞬之间,金铁瓮原本就近乎两米的巨大身形,又往外扩大了一圈,显得无比庞大,那背对着他的圣师,就如同一个小矮子似的。 &esp;&esp;“还不束手就擒!!” &esp;&esp;金铁瓮声如雷鸣,斗大的拳头包裹了他此时的可怕力道,又蕴藏了“第二丹田”的第三重力, &esp;&esp;他那巨大微黑的身形瞬间跨过了约十丈,欺身到圣师七尺之内,霸道的力量随着这一拳直向圣师的后脑勺轰去。 &esp;&esp;轰!! &esp;&esp;一拳落定。 &esp;&esp;圣师竟似乎没有来得及反应,以至于他被这一拳完全的轰中了。 &esp;&esp;就在金铁瓮露出狞笑之时,他忽然发现面前的“圣师”化作了一道道扭曲的空气波纹,彷如镜花水月般的虚影,在快速散去。 &esp;&esp;是速度太快了,造成了人还在原地的假象! &esp;&esp;金铁瓮面露错愕,却又一瞬间警觉起来,凶兽般的身形作狩猎之状,神识迅速搜查四周。 &esp;&esp;因为他的出手,计千龄早就退开了,而原本踩踏在鼓面上跳舞的舞女们也纷纷退到了边角,纷纷观望着。 &esp;&esp;“在哪儿?” &esp;&esp;“人呢!” &esp;&esp;“堂堂圣师,居然不战而逃?!” &esp;&esp;金铁瓮正在疯狂嘲讽的时候,他心有所感,猛一扭头,终于看到了那戴着鬼面的圣师。 &esp;&esp;夏玄正在一棵光秃秃的桃树边,抬手摘了一截桃木枝。 &esp;&esp;金铁瓮看到他的时候,他刚刚摘下那两尺长的枝干。 &esp;&esp;枝干在他手里轻轻一抖... &esp;&esp;抖出黑莲开三品。 &esp;&esp;三品充满毁灭之意的黑莲骤然绽放! &esp;&esp;金铁瓮才看到这虚影之花绽放,那枝干已经到了他面前。 &esp;&esp;可那哪里还是什么枝干? &esp;&esp;那分明是一把追魂夺命的杀人剑。 &esp;&esp;金铁瓮反应亦不慢,一步踏地,周围酒桌都震了三震,菜盘酒壶散了一地,发出乒乒乓乓地刺耳碎裂声, &esp;&esp;而他整个人也随着这一踏之势,暴窜而起,狞笑着振臂挥拳,横扫千军之势向那三品黑莲轰去。 &esp;&esp;轰! &esp;&esp;两重力量抨击在一起。 &esp;&esp;金铁瓮只觉肌肉稍稍酸麻了下,他这刀枪不入的身体竟然感到了疼,而其上的杀戮之气更是让他不知作恶几多的人也感到一丝森森寒气,只不过对面那桃枝的攻势似乎也消停了下来,而形成了一种对峙。 &esp;&esp;“圣师,不过如此!那些无上魔典在你手里,实在太浪费了!还是交出来吧!” &esp;&esp;金铁瓮咧开嘴,双瞳闪烁凶光。 &esp;&esp;而这一刹那,他以《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残卷,采补诸多女武者而得到的力量,从“第二丹田”里喷薄而出。 &esp;&esp;这一股可怕的力量,如是一道铁骑,在对峙的两军之间冲杀了下去。 &esp;&esp;即便金铁瓮没有动,这一股力量也已经从他粗壮的右臂上如怒潮涌出,以至于旁人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他右臂上肌肉的波动感,和内里的一道如有实质的冲击真气。 &esp;&esp;真气一瞬到斗大的拳头之上。 &esp;&esp;“给我败!” &esp;&esp;金铁瓮怒吼着,他庞大的身形往前再强硬地踏出一步,硬生生顶着那三品黑莲,带动三重力量轰向对手。 &esp;&esp;对手没有动,而只是闭上了眼。 &esp;&esp;如是发出一声令他不明含义的叹息。 &esp;&esp;叹息声里,那一朵呈现于他身后的墨色巨莲,再开三瓣。 &esp;&esp;六品黑莲,卷动邪之又邪的气息,于那普普通通的秋日桃枝上,绽放开来,化作一只凶兽的巨口呼啸而来。 &esp;&esp;轰! &esp;&esp;轰! &esp;&esp;轰! &esp;&esp;血劲之力,被旋转的莲叶化去! &esp;&esp;真气之力,化去! &esp;&esp;第二丹田之力,亦化去! &esp;&esp;六品黑莲,杀人剑,瓣生六叶,旋转不息,化开一切力量! &esp;&esp;金铁瓮只觉自己忽然就废了,但他已经无法反应... &esp;&esp;虚影在他眼前越来越大,以至于他所有视线都被这黑莲所占据。 &esp;&esp;夏玄虽然戴着铜制鬼面,但此时的他已不是那坐于溪流边醉酒狂歌,亦或在国都里放荡不羁的小公爷,他只觉杀人就如呼吸,自然而然。何须犹豫?何须多想?何须废话?直接杀了就是。 &esp;&esp;一瞬间,他只想杀戮,也只有杀戮才会让他幸福。 &esp;&esp;然而,这不过是六品黑莲。 &esp;&esp;魔念旋生,旋灭。 &esp;&esp;他轻轻推了推手中的桃枝,宛如利刃绞肉机的六品黑莲,在扑出的过程里,六叶黑莲飞速绞着那钢铁似的手臂,传来一阵又一阵令人牙酸的绞肉声、骨碎声。 &esp;&esp;夏玄冷漠的瞳孔里,金铁瓮那肌肉爆炸的右臂正在爆炸,在血肉横飞。 &esp;&esp;这一刹那的剧痛通过神经传递向了金铁瓮大脑,金铁瓮双瞳惊骇地大睁,只觉被强烈的恐惧之感、悔恨之感淹没。 &esp;&esp;然而,他已经无力对抗这六品黑莲。 &esp;&esp;就在这时,一千零八百魔徒刀阵阵心的屠穷骤然出手了,她身形离地升起,就好像站在一个升离地面的无形座子上,待到三丈距离,她猛然抬手,挥出一刀。 &esp;&esp;刀光在诸多魔徒加持之下,霍然成为一道巨型弯月,狠狠斩向夏玄和金铁瓮之间。 29.花开九品,是为屠(第一更) 夏玄一抬头,就仰望到了那巨型弯月的刀光。 他眸光刚闪过,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六品黑莲化作闪电般的诡兽,在刀光落下的这刹那里,已经穿空覆盖过了金铁瓮。 金铁瓮全身绷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似无恙。 而夏玄已经在他身后了。 与此同时,那巨型弯月刀光才已落下,地面山岩不堪重负,直接裂开一道深沟。 “速度好快!!”屠穷皱起眉... 她正要再出手,却被计千龄一抬手挡住了。 计千龄看到一切恰到好处,算是点到为止,既是给了威慑,那么下面就好说话了,他便是要开口了。 但话才到嘴边,还没有说出,金铁瓮那两米有余的巨汉就开始发出凄惨的喊叫。 一众隐魔宗的邪魔们看去,只见金长老那钢铁般的凶兽躯体上绽放出成千上百道鱼鳞纹, 鱼鳞纹越发深,伤口先是泛白,紧接着浅红,再接着深红, 无数的血从金长老体内被真气带着喷射而出,再接着,他一块一块的肉竟是掉落在了地上。 山风吹过,每吹一下,便会吹掉不少肉,没几个眨眼的功夫,金长老就成了个只挂了丁点儿连骨肉的骷髅架子,在瑟瑟秋风里,格外渗人。 风一大,“他”就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落在地面的血泊里,整个儿粉碎,手骨指节肋骨等残骸散了一地。 在他身后的那鬼面人抖了抖桃木枝,抖去其上的一滴血。 邪气,盎然,如焚! 即便是见多了诡异杀法的魔徒们,也被这一幕骇到了。 秒杀。 这基本就是秒杀了。 而且还是如此凶残,如此邪性的秒杀! 这一幕,如一只大手狠狠再扇了计千龄一巴掌,让他本来想要开口的口闭上了。 全场鸦雀无声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屠穷的冷哼碾压而过了。 那灰衣的隐魔宗长老身为阵师,如今更是以阵得一千八百魔徒之加持,个体力量在这群体加持里,被极大幅度提升了,虽说魔徒比之秘制魔兵还差了许多,但却足以给一个阵师出手的自信。 屠穷出手了。 就如领军大将出阵单挑一般... 灰影掠过。 娇啸声里,一千八百道游丝汇聚向她,使得她产生了在自己“血劲”、“真气”外的第三重力量,这就是军队之力! 这力量,根本不是金铁瓮通过《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残卷抄录、夺取诸多女子红丸而存蓄的“第二丹田之力”能比的。 大将以军队之力,越品杀戮乃是常事,统御力、自身武力越强的大将,加上士兵足够精锐、阵法足够强大、人数足够多,别说越一品杀戮了,就算越两品、三品、四品,都是可以的,这就是阵师的变态之处。 屠穷知道夏玄速度极快,便也不远程斩出刀光了,而是直接一踏虚空,飞射而来,手中之刀蕴藏的巨力震荡空间,而瞬间凝聚出了一重如有实质的虚影。 天心震荡,震荡成象。 那虚影迅速清晰,飞扑到夏玄面前时,已是足足三丈,近乎十米之高的巨影举起长刀当头斩落。 夏玄抬手,抖去血花的枯桃枝再绽六品黑莲,黑莲绞旋,但只在那长刀上绞出一个豁口,可枯枝毕竟只是枯枝、此时似是达到了极限,而发出“嘭嘭”的炸裂声。 木屑粉碎,黑莲自也随风凋零。 屠穷手中长刀之余威根本不减,反倒是随着她的欺身而近,改斩为削,方向从当头战斗改为横掠向夏玄的胸口。 千八百人凝聚之三丈巨影,刀芒刺目。 屠穷这一手更是抓了对手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机。 嘭!! 没有意外,刀飞快斩过了这鬼面人。 空气里激荡起一层爆豆般的炸响。 然而,屠穷却没有半点斩实之感,面前那圣师被刀穿空,整个人又扭曲起来,化作一丝丝黑条,如是黑水起浪,再接着消散不见。 屠穷一刀斩空,便也如之前的金铁瓮般,全身绷紧,神识四散,搜索目标。 太快了! 这种攻速型的对手,如同鬼魅,格外难缠! 但正常来说,这种对手一旦被自己斩实一下,那即便不受伤,也会被削弱。 功法无全能,各有所长,亦有所短。 屠穷迅速分析着,大脑转速极快。 而在她一侧头时,她又看到了那戴着铜制鬼面的圣师。 夏玄还是站在一棵秋风里早凋零了的桃树前,他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莫名阴冷,带几分笑意,反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见过九叶花瓣的黑莲花吗?” “什么?” 屠穷本能地愕然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愕然的功夫,她看到了那鬼面人摘下了又一截两尺桃木枝,看到光秃秃的桃枝上勾勒出水墨般的莲瓣。 莲瓣成形,一开九品。 三品速如鬼魅。 六品可化劲气。 九品...又当如何? 屠穷意识到九叶莲叶的攻势应该比刚刚更强,所以她心神凝一,长刀虽然来不及舞,但真气却已溢满全身,可以随时做出反应,而她周身更有强大的军阵之气,可任由她调配。 两人对战速度极快,旁边看者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也来不及在这短短的刹那里发表什么言论。 计千龄经过了刚刚金铁瓮被秒杀的震撼,此时看到这二度打斗,却也终究心底存了一丝其他念想... 他想看看这圣师究竟有多强。 九叶莲,于一刹开。 才开远方,已在眼前。 不是屠穷的眼前,而是那一千零八百魔徒的眼前。 十二品黑莲剑歌专注的是杀戮,是屠杀,而不是暗杀。 暗杀杀一人,屠杀杀一群。 鬼魅的速度,让夏玄直接穿过了严阵以待的屠穷,桃枝一斩,巨大的九品黑莲已然化作了一道扩散的漆黑莲轮。 莲轮如刀轮,飞速入了那军阵之中,血光飞溅,哀嚎瞬起。 只一个刹那,就已经收割了不知多少生命。 随着生命的消逝,屠穷周身的力量也在飞快削弱。 等她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对身后出手时,夏玄如是早就等着她做这个动作,这个破绽, 所以,几乎在她转身的同一刹那,身形已经消逝在原地。 再出现时,一杆桃枝已经穿过了这灰衣长老的心脏, 枝尖透胸而出,被血染红。 夏玄和屠穷两人一瞬贴近,世界如一瞬静止, 屠穷还未说什么话、还未做什么死前一搏的动作,就觉得插入自己心脏之中的桃枝真气瞬发, 她眼前一黑,心脉皆断,再无生机。 30.我距深渊,一步之遥(第二更) &esp;&esp;夏玄舒了口气,他右手一推,连同染血桃枝和屠穷尸体一并推开。 &esp;&esp;那灰衣长老往后软倒在山岩上,双目大睁,鲜血从破碎的心脏顺着伤口,很快在她身下石凹槽里积蓄成红潭。 &esp;&esp;而他已手无寸铁,甚至把一切魔功的力量重新收束。 &esp;&esp;杀心也随之收拢。 &esp;&esp;夏玄又深一口这未至中秋的寒气,压下心底悸动的魔念, &esp;&esp;毕竟,九品黑莲其中蕴藏的杀念已经不小了,用久了,很可能对他心性,即性格,造成永久性影响,使得他不再是他。 &esp;&esp;任何武者修炼一门功法,这门功法也在影响着武者的心境,功法越强,影响力越大。 &esp;&esp;过去凡是能修成十二品黑莲剑歌的人,无不是一心只求杀戮的心境, &esp;&esp;但他,却是靠着“金手指融合”而得到的,所以,心性并没有一瞬间改变,而是只会在动用这些力量时改变。 &esp;&esp;动用越高层次的力量, &esp;&esp;动用的时间越久, &esp;&esp;越容易带来永久性心境变化。 &esp;&esp;这就意味着,你的性格彻底变了。 &esp;&esp;譬如“葵花宝典”,练着练着就从汉子变成了姑娘。 &esp;&esp;譬如你修炼“九阳童子功”,和修炼“采花心法”,肯定也会变成不同的人吧?这不是功法不好,而是本就如此,夏玄只是跳过了这个心境变化的过程罢了。 &esp;&esp;这就是为什么, &esp;&esp;戴上了鬼面、登临隐魔宗的夏玄 &esp;&esp;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原因。 &esp;&esp;也是他根本不愿意动用哪怕诸如九品黑莲等 &esp;&esp;更高品次的魔功的原因, &esp;&esp;否则直接使用十二品黑莲剑歌,加天魔策,加无生经,再加终极魔功,不就直接震慑到了? &esp;&esp;如果那样, &esp;&esp;他有可能性格就彻底变化了。 &esp;&esp;当然,即便没有影响, &esp;&esp;这个世界也不会有哪个傻瓜刚开牌,就把“王炸”丢出去。 &esp;&esp;... &esp;&esp;唯一的破解方法,是自己创造出一门“符合自己现在心境”的功法, &esp;&esp;并且这功法的品阶和层次,要比那比那终极魔功更强。 &esp;&esp;这样,才能压制较低层次的终极魔功所带来的心境影响。 &esp;&esp;... &esp;&esp;否则,频繁的使用这些魔功,会让他变成“完全拥有自主理智,但却只想杀戮”的怪物。 &esp;&esp;到时候,那个怪物的他会觉得自己很正常,杀戮很正常,但从现在的他观之,却已经很不正常。 &esp;&esp;那是真正的魔,和他的想法与他想过的生活,完全背道而驰。 &esp;&esp;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夏玄觉得自己就是一步入深渊,虽生已然死。 &esp;&esp;... &esp;&esp;... &esp;&esp;此时... &esp;&esp;灰金长袍缓缓耷下, &esp;&esp;夏玄按了按铜制鬼面, &esp;&esp;哪怕他没再动用任何力量,面前那残存的一千多魔徒,也已纷纷被骇地后退。 &esp;&esp;周围虽还有诸多的隐魔宗干事,却再无一人敢出手。 &esp;&esp;计千龄喉结滚动了下,目光扫过周围,他知道...根本就没有能够测出这圣师的深浅。 &esp;&esp;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esp;&esp;淡淡的声音,在弥散着血气的宴会上响起。 &esp;&esp;“本想着与幻山沉终究是故交,想寻他帮一点小忙,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esp;&esp;鬼面人幽幽转身,平静如冰的声音传递而出。 &esp;&esp;“夏家死一人,我杀你一万人。” &esp;&esp;计千龄听着这冰冷的话,只觉全身一寒,这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 &esp;&esp;也许论博弈宫子,他不会如隐魔宗植根朝廷之深, &esp;&esp;也许正面交锋,他亦不会是隐魔宗大军的对手, &esp;&esp;可是,以他此时展现出的速度、力量、招式,他完全可以做到今天杀一些、明天杀一些。 &esp;&esp;这圣师的存在,就是一个强大的威慑。 &esp;&esp;此即一人之威慑、可令一大势力曲改其意。 &esp;&esp;计千龄固然还有底牌,但他还是应了声:“明白了。” &esp;&esp;夏玄深深看了他一眼,压着声音嗡嗡道:“路有很多条,绕一绕也能达到目的,你是什么目的我不问,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夏家你们动不了。” &esp;&esp;说着,他一转身,已经踏步远处,身形转瞬消失在山腰的浓雾里。 &esp;&esp;计千龄目光盯着那远去的背影,良久,眉头紧紧皱起。 &esp;&esp;是金铁瓮没用吗? &esp;&esp;是屠穷太弱吗? &esp;&esp;不是,都不是。 &esp;&esp;是这圣师太强了。 &esp;&esp;这位隐魔宗宗主忍不住喃喃出一句:“他到底是谁??” &esp;&esp;而这句话,亦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esp;&esp;魔道圣师,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位大前辈呢? &esp;&esp;为何这样的人物,在从前魔道历史上未有记载? &esp;&esp;又或是,他是得了天大的机缘,才能强大如斯? &esp;&esp;然而,没有人知道。 &esp;&esp;那远处, &esp;&esp;灰金长袍影已尽,唯见山雾缈无踪。 &esp;&esp;... &esp;&esp;... &esp;&esp;夏玄看着天色还早,就想着再去寻些其他老友打声招呼。 &esp;&esp;但意外的是,那些老友似乎都有所顿悟,纷纷踏往了北地去寻找更进一步的契机,以至于,他去的几个地方都未曾见到人。 &esp;&esp;眼见着再不回去,太阳就要下山了,夏极只得匆匆离去。 &esp;&esp;何况,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毕竟在他和之前老友的交谈中得知,整个蜀国的大体江湖格局是“两宗十派”。 &esp;&esp;其中“两宗”是两个六品势力,即正道的浩然正气宗,魔道的隐魔宗。 &esp;&esp;“十派”则是十个五品势力,分别是指正道的天观灵泉寺,太平观,金刚寺,青城剑派,新亭门。 &esp;&esp;以及魔道的白虎会,血魔宗,黑雨阁,天莲宗,金钱世家。 &esp;&esp;但如果,你只从势力品次来断定一个门派的强弱,那就太天真了。 &esp;&esp;要知道,不少门派是会“藏人”的,他如果不展露出来,你怎么会知道? &esp;&esp;而不少武者更是会“藏实力,藏底牌”,你又怎么知道? &esp;&esp;再者,阵师因为其特殊性,再加上门派私兵,这些都是无法考究的。 &esp;&esp;所以,势力品次,只是一个大概的参考,但好处是,更高品次的势力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 &esp;&esp;譬如在“几大门派联手胜利后更多比重的利益分配”,再或是“吸引年轻一代人才”,“重要决策里的话语权”等等等等。 &esp;&esp;所以,没什么特殊情况,大多势力还是会如实展露实力的。 &esp;&esp;而,夏玄找了隐魔宗这个蜀国唯一的六品魔道势力,基本上就是差不多了。 &esp;&esp;隐魔宗势力庞大,宗门弟子不知多万抑或数十万人,更有底牌无数,可他这样的魔道圣师,却是独来独往,神秘莫测,如一把无可阻拦的剑。 &esp;&esp;一人,虽无法彻底屠灭一宗,但却可进行威慑。 &esp;&esp;... &esp;&esp;... &esp;&esp;“呼~~呼~~” &esp;&esp;夏玄褪去一身杀人衣,更换成了自己平日里穿着的月白长袍,再理了理头发,这才跑回了教坊司。 &esp;&esp;江雪衣看他喘成这样,瞪大眼好奇道:“公子,你怎么喘成这样?” &esp;&esp;夏玄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再看着周围红纱帐如波涛微起,闻着淡淡宁神香味...这才感觉回到了人间, &esp;&esp;他一边钻到江大小姐的床下,稳妥地放好藏着杀人衣和鬼面的盒子,一边随口道:“别提了,不是人干的事儿,太累了。” &esp;&esp;江雪衣嗅了嗅鼻子,想嗅出点味儿。 &esp;&esp;夏玄看着她笑道:“闻什么呢?” &esp;&esp;江雪衣:“没什么。” &esp;&esp;夏玄看着她的双眼道:“雪衣,我和你说,你这个人看起来好像藏了好多心事似的,没事可以和我说啊。” &esp;&esp;江雪衣低下头:“雪衣没什么心事,只希望能陪在公子身边,就满足了。” &esp;&esp;她脑袋有点点大,低头的时候没有那种绝美的仙气,但却别有一番奇异的女人味。 &esp;&esp;夏玄来到这儿是真不客气,看到江大小姐桌上有一杯茶,抓起来就咕噜咕噜地喝完了,这喝完才觉得彻底回魂了。 &esp;&esp;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环境,那滔天的魔念杀念才消弭无踪了。 &esp;&esp;那种化身圣师的沉重感,他一点都不喜欢,如今也算是没了。 &esp;&esp;江雪衣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茶杯,那茶杯她刚刚才喝过,公子喝的位置和她喝的位置有三分之一重合了,这是不是变相接吻了? &esp;&esp;忽然,她就开心起来了,就如吃了蜜糖似的,很甜。 &esp;&esp;她甚至抿了抿自己的红唇,用小舌头从里在唇上轻轻舔了舔,如是在回味这一吻。 &esp;&esp;所以,江雪衣主动提醒道:“今天公子的二姐去了太子府搜查,但什么都没查到,如今她应该还在外面忙碌,公子现在回去,应该可以算神不知鬼不觉了。” &esp;&esp;“可是,雪衣,我舍不得你呀。”夏玄调笑道。 &esp;&esp;江雪衣心底超甜,她柔声道:“快回去吧,晚了又要被你二姐骂了。” &esp;&esp;夏玄本也是和她开个玩笑,便是点头道了声“行”,然后又忽道:“你绣花鞋的势力现在多大?” &esp;&esp;江雪衣稍稍抬眼,想了想,双手一张:“这么大。” &esp;&esp;夏玄很认真,双手跟着比划了下:“是这么大嘛?” &esp;&esp;江雪衣道:“不是,是这么大。” &esp;&esp;她双手又箍了箍。 &esp;&esp;夏玄笑了。 &esp;&esp;江雪衣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esp;&esp;“走了。” &esp;&esp;夏玄道了声,然后转身离去。 &esp;&esp;他本想着让江雪衣的势力帮忙看守一下夏家,但转念一想,江雪衣一心练武,平时又在教司坊,就算组建势力,应该也才初具规模,还是不要影响这株正道幼苗成长了。 &esp;&esp;如果魔门真的铁了心要把夏家搅入这乱局的话,绣花鞋这种不入品的势力,如果去抵抗,怕不是会在这风暴里粉身碎骨。 &esp;&esp;他才走,江雪衣就默默地抓起了茶杯,看了看杯子边缘还湿着的地方,红唇温柔地贴了上去,不动声色地开始喝水。 30.圣师门徒——庞烈!(第一更) 噗通~~ 鱼儿跃出水面,惊起晶莹的水花,秋夜那近乎圆满的月色被彻底拍碎,只见一湖薄薄的碎金,扭曲荡漾消散。 中年人如被惊醒,那惺忪的眼睁了睁,嘴唇也随之稍稍嚅动。 久未清理的胡须被带动着晃了晃,显出几分邋遢,几分落魄,几分萧索。 萧索如这漫天星辰的冷光,正照耀在他孤独的身上。 他过去叫什么,是什么,已经忘了,不重要了。 现在,他在夏府被称为李叔。 李叔睁眼的时候,正是夏玄从侧门悄悄走回府中的时候。 夏玄蹑手蹑脚地走回,他飞快地跑回了自己屋中,看到被点了穴的青竹子还躺在自己床上,在黑暗里幽怨地瞪着他。 夏玄快速地点起蜡烛,从抽屉里翻出无敌姐给的那本听静心斋,没办法,该演的还是要演的。 于是,他左手抓书,稍稍翻看,然后右手双指并起,于半空比划了两下,又悬空在青竹子身上挪了挪,似乎在比照穴位。 青竹子什么时候被一个男人这么在身上指指点点过,虽说没碰到,但脸都涨红了。 夏玄如是临时抱佛脚一般,焦急地翻着书道:“青竹姐,别急别急,我们一发入魂。” 什么一发入魂?! 青竹子总觉得怪怪的,就翻了个白眼,同时她又嗅了嗅鼻子,只觉一股胭脂味儿扑鼻而来,这味儿她常常闻到,别说了,小公爷肯定又是去教坊司厮混了。 那教坊司的女人就这么大魅力? 此时,夏玄仔细地比照着书册,然后在避开青竹子身上敏感部位的前提下,缓缓地把手指放在了错误的穴位上,再挪了挪,挪到正确的地方。 青竹子居然从那手指上感受到了一股热意... 她好歹是接受过“男女授受不亲”的大户人家小姐,即便平时逗夏玄,也是基于“夏玄会更先败下阵来”的念头的,此时感到男人手指这么点在自己身上,那是真的身子都有些酥麻。 她呼吸都快了,瞪大眼,眼睛好像在说话:“快点!快点来呀!拖拖拉拉的,是不是男人!” 夏玄收回手,眨了眨眼笑道:“青竹姐,我实在是被关太久了,所以今天才会偷偷溜出去,你可千万替我保密,好不好?好的话,就眨两下眼,不好的话就一直睁着眼。” 青竹子宁死不从,急忙瞪大眼,想要一直睁着。 她和小公爷四目相对。 夏玄看她眼睛已经很涩了,于是吹了口气。 青竹子再也撑不住,忍不住眨了两下,好气! 夏玄笑了起来,然后双指猛然插落,重重一点,触及正确穴位。 青竹子只觉身上一股暖流散开,原本僵硬的身体传来麻麻的感觉,但也能够动了。 她从床上一翻而起,也不看看夏玄,娇哼了声就跑远了。 又过了些时候,夏无敌终于踏月而回了,沐浴更衣,然后坐着吃晚饭时。 青竹子也不拖沓,直接就把今天的事给说了,还是当着夏玄的面说的。 夏玄无语了,远远道:“青竹子,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青竹子已经懒得和小公爷说话了,今天她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担惊受怕了一天,小公爷可真是够可恶的。 然而,夏无敌却没发火,也许是今天遇到的事太累了,她只是和青竹子一起瞪了一眼夏玄,轻声道:“你该收收心了,早些把听静心斋也练好,踏入第一品武者的境界吧。 又没有多难,别人都能练,为什么我弟弟不行呢?” 夏玄听到她语气里的疲惫,知道她今天在外怕是受了不少罪,也担了不少压力,于是他也收起了调笑的神色,垂眸想了想,应了声:“好,我练。” 夏无敌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道:“这些天,国都真的很乱,小玄,别出去了,好吗?” 夏玄见母老虎的二姐都变成这语气了,终究没忍心在和她拌嘴,轻轻点了点头。 饭后... 夏无敌少见的直接去休息了,显然今天白天的一波一波事太耗心神了,她只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暗潮汹涌的旋涡里,然而身在局中却是看不清晰,可如果一步踏错,却又万劫不复。 青竹子收拾着碗筷,至始至终不看小公爷一眼。 夏玄笑道:“别生气了。” 青竹子听他开口,这才淡淡道:“奴婢不过一介侍女,哪儿敢生小主人的气。” 夏玄道:“今天你也把这事告诉我二姐了...两清了...” 他扶额,以缓沉的口气忧郁地叹了声,“金鳞岂是池中物!” 青竹子没想到小公爷还能吟出半句诗来,她细细一品,顿时明白了公子的意思。 莫名其妙地,她心底生出一种“猛虎在笼,龙困浅水,向往着大好天地,却无奈被囚,无法踏出”的英雄悲愤之感。 短短七字,竟已似道尽胸中万丈豪情,又似在诉说此生不如意。 “呸呸呸!!” 青竹子急忙把这念头甩出脑海。 小公爷就是这么永远没有逼数,不要脸,偏偏还能装的这么像,让人不小心就被他拐进去了。 然而,夏玄已经起身,他仰头看了看苍凉的月色,一闭目,就如是感到了血液里流淌的那四只“魔鬼”,霸气、阴冷、杀戮...还有终极的魔心。 四只“魔鬼”正张眼看和他,在告诉他“你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你,何必再藏呢”。 青竹子明明觉得小公爷在装,但却还是觉得此时小公爷的背影真的是有些萧索的味道。 她远远儿喊道:“小公爷,我不生气了!!” 但,那白衣黑发的少年已经绕过了拱门,消失于她的视线。 青竹子总觉得有些黯然,而远处忽地又传来声音:“一会儿让蓝莓子帮我烧一桶水!” 声音早就恢复如初。 青竹子露出笑,远远儿应了声:“好。” 片刻后。 夏玄泡在浴桶之中,在庭院里仰望着头顶的星河,暖暖的水流正将他周身的疲惫全然舒缓开去。 他思绪也随之散开... 这次外出...没有能寻到自己那些有着交情的故交,会有用吗? 还有,运用魔功的时候,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还是得少用。 ... 次日。 天光方才投落,隐魔宗所在的山门才刚刚传来魔徒们练武的声音,那山腰迷雾之下的山脚,便是出现了一行人。 为首男子身形魁梧,如同一座小山,红发似焚,正拾阶而上。 他身后则是跟随着足足三千名穿着白虎锦衣、散发煞气的刀客。 这些刀客,每一个都很是不凡,至少都是三品境界往上了,算是登堂入室的内家武者了。 关键是,这些人定然比温室里的内家武者强了不知多少,只这一身煞气,就足以震骇同阶,使得对手无法发挥出实力。 红发魁梧男子名为庞烈,乃是魔门五派里白虎会的小会主,也是个莽汉,更是具有着魔门特色的疯子,就是那种从来不把别人命当回事,也不把自己命当回事的亡命莽夫。 此时,他口中喃喃着:“妈的,敢动老子的爹,今天老子就跟你们同归于尽!一起死!” 说到“一起死”的时候,他忽然就兴奋起来了,好像吼出了什么让自己特别爽的话。 对了,庞烈就是被圣师传授了十二品黑莲剑歌的那个魔道妖孽... 31.喜当爹(第二更) 十二品黑莲剑歌是专注杀戮的一门无上魔典,修炼之人必定会沉浸在那无穷无尽的杀戮之意里,一言不合就杀人,你瞪我一眼我就要杀你,你骂我一句我杀你全家... 总之,杀心非常非常之重。 同阶功法,绝大部分都是魔可胜正,但也比正道功法多了些副作用,十二品黑莲剑歌的杀心就是副作用,这心态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也会改变他的生活态度,价值观,以及一切。 可是... 庞烈,他不会改变。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十二品黑莲剑歌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甚至让他的杀心得到了升华。 所以,他对于传授了他这门无上魔典的圣师,怀有很深的感情,只不过圣师在指点了他一段时间后,便是飘然而去了。 他当时惘然,事后越想越觉得这圣师就是给了他新生的那个男人,再回忆起和圣师相处的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幸福快乐,父慈子孝,父爱如山... 庞烈这二十多年来从来都没有这种感受... 他再想到自己那连见都没见一面就死了的爹,便也不顾他娘的感受,直接就对外宣称“圣师才是他真正的爹”。 幸好,他娘玉罗刹早在十年前就北上,踏到了万国战场,没在蜀国,所以还不清楚。 而昨晚... 庞烈接到消息,说是圣师失踪两年之久后再度出现,并且在隐魔宗上大战了一场。 他当场就愤怒了,隐魔宗竟敢不尊重自己的父亲? 这愤怒,让他杀心燃烧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今天一早... 他就领着白虎会精锐的三千白虎卫,直奔隐魔宗了。 什么六品势力五品势力,什么魔道是一家人,什么计划不计划,什么打得过打不过,干就完事了。 三千白虎卫也是跟着小会主走南闯北,杀戮杀惯了的,和庞烈一条心,忠诚度相当之高。 自然是小会主指哪打哪,加上小会主这等妖孽,不仅是武道高手,还是一个阵师,于是这一支三千零一人的部队,浑然一体,异常凶悍。 庞烈背着一把玄铁墨剑,踏过浓浓山雾,待到了隐魔宗山门前的石台时,深吸一口气,他已经闻到了昨天那杀戮的味道。 隐魔宗自然早早就得到了信息。 当庞烈领着三千白虎卫出现在山门前时,计千龄也领着此时总部不多的魔徒列阵相迎。 计千龄还没说话, 庞烈就吼了:“你昨天想打我爹,是不是?!” 计千龄:...... 庞烈腿往前踏出一步,扭了扭脖子,狞笑道:“今天我是来和你们同归于尽的!一起死吧!” 计千龄:...... 他这种讲道理,讲谋略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什么都不讲,就一心想和你同归于尽的人。 而隐魔宗人数虽极多,但大多都已外派了,各种军队、各种高手在四方蛰伏,而魔兵这种东西能不用就不用,现在他是真的头疼。 于是,计千龄奇道:“圣师真是庞小会主的父亲吗?是玉罗刹的夫君?” 庞烈道:“你这不屁话吗,他不干我娘,怎么有我?” 计千龄:...... 他很不想和眼前这粗人打,白虎会势力也颇为雄浑,玉罗刹在二十年前曾经是魔道第一强者,十年前去往北方,踏入万国战场寻求突破,若是成了,无论实力还是势力都会增强许多。 最主要的是,他这种谋略型的强者,觉得这战斗没有半点意义,纯属内耗,就算打赢了,也会造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 计千龄想了想,顺着眼前莽汉话,稍稍激将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为何本座从未听过圣师过往?反倒是听闻当年玉罗刹是与一个名为庞山的人成婚的呢?小会主定是在骗人了。” “呵...” 庞烈冷笑一声,“无知!” 计千龄城府极深,也不恼怒,只是见这浑人上套了,心底隐隐欢喜,但依然不动声色地扬高了一重音:“哦??” 一个“哦”字彻底表现了他对于眼前之人的不信,属于下第二重套,进行第二次激将。 然后,他笑着摇摇头,摆出怀疑的模样道:“愿闻其详。” 庞烈怒了。 这老小子竟然不信自己?! 然而,他稍稍一想,自己有个鬼的“详”。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庞烈脑子竟转的飞快,然后冷哼一声,煞有其事道:“圣师即我父,他姓庞,单名一个斑字。至于庞山,不过是他对外的诸多身份之一罢了,在完成了一些事情后,他即把那身份丢弃了,如此而已。” “圣师庞斑?” 计千龄喃喃着,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庞烈似乎已经洞悉了他的内心:“你当然不清楚,我父即便在万国战场上亦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外人知道的只会是他诸多化名之一,岂能知他真容,而我父岂是你这等人能揣度的?” 他说完这些话,心底暗暗舒了口气,总算把这事给圆上了。 计千龄皱起眉头,心底想着这粗人即便再浑,总不会拿这个东西来瞎说吧? 而且,这完全解释的通。 “庞斑”这个名字,莫不是被这浑人给不小心说出口了吧? 有儿如此,也真是不幸... 他心底暗暗吐槽。 同时,那原本就很神秘的圣师在他脑海里又变得更加神秘了... 他一抬头,仿见此时万里霜天之上横亘着一道深不可测的黑影... 那黑影裹着灰金长袍,戴着铜制鬼面,双手一张,身后便是诸多的瞳孔,每一双瞳孔犹似便是一重身份,而每一重身份之后又是庞大而复杂的人际关系... 其中一处,便是玉罗刹,与眼前这魁梧如山的红发男子——庞烈。 计千龄释然了。 难怪昨天圣师不说他是谁。 因为,他是太多的“谁”了。 他和自己等人也差了太多了。 所以,他不说,也不屑说,更不愿说。 如果不是庞烈这浑人说漏了嘴,还真是不知道... 他闭上双眼,心底想着对那位大人物应该也好交代了。 这毕竟是更高层面的博弈了,他管不了。 夏家,看来是真的动不了了。 计千龄心底已有计较。 于是,他竟是抱拳道:“小会主误会了,圣师庞斑与我门中老祖幻山沉乃是知交,昨日来此,我本是设宴招待。 无奈,我隐魔宗出了一名叛徒,说来也不怕笑话,此人还是我门中长老金铁瓮。 这位叛徒在宴会期间偷袭圣师,意图将我隐魔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幸而被我等联手诛杀。” 庞烈哼了一声:“我爹还要联手?” 计千龄咳嗽了下道:“是你爹杀的。” 庞烈点点头,兴奋道:“他怎么杀的?用了几品莲花?” 计千龄:“九品。” 庞烈眼睛一亮,一副很想知道细节的模样... 计千龄看这浑人的模样,也知道搪塞过去了,便道:“既是误会,小会主不如留下,不醉不归,可好?” -- -- ps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啦~ 1.兄弟(第一更) 夏极看着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的胖子,他还没说话,一旁的才子才女已经去试图弄醒这个胖子,或者说是蜀国的十四皇子周恨酒,亦小王爷。 “醒醒,小王爷,醒醒!醒醒啊!” “快醒一醒!” “叫不醒。” “怎么办?” “刚刚谁给他劝酒的?” “没有人劝酒,酒都是顺着流水往他那边飘,这是老天给他灌酒...我帮他数过了,他足足喝了二十多杯。” “唔...二十多杯,这酒是烈酒,他今天醒不来了。” “看起来快天黑了,如果不下山,会不会出现野兽盗贼,或是出什么意外?” “不行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们把小王爷抬到马上去。” “可是,喝醉了酒的人很虚弱,而且万一马有失蹄,把小王爷甩到地上,那怎么办?” “那现在再回去找马车也来不及了...” “哎呀,我可是问过小王爷能喝多少,小王爷很保守地说他现在身体虚了、只能喝十斤,多了一口都不行,别人这么说都至少能喝二十斤。但是他...今天还没到五斤吧?” ... ... 此处,是一场才子才女的玩着“流水曲觞”的游戏,刚刚结束,结果发现同行的小王爷醉大了,所以众人才七嘴八舌地在这儿说个不停,但却还有不少人已经提早走了。 人越来越少,日色越发西沉。 夏极道:“你们回去吧,国都周边治安良好,我和小王爷也不是第一天在外面了。” 留着的人似乎就在他这句话了。 远处,一名风度翩翩的男子听到他的话,便是笑着走来道:“那就有劳小公爷了。” 夏极对他点点头。 众人便是开始散场了。 夏极看着所有人都去的没了影子,再看到苍云如铁齿,而群山背对夕阳,已经成了连绵的剪影。 西风一吹,唯让人生出苍凉萧索之感。 夏极瞥了一眼胖子,没说什么,胖子虽然身为皇子,但却和夺嫡没有半点关系,而且如今混成这副模样,还要说什么? 而他呢? 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被视为蜀国夏国公家的耻辱。 因为,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却还是连一品武者都不是。 这是真的耻辱了。 然而,夏极留在这里,却不是因为和胖子同病相怜,而是因为这十四皇子在他五岁的时候救过他一命。 蜀国多山川,皇室贵族也常常游历山川大泽,而他五岁那年则是遭遇了一次山洪,如果不是这胖子拖着自己上了宝马,然后不要命地赶路,他怕是早就死了,也不会等到八岁那年获得穿越者所独有的金手指了。 这是他兄弟,所以... 他等到众人走了,天也黑了,这才推了推胖子道:“老周,人都走了,天也黑了,你又要干什么?!” 那之前醉的如一头醉猪的胖子眼睛猛然一睁,笑道:“夏极,当然是有好事!” 夏极道:“什么事?” 胖子道:“花蕊夫人今晚住在城外的幽兰小筑。” 夏极道:“你想多了,而且她快嫁给你大哥了。” 胖子道:“什么大哥?那是太子!皇家无兄弟,残酷啊,可就是这样。哎哎哎,不说这个...我就是想见见我们这蜀国的第一美人。” 以夏极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然而随着胖子,他也觉得有趣,觉得过上了一种自己从不会这么过的生活,便接着话道:“她是不会见你的。” 胖子勾过夏极的肩膀,把脸凑过去道:“花蕊夫人是个诗人,诗人自然需要灵感,她灵感匮乏了,所以外出取材。你说...我们若以诗词相访,她会不会见一见我们?” 说罢,他一拍夏极的肩膀:“我是作不出来,今晚能不能成功,就靠你了!好兄弟!” 看到夏极还在犹豫,胖子贼不要脸地道:“我求你了!我知道你有才华!帮帮我吧!求你了求你了!” 小王爷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推着夏极往远处走去。 远处, 是两匹瘦马, 在西风里的黄叶树下,吃着草儿。 夏极一抬头,已是星光漫天,群峰似剑。 ... ... 星河流淌,皓月当空。 幽幽照明湖畔的幽兰小筑。 幽兰小筑是一处小型的私人庄园,很是雅致。 这里是白家的财产。 蜀国白家虽然是商人世家,但地位却也不低,只因这白家生意做得很大,每到春天,那载货的牛车长如墨色蛟龙,往天下各国而去,蜀国几乎一半的镖师都会受雇于白家,进行护卫工作。 白家家主也被称为白财神,或是财神爷,是蜀国镖局的大金主,也是蜀国的大金主。 而,“花蕊夫人”白月影就是这财神爷的千金小姐,这也是为什么太子千方百计要娶她、而天子也提前赐予了她命妇称号的原因。 当然,花蕊夫人本身也是闻名于世的大美人,在有着封号之前,则被江湖百花榜列为“白蔷薇”。 白色的蔷薇寓意着单纯。 外人看来,白月影似乎就是一个单纯的只知道伤春悲秋的女诗人。 此时,这位女诗人笼着白绸留仙裙,坐在小筑的后庭院。 后庭院是水上木台,由一些粗木撑着,四周广阔的湖水落照天上星辰,一时间,恍然如梦,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白月影的留仙裙铺展成一个大圆,从高处看,就如是一朵在人间绽放的圣洁蔷薇花。 她口中喃喃道着: “三月樱桃乍熟时,内人相引看红枝。 回头索取黄金弹,绕树藏身打雀儿。 九月黄叶不觉至,风霜打着离人思。 低首不见昨日词,却是秋茗新至时。” 念罢,她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此时这深夜秋风里万物的凋零,好像真只是一个单纯的女诗人。 忽然,水上小筑侧边的过道里传来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一名穿着轻甲、配着长剑的女侍走了出来,恭敬道:“小姐,有人求见。” “不见。” 女侍道:“来人传了一首词,说快到满月时分了,他有感而发,让传给小姐,算是以诗词会友。” 白月影淡淡道:“念吧。” 女侍咳嗽了声,摊开来客传的纸条,扬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白月影本来是存了只是随意听听的心,听完还是要赶人的, 但这听了几句,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词的水平也太高了一点儿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白月影想挑点毛病,却挑不出来。 再细细品鉴,想要寻到一点做作的瑕疵,但还是找不到。 浑然天成,她甚至已经可以在脑海里想象那作词之人的形象。 定然是如受了惩罚、降到人间的谪仙,飘然欲飞,却又困在红尘,举止谈笑,都透着一股大洒脱,却又有一股无奈之情。 所以,白月影不自禁地暗暗点头,看来是她想错了,来人不是个荒唐的孟浪子,而是真正的大才子。 女侍继续念到:“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 白月影脑海里又显出一副形象: 夜色已深,月光转过朱红的楼阁,穿过雕花的门窗,照着此时屋内还无法入梦之人... 那么,这失眠之人又因为什么而失眠呢? 白月影就如饮着一坛天上佳酿, 初尝只闻其香,再品已醉其中。 但是... 女侍停下了。 白月影等了一会儿,女侍还是没继续。 花蕊夫人终于放下了矜持,问了句:“下面呢?” 女侍愣了愣:“下面没有了,就这么多。” 白月影:??? 女侍:...... 白月影:!!! 女侍:...... 白月影:Σ(°△°|||)︴ 女侍:...... -- -- ps :小水驾驭不了那种色色的主角,换个开头,努力一天4~5更,尽快追上进度,不睡觉了。 2.魔师(第二更) 此时的幽兰小筑外。 夏极懒散地躺在一处小亭子的护栏上,背靠着斑驳的朱红木柱,双手作枕,遥望着天穹的群星,心想着不知道自己穿越来的蓝星在不在其中。 但他心底对蓝星的思念,却并没多少,甚至如果有个神明问他要不要回去,他也会摇头说“不”。 毕竟,在蓝星时,他只是在孤儿院生活了十多年罢了,而穿越来到这里后,却是被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然后他拥有了前世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东西——亲情,友情。 他很珍惜,非常珍惜。 然而...他却还是无法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他一品武者都不是,让父母,姐姐都失望了。 但他也在想办法,试图改变,可是......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王爷已经凑了过来,隔着柱子坐在他身后,扭了扭肥身子,小声道:“老夏,你给那女侍的纸条上写的什么诗词?念出来给本王爷听听,好歹我也是个风流才子啊,就不能品鉴一下嘛?” 夏极道:“那我念诵几遍,你好好背下来,一会儿就说是你的作品。” “老夏,你太够意思了,我周恨酒这辈子,有你这么个朋友,不算白活了。”胖子似乎有感于皇家的冰冷无情,又感到面前兄弟的真诚,心底是真的暖烘烘的,但他眼珠子一转,便切回了话题,“来,老夏,你念吧,我记着呢。” 夏极压低声音,直接把前世苏子的那首《水调歌头》给胖子诵了几遍。 周恨酒只听得目瞪口呆,喉结滚动了两下,如看着神仙一般看着夏极。 夏极道:“这也不是我作的,只是我十岁左右喜好四处游览,无意于山野之中得一隐士所作,刚好应景,用上了。” “你就胡说吧!” 胖子不信,“这明明就是你写的,你为了让我安心,所以才假托他人之作。” 夏极道:“真不是我写的。” 周恨酒眯眼看着他,也不说话了。 两人静静等着。 腹中犹然酒气翻腾。 没多久,之前那女侍又走了出来,笑道:“我家小姐有请周小王爷,夏小公爷。”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成了,便是随着女侍往幽兰小筑踏去。 ... 片刻后。 周恨酒终于看到了花蕊夫人。 他虽久经百花丛,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人。 他的眼睛如被吸住了一样,盯着花蕊夫人的大长腿,无法挪开视线... 白月影托着雪腮,脸庞清冷而圣洁。 她坐在湖畔的一个藤木椅子上,白绸留仙裙软软地耷拉下来,顺滑地贴在那一双大长腿上,勾勒出迷人的腿型。 越是圣洁,就越发能让男人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胖子不自觉地呼吸快了,他抬起头看向那张纯洁无瑕的脸,对上花蕊夫人的双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快要沦陷了,甚至他的脸都红了。 白月影托腮道:“没想到小王爷还是个如此才子,可否把‘不应有’之后的诗词告知月影呢?” 胖子呵呵笑着,道:“当然当然。” 他想了想,从背后取出折扇一晃而开,然后扬声吟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实化说,他吟诵的并不到位,但白月影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她原本如是一只白猫慵懒地瘫在藤木椅上,此时竟不自禁的坐直了,口中忍不住喃喃着,“不应有恨...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她已经陶醉在这词的洒脱之中。 每念一句,都觉得心境跟着进行了一次起伏,一次升华。 从无眠,到幽怨,到释然,再到乐观。 实在是令人回味悠长。 “好词!实在是太好了!这简直是传世之作!” 胖子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这首词确实极品佳作了,便是咬了咬牙道:“实不相瞒,这首词乃是老夏所作,不是我。” 白月影回过神来道:“老夏?” 然后,她忽然明白这说的正是胖子身边的少年,那位被称为夏国公府家的耻辱的少年,那年已十七却还未入得一品武者的少年。 她欣赏这才华,忍不住便是侧头看向夏极。 而夏极也在看她... 因为,这花蕊夫人,他竟然认识。 不仅认识,还知根知底,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只不过他过去知道的却是花蕊夫人的另一重身份——血魔宗“天女”白月影。 那一年,他见到了一个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便传了她一门功法,悉心教导了一段时间,才飘然而去。 功法乃是《天魔策》里的一篇。 那时候的他乃是戴着铜制鬼面。 所以,即便相见,这小姑娘也不会认得自己了。 花蕊夫人正想说几句话,夸夸他的才华,但看到夏极的眸子,却又觉得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口了,她嘴唇嚅动了几下,却终于冒出一句:“你我,可曾见过?” 她的话音有些颤抖,似是在压抑着某种激动。 但,夏极回过来神来,温和地笑了笑道:“花蕊夫人才名满天下,我倒是希望从前早就见过你了。” 气氛忽然有些奇异的沉寂,胖子抓紧时间猛盯着未来嫂子的大长腿。 他得见一面,便是心底满足了,也不多留,又随便聊了一会儿,便是告别了。 白月影托着雪腮,凝视着两人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她的双瞳眸珠周围有一圈深红,如同地狱血海一般,透着浓郁的诡异阴森。 直到两人离去,她也未曾收回视线。 似乎,她看的不是这两人,而是刚刚“她看到那夏小公爷的眸子而联想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她的恩师,只是已经消失三年了。 那个人活在她记忆里,是她心底最重要的人之一。 那个人也活在蜀国魔门的传说里,被称为“魔师”。 白月影闭上眼,摇了摇头,把脑海里“夏极可能就是那个人”的联想彻底甩去,毕竟...她的恩师虽然戴着铜制鬼面,但定然是一位魔门的前辈了,而绝不会是十七岁的少年。 3.姐弟(第三更) &esp;&esp;“过瘾,过瘾了,能深夜拜访如此天下名姬,这胭脂榜上的白蔷薇,也算是平生风流趣事了。” &esp;&esp;此时虽是凌晨时分,但小王爷周恨酒却没有半点困顿之意,依然处于兴奋之中,他想了想道:“老夏,我在城外有一处秘密庄园,你我一起去住上一晚,明日再回。” &esp;&esp;夏极知道此时国都已经夜禁,回不去了,便是随口应了声好。 &esp;&esp;胖子忽然凑过去笑道:“我看老夏你对花蕊夫人这种清纯的美人,不感兴趣嘛?你莫非喜欢风骚一些的?” &esp;&esp;夏极撇了他一眼:“你别管我。” &esp;&esp;胖子道:“兄弟啊,你我都到快到娶妻的年龄了,我怎么能不管?我和你说,千万千万不要被联姻给捆住了,这不幸福的,我见多了。 &esp;&esp;你说说看呗,大家都是男人,你喜欢哪一款的,让我也知道一下,今后我能帮你留意啊,毕竟我见多识广嘛。” &esp;&esp;夏极笑笑,他心思没通这上面,自然不想说什么,万一这小王爷成了红娘,今天拉一个给自己相亲、明天又拉一个,自己还要不要做其他事了? &esp;&esp;胖子道:“你不说我就当你就是喜欢骚一点的。” &esp;&esp;然后,他见夏极还是笑着摇摇头,便是话音一转,故意调笑着大声道:“没想到老夏,你居然喜欢风骚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esp;&esp;他是等着夏极辩解,一辩解,自然就会说出真相。 &esp;&esp;周恨酒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是真的为夏极担心。 &esp;&esp;因为,平日里,夏极几乎不会出门,都是在家看书,也认识不了几个女人。 &esp;&esp;那么,他这做兄弟的,自然要包揽老夏的婚姻,为老夏的妾做几分贡献,如此,才不枉兄弟一场。 &esp;&esp;至于主妻,生在大家族或是皇家的人,哪儿有资格决定妻子是谁? &esp;&esp;他正喊着的时候... &esp;&esp;远处居然有了回音。 &esp;&esp;还是个女人的回音。 &esp;&esp;那声音好像是从数里之外传来的,飘飘渺渺,很是虚无,很是梦幻,还有些古怪。 &esp;&esp;“夏极,你...喜欢...风骚...的女人?” &esp;&esp;周恨酒听到声音,顿时愕然地立在原地,露出苦笑,他侧头一看夏极,夏极也正苦笑着。 &esp;&esp;那十个字才飘尽最后一个,一道身影就如鬼魅般,拉出一道又一道的残影,从远方以一种非常非常快的速度幽幽“飘”来。 &esp;&esp;那是一个女人,姿容冷艳,身形高挑,双眼媚的如两把绚烂的刀。 &esp;&esp;而她背后也背着一把长柄陌刀,外裹着一身漆黑长袍,袍子后以绣着栩栩如生的灿金色九爪神鹰,显得异常肃杀和威风。 &esp;&esp;九爪神鹰,则是绣花里的最高荣耀,除此一件,再无二人。 &esp;&esp;何谓绣花? &esp;&esp;衣以绣者,尊宠之也,绣花又名绣衣郎,专门为蜀国国君监管江湖。 &esp;&esp;那女人速度太快了,快到周恨酒只来得及脑中闪过一念,就见那女人到了面前。 &esp;&esp;胖子倒不紧张... &esp;&esp;因为,那冷艳女人直接站到了夏极面前。 &esp;&esp;这女人原名夏清,只是觉得不够霸气,在外就改成了夏无敌,关键是她实力超强,在蜀国,真有几分无敌之姿...而她正是夏极的二姐。 &esp;&esp;夏极见她出现,便是道了声:“小清姐。” &esp;&esp;冷艳女子叹息道:“你大晚上的,怎么不回家?” &esp;&esp;夏极坦然道:“我错了。” &esp;&esp;一旁,胖子看的贼酸,这一对姐弟关系是真好,有着他完全想象不到的亲情。 &esp;&esp;夏无敌这才看向胖子,道了声:“小王爷深夜带着舍弟外出,却可知道舍弟正忙于科考?” &esp;&esp;胖子低下头,他只觉面前女人威势十分可怕,就如一个护犊的母老虎,充满了绵里藏针的味道,便是不敢与她对视,同时摇了摇头。 &esp;&esp;夏无敌道:“如果小王爷真当舍弟是朋友,那就该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esp;&esp;说罢,她稍稍顿了顿,道:“告辞。” &esp;&esp;夏极拍了拍胖子肩膀,示意没事。 &esp;&esp;而下一秒,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esp;&esp;夏无敌拉着夏玄的背,直接提着他往前“飘”去。 &esp;&esp;这“飘”速,可比马快太多了。 &esp;&esp;夏玄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子在风里“哗啦哗啦”地响着,待到回到了夏国公府时,已是早晨,清晨的光落在他那一头已经成了鸟巢的黑发上,呆毛林立,让人不忍直视。 &esp;&esp;夏无敌瞥了一眼自家弟弟,冷冷喊道:“来人,给小公爷沐浴更衣。” &esp;&esp;顿时,两名水灵的侍女走了出来,只不过她们脸上不但没有委屈,反倒是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esp;&esp;夏极一看,忙道:“我自己洗。” &esp;&esp;夏无敌凑近他,呼吸几乎可以打在他面颊,冷艳如千年寒冰的脸庞上竟带上了一抹笑,“哟,小公爷不是喜欢风骚的女子嘛?怎么,觉得自家的侍女不行嘛? &esp;&esp;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位可也不是一般的侍女,从前也都是大家闺秀,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没有不通的,只不过是家族没落了才被我夏府拉了一把,否则也该是教坊司的名妓了。 &esp;&esp;一个陪你沐浴,一个在边上弹琴,还不满意么?小公爷~~~~” &esp;&esp;夏无敌在家里,远远没有在外的威风、煞气,反倒是不停地调笑着自家弟弟,如果被其他捕头看到,怕不是要惊得下巴掉一地。 &esp;&esp;夏极无语道:“小清姐,周恨酒的话你也信?” &esp;&esp;夏无敌凑过去,悄声道:“那你不喜欢风骚的,难道喜欢清纯的?也对,你天天看书,应该就喜欢能为你红袖添香的女子...也不对,你这种练不了武功的读书人,说不定特闷骚,就喜欢风骚的女子。” &esp;&esp;夏极:...... &esp;&esp;夏无敌知道他为人,便也不调笑了,看着两名侍女道:“青竹子,蓝莓子,你们先下去吧,烧一桶水就好。” &esp;&esp;“是,二小姐~” &esp;&esp;两女应了声,便是掩袖笑着,离开了。 &esp;&esp;清晨的院落里,又剩下姐弟两人了。 &esp;&esp;夏无敌想了想,终又是忍不住,很小心,很照顾面前少年自尊地问了句:“那么多功法书,有练的成的吗?” &esp;&esp;她眼里很是担心,既担心弟弟练不成,又担心这“练不成”给他太大的压力...毕竟,这年头,即便科考,也是需要至少一品武者的实力的。 &esp;&esp;可这么多年了,小极别说练出真气了,便是连简单的刀术剑术都无法修成。 &esp;&esp;她,真的是急死了。 &esp;&esp;-- &esp;&esp;ps :明天努力五更以上 4.活着的武学宝典(1/5) 秋日的晨光,深吸一口,便如吸入了这天地的萧杀,在腹中随同着残存的酒气,翻滚起来。 夏极长舒一口气,浸泡在木桶之中,而青竹子为了防止水冷了,便是不时从远处抓着热水壶跑来,喊着“公子往旁边挪一挪”,然后努力地抬起双手,把壶口凑到木桶边缘。 咕噜咕噜咕噜... 热水入桶。 夏极顿时又觉得水暖了起来。 青竹子虽是侍女,但因为夏家的环境原因,再因为她出身大家族的原因,再因为在夏家待久了的原因,所以并没有一般侍女的那般卑微,甚至在她心里,她还把这位十七岁的小公爷当作了自己的“亲弟弟”了,毕竟,如果她弟弟还活着,应该也是小公爷这年龄了。 所以,她对于每天读书、儒雅而懂礼的小公爷,居然会说出什么“喜欢风**人”这种话,很是费解。 但,她还是忍不住道:“公子,行百里者半九十,而且,您的进步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呢。” 夏极知道青竹子是在勉励自己,让自己不要因为失望而自暴自弃,于是笑了笑,点点头:“青竹姐,我没事。” 青竹子揣着大水壶站在一边,看着他那一双清澈的瞳孔,明明净净,便是也放心了,便是稍稍抱怨道:“小王爷也真是的,明知道公子明年就要科考了,还带着你到外面鬼混,真是担心死人了。昨天你二姐很晚才回来,知道你不在家,连觉都没睡,直接就出去找你了。” 夏极听着这些满怀关心的抱怨,心底也是暖暖的,他轻道了声“抱歉”,然后便是闭上眼,神识放开,整个夏府甚至外围的动静全部落入他耳中。 街道上,行人走动。 而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或是走过的路人,都会无意说些话。 “知道吗,这就是夏国公家,夏国公为国镇守北方重城半天都,可谓是国之栋梁了,可惜啊,却生了这么个小儿子。” “可不是,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得享如此多的资源,再笨的人,也早就突破一品武者了吧?便是二品三品也不为过吧?那夏极倒好,别说二品三品了,到现在就是一品都不是,真是让人好笑。” “可能是读书读傻了吧,我听说那小公爷常常在家看书,可也不知道看的什么名堂。” “也许,这就是书呆子吧?” “哈哈,兄台言之有理,不过这等家庭的人物就算是个废物,也有他那兄长夏明空,还有那夏无敌撑着,真是幸运啊。” “幸运又如何?还不是个连一品武者都突破不了的废物?如果不能入得一品圆满,便是连科考也别想了...他花费了这么久都没突破一品,难道在科考之前能突破?” “也对,他就注定了是夏国公家的耻辱,也是贻笑整个国都的废物,他除了和十四皇子那般的纨绔一同玩耍,却也没有其他朋友了,哈哈。” “不说了不说了,这等命运已经被定型的人,哪里值得你我这等前途无量之人再去讨论?走吧~” 门外,路人经过时发出的小声,清晰地落入夏极耳中。 而天下喜在暗处嚼口舌者,喜落井下石者,不知多少。 话语之恶毒,又不知多少。 夏极,听惯了。 但,他不在意。 ... 沐浴后,他换了身宽松的月白长袍,坐在充满古风的屋舍里。 他稍稍侧头看了眼铜镜,镜中之人人如美玉,黑发披肩,一双瞳孔尤其清澈而明净,让人看了就会生出如沐春风之感。 而这屋舍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册。 书桌上,却只留一本。 一次只看一本,乃是他为自己定下的规矩。 夏极也不入睡,直接坐在了书桌前,翻起了那册书。 那是一本功法书,名为陌刀九式,是二姐在查案之余挤出时间里写上去的,里面凝聚了她许多心血以及秘法,深入简出,剖析极细,为的就是自己能够打好基础,踏入一品武者境界。 当然,要真正踏入一品却没有那么容易。 首先要,修成一门“术”,无论剑术刀术枪术弓术,都好。 其次,要修心,排斥心中的干扰,精神安宁,专心一致。 再后,则是在对应的心境之中,打熬筋骨,以法门调动血气,化而为精,是为血劲。 修心之法,二姐也给了,那是她集合前人武道,而融合自己理解的一门功法——听静心斋。 二姐正是因为基础功扎实,与人对战时,常常可以与喧嚣之中,听清那一丝破绽的鸣音,然后一刀斩出,或败敌,或杀敌,或一刀两断毁了对方兵器。 夏极正想着的时候,门外又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公子,睡了吗?” “进来吧,青竹姐。” 话音落下,门前传来一声“吱嘎”声。 青衫的侍女托着餐盘,盘上放了温补却清淡的粥,还有些小菜。 她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夏极不禁愣了愣,然后道:“公子一宿没睡,还在书桌前看书呀?” 夏极伸手接过餐盘,笑道:“就看一会儿。” 青竹子咬了咬嘴唇,轻声道:“秋日苦寒,莫要被凉气入了体,何况奴婢听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公子不必急于一时。” 夏极一边吃着温热的米粥,一边道:“青竹姐,在我夏家别自称奴婢了。” 青竹子咬着嘴唇,却是低下头,忽地... 她似想到了什么,而开口道:“对了公子,今日奴婢...” 夏极打断她道:“青竹姐。” 青竹子心底一暖,便是道:“好啦好啦,今日早上我听老夫人说,老爷与大公子又命人送了不少功法还有其他书册回来了,到时候会放在琳琅水榭,公子养好精神,才能去看书啊。” 说罢,她便是静静看着小公爷吃饭,末了,才又关切地叮嘱了几声,希望小公爷能好好休息,恢复了精神再看书,这才离去。 她轻轻带上屋门,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命运是何其弄人呢? 小公爷明明很努力,他熟读天下诸多门派功法秘籍,能看破诸多的武功招式,于武学理论一道,几成大家,便是与宗师坐而论武,也是可以的。 他记忆极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活着的武学宝典。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样努力的人,自己就是突破不了一品呢? 为什么呢? 天妒英才,何其不公啊! 5.隐去的无上魔帝(2/5)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不能突破一品呢? 夏极手掌压着陌刀九式的初页,事实上,这本书里所有的内容,他都已经熟稔于心了,可偏偏他不能使用。 不是不会,是不能。 因为... ... 一时间,他的思绪稍稍飘远了。 ... 八岁那年,他觉醒了“穿越者福利”的“金手指”. 这“金手指”是他穿越前自己独立编写的一个“游戏作弊天赋”——“神悟”。 神悟的作用只有一个:融合十本低等级功法,随机获得一本高等级功法,并且将这份随机功法直接修行至圆满境界。 而可融合功法,需得自己已经熟读过了,但这些功法却无法通过“神悟”直接圆满,仅有之后随即获得的高级功法才可以。 ...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随着夏极的修行,他发现这个世界很特殊。 这个世界,“正邪不两立”这五个字与其说是“正道和邪道势不两立”,不如是说“正道功法和邪道功法根本不可能同时修行”。 因为正邪两道的运气法门,完全是相反的。 所有正派的功法都讲究积累,然后百脉归海、气息从任脉往督脉运转; 而邪派的心法则是讲究速成,先蓄力于督脉,然后往任脉运转,既而分流百脉。 既然运气方向都是彻底反了,便是不可能同时修行了。 你若是修炼了正道功法,还要强行修邪道功法,便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真气血液对冲,功力尽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反之亦然。 ... 所以,他通过“神悟”获得的圆满功法,便是分为了“正”与“邪”,不可能同时存在。 如果他体内最强功法是“邪道功法”,那么,他所有的“正道功法”就不可以使用了。 反之亦然。 ... 但也存在一种情况,那就是“正道功法”与“邪道功法”品次相同,一样强大。 这种情况下,如果在最强层面上,“邪道功法”比“正道功法”多,那么除非他所修行的“正道功法”数量反超了“邪道功法”,否则就不可以使用了。 反之亦然。 ... 八岁的夏极自然是谨慎无比地开始了枯燥的“功法融合之旅”。 虽说功法珍贵,但他身为夏国公府的小公爷,去看些书还是可以的,何况夏家有着存储书册的传统,琳琅水榭就是一个不亚于任何大门派的藏书阁。 他看了一年书,竟然已经融合出了一门“典”层次的功法——风雷宝典。 这天下武道功法分为六品——“术功决典经道”,当然还有其余的诸如难辨真假的“上古抄录”。 “典”层次的功法,便是四品之法。 要知道,这分类不只是蜀国的分类,而是天下的分类,四品之法得以圆满,已是很强了。 风雷宝典是一门正道功法,集“速度身法”以及“源源不绝真气”为一体的宝典。 有了这一门功法,夏极便开始了“版图扩大化”的“融合之旅”,他为了提高效率,不再满足于从最多的“术”层面的功法进行融合,而是直接开始了搜索高级功法。 于是,他假借着游山玩水之名,小心翼翼地、颇有分寸地开始了旅途。 他曾经去过天观灵泉寺的藏经阁,在扫地僧的“眼皮”底下看完了藏经阁里所有的功法... 他曾在太平观的道藏十全库里来来回回大半年,也没被看管那十全库的道士发现... 他曾深夜去往皇宫,在宫里混过那值守的大内太监,在蜀国宝库里,翻阅了不知多少功法... 然后,他获得了足足九本和风雷宝典一样层次的功法,其中有八门正派功法,两门邪道功法。 于是... 夏极充满期待地把“这十门功法”进行了一次更高层次的融入。 然后,他获得了“经”字层次的《天魔策》。 瞬间,因为正邪冲突,他那八门正派功法无法使用了。 ... 夏小公爷并没有沮丧。 相反,他拥有了《天魔策》圆满境界,一身实力恐怖无比。 他的速度更快了,“功法融合之旅”的版图更加扩大了。 在这个旅途中,他认识了不少的魔门之人,那些魔门大佬显然把他当成了一个不世出的前辈,双方互相交流,夏玄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极多数量的功法储备。 然后... 他开始了第二次的无上融合。 ... 他获得了《无生经》。 这是一门能彻底隐藏自己力量、邪之又邪、邪到让魔门中人自己都害怕的邪道圣经,失传已久。 这门功法,因为太过邪恶,而被无数正道人士,加上朝廷铁骑才加以毁灭。 他获得了... 而且圆满了。 换句话说,除非他融合出三本同等层次的无上正道功法,否则,他就只能这么黑下去了。 ... 然后,他又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将他能够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所有能去的地方统统都去了一遍。 也因此获得了大量的功法储备。 自然,其中也与蜀国魔门中不少人物产生了交集,发生了些故事。 他还随心所欲点拨了不少魔门后起之秀,使得他自己拥有了“魔师”的传奇名声。 在收获了几乎所有能搜集到的功法后,他就开始了第三次,第四次的无上融合。 然后,他获得了《十二品黑莲剑歌》。 一门专注杀戮三百年、杀人满门屠人城的魔门邪剑道。 嗯,他圆满了。 ... 夏极已经麻木了,他开始了第四次无上融合。 这一次融合“暴击”了,意外地以万分之一的几率、获得了一门超过前三门的功法,成就了六品“道”层的魔功。 而在这“道”层魔功圆满的那一刻,夏极忽然明白了许多事。 他一直忽略,或者说未曾达到一定层次就不会明白的事——心境。 古今凡有大成就者,心境之强,莫不是世人难以揣度的至高至强。 行正道者,浩然正气。 行魔道者,邪气盎然。 也许“术功决”之类的,还不会受到心境这么强的影响;但从“典”开始,心境之重要就无法回避了;再到“经”,这一点几乎是必须的,是重中之重;而到“道”层,基本上就是“你修炼了什么功法,就是什么人”了。 简而言之,他开始发现动用魔功就会影响自己的心性,使用越久,使用的功法越强,越容易带来永久性心性变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邪焰滔天、冷漠无情、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魔。 夏极因此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因为他知道正邪不两立,而夏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是正道之人,无论父母,大哥,还是二姐,都是不容魔徒之人。 可,他这一世,所最珍惜的莫过于亲情友情。 他不愿意放弃这些,也害怕自己如果真的成了那个魔,就会毁了这一切。 所以... 他放下了。 他花费了六年时间,在一个蜀国能找到的所有资源,不过是能凑齐“四份”经字层次的功法而已。 而他如果想逆转回正道法门,他需要凑齐足足“十四份”经字层次功法所需的“融合功法”,同时需要以每一次都是融合出“正道功法”的几率,才能够逆转这等的造化弄人。 但,可能么? 不可能。 或者说,极难极难极难,还需要运气极好,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从他融合出那一门无上“道”层的魔功开始,从他踏入那玄奇强大、可令世人震惊恐惧的境界开始,他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不得不选择。 家? 抑或是魔? 他选择了家。 所以,他成了一个连一品武者都不是的人。 因为...身为无上魔帝的他,已经修行不了正道功法了。 6.融合进度(3/5) &esp;&esp;夏极心念一动,眼前的视网膜前便是浮现出一行信息,这是因“金手指神悟”而生出的信息: &esp;&esp;——融合进度: &esp;&esp;无上之道:1(魔道) &esp;&esp;五品经纶:3(魔经) &esp;&esp;道:(3/10) &esp;&esp;经:(4/10) &esp;&esp;典:(7/10) &esp;&esp;诀:(6/10) &esp;&esp;功:(八/10) &esp;&esp;他再一眨眼,以上的所有的信息便是都消失了。 &esp;&esp;这些信息,只是一个融合进度,而并不包括那些他已经圆满、但却无法再次用作融合之用的功法。 &esp;&esp;可那些功法,都在五品经纶层次之下,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esp;&esp;安静的屋舍内,夏极点燃了一根宁神的檀香,把那本陌刀九式放回了书架,又另取了一本术层的心法,坐回木桌前,安静地翻阅了起来。 &esp;&esp;他一边翻阅,一边口中轻轻诵读着,而脑海里则是已经浮现出这一门功法施展时候的模样。 &esp;&esp;他翻阅下来,檀香刚好烧完,他闭目又于心底仔细推演了一番,这才基本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只不过,掌握归掌握,但他却无法施展就是了。 &esp;&esp;只不过,融合进度里, &esp;&esp;功:(八/10)已经变成了功:(9/10)。 &esp;&esp;此时,日色已稍有偏移,府门外隐约传来街市叫卖的声音,他终于感觉到了疲乏,便打了个哈欠,躺回了床榻上。 &esp;&esp;一觉醒来,已是暮色时分。 &esp;&esp;夏极睁开眼,揉了揉脑袋,起身洗漱。 &esp;&esp;洗漱时,他目光无意看到挂于墙头的那一柄陌刀,这是小清姐对他的期待,也是家人对他的期望。 &esp;&esp;夏极擦了擦脸,换了身玄色劲装,便是默然走到墙边。 &esp;&esp;落日涂红,昏沉的光被西风卷着,在这两米之长的陌刀刀尖荡开一抹寒光。 &esp;&esp;寒光闪到夏极眸子里。 &esp;&esp;他就抓起了这把刀。 &esp;&esp;猛然一甩。 &esp;&esp;刀杆被奇异的力量所带动,刀身则是发出奇异的颤鸣,嗡嗡不息,如是梵音四起,余韵不止。 &esp;&esp;“再试试吧。” &esp;&esp;夏极努力地压制住自身的本能反应,稍稍回忆陌刀九式里的招式,用力方式,对应心法,便是开始舞起了这刀。 &esp;&esp;起初,他还能刻意地使得自己看起来完全是个门外汉,歪歪扭扭,反正是怎么差怎么来... &esp;&esp;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慢慢往正确的姿势靠拢,一切就变了。 &esp;&esp;他已无法控制,因为若要控制,便是无时无刻在与自己所有的本能,所有的念头抗争...这根本就是反人类的,除非他就是乱舞,才能真的看起来像个门外汉。 &esp;&esp;此时,夏极哪里还像什么门外汉? &esp;&esp;他手中的陌刀如是被赋予了生命,带着一种折磨人视线的震荡、诡谲无比的速度,在空间里似爬行又似掠动。 &esp;&esp;你甚至无法分辨这把刀的速度究竟是快,还是慢。 &esp;&esp;你甚至觉得那刀就好像一只小蜗牛在慢吞吞地爬着,也许要爬个大半天才会从高处斩下。 &esp;&esp;可当你刚产生这一念的时候,他的刀已经斩到了尽头。 &esp;&esp;这一刀,明明该在此时霜天的阳光下闪烁寒芒,但却没有半点反光。 &esp;&esp;这一刀,明明该斩过空气,而发出尖锐破空之声,可却没有半点声音。 &esp;&esp;刀带着恐怖的煞气、以及种种异常的邪气斩落,一落就如魔峰忽定。 &esp;&esp;紧接着,又如邪焰焚烧,侵略八方。 &esp;&esp;刀无光,声无响,每一刀都是近乎于杰作的完美轨迹,每一次发力都是带着死亡的绝对杀招,可以说如果夏极此时是面对着一群人的包围,那么这一套舞下来,周围的所有人早已经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esp;&esp;夏极也发现了,于是停了下来。 &esp;&esp;对于他来说,要做一件错误的事,并不难. &esp;&esp;难的是,你如何做一件和自己的道不同的正确之事,那是真的困难无比。 &esp;&esp;堂堂正正陌刀攻伐之术,就是硬生生被他用成了阴气森森的杀人之法。 &esp;&esp;“还是没练成!” &esp;&esp;“再来!” &esp;&esp;他加倍的集中精神,再练了一次,但还是失败了。 &esp;&esp;他决定放慢速度,这一次是可以了,但他的招式与招式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不连贯,好像是每出一刀,每摆出一个姿势,他都需要在脑海之中完成大量的预算,以及心态调整,才可以做到。 &esp;&esp;他静静修炼着,待到皓月当空,寒光照满庭院,他才再度暂时放弃了。 &esp;&esp;他不是个没有毅力的人,只是他的躯体已经容不下半点正道的东西。 &esp;&esp;但他不能放弃,科考需要至少一品圆满,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得达到这个境界不可。 &esp;&esp;就在这时,庭院门扉也没敲门声,直接就被推开了。 &esp;&esp;夏无敌穿着九爪神鹰袍,踏了进来,她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觉了,但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些奇异的怪事——人体自燃,她身为绣花一门神鹰堂的最强者,已经接手了这个案件,所以,非常忙碌。 &esp;&esp;神鹰堂和“巴蜀巡捕门——无当飞门”不同,有两个职能:第一,管理大狱;第二,维持江湖秩序。 &esp;&esp;某种程度上,这是两个存在交集的部门,因为“破坏江湖秩序”和“江湖大案件”一定程度上就是同一件事。 &esp;&esp;所以,穿着九爪神鹰绣花袍的夏无敌又被称为“江湖刺史”。 &esp;&esp;当然,她还有一个名头,那就是“天下第一神捕”。 &esp;&esp;可这却是刻意恶心人的叫法,因为这狠狠地打了无当飞门四大神捕的脸。 &esp;&esp;但没办法,天子不知为什么,居然兴致勃勃地御赐了“天下第一神捕”之名,落定了这个叫法。 &esp;&esp;夏无敌也不怂,也是坦然接受了。 &esp;&esp;此时,这位娇美的第一神捕一脚推开了门扉,但看到自家弟弟居然站在庭院里,她不禁歪了歪脑袋,想调笑两句,却发现自己弟弟抓着陌刀,正站在月光里。 &esp;&esp;月如寒霜,人如美玉。 &esp;&esp;只是,这样的公子,却在如此的月色里,显得几分萧索和孤独。 &esp;&esp;夏无敌收起了调笑的心,走上前鼓励道:“小极,不必灰心,练刀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esp;&esp;夏极苦笑道:“小清姐,我没事。” &esp;&esp;夏无敌想了想道:“不要灰心,人的肌肉还有本能都是有一个过程的,当你坚持不懈,正确的肌肉记忆还有本能就会形成,然后你的刀法就会有一种流畅感了,抓着刀就是如鱼得水。 &esp;&esp;你先不要急着舞全套的刀法,一式一式的学习,先从蹲马步摆姿势开始,然后再努力地去融汇每一个姿势,使得这一式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 &esp;&esp;我在书里详细写了每一招的心法,你只需要遵循那些简单的心法,想象自己浩然正气,勇猛如虎,应该就能在姿势正确的基础上,再进一步了。” &esp;&esp;浩然正气? &esp;&esp;谈何容易... &esp;&esp;夏极看着二姐的黑眼圈,还有她眸子里关切的神色,温和道:“我知道了,你快去睡觉吧。” 7.动荡的伊始(4/5) 夏无敌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眸子转了转,忽地笑道:“小极,今天又有两位大人暗示了我,说要把自家女儿的画像,送到我夏府来,让你看看能不能入眼。 若是入了眼,只需娘谈好了,你再与人家见上几面,就可以纳为妾侍了。” 夏极愣了愣道:“算了吧。” 他一身秘密,根本不能泄之于外,性情志趣,亦与普通人不可能合得来,即便勉强因为一时欲起而成了婚,却也只会越走越远,即便在同一屋檐下,亦是形同陌路,无话可说。 夏无敌习惯性地眯着杏眼,看着那月光里洒落无比的少年,见他神色执着,宁静里藏着自身的格局与坚持,便是心底在开心之余,又难受了起来。 天妒英才,明明如此努力,却无法得到回报,说的也许正是自己弟弟这样的人吧。 明明可以把武学之理讲的头头是道,甚至偶尔几句话还能让自己大受触动,但这样的人,却是无法突破哪怕一品武者。 造化弄人,只能说造化弄人。 她粲然一笑道:“我意思是其实你很好,也有不少国都的名媛都看上你啦,想着嫁给你呢,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好啦,所以...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说完,她又招了招手:“一起来吃饭,娘做了好吃的。” “好,我换身衣服。” ... ... 片刻后。 一家人已经坐在了正厅吃饭。 说是一家人,其实就姐弟俩加上娘,而夏公爷则是在边城驻防,大公子则是在外历练。 这夏国公府的女主人名为周怜星,说起来也是皇亲国戚。 平日里,夏无敌常常在外查案亦或是闭门修行武功,很少能在这时候得空。 此时,一家也是难得聚在一起。 周怜星怜爱地看着姐弟俩,不时地为两人夹着菜,说着“多吃点,没事,不会胖的”这样的话。 她看着自家儿子,忽地笑道:“小极,你别有太大压力,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咱还能荫封。 城里的人喜欢乱嚼舌根,家长里短地数落旁人,你别理他们,他们数落的也不是你一个。 何况...咱们家有明空和清儿,已经可以了,你呀能平平安安地过一世,娘就放心了。” 还没等夏极回话,那贵妇人想了想,又笑道:“小极,要不,你每个月多去库房支取些银子,去外面散散心...你过去不是常常喜欢游山玩水的嘛,现在也可以呀。 而且,你这么大了,能玩的东西也多了。” 夏极还没说话, 夏无敌已经喊了起来:“娘~~~~~” 周怜星侧头看向她:“怎么了?” 夏无敌觑眼看着她:“您哪儿能这么教人的?而且,以前您可不是这么教我,也不是这么教大哥的...” 周怜星瞪了她一眼。 夏无敌埋头吃饭... 夏极才一个发愣,饭碗里又被夹了一个鸡腿,他循着筷子的方向看去,看到周怜星正宠溺地看着他。 这位夏国公府的女主人又道:“其实,我觉得十四皇子挺好的,性格开朗,喝酒总喝最好的,骑马也争最快的...唔...你和他多在一起玩,也不错。娘支持你。钱不够,娘补贴给你。” “十四皇子呀,不止是酒得喝好的,马得骑快的,就是女人也得玩最好的!”夏无敌觑眼补充着,然后道,“娘,我弟弟怎么能跟这种人一起玩?我直说吧,周恨酒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周怜星咳嗽了下道:“清儿,这叫性格互补,你弟弟就是需要和这样的人一起去玩,才能开心。再说了,玩女人就玩女人呗,你弟弟喜欢了,那就纳回来做个妾...而且,你说十四皇子烂泥扶不上墙,我却觉得他这样的人刚好,永远不会卷入夺嫡之战中。” 夏无敌翻了个白眼。 她是不认同娘这些话的,这不是鼓励小极去做纨绔嘛。 她想了想,忽然道:“其实,最近这些时候已经不适合外出了。” 周怜星奇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无敌缓沉道:“魔道猖獗,江湖动荡,朝廷方面也出了些问题。” 周怜星疑惑道:“魔道为什么忽然强势了?是正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夏无敌目光扫过周围,侍女们都很懂事的下去了,然后她才缓缓道:“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但娘和小极也就知道一下就可以了,不要外传。” “不影响工作吧?” “不影响。”夏无敌摇摇头,然后正色道,“正道没有出问题,反倒是多了许多妖孽级别的年轻天才。 而魔道因为历史上数次联合剿灭的缘故,这数百年里,许多大魔都已经被彻底毁灭了,他们断了传承,力量自然弱了。 因此,不少正道门派的掌教都觉得这时代是正道大兴、魔道将被彻底铲除的时代了。” 说到这里,夏无敌竟是稍稍垂下眸子。 她顿了顿,才娇声叹了口气道:“然而...俗语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造化实在弄人。 魔道居然出了一位恐怖的传奇人物,那人物横空出世,为本已渐渐式微的魔道注入了新的活力。 没有人知道这位神话人物是谁,甚至魔道中人都只觉得他是不世出的前辈。 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尊称... 魔道称他为... ——魔师。” 噗~~~~~~~ 夏极一口鸡汤就喷射了出去。 喷射了夏无敌一脸。 夏无敌幽怨地看着他。 夏极递出纸,道:“呛到了。” 夏无敌一把狠狠地抓过纸,剜了他一眼,一副无法压抑暴脾气的模样。 紧接着,她炸豆般的声音就如机枪扫射般的响起了:“呛到了?你为什么呛到?你刚刚不呛到?你呛到为什么非要喷在我脸上? 小极...是不是二姐最近对你太温柔了?嗯?是不是?昨天你半夜不回,在外鬼混,二姐也没骂你,你就得意忘形了?” 顿时间... 周围非常安静,只剩下夏无敌无法阻止的“话语连射”。 好不容易,这“连射”般的声音终于消停了。 夏极才舒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这魔师实在可恶至极,一时没忍住,才喷了汤。” 周怜星急忙接过话,绕过这一茬道:“确实可恶...可惜,魔道一旦崛起,这天下可能又要乱了。” 说着,她侧头又看向夏无敌问,“那魔师为魔道注入了怎么样的活力?” 夏无敌擦完脸,吐了口浊气,然后轻声道:“天魔策。” 周怜星身子一颤。 夏无敌继续道:“十二品黑莲剑歌...据一些信息,这两门无上魔功的传承度都很高...” 周怜星已经目瞪口呆了。 她显然也曾是“局中人”,自然知道这两个功法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本已成烬的魔焰已经死灰复燃,以静谧深藏之姿,将要一跃而起,焚烧天地,引发动荡。 “不可能吧?” “娘...这是真的。” “天魔策,十二品黑莲剑歌...不可能吧...这些可都是魔经层次的功法了,如果有邪魔外道修炼此功,别说圆满了,只需要大成,便是后患无穷,这可如何是好。” 周怜星喃喃着,她不想去接受这个可怕的现实,因为那些邪恶的功法距离她太远太远了,距离蜀国的历史也太远太远了,如今苏醒,便如是死灰复燃,噩梦复苏。 夏无敌扭头看了看自家弟弟,她本想看到几分害怕,或是恐惧,但却看到了几分自嘲,以及惆怅。 这是什么个情况? 她忍不住问:“喂,你怎么了?” 夏极回过头,双瞳清明:“娘,我想好了,我去琳琅水榭读书,这段时间就不出去了。” 8.月下的自燃(5/5) &esp;&esp;琳琅水榭,乃是夏国公府北边的一处湖心小岛。 &esp;&esp;那小岛并不大,不过三百方不到的地儿。 &esp;&esp;不过一个存放夏家历代藏书的老阁楼,再加一个立柱于水上的四角小楼,以及供小舟停靠的木栈桥,其余的都只是些绿植红花,只是如今秋意寒索,早就谢了便是。 &esp;&esp;中秋未至,月亦残缺。 &esp;&esp;青竹子撑着枯竹篙,在压满暮色的水面一杆子一杆子地划着。 &esp;&esp;暮色就碎了,成了一池昏沉的苍光。 &esp;&esp;远处,那水榭入口却是树着一个石碑,碑上写了六个字:一年岛,夜不扰。 &esp;&esp;这是夏家先人所写,意思是“若要住于水榭,便是一年为限,不可离开”,且入夜之后,外人不可打扰,这求得是一个“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的意思。 &esp;&esp;若是读书人,就当在此安静读书,不再管岛外之事。 &esp;&esp;若是练武者,便是在此静心习武参悟。 &esp;&esp;夏家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这岛上住过,上到夏国公,再到夏明空,再到夏清,都住过,也许正因为有着这样奇异的家规,夏家才能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麒麟儿,不至于“三代而亡”。 &esp;&esp;如今,夏极主动要求来这岛上长住,而不只是观书,无论是谁,心底都是挺欣慰的,觉得小公爷懂事了,这一年下来肯定是化茧成蝶了,毕竟之前那些夏家人都是这样的。 &esp;&esp;到了下一个秋,刚好科考,小公爷定会一举高中,不落夏家之名。 &esp;&esp;“哎~~~” &esp;&esp;青竹子伸长了竹篙,远远儿地点到了岸边,再划了两下。 &esp;&esp;小舟的舟首便是“啪嗒”一声,轻撞在了湖面突出的木栈桥上,她抓着根粗绳子,轻轻运力,跳上栈桥,便是开始系缆,以固定小舟。 &esp;&esp;夏极随后走下... &esp;&esp;他扫视了一眼四周。 &esp;&esp;幽静安宁,彷如远离了喧嚣。 &esp;&esp;既然不远行,那么在此处读书,以获得“以供金手指融合的功法”,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esp;&esp;何况,他一定要在这里,努力地寻找到“如何才能逆转那铁之律条”的方法,让自己哪怕踏入正道一品的境界。 &esp;&esp;再者,小清姐今天说了“魔道猖獗,世道渐乱”,他需要一个“即便外出,也不会有人知道的环境”。 &esp;&esp;琳琅水榭,恰好满足这三点。 &esp;&esp;所以,他来了。 &esp;&esp;... &esp;&esp;... &esp;&esp;“好沉啊...公子,你好多书呀。” &esp;&esp;很快,第二个小舟又到了,蓝莓子指挥着诸多强壮的护院开始搬书。 &esp;&esp;这些都是夏极屋内的书,他们整整装了四大箱,这才差不多搬尽。 &esp;&esp;夏极道:“回去吧,入夜了。” &esp;&esp;侍女护院们看看天色,确实晚了。 &esp;&esp;考虑到琳琅水榭的奇异规则,蓝莓子才道:“那我明天带些手脚细的丫鬟,来帮公子整理书册吧。” &esp;&esp;夏极点点头,应了声好,然后,他便看着两叶扁舟在天光余晖里远去了。 &esp;&esp;是的... &esp;&esp;琳琅水榭没有船,而且周围的水很深,这样也是从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住岛之人”忽然想要离开的渴求,以及收束了那躁动的心猿意马。 &esp;&esp;其实,不少住岛的夏家人根本不会被“没有船”给困住,只不过这种“阻碍”会让他们进行一次反思,会让他们忍不住去想“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来这座岛上”,“自己这么一走了之,半途而废,是否就是失败了”,“为了一时兴起而失败,值得吗”。 &esp;&esp;想到这些,他们就重新压下了心头的蠢蠢欲动,静心宁意,读书修行。 &esp;&esp;于是,这一道水,就帮助不少夏家精英以及先辈压下了...心底的魔。 &esp;&esp;... &esp;&esp;... &esp;&esp;此时,月光如水。 &esp;&esp;但在另一处,却远远没有这里平静,似是一些举国震荡的不详征兆,一些天崩地裂的伊始,一场席卷蜀国版图的风暴之初。 &esp;&esp;月光,惨白,白如出土枯骨。 &esp;&esp;惨白的山道两边是峭楞楞如鬼般的林子,道上,则是举着火把、拉着猎犬的巡捕。 &esp;&esp;嗅嗅嗅... &esp;&esp;狗子们在前闻着... &esp;&esp;拉狗的精英巡捕则是神情严肃,正在这荒莽的深山里搜查着什么。 &esp;&esp;为首的男子面沉如铁,和别的巡捕不同,他背了六把刀,衣袍也是绣着金色飞鱼。 &esp;&esp;“仔细查,居然还有凶手敢发邀请书...邀请我们无当飞门来这里观看屠杀表演,嚣张,跋扈,该死!!”男子声音冰冷,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esp;&esp;而在他身周,则是足有七八十个精英巡捕和猎犬在长草里窜行着。 &esp;&esp;没多久,一名蓝鱼服的巡捕迅速从远处跑到这男子面前,恭敬道:“赵大人,左前方约莫八百米有发现。” &esp;&esp;赵大人就是无当飞门的四大神捕之一——赵血。 &esp;&esp;赵血境界不低,已半步踏入五品宗师境界了,出手以快著称,压制同境界没什么大问题。 &esp;&esp;听到汇报,赵血冷笑道:“好戏要开始了...” &esp;&esp;说罢,他拍了拍手,原本在外探查的巡捕统统返回。 &esp;&esp;赵血道:“准备战斗。” &esp;&esp;一言既出,所有巡捕立刻从怀中掏出两枚散发不同清香的丹药丢入口中。 &esp;&esp;其中一枚是解毒药,提前解毒,以防中招。 &esp;&esp;另一枚是强力提神丹,以破昏睡之类的催眠药物。 &esp;&esp;然后这些巡捕里个头高大的八个人则是分别走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从背后抓出高两米、宽两米的厚铁盾,直接竖立起来。 &esp;&esp;一瞬间,这支无当飞门的巡捕小队,就如变成了移动堡垒,进可攻退可守。 &esp;&esp;赵血则在这小队中心。 &esp;&esp;月近圆满,有些阴冷。 &esp;&esp;寒风吹过,不时把黑云的影子投到这深山密林里,天地一阵明一阵黑。 &esp;&esp;嘎嘎嘎... &esp;&esp;忽地,一些黑色的大鸟发了疯似地开始惊散。 &esp;&esp;赵血双手一展,六把刀都已经灌满了真气,他已经准备好随时出手了。 &esp;&esp;这支巡捕小队很快来到了“八百米外”... &esp;&esp;赵血敏锐地仰头,看到不远处的树梢上挂着一道道诡异的黑影。 &esp;&esp;像吊死的尸体,却又不知是什么。 &esp;&esp;因为那些黑影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袋子里。 &esp;&esp;啪啪啪... &esp;&esp;似乎有人踩到了什么机关,远处那些套着的黑袋子猛然被全部掀开,露出树梢上挂着的男男女女,足有八人,这八人不是上吊,而是身子整体地被绑着。 &esp;&esp;更有甚者,这八个人面前挂着八个名字。 &esp;&esp;但这八个名字却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无当飞门四大神捕,捕王,以及神鹰堂的两小名绣,还有有着天下第一神捕之名的夏无敌。 &esp;&esp;赵血扫过那些名字,心底更是戒备,同时皱了皱眉,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应该都是国都的平民百姓,而似乎都还有呼吸,没有死,只是昏睡。 &esp;&esp;“戒备!” &esp;&esp;这位神捕弄不清这是什么把戏,也不急着救人,而是全身绷紧,等着邪魔外道出现,谁来他杀谁。 &esp;&esp;空气都绷紧了。 &esp;&esp;四方安静的吓人。 &esp;&esp;但偏偏没有任何的动静。 &esp;&esp;赵血眼珠子迅速拐着,整个人就是一把已经拉开了弓弦的劲弓,就等着魔门之人出现。 &esp;&esp;哧哧... &esp;&esp;周围巡捕背脊已经淌下了冷汗。 &esp;&esp;但没有人动。 &esp;&esp;因为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无论来的是谁,一瞬间会有连绵的弩箭向着那人射去,而赵血大人最擅长中程范围的攻击,六把长刀可在箭雨之中瞬间把来敌分尸! &esp;&esp;阴风吹来,黑云来了又去,直到被吹尽了,才露出天穹的浓郁月华。 &esp;&esp;近乎满月的光辉无比皎洁,穿透密林,化作一道道斜落的淡黄光柱,照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esp;&esp;哧~~~ &esp;&esp;忽然有点儿诡异的声音。 &esp;&esp;紧接着,凄厉的尖叫声忽然撕破了这平静。 &esp;&esp;“啊!!!!” &esp;&esp;树梢上挂着一名女子好像忽然从噩梦里醒来一般,发出尖叫,紧接着她那瞪大的双眼里透出无穷的恐惧。 &esp;&esp;她的脸好像熟透的虾子,一瞬间通红,一念之后,她整个身体都已通红。 &esp;&esp;“啊~~救我,救我!!!” &esp;&esp;尖锐的惨叫没响两下,那女子竟整个人焚烧了起来,从内而外七窍喷出绿色高温火焰。 &esp;&esp;她在树梢的绑绳里发了疯似地挣扎着,但没几秒就烧成了黑炭的尸体,然后这尸体被绑绳一勒,竟直接断成了两截,从高处落下,砸在地面上,又粉碎成了好几块。 &esp;&esp;众巡捕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esp;&esp;他们的心脏如被恐怖的大手抓住了。 &esp;&esp;他们的脚底都生出了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esp;&esp;而就在他们发愣的时候,其他所有人都如这女子一样,在皎洁的月光里自燃了起来。 &esp;&esp;其中一名男子痛苦地伸手,往前用劲抓着,嘴里嘶吼着:“阴间门开,鬼卒还魂,八大罪人,勾魂索命...呵,哈哈哈...” &esp;&esp;这诡异的吼叫,在寂夜里回荡不已。 &esp;&esp;赵血冷哼一声:“胡说八道!!” &esp;&esp;他抬手直接一掌凌空轰碎了那说“阴间门开”的男子,然后扬声道:“邪魔外道,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 &esp;&esp;但没有人回应他... &esp;&esp;就在赵血还在四处感应时,他周围的巡捕忽然传来抑制不住的惊恐声。 &esp;&esp;“鬼...” &esp;&esp;“鬼啊...” &esp;&esp;赵血一撇头,只见地上那些黑炭尸体竟然在移动,然后缓缓拼凑成了一个可怕的人形,正诡异地笑着,看着他们,然后用怪异的声音嘶吼出一句:“你们...都会死。” 9.第一个死去的人(第六更) &esp;&esp;捕快们是不怕歹徒的,但面对这样的情景,却都是遍体生寒,看着那在风沙里扭曲、飘忽不定的尸炭人形,他们的心已被恐惧占据了,血液都如冻僵了。 &esp;&esp;赵血见此情景,也不废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算你是鬼,也先打了再说。 &esp;&esp;于是,这位无当飞门的神捕右手猛然一指。 &esp;&esp;“刀轮诀——双刀白虹!” &esp;&esp;话音刚落,也看不见任何过程,他面前的风就被一线锋利寒芒撕裂了,寒芒如电瞬间跨越了十多丈,直接扎入那尸炭人形的胸口。 &esp;&esp;砰!!! &esp;&esp;尸炭被刀中劲风直接震散,化作黑雾向四方散去! &esp;&esp;而两把长刀则是插在了尸炭人形后的古树上。 &esp;&esp;赵血再抬手,凌空一招,那两把刀就拔出树梢,向他手中飞去。 &esp;&esp;他顺势左手右手各抓一把,同时冷笑道:“什么阴间门开,鬼卒还魂,就这??!哼,可笑,可笑,哈哈哈。” &esp;&esp;他笑声一顿,厉声道:“去两人看看。” &esp;&esp;捕快们虽是稍稍好了点,但大多人还是手足冰凉,一时间竟因为恐惧,而使得躯体略微僵硬了,连勇气也消磨了。 &esp;&esp;而此时,最前一名气态沉稳、穿紫色飞鱼服的中年人则是直接排众而出,向那粉碎的尸探缓缓走去。 &esp;&esp;紫色飞鱼服乃是无当飞门“捕头”级别的象征。 &esp;&esp;而这位中年人名叫洛无庆,在国都的无当飞门里也算是颇有名气,破过不少案子,可谓是等着“金色飞鱼服”的第一梯队候选人之一了。 &esp;&esp;赵血见他走出,神色稍稍舒缓,果然还是捕头靠谱,于是他道:“无庆,小心点,取了尸碳样品回来即可。” &esp;&esp;洛无庆也不说话,只是放慢脚步,右手抓着刀柄,左手缓缓取出一个小瓷瓶,用以存放尸碳样品,以便返回后尸检。 &esp;&esp;然后,他眯着眼,一步一步往前踏去。 &esp;&esp;众捕快都几乎屏住呼吸,看着洛捕头往前而去,心底也都是生出佩服。 &esp;&esp;踏... &esp;&esp;踏... &esp;&esp;踏... &esp;&esp;洛无庆沉稳地向前走去,似乎天地里只剩下他黑靴踩踏枯叶发出的声响,皎洁的月华幽幽垂落。 &esp;&esp;嘶嘶嘶... &esp;&esp;忽地,诡谲的声音再度响起。 &esp;&esp;洛无庆急忙停下脚步,全身绷紧,而他眼前,那被炸成黑雾的尸炭竟又开始缓缓聚拢,迅速维持成原本的诡异人形,扭曲着身体,狞笑着看着他们。 &esp;&esp;“淦~~” &esp;&esp;洛无庆急忙后退。 &esp;&esp;赵血一直盯着此处,见此情况,便是冷笑一声:“没完没了了,你活十次,我杀你十次,你活百次,我杀你百次!” &esp;&esp;说罢,他双手一展,扬声道:“刀轮诀——四刀龙卷!” &esp;&esp;瞬间,他背后的四把刀在气机牵引之下,化作一个飞速旋转的刀轮,发着急速的“呜呜”声,往前切割而出。 &esp;&esp;嘭嘭嘭!! &esp;&esp;刀光掠过。 &esp;&esp;重新凝聚的尸炭黑影传来一阵阵爆炸声,被这诸多的刀风激荡地不成人形,算是彻底肢解了。 &esp;&esp;只不过... &esp;&esp;当赵血招回四把刀时,那些尸炭的尸屑又开始颤个不停,发出虽然很轻、但非常渗人的窸窸窣窣声,竟要再次聚合。 &esp;&esp;“找死!” &esp;&esp;赵血也不客气,双手舞开,半步宗师的实力在此时肆意发挥,他双手执刀进行防御,而雄浑的气机牵引着四把刀在天空飞舞,如是御刀杀戮,很是威猛。 &esp;&esp;而那尸炭虽然又一次一次地被轰杀,但却锲而不舍地不停重新凝聚,然后发出诡谲的笑声。 &esp;&esp;“你们...都会死!” &esp;&esp;“阴间门开,鬼卒还魂,八大罪人,勾魂索命,桀桀桀...” &esp;&esp;“死~~~” &esp;&esp;尖锐的声音,高温的绿火,不死的亡魂,让这月色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esp;&esp;月色渐隐,黑云遮天。 &esp;&esp;没一会儿,竟是落下了连绵的秋雨。 &esp;&esp;这原本就冰寒的秋雨几乎让捕快们的心都要冻结了。 &esp;&esp;最后,还是洛无庆不顾一切地上前,用夹子取了几块尸碳,存入瓶中,然后众人才缓缓撤退。 &esp;&esp;而在撤退的过程里,众人还能听到那瓷瓶里传来的“啪嗒啪嗒”声,好像是恶鬼要挣脱束缚,再度爬出来。 &esp;&esp;... &esp;&esp;一路无言,回到国都已是清晨。 &esp;&esp;赵血一回无当飞门也顾不得休息,就直接协同洛无庆把那瓷瓶交给了仵作。 &esp;&esp;仵作取了一块尸碳,细细查看,良久才沉声道:“火焰是由内而外焚烧的,否则骨骼内部不会烧成这样。” &esp;&esp;“由内而外?” &esp;&esp;仵作道:“白磷。” &esp;&esp;赵血道:“白磷那东西...谁会吃?就算被逼着吃,那也差不多毒死了,不可能能从昏迷中醒来。” &esp;&esp;仵作皱起眉,来回踱步,又细细思索,口中喃喃道:“绿色火焰,由内而外...” &esp;&esp;赵血道:“那尸体聚合成恶鬼,还无法消灭呢?这又作何解释?” &esp;&esp;仵作捏着小胡须,眉头紧锁。 &esp;&esp;屋内一片沉寂。 &esp;&esp;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捕快的通报声:“赵大人,神鹰堂的夏无敌来了...” &esp;&esp;“夏无敌?!她来这里做什么?” &esp;&esp;赵血眼珠一转,便是心底有了些了然,神鹰堂最近在查“人体自燃案”,昨天他遇到的事刚巧和与这个重叠,所以夏无敌是来要线索了。 &esp;&esp;可这线索是无当飞门得到的,凭什么给神鹰堂看? &esp;&esp;这手也伸的长了点儿吧? &esp;&esp;不过,夏无敌这娘们信息倒是挺灵光,昨晚发生的事,今早就知道了。 &esp;&esp;诸多思绪闪过,他心底哼了一声,然后冷冷道:“我去见她,毕竟是神鹰堂的刺史,不可怠慢。” &esp;&esp;说罢,赵血又叮嘱仵作好好查看,这才大踏步向外堂走去。 &esp;&esp;昨夜秋雨,今天却是个好天气。 &esp;&esp;阳光暖暖地从天落下,让深秋的寒气都恰到好处地削减了,这也正是无忧无虑的才子才女们出游的好时光。 &esp;&esp;赵血走到外堂庭院时,一眼就看到夏无敌背着陌刀站在院中。 &esp;&esp;赵血笑道:“什么事让天下第一神捕亲自来我无当飞门?” &esp;&esp;夏无敌也不管他的阴阳怪气,而是开门见山道:“人体自燃疑案,牵涉极大,你我虽分属神鹰堂、无当飞门,但同为朝廷效力,同为捍卫和平,匡扶正义。 &esp;&esp;既然赵大人昨日也遇到自燃之事,我们不妨摊开说,一起查。” &esp;&esp;赵血掷地有声道:“神鹰堂管的是江湖秩序,我们无当飞门管的是天下案件,你何不把你知道的信息全部交予我们?还是你不信我们无当飞门的查案能力?” &esp;&esp;夏无敌双眼眯的如一只母老虎,冷艳的脸庞忽地一笑道,“好!你们主查,我们辅助。” &esp;&esp;赵血一个愕然,居然这么好说话? &esp;&esp;夏无敌道:“说说吧,昨晚怎么回事。” &esp;&esp;赵血瞥了她一眼,心底想到昨晚那八具尸体上写的八个名字,还有那诡异尸碳黑影说的话,知道这事也是冲着神鹰堂来的,于是便缓缓道:“阴间门开,鬼卒还魂,八大罪人,勾魂索命...” &esp;&esp;“八大罪人?” &esp;&esp;“对,分别是我们四神捕,捕王,你们神鹰堂的两小名绣,还有你。” &esp;&esp;赵血看着夏无敌眯眼思索的样子,只觉得娘们终究是娘们,被一骇就骇住了,便哈哈大笑起来,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esp;&esp;笑道:“这纯粹是无稽之谈,说话的恶鬼可是被赵某杀了一遍又一遍,也就嘴皮子利索罢了,邪魔外道如果都是这水平,我老赵一个人就屠光......” &esp;&esp;赵血莫名地觉得很热,他仰起头,只觉这明明暖和的阳光无比灼热,好像阴间的魔焰从天倾泻而下。 &esp;&esp;“你怎么了?” &esp;&esp;“我...” &esp;&esp;赵血喉结滚动了下,然后,忽地面色涨红,双臂之中青筋暴突。 &esp;&esp;呼呼... &esp;&esp;赵血重重喘着气,本能地就调动雄浑真气进行镇压。 &esp;&esp;“啊啊啊!!!!” &esp;&esp;下一瞬间,夏无敌眼前,这位无当飞门四神捕之一的赵血,直接焚烧了起来,绿油油的火焰像极了恶鬼的大手将他握在其中,任由他怎么惨叫,都不会松开。 &esp;&esp;嘭!! &esp;&esp;嘭!!! &esp;&esp;赵血挣扎了没几下,就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身体如干脆的黑炭,直接碎成了数截,化作一地的尸碳。 &esp;&esp;-- &esp;&esp;-- &esp;&esp;ps :部分是原来的,这边会快速过去,不存在用原来的稿子来充当新稿的说法 10.贫民区的帮主(第七更) &esp;&esp;“怎么了?” &esp;&esp;“发生什么事了?” &esp;&esp;“赵大人!!” &esp;&esp;“这...” &esp;&esp;无当飞门顿时乱了起来。 &esp;&esp;更多的人则是看到这一幕,而心底发寒,再联想到那句“阴间门开,鬼卒还魂,八大罪人,勾魂索命”,更是觉得这秋天的风都阴冷了起来。 &esp;&esp;夏无敌扫了一眼地上的尸碳,俏脸生寒,然后扬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歹徒穷凶极恶,有谁能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与我说清楚!” &esp;&esp;如今无当飞门三位神捕都在外查案,捕王则是在闭关,可谓是群龙无首。 &esp;&esp;洛无庆扫了一眼地上骸骨,神色黯然,然后走出道:“洛无庆,职位捕头,见过夏大人。” &esp;&esp;“你可知情?” &esp;&esp;“昨日我与赵大人一起外出,自然是知道情况,请听我慢慢为您讲来。” &esp;&esp;说着,洛无庆就把“邀请观看屠杀”、“八个平民树上自燃”、“凝聚鬼怪,杀而不灭”、“赵大人杀戮鬼怪”、以及那鬼怪说的一些话一一道来。 &esp;&esp;夏无敌道:“这不是鬼怪,不要妄加揣度。” &esp;&esp;“是。” &esp;&esp;夏无敌一边说着,一边扫过周围,只见无当飞门捕快眼里都带着惊惧之色,显然是有些动摇。 &esp;&esp;她眯着的杏眸再一转,落定在洛无庆鞋子上,忽道:“昨晚你们是因为下雨才撤退的?” &esp;&esp;洛无庆道:“赵大人带着我们久等敌人而不来,见到下雨就退了。” &esp;&esp;夏无敌忽然道:“带我去见仵作。” &esp;&esp;无当飞门此时也没有一个话事人,自然是一边维持着赵大人的尸体不动,一边带着她进入了内堂。 &esp;&esp;夏无敌和仵作一番交谈后,再自己查看了一下碳尸... &esp;&esp;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esp;&esp;仵作喃喃着:“这明明是白磷自燃,但是却不合情理啊...而且,这尸体化作的碳粉明明是死物,如何凝聚成形?如何杀了一次又一次,却还能凝聚?这又是什么道理?” &esp;&esp;夏无敌忽道:“尸碳的样品是谁采的?” &esp;&esp;洛无庆出列道:“是赵大人吩咐洛某采的。” &esp;&esp;“你采时可见异常?” &esp;&esp;“有...”洛无庆露出回忆之色,“当时我把尸碳装在瓷瓶里,但是瓷瓶却由内而外发出砰砰的声音,好像是这些尸碳要破瓶而出,直到走远了,这声音才消失。” &esp;&esp;“那为什么赵大人的尸体不凝聚成鬼魂呢?”夏无敌直接反问,“如果真的是什么阴间鬼卒勾魂夺魄,鬼神自然神通广大,那它们为什么不让赵大人的尸体凝聚起来,再喊一声这样的话呢?” &esp;&esp;众人哑然,却也恍然。 &esp;&esp;夏无敌道:“此事有人装神弄鬼,必定牵扯邪魔外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esp;&esp;一名精英巡捕道:“那现在怎么办?” &esp;&esp;夏无敌在这里和在家中完全不同,做事雷厉风行,她杏眼眯了迷,直接道:“带我去昨天事发现场,我要亲自查证。” &esp;&esp;众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毕竟是不同部门,这种事从来都是大人拿主意,此处最大的就是洛无庆了。 &esp;&esp;洛无庆很配合,对着夏无敌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带你去。” &esp;&esp;一行人伙同神鹰堂的绣花共同来到密林之中,而经过一晚的秋雨,那满地的碳粉已经洒遍了湿润的泥土,在地上铺出一层和旁边不同的黑色。 &esp;&esp;夏无敌身形掠动,拉出一道道残影,在周边树上,或是岩石周围仔细查看,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发现。 &esp;&esp;或者说,这场秋雨来的真巧了,把即便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也彻底的冲没了。 &esp;&esp;夏无敌也不浪费时间,扫了一眼满地的黑色道:“把所有残骸都搜集起来,带回去。” &esp;&esp;话音刚落,神鹰堂的绣花们便是直接走出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搜集。 &esp;&esp;这一趟来回,足足花了大半天时间。 &esp;&esp;等众人回到国都时,已经是傍晚了。 &esp;&esp;夏无敌也不急着回去,而是耐心等着自家神鹰堂的仵作对这些残骸进行检查。 &esp;&esp;直到仵作说出了和无当飞门仵作一样的答案时,夏无敌才明白...这事儿已经断了。 &esp;&esp;有人偷天换日,无声无息之中,已经把一切线索都掐断了。 &esp;&esp;时间就是真相。 &esp;&esp;而她已经错过了时间。 &esp;&esp;或者说,当她踏入无当飞门,看到赵血自燃的那一刻开始,时间就已经没有了。 &esp;&esp;“有人处理过现场。” &esp;&esp;夏无敌背着陌刀,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口中喃喃着,“那场雨有问题,洛无庆...洛无庆有没有问题呢?” &esp;&esp;她一抬头,眼前已经出现了夏国公府的大门。 &esp;&esp;血红灯笼在风里“嘭嘭”地轻晃着, &esp;&esp;月光铺筑出一条秋风里的惨白色大道, &esp;&esp;好似有无数怨魂的鬼手在大道两旁招着、抓着... &esp;&esp;如是要把她也抓入那看不清晰的阴曹地府。 &esp;&esp;... &esp;&esp;... &esp;&esp;夏无敌一肚子烦心事,走到家中,却也有侍女没睡,一直在等她。 &esp;&esp;青竹子道:“二小姐,晚饭还没吃吧?” &esp;&esp;夏无敌舒了口气,点点头。 &esp;&esp;青竹子似乎早习惯了这个,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晚饭,只需要下锅就可以了,小姐等我一会儿。” &esp;&esp;“青竹子...” &esp;&esp;“怎么了?” &esp;&esp;“你从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如今却来服侍我,委屈你了。” &esp;&esp;侍女沉默了下,笑道:“若不是二小姐相救,我怕是早就沦落风尘,哪里会有现在的安生日子,如此恩情,青竹永世不忘。” &esp;&esp;夏无敌笑了笑,她回到家里,白天的雷厉风行就消失了,而变得温柔起来。 &esp;&esp;她对家人一向温柔,除了夏极。 &esp;&esp;这位弟弟真是让她又心疼,又烦恼,而娘对他又太宠溺了,身为姐姐的她自然觉得肩负起了某种责任,需要督促着那少年不停地成长,进步... &esp;&esp;所以,她每次回家肯定是要去看看他的... &esp;&esp;所以,夏无敌下意识地问:“夏极呢?” &esp;&esp;“公子去琳琅水榭了。” &esp;&esp;“哎呀。”夏无敌揉了揉头发,“最近太忙,我都忘了。” &esp;&esp;说完,她幽幽叹了口气,但旋即又想通了,眯着的杏眼儿弯成了两弯带着辉光的新月,笑着喃喃道:“那看来老娘只能早点起来,去看看我那惫懒的弟弟有没有睡懒觉吧~~” &esp;&esp;青竹子知道二小姐平时起多早,这起的更早,小公爷怕是要倒霉了。 &esp;&esp;她在夏无敌身后吐了吐舌头,开始为那位“从今往后很可能睡不了懒觉”的小公爷默哀。 &esp;&esp;... &esp;&esp;... &esp;&esp;此时,琳琅水榭。 &esp;&esp;水上小楼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夏极的那些书也已经被放置妥当了,整整齐齐地列在书架之上。 &esp;&esp;紫檀茶几上,一缕檀香的幽烟飘然入了寒风,往四周茫茫的秋水流去。 &esp;&esp;夏极正在水边的木台上席地而坐,身裹一袭月白长衣,黑发披肩,双瞳里映着天地星月。 &esp;&esp;他手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只乌鸦,而乌鸦的爪上竟是绑上了纸条。 &esp;&esp;他放飞了乌鸦,这种被训练做“信鸽”的鸟竟然乖巧地飞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扑腾着羽翼,往远处而去。 &esp;&esp;... &esp;&esp;天空的月光,皎洁的落下,而乌鸦这种生物在黑夜里,是格外的身形模糊了,就如一团灰簌簌的影子。 &esp;&esp;乌鸦飞过了夏家高墙,飞过了此时已然只剩下酒鬼还在嚎着的夜市,飞过了逐渐灯灭的繁华街道,直到在这国都西南角的贫民区才逐渐放缓速度,然后缓缓地落在了贫民区边缘的一个矮石房子上。 &esp;&esp;乌鸦遵循着被训练出的惯性,而站在矮石房子的中央茅草上,静静等待。 &esp;&esp;直到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屋里的油灯亮了,那乌鸦才发出一声嘈杂刺耳的“嘎~~~” &esp;&esp;它声音才发出,就觉得身侧的茅草被顶开了,一只玉白的小手伸出,直接抓住了它。 &esp;&esp;乌鸦:嘎??? &esp;&esp;它叫着的时候,已经被拉入了烛光摇曳的屋里面。 &esp;&esp;屋内的少女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可谓艳如海棠、美胜白玉,或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头有点大大的,只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是在娇美之中揉入了些可爱。 &esp;&esp;她看到乌鸦,又看到乌鸦爪子上绑着的纸条时,她的瞳孔就被点燃了。 &esp;&esp;她甚至兴奋地把脸凑到乌鸦的身子上,开始了蹭一蹭的动作。 &esp;&esp;乌鸦:嘎!!! &esp;&esp;少女嘻嘻一笑,把纸条取了下来,又跑到墙角的袋子里掬了一小撮米粒洒在乌鸦面前,这才借着烛火,看起了纸条上的内容。 &esp;&esp;她身后的白墙上,靠着一根翠绿晶莹的长棍。 &esp;&esp;这长棍名为打狗棍,乃是丐帮帮主的信物。 &esp;&esp;换言之,她就是丐帮这一代年轻的帮主。 &esp;&esp;也是夏极的眼睛。 11.爷爷呢?(第八更!) 次日。 黎明时分,天色方晓。 夏无敌就已经早早的起了床,在院子里花费了一炷香时间,完成了包括真气运转在内的日常武学修炼,她便是搭着拖鞋就跑到了通往琳琅水榭湖边,湖边还系着些小舟。 略作思索,她绕到了水榭的背面,然后眯眼看了看远处还在晨昏里的小楼,便是脱下绒绒的拖鞋拎在手里,然后提着一口气,往前猛然迈出。 哒... 水波荡开重重涟漪。 而这些微的反推之力,竟然使得夏无敌往前掠出数丈距离。 她大长腿落下时,又是翩然地一点水面。 哒... 湖水再度散开,她身形一旋,再度轻灵地往前飞出数丈。 而此时,湖水竟是由里向外地猛然一动,是一条秋日的肥鱼破水而出,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然而,这条鱼儿才刚出水,就看到了一只雪白的小足。 啪... 夏无敌又是一足踩下,足尖直接踩在了破水的鱼儿身上。 能踩鱼儿总比踩着水面省力。 嗯,就是这样。 鱼儿:(≧口≦)... 鱼儿坠入水中,而夏无敌已经往前又略过了数丈,如此几个腾挪,她就已经到岸了。 夏无敌重新穿上绒绒的拖鞋,面上带着笑,想看看此时此刻的小极究竟在做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应该是在睡觉,那么她就有必要让这小子领略一下自己的狮吼功了。 想到夏极会在惊慌失措之中,猛然惊醒,茫然四顾,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的模样,夏无敌忍不住就想笑。 然后就可以减压了。 美好的一天就从吓醒小极开始了。 自己可以用欢快的心情,去面对灰暗的凶杀疑案。 啊,有弟弟的好处就在这儿了。 如果神鹰堂的绣花们,亦或是无当飞门的巡捕们,看到这位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第一神捕会有这个模样,怕是会直接无语。 夏无敌以极高明的身法轻轻地“飘”过了枯黄的草地,跃上了那水榭的后回廊,又悄悄地把木窗推开一点缝隙,见里面没有动静,她便是身形穿梭,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倍儿熟练地入室了。 她踏入房间之后,继续“飘”着,然后到了卧室前,发现门半掩着,她便用手指轻轻一点。 吱~~~ 门扉开了。 夏无敌双手扒着门框,探出脑袋往里张望。 这一看,她愣住了。 床上没人! 她身形如母老虎般猛然绷紧,全身处于一种随时爆发的状态。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因为不远处的门外已经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正是夏极的声音。 夏无敌吐了口气,顿时觉得画风和自己想象的偏差太多,看来下次还要早点儿来才行。 顿时间,她也觉得索然无味了,便竟也没上前去影响夏极读书,而是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了,原路悄悄返回,然后用餐,换衣,准备去神鹰堂,继续处理那诡异的“自燃疑案”了。 ... ... 夏无敌出了门,没过多久,夏国公府邸后院便是翻进了一个抓着打狗棒的白衣少女。 少女鬼鬼祟祟地跑到湖边,神识放开,再寻了一处很是隐蔽的地方,看着那一汪秋水,仔细想了想,她还是“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游水过去吧,这样更具隐蔽性。 少女显然很擅长水性,没多久就游到了琳琅水榭,然后颇为激动地爬上了岸。 少女名为江雪衣,是丐帮帮主。 她有些紧张。 因为,她要见的是那位神秘的老师。 那位教导了她正道四品“典”层次的打狗棍法,降龙十八掌的老师。 要知道,这两大功法乃是丐帮失传已久的绝学,正是因为如此,她后来才能幸运的成为丐帮帮主。 因为丐帮人数遍天下,有着独特信息渠道的原因,老师也会常常会问她要一些情报。 当然,两人之间的故事不止这些... 两人之间的信任,也已经达到了可以互托生死的地步。 可是,让江雪衣遗憾的是,老师见自己,一直都戴着粗糙的木面具,而让自己无法见他真容。 然而,她也能理解,毕竟不少老前辈都是这样的。 昨晚,她接到消息,说让她来夏家的琳琅水榭,她顿时就激动了,兴奋的一晚都没睡好,抱着被子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想着。 难道老师是夏家的前辈? 是国公爷他爹? 可是,他爹不是死了吗? 唔...装死。 江雪衣只能有这么个理解。 她已经准备好了喊爷爷。 此时的丐帮帮主揣着一种孙女儿见爷爷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遵从着纸条上的信息,循着水上小楼的回廊绕到了临水的那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她这一看,猛然缩回了脑袋。 因为,那湖上木台边缘,正坐着一位在读书的白衣少年。 少年如玉,手捧书卷,正专心诵读着圣人之言。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可与论言。” 江雪衣有些愣了,她认得这少年,这是国都被称为“夏国公府之耻”的小公爷,明显不是老师啊。 她心底忍不住讷讷道:“爷爷呢,爷爷在哪儿?爷爷不是约了我在这儿见面的嘛,人呢?” 正想着的时候,那白衣少年忽然停下了读书,而是转身走入了小楼之中。 风里飘来令江雪衣无比熟悉的声音。 “进来坐。” 江雪衣:......... 这一瞬间,她已经明悟了。 什么爷爷啊,什么前辈啊,假的,都是假的,明明老师也是个年轻人。 完了完了完了,自己把他当前辈,可是什么话都和他说,什么秘密都没藏过,还动不动就说最喜欢老师。 完了完了... 江雪衣只觉心如小鹿,在春日的野外开始了不安的乱跳。 但她转念一想,不对呀,被称为“夏国公府之耻”的小公爷可是个连一品武者都没突破的人,他难道是一直藏着掖着? 可为什么呀? 他明明就是个正道的强者,有什么不好见人的嘛? 嗯,是的... 夏极在教导江雪衣功法时,他还没有融合出第一本魔经。 他,也曾经是一名正道强者。 12.只有一个家人的家(1/5) &esp;&esp;也许你在这人世间见过许多瞳孔,可一定不会见过面前少女这样的。 &esp;&esp;江雪衣的眼睛很美,双眼皮如刀深刻,一双眸子如是白琉璃和黑水晶交融而成的艺术品, &esp;&esp;这样的眸子里曾经藏着无比的自卑,常常低垂不敢与人对视,如今依然能寻到过往的只鳞片爪,但恰恰是这曾有的自卑构成了此刻致命的美,一种不同于任何美人的美,一种从污秽的泥尘里生根发芽、再开出花儿的美。 &esp;&esp;她的自信,魄力,已经可以驾驭手下的乞丐们,让乞丐们知道他们的帮主虽然还小,但却未来可期。 &esp;&esp;而她曾经只是个头大大的笨丫头,流浪落魄在街头,是老师帮助她敲碎了自卑的壳子,让她重新拥有了自信以及未来。 &esp;&esp;江雪衣尽管紧张,尽管惊讶,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坦然地看定水榭之中、案几之前的少年郎,露出小白牙笑道:“老师,你不对劲。” &esp;&esp;“怎么不对劲?” &esp;&esp;“老师,你怎么会这么年轻?我听说天下存在一些奇异的怪力乱神之术,你莫不是运用那些术夺舍了人家小公爷吧?” &esp;&esp;江雪衣的眼睛很干净。 &esp;&esp;夏极笑道:“若是又如何?若不是又如何?” &esp;&esp;江雪衣道:“若是,弟子一身功夫便还与老师吧,只求个无愧于心。若不是,雪衣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师了...” &esp;&esp;夏极招招手:“过来。” &esp;&esp;江雪衣顺着本能,就走了上前,在走的过程里,她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心底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esp;&esp;女儿家怀春乃是常事,而她这样的,又是怕生怕惯了的,看着坦荡,其实心底要多狭隘有多狭隘,她曾经暗暗发誓这辈子有老师在就好了,这辈子不可能会与任何男人在一起。 &esp;&esp;她是孤单的一个人,老师这样的前辈看起来也是闲云野鹤。 &esp;&esp;那就让她与老师,成为一个家好了。 &esp;&esp;可如今,她心目里唯一的亲人、最亲密的长辈、“暗暗发誓只要有他在就好”的那个人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少年。 &esp;&esp;不过几步距离... &esp;&esp;她的情感、心思自然而然地开始慢慢地变化了。 &esp;&esp;再慢慢地,她原本看着夏极的双瞳,竟是不再直视了,而是缓缓地挪移,移到了夏极的鼻子,再移到了他的嘴巴。 &esp;&esp;看到他嘴巴时,江雪衣的心又猛地一跳,再下移,而挪到了他的下巴。 &esp;&esp;真好看。 &esp;&esp;怎么办? &esp;&esp;这是江雪衣的想法。 &esp;&esp;夏极道:“为师发誓,不曾被夺舍,我便是我,便是夏国公府家的小公子——夏极。” &esp;&esp;江雪衣咬着唇,心慌道:“那雪衣...可是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师了。” &esp;&esp;夏极哪里能猜到女儿家这一步七变的心思,他忍不住奇道:“为何不知怎么面对?” &esp;&esp;江雪衣深吸一口气,压下此时心底那奇异且剧烈变化,深吸一口气道:“爷爷...哦不,那个...老师...” &esp;&esp;嘟嘟嘟... &esp;&esp;此时,小碳炉的茶水已经烧开了。 &esp;&esp;夏极起身,开始沏茶。 &esp;&esp;入秋喝红茶,暖暖的茶香随着滚水的冲沏,而散发开来。 &esp;&esp;他推了推茶杯,再看了看眼前的小弟子,温和地道了声:“天冷,你又是游过来的,先喝点热茶。” &esp;&esp;平和而带着关心的话,一瞬间把有些不知所措的江雪衣拉回了熟悉的场景。 &esp;&esp;她开始想起过去... &esp;&esp;想起那曾经的老师带着自己的几次历练,尤其是那一次大雪封山、两人被老天困在绝壁孤峰之上,老师也是如此时这般的从容不迫,淡定安宁,好似天塌地陷也不会怎么样。 &esp;&esp;就是这些言传身教,给了她莫大的指导,让她不仅学会了功法,还学会了为人处世。 &esp;&esp;嘎嘎嘎... &esp;&esp;她听到声音,就从思绪里挣脱而出,一侧眼看到了那少年正在搬动取暖的炭火盆。 &esp;&esp;炭火盆被放在了她身侧,然后炭火生起,很快,暖意也生起了。 &esp;&esp;秋的孤寒也暖了。 &esp;&esp;夏极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吗?一身湿衣裳,难道你还时时刻刻用真气护住身体不成?” &esp;&esp;“哦~~” &esp;&esp;江雪衣乖巧地喝茶,靠着碳炉,湿漉漉的冰冷衣裳也越发暖了,随着炭火盆里木炭“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的衣裳也开始干了。 &esp;&esp;这种强烈的被照顾感,让她心底原本的暖,又多了几分甜。 &esp;&esp;气氛顿时就融洽了。 &esp;&esp;江雪衣把打狗棍横放膝上,问:“老师今天让我来,是什么事呢?” &esp;&esp;夏极道:“首先,你要知道一点,我的身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千万不可泄露。” &esp;&esp;江雪衣点头。 &esp;&esp;夏极这才进入主题道:“最近魔教猖獗,江湖动荡,但我这小公爷的身份却不便去探查任何事。 &esp;&esp;我要你利用丐帮的耳朵与眼睛,帮我去看,帮我去听... &esp;&esp;尤其是与神鹰堂,还有与我二姐夏无敌有关的事。 &esp;&esp;如果有信息,入夜之后来见我。” &esp;&esp;江雪衣点点头,对付魔教,帮助老师,都是她所愿意的,而这完全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只是...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的...这个秘密,就连你二姐,还有家人都不知道吗?” &esp;&esp;“是,怎么了?” &esp;&esp;“没什么...” &esp;&esp;江雪衣嘴上说着没什么,心底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甜的起泡”的感觉。 &esp;&esp;原来,她心底还有一丝莫名的失落感。 &esp;&esp;毕竟原来她把老师当做了唯一的家人,可这唯一的家人竟然有自己的家。 &esp;&esp;她就有了一种难受,一种疏远的感觉。 &esp;&esp;但此时,听到这句确认,她心底又幸福了。 &esp;&esp;夏极只觉得这自己信赖的少女很是不对劲,和平时的感觉有那么些不同,他想了想,又起身绕回卧室,从一处隐蔽之地抓出了个粗糙的木面具,重戴回脸上,再坐到少女对面,笑道:“现在适应了吧?” &esp;&esp;... &esp;&esp;... &esp;&esp;两人商谈结束定下规则后,江雪衣便是悄悄离开,去动用丐帮势力帮夏极打探信息了。 &esp;&esp;她自然不会傻到只盯着一件事去打探,这样很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esp;&esp;她是广撒网,然后把夏极交待的事放在这诸多“需要打探的事件”之中,并且还是不显眼的那一个。 &esp;&esp;话分两头。 &esp;&esp;夏极送别了江雪衣,便开始继续翻阅书册。 &esp;&esp;到中午时分,青竹子挎着餐篮、撑船来送饭时,他已经再度完成了两本“术”层次功法的领悟。 &esp;&esp;他见到最末栏目的“功”已经变成了“(11/10)”的进度,便是选择了融合,脑海里,诸多体悟自身交融,在玄之又玄的变化后,便是生出一门功法“铜锤硬功(正道)”... &esp;&esp;夏极已经适应了这些功法的鬼名字... &esp;&esp;他淡定地看了看视网膜前的变化: &esp;&esp;——融合进度: &esp;&esp;无上之道:1(魔道) &esp;&esp;五品经纶:3(魔经) &esp;&esp;道:(3/10) &esp;&esp;经:(4/10) &esp;&esp;典:(7/10) &esp;&esp;诀:(7/10)(原(6/10)) &esp;&esp;功:(1/10)(原(11/10)) 13.三百六十一次失败(2/5) &esp;&esp;夏极用完午餐,看着青竹子离开后,神识稍一放开,便是又听到了府门外路过之人的闲言闲语。 &esp;&esp;“听说了吗,夏国公家的小公爷居然自闭了。” &esp;&esp;“自闭?也对...听说是在他们家那琳琅水榭读书去了。” &esp;&esp;“哎呀,如果他也能靠着自闭读出名堂来,那我们这些一心科考的聪明人,又该如何?” &esp;&esp;“可惜啊,可惜,如果把他的资源分给我一半,不,哪怕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我的成就都远不知超过他多少。” &esp;&esp;“什么夏国公家的小公爷,明明就是小草包,哈哈哈...别说明年秋考了,就是连一品武者他都突破不了。可笑啊,实在是可笑。” &esp;&esp;“我打赌,他即便进了琳琅水榭,明年科考还是不中!” &esp;&esp;“狡猾,马兄,你实在狡猾,你怎么能赌这必定会赢的事呢?” &esp;&esp;每日... &esp;&esp;但凡从这门前走过的武者抑或书生,再或平民,都会或多或少留下些话。 &esp;&esp;蜀国不是个因言获罪的地方,何况这些人也都是很聪明地只在阴暗里说着话。 &esp;&esp;话随着风飘过,又消逝。 &esp;&esp;谁听到?谁知道? &esp;&esp;这很正常,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未必是刀光剑影,亦有口舌是非。 &esp;&esp;你但凡要去争,就必定会进入这样的江湖。 &esp;&esp;进入了,就必定会遭到如此的嘲讽。 &esp;&esp;何况是夏极这么大一个目标,更是格外地受到照顾,在阴暗之处不知受了多少风言风语,这些风言风语传诸于百姓、王公,便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资之一。 &esp;&esp;但凡有人灰心丧气地说上一句“我为何无法突破二品武者”,便会有人来一句“这有什么,别灰心,夏国公家的小公爷那么多资源,连一品武者都没过呢”,于是,众人就开心地释怀地哈哈大笑起来。 &esp;&esp;夏极不和他们争。 &esp;&esp;这些人怎么会有资格去让自己生气,愤怒,解释? &esp;&esp;他只与自己争。 &esp;&esp;他想破了那“正邪不能同修”的铁律,哪怕只是突破正道一品也好。 &esp;&esp;“一品还未动用真气,只不过是一种血劲拟态真气的用法,既然不需真气从经脉里流通,为何不行呢?” &esp;&esp;他放下手中的陌刀九式,再点一根檀香,闭目在秋风的天光里,陷入了沉思。 &esp;&esp;他已经想了三年有余了。 &esp;&esp;他如今不仅深谙无上魔道,五品魔经,还对天下武学武理洞若观火,了然于心,若是他都想不出来,这世上真该没几个人想得出来了。 &esp;&esp;然而这根本不是难... &esp;&esp;而是完全不可能。 &esp;&esp;夏极喃喃着: &esp;&esp;“我不仅需要违逆身体的本能,违背运气的法门,还要违反心理的每一个念头。 &esp;&esp;在这个独特的东方世界,正道功法与魔道功法,就如水火不容兼容。 &esp;&esp;任何人,修炼任何功法,每一次突破都必然伴随着精神的先行增强。 &esp;&esp;只有精神强大了,才能将日积月累获得的熟练一举推动,达到功法的更高层次。 &esp;&esp;严格来说,能达到五品魔经圆满的人,就已经不是人了...... &esp;&esp;他们的心性、他们的精神早与寻常之人迥异,完全不被寻常人所理解。 &esp;&esp;更勿用说我所圆满的那一门无上魔道了。 &esp;&esp;如果我不是通过金手指直接圆满的,而是自己修炼成的,此时怕早就无法端坐在这里,也不可能留在夏家,更不可能此时还在这里宁静地思索了吧?” &esp;&esp;能练成无上魔道的,于普通人观之, &esp;&esp;非神即魔,不在人间, &esp;&esp;不可亲近,不能靠近, &esp;&esp;恍如疯子,癫狂怪异。 &esp;&esp;他稍稍闭目,感受着此时那平稳有力的心跳。 &esp;&esp;砰! &esp;&esp;砰! &esp;&esp;砰! &esp;&esp;他沉浸入自己意识更深的层面,蓦然之间,他自己都已经感受到那一股难以言说、难以名状的心悸、渗人、悚然、惊惶、恐怖... &esp;&esp;四团魔影正盘踞在他意识的最深处,蛰伏在他血脉的幽暗里。 &esp;&esp;外面三团,分别是霸气的天魔策、阴暗的无生经、杀戮的十二品黑莲剑歌... &esp;&esp;然而这三团,比之内里那一团,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esp;&esp;那最末的无上魔道,就是一个藏哲不醒的魔鬼。 &esp;&esp;自己如果唤醒了它,就是唤醒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本该在修成此法时就已该改变的自己。 &esp;&esp;但即便这魔鬼沉睡着,它却依然在影响着自己的每一个念头,尤其是在动用功法时... &esp;&esp;动用的越强,时间越久,它的影响就会越大。 &esp;&esp;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永久性的改变,再也无法靠着心态调整返回如今的自己了,到时候自己的价值观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疯狂也未可知。 &esp;&esp;夏极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esp;&esp;“三品武者,破开体内地煞七十二窍,窍结小湖,只能积存,不算活水; &esp;&esp;四品武者,破开天罡三十六窍,湖成丹田,终于拥有了冲击任督两条大脉的力量; &esp;&esp;五品宗师,汇聚百零八窍,贯通任督二脉,成就一百五十年寿元。 &esp;&esp;而一品二品则是血劲的运用,是为真气进一步铺垫... &esp;&esp;严格来说,正道武者便是连血流的规律都已经和魔道武者不同了... &esp;&esp;更何况我...” &esp;&esp;夏极心念一动,他手掌翻开,五指虚拢,朝向天穹。 &esp;&esp;掌心那微不可查的毛孔之中,一道道纯黑的魔气如有实质地蒸腾而起,扭曲似黑色水草,又如群蛇乱舞。 &esp;&esp;他手掌一转,掌心魔气也跟着旋转,未几便是化作了一朵漆黑深邃的墨色之莲。 &esp;&esp;莲要开未开,只是从笼着的墨瓣里感受到杀戮的气息。 &esp;&esp;这气息,充满杀戮的意味,邪之又邪,一瞬间欲要如火侵略,却终究又被夏极收束于掌心。 &esp;&esp;“这不是真气,不是虚像,而是魔罡...是更高层次的气...这还只是十二品黑莲剑歌的气。 &esp;&esp;从上到下,我躯体所能产生的一切力量,都已被固定了。怎么变?” &esp;&esp;夏极皱着眉,努力地开始试验一种又一种的方式, &esp;&esp;譬如在肌肤之下的体表构建一层“魔罡球”, &esp;&esp;譬如对自己施展临时性的“精神遗忘”, &esp;&esp;又譬如在自己衣裤内里缠绕上极重极沉的玄铁沙袋,再譬如...... &esp;&esp;一种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形成,再被制定周密的计划,继而实施,记录结果。 &esp;&esp;他每试一种就会在小本子上写下具体过程,记录下来,并做认真的分析。 &esp;&esp;而今天,已经记录到第三百六十一条了。 &esp;&esp;快满了。 &esp;&esp;而这三百六十一条之后,却是三百六十一个叉。 &esp;&esp;夏极再一侧头,不觉天边已是苍云如血,暮色时分了。 14.第三个死去的人(3/5) &esp;&esp;一晃数日。 &esp;&esp;黄昏时分,铁锈般的云霞显得压抑无比,空气里透出一股怪异的阴冷,让人只觉得遍体生寒。 &esp;&esp;经过这几天,“人体自燃,八大罪人”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 &esp;&esp;此时... &esp;&esp;无当飞门的庭院里。 &esp;&esp;夏无敌抓着这一封信,手指拈垂着纸页,神色很是凝重,母老虎特有的杏眼微微眯起... &esp;&esp;事情是这样的: &esp;&esp;因为四神捕之一的赵血惨死,而捕王又在闭关修炼的缘故,无当飞门的捕头就写信传给在外的三位神捕,希望他们有人能回来主持大局。 &esp;&esp;但人没等回来,先回来了一封无当飞门分部的信。 &esp;&esp;信上写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所以才有捕头去邀了神鹰堂的第一神捕来共商此事。 &esp;&esp;... &esp;&esp;夏无敌抓着信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目光凝聚在字迹的第一个落笔点上,紧接着心神沉浸了进去... &esp;&esp;她就是有这样特殊的本事,能够从最细微的地方,察觉异常。 &esp;&esp;即便是含墨量,落笔的字迹,都可以透露很多信息。 &esp;&esp;譬如... &esp;&esp;可能通过墨味浓淡,来分析这封信究竟是什么时候写的。 &esp;&esp;譬如... &esp;&esp;可能通过字迹的连贯度,以及一些横竖勾折之间的变化,来判断写信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写的。 &esp;&esp;譬如... &esp;&esp;可能通过信上的一些味道,来判断写信的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写的。 &esp;&esp;这些又符不符合他的身份,以及信上所写的东西,再以及其他事情。 &esp;&esp;当然,夏无敌不会通过这些去定案,而会作为诸多线索之一,在案件的推移和发展之中,进行比较核查。 &esp;&esp;而很多矛盾疑点就会因此产生,真相就在其中。 &esp;&esp;这就如夏玄穿越前故事里的福尔摩斯,对于烟灰的判断一样。 &esp;&esp;每一个真正的神捕,首先,都是一个观察者。 &esp;&esp;夏无敌是个很好的观察者。 &esp;&esp;此时,她已经仿佛看到了信上描述事情的现场,也看到了写信人心中的恐惧。 &esp;&esp;... &esp;&esp;那是一个秋天的城头,小城的街市才刚刚开始热闹。 &esp;&esp;四大神捕之一的吴铁判似是发现了什么案件的疑点,而在早晨时分,匆匆忙忙地登上城头。 &esp;&esp;然后,他在初起的阳光里,皮肤涨的通红,儒雅的白脸忽地红的似熟透的虾子, &esp;&esp;紧接着他抬头擦汗,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esp;&esp;他在当地捕快以及城头守卫的目光里,全身忽地熊熊燃烧起来,七窍喷出了油绿的火焰。 &esp;&esp;再接着,他整个人在痛苦之中“啪”地一声摔在冰冷的墙头,粉碎成了几截,尸碳散了一地。 &esp;&esp;众巡捕和守卫恐怖的难以言说,而此时那些尸碳又聚合成形,化作一个巨大的鬼魅,站在城头,迎风用诡异的声音呼喊着:“阴间门开,鬼卒还魂,五大罪人,勾魂索命!!” &esp;&esp;写信人把“吴铁判的死讯”迅速传给了国都的无当飞门总部,只是书写之时,手依然在颤抖,所以导致明明该有的字体风骨没有立住,在一些地方产生了“抖痕”。 &esp;&esp;... &esp;&esp;五大罪人? &esp;&esp;夏无敌敏锐地把握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这意味着除了赵血、吴铁判,还有人死了。 &esp;&esp;这究竟是什么杀人手法? &esp;&esp;她站着不动,周围的绣花,还有捕快都不动,静静等着她的回应。 &esp;&esp;夏无敌一时也有些棘手,只觉无从下手,她相信如果此时她去了吴铁判死的地方,完全是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根本无法寻找到线索。 &esp;&esp;但对方显然也会对自己下手... &esp;&esp;那么,对方会怎么引自己入局呢? &esp;&esp;她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冷冷道:“这是魔门对我大蜀的挑衅,然而,邪不胜正,自古使然! &esp;&esp;如今,魔门在暗,我们在明,魔门妖徒玩弄这些装神弄鬼的手段,看似可怕,可等真相大白之后,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而已。 &esp;&esp;所以,稳住阵脚,我去禀奏少府大人,望少府大人再禀明天子,令全城戒严!!” &esp;&esp;一名捕头道:“可是,太子大婚也不远了,在这个时候全城戒严会不会不合适?” &esp;&esp;夏无敌道:“你们仔细看看信,信上说五大罪人,而我神鹰堂的三人都还在,这意味着除了赵大人,吴大人,你们无当飞门还有一名神捕死了。 &esp;&esp;三名神捕死亡,这还不是大事吗? &esp;&esp;你我两家,默契合作,如有风吹草动,相互通气,不可莽撞!” &esp;&esp;说罢,她一挥手,便是转身离开了无当飞门,长腿迈动之间,两排绣花紧随她后,雷厉风行的气度可见一斑,与在夏国公府之中挑逗夏极的模样完全不同。 &esp;&esp;... &esp;&esp;... &esp;&esp;白天的光逐渐隐去,铁灰色夜幕已然降临。 &esp;&esp;夏无敌走回时,整个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除了萧瑟西风从街头巷尾忽地掠过,带来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以及莫名的阴冷。 &esp;&esp;月光把两排的屋影投落,好似一条幽冥的鬼路。 &esp;&esp;夏无敌走在这条路上,冰冷的神色,冻结了那明明可谓是标准美人儿的脸庞, &esp;&esp;直到她推开夏国公府的门,脸上的冰才化开了。 &esp;&esp;这里... &esp;&esp;是她的家, &esp;&esp;有她的家人。 &esp;&esp;这里的温度,足以化开她心底的冰。 &esp;&esp;她遥遥看了一眼琳琅水榭的方向,心底想着明天一早能去逗一逗自家弟弟,忽然就减压了,开心了。 &esp;&esp;... &esp;&esp;... &esp;&esp;琳琅水榭,水上小楼。 &esp;&esp;江雪衣静静坐着。 &esp;&esp;湿漉漉的白衣几乎半透明了,顺贴在那娇躯上。 &esp;&esp;她侧并着紧绷有力的双腿,坐于茶几之前,而因为靴子都进水了原因,她便是脱了,露出雪白的小足上下叠在一起。 &esp;&esp;一旁的炉火里,木炭轻轻响着,传来夏极的走动,掀来一股又一股的热风。 &esp;&esp;江雪衣看着那少年洗杯、洗手、撒入不多不少的红茶,等到水滚了却也不急着冲泡,而是掀开壶盖,似乎在等水温稍稍降下,然后才抓起水壶,往两个杯子里倒入滚水。 &esp;&esp;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人无比安心,似乎心都宁静了下来。 &esp;&esp;江雪衣深吸一口气,只觉一天的尘嚣与忙碌,都消散无踪了。 &esp;&esp;只是一个稍稍的分神,夏极已经走到了她对面,把其中一个茶杯随手递了出去。 &esp;&esp;江雪衣一看那杯子,心跳忽地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esp;&esp;这位年轻的丐帮帮主的观察力是非常恐怖的,虽然没有夏无敌那么专业,但却非常敏锐。 &esp;&esp;此时的她已经发现了,老师无意之间递给她的这个茶杯,在杯身的青莲印花的左上角有一点细不可查的斑驳...这个茶杯就是老师前几天自己喝过的茶杯。 &esp;&esp;当时,老师喝水的时候,茶杯的青莲印花是对外的,所以她看清了。 &esp;&esp;而老师现在手上抓着的茶杯,印花正常,赫然是自己上一次喝过的杯子。 &esp;&esp;这就意味着... &esp;&esp;两人即将接吻了? &esp;&esp;她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捧起,下一刻,脑子一糊,手就不受控制地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把青莲印花朝外,凑到唇边,双唇贴了上去,开始小口小口地喝茶,甚至还会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这杯口上轻轻舔了舔。 &esp;&esp;夏极自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他抓着茶杯随口喝了一口,便是放下,准备听自己左眼汇报看到的情报。 &esp;&esp;然而,他发现...江雪衣还在喝茶。 &esp;&esp;夏极很耐心。 &esp;&esp;但江雪衣已经喝了十多秒了。 &esp;&esp;夏极决定继续等。 &esp;&esp;再等了十秒,丐帮帮主还在喝茶... &esp;&esp;夏极忍不住道:“雪衣,你很喜欢喝这茶吗?” &esp;&esp;白衣金发带的丐帮帮主莫名其妙地俏脸一红,然后把茶杯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esp;&esp;夏极:...... &esp;&esp;什么意思? &esp;&esp;你脸红个什么鬼? &esp;&esp;发生什么了? 15.血色的十(4/5) 蜀国,国都,笼罩在一片暗沉之中。 街头巷尾,不时阴风传来,星光隐蔽,似是有着不详的征兆。 江雪衣看着夏极,理了理思绪道: “魔门势力,从表面看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这种安静恰恰透露出一种不合理...因为,魔门最近这些年有一个传奇人物横空出世。” 丐帮帮主的神色变得很凝重。 夏极道:“我知道,他被称为魔师,恐怖无比,十分可怕,下面呢?” 江雪衣酝酿了气氛一下的话没说出来,有点尬,于是到:“老师,其实这魔师可不可怕并不知道,因为没有他出手的记录...反倒是他留下来的功法,却是真的骇人。那是三部魔经!五品的!” 夏极神色淡然。 这份淡定,顿时又给了江雪衣一种安全感,她只觉得老师深不可测,肯定不虚那会魔经的魔师,否则总该有点儿表现。 她继续道:“魔门里虽然只有极少部分人得到这三部魔经的传承,但经过了这几年的发展,他们一定会出手。所以,这种平静,恰恰是在酝酿着什么。” “至于正道势力,也是偃旗息鼓,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整体却处于一种防御的态势,即便在外历练的弟子也少了许多,就是担心被魔门从中作梗。” “所以,整个江湖目前来看,不仅没有动荡不安,反倒是显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江雪衣一句一句条理清楚地分析着。 “至于你二姐的神鹰堂,还有无当飞门,却发生了一些诡异的案件...那是,人体自燃案。 而且据内部消息,凶手曾经放出话,说是要杀了无当飞门的四大神捕以及捕王,再加上两小名绣,和你二姐。 现在,这未知凶手的杀人进度大概是三人,其中两个神捕,还有一个未知。” “人体自燃?” 夏极神色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详细说说看。” “嗯。” 江雪衣说着说着好像口渴了,又默默地抓起了茶杯,双唇轻轻地贴了上去,不动声色地开始喝水。 稍稍润了润嗓子,她开始把夏无敌所遇到的事情细细的说了出来。 夏极双眸垂下,如是在静静思索,中间时不时还会问些小细节。 “你对凶手的身份有猜测吗?” “没有...正常来说应该是魔门作祟,但魔门为什么要先杀这八个人,而不是其他人呢?” “会不会是先把朝廷之中个体实力强大的给铲除了?” “有这个可能。” 两人静静讨论着。 末了,夏极道了声:“继续盯着这件事,可能的话,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如果国都周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了...老师。” 良久... 江雪衣离去了。 夏极转身回内室,取出了两张地图。 一张地图是国都周边的地图,颇为详细,把之前的幽兰小筑也都包裹了进去。 另一张地图,则是蜀国全国的地图。 夏极即便不用标明,也能知道几处魔门的位置。 他目光在两张地图上扫过,随后闭目,陷入了思索。 ... ... 次日。 阴天。 一早。 夏无敌便是凌空度过湖面,来到了琳琅水榭。 水榭里,少年朗朗读书声清晰的传来。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夏无敌静静听着那正气十足、又颇有读书人风骨的声音,忍不住露出笑容,连坚强的神色都变得柔软了下来。 她靠着墙壁,静静倾听着,却不想去打扰那读书的人。 直到一炷香时间过去,她才恍然醒来,转身原路返回。 最近,她越来越慌。 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在暗示着她,好似要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 而在这大事件里,即便是自己很可能也无法支撑下去。 如果自己死了,也在阳光里焚烧成了尸碳...那么,到时候就是小极,还有娘,还有大哥他们在自己的尸骸前恸哭了,而不是其他人。 到时候,这正在读书的翩翩少年郎,会不会哭的很伤心呢? 可,这样的大事,会不会影响到家人呢? 她不清楚。 她已转身离去。 她至少还有那把刀,还有自己一身的力量。 如果有谁要伤害夏家的任何一个人,至少需要先击败她,斩飞她的陌刀,踏过她的尸体吧。 她走到湖边,再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听着依然未曾停下的读书声。 为了守护...这样的家。 她再不犹豫,踏水而去。 此时,夏极也放下了书册,回头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便是重新开始了读书。 ... ... 夏无敌回到神鹰堂,刚准备查询今日各方传来的信息,远远儿地便有穿着紫色飞鱼袍的捕头快速走来了。 这是无当飞门的人。 那捕头面头凝重无比,看到夏无敌便是一抱拳,颤声道:“夏大人,发生大事了。” 夏无敌杏眼眯了眯:“什么事?” 那捕头目光扫过左右。 夏无敌会意,便挥了挥手,左右绣花都下去了。 那捕头这才用令人头皮发麻的颤音道:“捕...捕王大人...死了,他在闭关密室里,被人砍了头。” 夏无敌双瞳猛然眯起,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论实力,论能力,她与捕王也不过半斤八两。 现在,捕王...死了? 她压下心底生出的毛骨悚然,道:“带路。” ... 片刻后,她带着一些神鹰堂绣花,随着那捕头来到了案发现场——捕王闭关的密室。 这密室并不在无当飞门之中,而是在一处隶属无当飞门的宅院之中,里外都有捕快把守。 可事发之时,没有捕快感觉到动静,只是在昨晚送饭时,感到密室的门缝里飘出一股诡异的尸臭味,这才去启禀了捕头。 然后,捕头们立刻行动,于今早合力从外轰开了密室大门,这才看到密室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现场被封锁的很好,诸多捕快看到夏无敌来到,便是一拱手,然后继续维持着现场,以防任何人进行破坏。 而带路的捕头,则是领着两人走入了封锁圈。 夏无敌抬眼看去,目光里,不远处那无头尸体正端坐在一个紫红色案几之后,似乎死者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所以死前还在写着什么心得感悟,以助思索突破。 她一抬手,示意众人止步,然后她独自往那无头尸体走去。 不得不说,母老虎的鼻子非常灵,只是嗅了一下,就闻到了毒的味道,而且似乎还是很复杂的混合毒素,并非单一... 她也不浪费真气去抵御,而是直接丢了一颗解毒丸到嘴里,继续往前走去。 随着她的走动,周围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活了过来,开始对她说话。 夏无敌走的很慢,她脑海里在复原着现场曾经发生的事。 五步之后,她已经来到了那无头尸体的身后。 从脖子上那碗大的疤痕上,往里还能见到血管,见到血肉骨骼。 夏无敌还在认真地思索着,她目光不停拐着,甚至仔细翻过捕王桌上所书写的东西。 她一页一页翻过,而翻到最末时,她忽然杏眸一凝,居然皱起了眉头,因为捕王的手掌下压着一个血红的“十”字。 现场没有打斗,此处又是密室,能杀捕王的十有八九是熟人。 而,一个人在察觉了自己必死的时候,定然会想方设法最直观地留下凶手的名字、信息。 可如果只来得及写两三笔... 那么,他会留下最能暗示凶手身份的东西。 “十”字又是什么呢? 夏无敌目光扫过现场... 蓦然凝住。 因为,她在所有捕快的腰间,看到了一个十字装饰物!! 她厉声道:“传仵作,验明死亡时间!” 16.知“足”常乐(5/5) 这里毕竟是无当飞门总部,查案的又是第一神捕,效率那是极高的。 仵作查着的时候... 夏无敌依然眯眼看着那具颇为渗人的无头尸体。 她心底忍不住闪过疑问: 为什么凶手要砍掉捕王的头? 为什么捕王的尸体里毒素扩散,使得他经脉血肉骨骼都已被毒素侵染? 为什么捕王的死和其他人不同? 而且还留下了字? 严格来说,她完全无法确认这具尸体是不是捕王的。 抑或只是一个和捕王体型差不多的人,只不过他穿着捕王的衣服,出现在了捕王该出现的地方。 那么,事情的严重程度就又增大了。 只不过,如今她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随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毕竟...太子与“花蕊夫人”白月影的婚礼不远了。 未几... 仵作已经查出了死亡时间——那是前天晚上。 循着这条线索,众人几乎是飞快地开始了各种信息查询,譬如有谁曾在那个时间进入过此处,再譬如那个时间段无当飞门的各个捕头都在什么地方。 没多久... 而四方巡查的绣花,捕快已经返回了。 “启禀大人,洛无庆失踪了!” “大人,四方城卫昨日至今的进出城记录都已查询了,没有洛无庆的记录。” “大人,北边的无当飞门分部也不曾见到洛无庆。” 一声声汇报传来。 夏无敌眼睛一亮,快步道:“随我来!” 说罢,她直接运用身法往洛无庆的屋舍飞掠而去。 一边掠动,她脑海一边急速转着。 洛无庆,就是之前配着四神捕之一的赵血去往城外的捕头,也是赵血自燃时在现场的那个捕头... 如果是他,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 因为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腹语。 但用腹语说话需得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死者附近。 这也可以解释赵血在城外遇到的自燃死尸可以说出那“阴间门开、鬼卒还魂”的十六个字,因为洛无庆在他身边。 而赵血死的时候,因为自己在,洛无庆生怕被发现,所以没敢说。 再则是十字、以及捕王亲信,他完美符合了这两个要求。 最末则是尸碳成形的问题,因为城外的样本亦是他采的,而在这个过程里,他很可能做了手脚,而让仵作什么都查不出来。 诸多念头闪过... 好像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但夏无敌却依然有些不安。 因为...太顺了。 正想着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洛无庆的屋舍前。 母老虎右手警惕地往后抓住陌刀,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一脚暴力地踹开门。 屋里没埋伏,也没开门杀的暗器。 光线很暗,透着莫名的阴冷,而存放资料、临时卷宗的一些地方更是杂乱无比。 夏无敌目光扫动,观察着此处的一切, 她的视线落在诸如“地面与烛台分离的断烛”、“中央桌几微微往大门方向拱动了约莫十五度角”,“地面一些被震碎的纸张”等等等等细节之上... 母老虎独有的杏眼微微眯起,这一瞬间,她已经开始感知现场发生的事... 她似乎看到洛无庆得知信息后露出惊慌之色,然而听到巡捕往这边而来的脚步声后,又急忙地将桌上的烛台举起,直接点燃了书架上的一些重要信息, 可巡捕终究来的太快,洛无庆咬了咬牙,急忙起身,可因为太匆忙,而撞到了桌几,然后他看到那些资料还未烧毁,便是急忙运劲震碎,之后匆匆逃遁。 夏无敌沉吟了半晌,而这个时间里,早就有随她而来的精英绣花开始恢复撕碎的纸张信息了。 良久... 再良久... 这位第一神捕终于在零散的纸张里看出了一个名字——吞磷虫。 夏无敌也不是万能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无当飞门、神鹰堂人才不少,终究是有人认得的,很快就有人出来解答了。 “吞磷虫,是一种喜欢吞噬白磷的怪异虫子,或者说这是不是虫子都不好确定,因为没有哪个生命体会喜欢吃白磷,所以,有人说这是精怪作祟而生的邪物。” “精怪?”夏无敌眯着眼,她对精怪有点印象,这些东西邪之又邪,诡谲无比,不是生命,但却喜作祟, 而一些凶戾的精怪,甚至会化作了毁灭一地的祸害,这被称为——怪祸。 只不过,在蜀国,别说怪祸了,就算是与精怪有牵连的案件也没发生过。 那人继续道:“对,是精怪,但凡吞磷虫沾过的水,浇泼到人身上,如果没有能够及时除去,就会在光芒里引发自燃... 量大的,月光亦能自燃, 量小的,则需要在烈日之下。 其水无色无味,其火毒恐怖无比,引发的火焰温度极高。” 夏无敌默然地听着,而另一边“撕毁文件的恢复”还在继续。 未几,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是关于吞磷虫的来历... 含糊不清的纸张上,重重线索竟直指一个出乎意料的地方——太子府。 ... ... “你二姐查到啦!” “在太子府!” “她明天要去申请搜查令...不过,我是想不明白太子有什么理由做这个事?” 江雪衣托腮思索着,“我倒是有一种你姐正在被人引入陷阱的感觉,可她却又不得不查,因为线索就断在这儿了。” 夏极看着她:“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嘛...我二姐还没回来,你就知道了?” 这是配了手机吗? 江雪衣道:“那当然,在这蜀国的版图上,我丐帮哪里都有耳朵,哪里都有眼睛!而我啊,可是有不少心腹呢。” 也许是在察觉老师不是“爷爷辈”之后,她明显活泼了许多,说话方式也和之前不同了。 夏极想了想,问:“确定是太子府吗?” “确定。”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这件事的走向。” 夏极说完这一句话,他就稍稍侧过头,脑海里浮现出和胖子无意之间见过的那位未来太子妃——“花蕊夫人”白月影。 既然是太子府,那么这事儿就和背后身份是血魔宗“天女”的白月影脱不开关系。 他心中已有计较。 而忽然,他察觉到了江雪衣古怪的神色。 这位头大大的丐帮帮主小声问:“老师,你是不是知足常乐呀?” 夏极:??? 他蓦然发现自己刚刚侧头思索的时候,正无意看着面前少女那脱了靴子、在碳炉边取暖的雪白小足。 夏极:“呵呵...” 江雪衣十根晶莹剔透的小脚丫示威般地“巴拉巴拉”张开了一下,又收拢了起来,她凑过去,想了想,鼓足勇气问:“是不是嘛?” 夏极道:“滚。” 17.终有一日(第一更) &esp;&esp;“精怪,吞磷虫?” &esp;&esp;“无头的捕王尸体?” &esp;&esp;“线索直指太子府?” &esp;&esp;“太子大婚?” &esp;&esp;夏极听完江雪衣的后续详细汇报,便是静静翻着桌上书册,同时开始了思考,他忽然停下道:“雪衣,帮我去查一查花蕊夫人明天晚上会在哪儿?” &esp;&esp;“是...”丐帮帮主应了声,然后就开始喝茶。 &esp;&esp;夏极看向她。 &esp;&esp;江雪衣道:“喝完就走。” &esp;&esp;夏极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你功法练得怎么样了?” &esp;&esp;说到功法,江雪衣那大大的瞳孔里顿时认真了起来,某种程度上,她是一个真正的武道奇才,如果夏极没有金手指,比不比得上她还说不准。 &esp;&esp;如果不是这样,当初的夏极也不会单凭着感觉选中她... &esp;&esp;若只是可怜她,给些钱就是了,何必授之与武? &esp;&esp;江雪衣道:“打狗棍法和降龙十八掌都大成了,离圆满还差点...打狗棍法的最后一式‘天下无狗’还没掌握,降龙十八掌的最后一掌‘神龙摆尾’也没办法使用好。 &esp;&esp;除此之外,我前些日子刚刚贯通了一百零八窍,通了任督二脉,入宗师境啦。” &esp;&esp;“宗师境?”夏极想了想便是道,“宗师境也无法彻底发挥出这两门功法的最强力量,你还需再努力。” &esp;&esp;江雪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夏极,好奇道:“老师,外人都传你说你一品武者都不是...可雪衣知道他们错啦,你究竟什么境界呀?” &esp;&esp;夏极眸子垂下,没有回答。 &esp;&esp;江雪衣道:“老师,有其他人知道您的秘密嘛?” &esp;&esp;夏极摇摇头,他的一身功法,一身境界,都是一个谜,自然没人知道。 &esp;&esp;江雪衣看到他摇头,忽然之间就舒了口气,忽然之间就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安全感。 &esp;&esp;她不在意自己知不知道老师的某个秘密... &esp;&esp;她在意的是,老师有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esp;&esp;如果老师告诉了,她就会莫名其妙地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只要想到这一点,就开始抓狂,就好似坠入了一个阴暗无比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esp;&esp;就好像,老师和她顿时疏远了... &esp;&esp;可是,对她而言。 &esp;&esp;老师是她唯一的家人,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应该是。 &esp;&esp;她无法接受这种疏远,甚至只消稍稍想到,就觉得自己身心都焚烧了起来,如落阿鼻地狱,痛不欲生。 &esp;&esp;夏极自然不会知道面前少女的心思。 &esp;&esp;于是,他直接道:“雪衣,你不用真气,比划一下给我看。” &esp;&esp;“哦~~” &esp;&esp;江雪衣收起女儿家的小心思,乖乖地起身。 &esp;&esp;但是,她那小手抓紧打狗棒的一刻,整个人神色都变了,气势顿时一换,这一刻,她已经不是在可爱娇美的小姑娘,而是化作了一方正道门派当之无愧的掌门。 &esp;&esp;打狗棒法共有八决,绊、劈、缠、戳、挑、引、封、转。 &esp;&esp;合计十二招,但每一招亦有诸多精妙变化。 &esp;&esp;这些变化都是糅杂着心法、真气、劲道的运转,从而发挥出最大作用。 &esp;&esp;而最后一式“天下无狗”共有六变,前五变还好,但绝招却在第六变,一旦施展,四面八方皆是棒,劲力所至,吞吐天下,便是在暴雨之中,也能打的暴雨形成一个真空般的圆罩,这乃是极为霸气、亦极为精巧的一招。 &esp;&esp;而降龙十八掌的最后一掌,名为“神龙摆尾”。 &esp;&esp;这一式,乃是反杀的至强至刚之招。 &esp;&esp;通常施展之时,都是施展者假装转身“逃跑”,而敌人只要一追,就可以产生动用这一招的契机了。 &esp;&esp;这譬如是攻虎之背,一脚踏在老虎尾巴上,老虎回头反咬一口,自然厉害猛恶之至。 &esp;&esp;“神龙摆尾”的这转身一击,完全是致命的,是周身劲气于一刹那、于突兀之间,以爆发性的姿态喷薄而出,无论敌人有没有准备,有没有防范,都极可能身死或是重伤。 &esp;&esp;江雪衣没用真气,自然无法发挥出这招式的真正力量,但夏极却已经可以在细小里察觉一些破绽。 &esp;&esp;年轻的丐帮帮主用完两招,便是停下,看向老师。 &esp;&esp;夏极正在思索如何帮助这弟子提高... &esp;&esp;而江雪衣则是静静看着夏极。 &esp;&esp;她只觉此时的老师,双瞳深邃,如星空,又明亮,如照耀大地的光灯。 &esp;&esp;甚至在他此时的目光里,江雪衣感到自己的衣服一点蔽体的作用也没有,身体内外的状况完全裸露在他的观察下。 &esp;&esp;江雪衣挺了挺胸,可转念一想,又脸红地咳咳了两声,悄悄跑到一边喝茶去了。 &esp;&esp;喝茶,真是唇齿留香呀~~~ &esp;&esp;此时的夏极是在考虑着功法,哪里想到弟子脑子里藏了多少骚东西? &esp;&esp;他思索了片刻,便是取出纸张,抬笔落字,续续而书。 &esp;&esp;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完成了“对江雪衣的剖析”,并且提出了问题所在,又点了如何解决问题,之后甚至还布置了思考题,以发散思维,而不至于拘泥于自己所写。 &esp;&esp;以他此时的境界与武理,自是深深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层次,比功法大圆满更胜一筹。 &esp;&esp;那就是传说之中的“合一”。 &esp;&esp;所谓合一,玄之又玄,可以使得功法超过原有的局限,而达到新的层次。 &esp;&esp;他没见过,但脑子里大概有那么一丝揣度,这所谓的“合一”,应该就如前世自己看过的一本书里所描述的“小李飞刀,例无虚发”,那一刀有技巧吗?有圆满吗?都没有...那一刀,就是合一。 &esp;&esp;只要那把飞刀之上蕴藏的力量,能够破开你的防御,你就死了。 &esp;&esp;所以,发散思维、不拘泥于原有的东西,是很重要的。 &esp;&esp;夏极写完,便是把这张纸抖了抖,叠上,递了出去,然后温和道:“早些回去吧,别熬夜。” &esp;&esp;“嗯~~~” &esp;&esp;... &esp;&esp;夏极看到江雪衣离开,也不直接入睡,而是又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功法书,继续细细观看,于心底开始了揣摩。 &esp;&esp;一个时辰后,午夜早过,月已东移。 &esp;&esp;夏极看了看进度,唯有最末两栏发生了变化: &esp;&esp;诀:(9/10)(原(7/10)) &esp;&esp;功:(1/10)(原(1/10)) &esp;&esp;他已经在“科考读书”,“想办法打破正邪功法无法同时修炼的铁律”之外,每日勤勉,每日都消化完四到五本“术”字层次的功法,但还是漫长啊。 &esp;&esp;可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海? &esp;&esp;只要这么积累上去,终有一日,有机会破开那无上魔道,拨乱反正吧? 18.死亡计时,密室自燃(第二更) 邦~~ 邦~~ 邦~~ 邦~~ 府外的过道上传来敲更声,这是丑时四更天了。 夏极这才从书册里抬起头,侧目看了看开阔的门外,湖水起雾,月色显昏,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他打了个哈欠,这才返回睡觉去了。 ... 次日一早。 天才蒙蒙亮,夏无敌日常地早起,来到了琳琅水榭。 她本是还想着听到小弟的读书声,听一会儿,她就该走了。 那读书声让她感到安宁和温暖,能在心底赋予她力量,让她变得更强。 但今天,她却没听到... 夏无敌杏眼一亮。 好啊,小极,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可算被我逮到了。 那可得要你好看了! 她眯着眼,如同一只狩猎的猛虎,悄悄绕到了水上小楼正对着湖面的一边。 目光扫过,果然没人。 再细细一听,隐约能听到寝室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夏无敌唇角忍不住往两边弯了起来,她要作为一个恐怖的闹钟,去叫醒弟弟了,想到随后那惫懒的弟弟一脸茫然地醒来...她就减压了开心了。 她轻声走入小楼里,只是还未进卧室,就看到了茶几上倒扣着的书册,还有一边细细做着的笔记,一字一笔都很是认真。 她脚步停了停,却又继续来到了卧室门,轻声推开,看到那少年竟是和衣而睡,显然是昨天熬夜太晚了。 夏无敌垂下眸子,稍微停顿了下,目光又撇过那半盖着的被子...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只是把滑落的被子拉好,就悄然离去了。 ... ... 阳光,在秋天,有些萧瑟,如路畔已经枯萎的花儿。 但有枯萎,就有新生,即便寒冬,亦有白梅。 夏无敌拢了拢长发,发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白梅香。 她在等。 她昨晚已经把“搜查太子府”的申请,递交给了自己的上司——少府。 少府去了皇宫。 如今,她在宫外等着批复,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她背着两米长的陌刀,站在宫门外,她身后是两排绣花。 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国君也是同意了“搜查”。 夏无敌拿到了搜查令,便是带人直奔太子府了。 搜查之行并不顺利。 不知为何,太子似乎对夏家人抱有莫名的敌意,再加上被人搜家总归是很不舒服的,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 虽然这“搜家”并不是翻箱倒柜,而只是查阅一些资料、询问一些人,但这也让太子觉得丢尽了脸面。 神鹰堂的绣花们快速地翻阅着一些信息,试图找出“吞磷虫”和“太子府”之间的联系,弄明白两者究竟有什么瓜葛... 夏无敌则是随意地漫步在太子府中,她在从各个细节里,甚至不远处侍女仆人们的谈话里,感受着那股氛围,试图寻找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然而... 她失败了。 绣花们也什么都没查到。 夏无敌带人在冷嘲热讽的目光里离开了太子府,如是灰溜溜的丧家之犬。 但她才离开,就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从远处匆匆而来,那是神鹰堂穿着六爪鹰袍的江湖监察使,这样的职位只设了四人,地位仅次于自己的九爪,还有两小名绣的八爪。 可此时,这位监察使却是处于恐惧之中。 他面色苍白,嘴唇亦发白,双瞳的瞳仁甚至有些涣散,显得六神无主,直到看见这位穿着九爪神鹰袍、被称为江湖刺史、第一神捕的神鹰堂掌舵人,才稍稍恢复了些正常。 夏无敌用冷静的声音问:“老赵,发生什么事了?” 那监察使颤颤着道:“王...王大人...在屋内自燃了,一地尸碳,一地尸碳皆成灰。” “屋内?” “对,就是屋内,王大人哪儿都没去,就是在屋内翻查资料时,忽然就燃烧起来了。 周围没有火,没有光,甚至气温都不高...我们查过了,没有毒,什么都没有,他就自燃了...没了...” 那监察使的声音里充斥着恐惧。 而他说出的话,也让人头皮发麻,只觉一股诡异的寒气从脚后跟直冲脑门。 就算是夏无敌也是愣住了,要不是她强压着,怕是早就要大乱了。 饶是如此,她心跳也忍不住加速了。 室内自燃?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依然是平静的声音:“随我来。” 夏无敌说完三个字,就向着神鹰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待到赶回时,她看到神鹰堂资料库的地上,躺在一具“碎尸”... 那碎尸全身烧焦,躯体因为在痛苦之中奔跑时、分崩离析,毁成了几块儿,分别散落在地上,有的还保留着骨骼的模样,有的则是已经成了一粒一粒细碎的灰渣。 王大人是两小名绣之一,实力是半步宗师,为人沉稳,善于观察,有时候还会给夏无敌提出些疏漏点。 这样的一个人,性格与赵血是大相径庭。 可是,他居然死了? 不是说,受了吞磷虫之毒的人需要在光下才会自燃的吗? 这算什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夏无敌目光扫过,“确定是王大人吗?” 她话音刚落,便是有几名绣花走出。 “夏大人,我们确定这是王大人。” “是啊,我们都看到了。” “我是王大人手下的直属绣花,完全可以确认这就是王大人。” “王大人死了之后,人头又凝聚起来,发出诡异的声音。” “什么声音?” “阴间门开,鬼卒还魂,三大罪人,勾魂索命” “三大罪人?” 夏无敌愕然了下,急忙问:“铁大人还在吗?传他来!” “是。” 没多久,一名面相沉稳、个头高大的男子出现了,他穿着八爪神鹰袍,双手显得比常人要大、且呈现出一种铁灰的厚重色泽,这一双如钢铁般的手始终交叉垂于腰前,他身形挺直如枪,气质带着不动之势,给人非常可靠的感觉。 这正是两小名绣剩下的一位,名为铁如意。 在江湖上,这位监察使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功法则是偏向横练硬功。 他的实力,则是宗师境中期了,可谓很强了。 “见过夏大人。” 铁如意稍稍躬身,然后他目光则是忍不住也看向了那满地的尸碳... 夏无敌直接道:“你我还在,目前死去的人有赵血,吴铁判,王大人...还有无头的捕王,如此,那就是还有一位在外的神捕出事了。” 铁如意在来时已经听绣花郎简单介绍过情况了,知道“三大罪人”的说法,他便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阴暗的屋室内,气氛顿时又沉闷了起来。 夏无敌想问“这王大人会不会是戴了人皮面具”,可稍稍一想,问题根本不在这儿... 问题在于,他在室内自燃了。 而且只从这些骨骼烧焦的情况来看,还是由内而外。 此时,她站在这密闭的诡异杀人现场,听着周围绣花郎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细节,只觉得手脚发冷。 她深吸一口气,扫过周围,以强大的观察力把一切细节收入眼底,再沉浸入自己的世界开了一种“代入式的体验”。 光线暗淡,空气阴冷。 她抬着头,目光忽然停在了屋顶的一个天窗上。 那天窗不过巴掌大小,水平距离王大人死的地方足有两丈多... 夏无敌心念一动,忽然飞快掠出,铁如意反应奇快,就在这位第一神捕动的时候,他紧跟了过去。 19.久违了(第三更) 神鹰堂,资料室上方的天窗只有女人巴掌大小,可以从内往外推开,但从外却是开不了的。 此时,夏无敌已经半蹲在了那天窗边缘... 她面色很怪。 而铁如意也看到了。 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下雨,而屋顶总该是积了些尘埃的,但此时,天窗上的尘埃却明显有一块儿干净的地方,这只说明了一件事。 有人曾经站到过这里,并且试着打开天窗做点什么。 夏无敌又飞速绕回资料库内,身形一掠,便是如同一只大蜘蛛攀附在了屋梁上,然后观察着天窗内里的把手... 不出意外,把手开着。 夏无敌这一刹那,神识全开,仔细注意着室内。 此时,但凡有一个人呼吸加快或是不正常了,但凡有一个人神色慌张抑或低头了,她都会立刻留神。 因为,天窗很可能就是这个内应开的... 然而,所有人都很正常。 而此时,铁如意也已经站在了资料室,仰头看着夏无敌。 两人目光交碰,某种信息便是交流完成了。 夏无敌开口传音道:“把手开着,有人从里偷偷打开了天窗,然后外面的人定然是悄无声息地做了什么。虽然无法解释,怎么在室内让老王自燃的,但却是个线索。” 铁如意传音道:“我来查近期所有曾经来过这屋子的人,找到那个单独在屋子待过,或者被人看到去开天窗的人。” 夏无敌传音道:“小心点...老王实力不弱,为人谨慎,还是出了事。” 铁如意传音道:“我知道,夏大人,您也当心。” 两人旋即开始了分头调查。 此时,不觉已经又到了傍晚时分了。 天色有些冷。 忽起的风,骤然从阴暗的街头巷尾窜出,一时间发出女子啼哭般的呜呜声。 夏无敌才走出神鹰堂大门,忽然听到远处街头一片喧哗... 似乎有人在惊恐地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你了,不要杀我...救命,救命啊!!” 夏无敌皱皱眉,而很快随着他的两名心腹出列,往远处跑去,不一会儿便是返回了,汇报道:“大人,只是个疯子,没有人追他,他就自己在叫。他已经被无当飞门的巡捕带走了,这毕竟不是我们的管辖范畴。” “你们去个人,弄清楚什么人要杀他,他为什么发了疯。这个时候,任何风吹草动很可能都有问题...” 说罢,夏无敌丢出从怀里丢出一块令牌。 其中一个心腹接过,恭敬道了声:“是!卑职这就去。” ... ... “查到了!花蕊夫人今天住在太子府的东厢房...” “哎呀,这个女人还没成婚,就住人家家里去了,真是蹲着茅坑洗胭脂...” 夏极:??? 江雪衣顿了顿,兴奋道:“臭不要脸!” 夏极:... 江雪衣兴奋地判断道:“花蕊夫人就是个不要脸的小马马。” 夏极有点受不了这么粗的用词,但转念一想,面前这少女毕竟与自己相处较少,而在丐帮混的较多。 丐帮的那群叫花子骚话连天,平日里也不知说些什么东西,江雪衣学习能力极强,又身为丐帮帮主...自然是把他们会的都掌握了,毕竟这可能也是丐帮说话的一个氛围。 总不可能让一群叫花子围一起,但却文质彬彬的说话吧? 平日里,丐帮之中,吃酒喝肉,若是说到骚话,说到荤段子,便是有一堆人起哄大笑,就是这氛围了。 江雪衣说着说着,忽然没那么兴奋了,声音也小了下来,她意识到面前的人终究不是自己平时相处的那些大老粗... 完了完了完了... 然而,夏极就装作没听到,而是道:“雪衣,其他还有吗?” 江雪衣捏着小拳头凑到唇边,咳嗽了两下,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还有,你二姐今天去太子府搜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到。另外,两小名绣的一人在室内自燃了。” “还有吗?” “国都,还有周围发生了一点怪事...”江雪衣稍稍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说这个有没有意义。 夏极直接问:“什么怪事?” 江雪衣看了一眼他,然后道,“有些酒鬼疯了,还有我丐帮的两个小叫花子也疯了。” 夏极道:“地点?” 说着,他取出国都地图直接摊开。 江雪衣记忆力很好,她用手指头在地图上戳来戳去,“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不对,不是那儿,是这儿。对了对了,就是这儿。” 夏极实在忍不住,侧头仔细盯着这“自己的左眼”。 江雪衣俏脸一侧。 两人静静对视。 江雪衣笑靥如花... 但夏极觉得,某些时候,这“自己的左眼”实在太过沙雕。 而且,似乎在她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后,这沙雕的趋向越发无法抑制。 每次见面,都有些惊喜啊。 ... 江雪衣走后,夏极静静看着国都地图,凡是有人发疯过的地方都在他脑海里已经化作了红点。 诸多红点汇聚出来... 化作一条游离在太子府周围的路径。 夏极侧头看了看夜色,月黑风高。 打更人刚敲了三邦子走过,这是三更天了。 他心底有些犹豫,目前一切看来,明显和蜀国魔门的布局有关系,那么血魔宗的“天女”白月影一定知道些什么,自己该去找她了。 可他心底对于那铜制鬼面却格外抗拒。 因为戴上那面具,就意味着他要开始动用那些邪魔功法,而这就是在一步一步唤醒自己心底的魔... 他的犹豫没持续多久。 “该出去还是得出去,八人已经死了五个,下一个难保不会落到小清姐头上...如果家人出了事,我的隐藏还有什么意义?” 夏极转过身去到卧室,在一个放满书的铜箱前趴了下来。 他一叠一叠地把书捧开,露出一个黑色的底面儿。 他手指往那底面,按照某种顺序稍稍压了压,底面顿时开了,露出一个小的暗格。 暗格子,放着一张铜制鬼面,还有一席灰金色斗篷,这两样东西都是某位朋友见自己原来的面具太过粗糙、转而赠送的,并不是凡物。 夏极轻轻抚过那鬼面,那斗篷... 脑海里诸多回忆一一闪过。 血脉深处那悸动的声音越发清晰。 意识幽暗里,那四团鬼影亦逐渐出现了轮廓... 夏极闭上眼,左手一扣面具,缓缓压在了自己脸上,贴合出冰冷无比。 右手一抓灰金斗篷,披覆双肩,再缓缓垂落。 “久违了~~~” 20.他的头,似乎快掉了(第四更) 夏无敌回到府中,坐在房间里,思来想去,怎么也无法休息,压力太大了。 人在一个个死去,死法各异,如果不能侦破这案件,查清楚前因后果,自己估计就要交代在这一场诡异的疑案里了。 哒哒哒... 她来回踱着步,忽然身子一顿,双眼眯起道:“太子府一定有问题!我不如去夜探看看...只要掌握好分寸,就没事。” 说干就干,她探头一看外头,正下着雨,于是便换了便衣,用一块黑布蒙面,再抓了斗笠压在头上。 她也没拿自己平时用惯了的陌刀,而是取了一把普通的刀,直接就窜入了茫茫的雨夜里。 这位夏国公府的二姑娘平时还看不出来,但实力极强,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已经踏入了宗师大圆满的地步,真气是源源不绝,技艺亦是人刀合一。 她身形纵拔之间,已经落在了一处屋脊上,她神识放开,弓着身子,似一头生了双翼的母猛虎,在秋雨的夜色里,飞掠着。 街上灯笼已经几乎全灭了,雨水萧索,阴冷地顺着斗笠的帽檐往里飘着... 可还没多久,夏无敌原本就眯着眼近乎成了一条线,这条线闪着寒光。 因为,距离她不远处,已经飞来了一道寒光。 她身形猛然一矮,那寒光也不知是什么,从她头顶急速掠过,撞击在她身后的屋脊装饰的金属小兽上。 砰!! 小兽的兽头顿时飞了起来... 夏无敌心底一凛,现在光线这么暗,准头还能这么好? 但同时,她也已经判断出了那寒光射来的方向。 瞬间,她化作了一道疾风,往那边急速掠去。 哒哒哒哒哒... 脚步几如鼓点敲打。 刹那之后,夏无敌已经看到了那雨水里模模糊糊的黑影,她的手握在刀上,周身真气也已经积蓄到了极致,以至于周边的雨水都开始往四处飞射,而不是落在她身上。 压刀! 拔刀! 出刀! 夏无敌手中刀光一闪直接斩向那黑影。 那黑影亦是拔剑而对。 两人错身而过,刀剑的尖鸣声,撕裂夜空,圈圈真气扩散,将雨水直接炸开了。 夏无敌足尖一点,整个人飞速欺近那黑影,双手抓着刀柄,就如抡着大锤似的,开始了大开大合地狂暴斩击!! 这是陌刀的杀法... 可她手中抓着的毕竟是普通刀,无法发挥出那种狂霸之气。 尽管如此,她这又快又狠又猛的贴身砍杀,也让对方不得不进行格挡。 嘭!! 也许是两人厮杀的太过激烈,竟是直接踩踏了一座屋顶,同时坠落入屋内。 屋里正在睡觉的一对儿顿时惊醒,发出尖叫声。 那黑影毫无犹豫,瞬间破窗离开,夏无敌却终究是被这平民的尖叫声给拖了一下,等她于三秒后追出去时,却发现那黑衣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远处,城中夜巡的守卫发现了这里的骚动,也已经开始往这里来了... 夏无敌神色动了动,显然今夜已经不适合去太子府探查了,如果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那可就糟了。 ... ... 夏极戴着铜制鬼面,一袭灰金斗篷竟不沾雨水,他压着斗笠,于巷道的阴影里走着... 他最小程度地动用着自己的魔门力量。 因为那力量,每一分每一毫都似能联系上他意识深处的那团终极存在。 他不得不谨慎,虽然即便心性大变,他还是他; 而且这心性变化产生的结果,也许不会那么糟糕呢? 但他还是不敢试,因为他很珍惜现在的一切。 他感受到远处屋檐上的对战,感受到其中一人应该是自己二姐了,他也看到了那跑开的黑衣人... 他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黑衣人跑入了太子府,目的地竟与他相同。 他身形一穿,便如黑暗之中的鬼魅从一头瞬间到了另一头,那隔着的墙简直就不是墙。 刹那之间,他已经来到了墙内。 墙内并不黝黑,反倒是屋檐下灯火通明... “花蕊夫人”白月影正穿着白绸留仙裙,正坐在那屋檐下的檀木茶几前,沏着茶,听着雨落,伤春悲秋。 而听到动静,她就侧过了头。 顿时间,她神色里浮出了激动之色,小嘴张开,呼吸也快了。 夏极道了声:“好久不见。” “老师!真的是您!”白月影再也不装了,直接起身,双眸里满是喜色,“这些年您去哪里了?月影好想你呀。” 即便是魔门之人,亦会尊师重道,更何况在这位血魔宗的天女看来,老师深不可测。 所以,她竟然直接摆起了“孙女儿”撒娇的状态。 “您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月影四处找您都找不到...” 夏极一步踏出,已经站在了屋檐下,他也不拐弯,直接道:“月影,刚刚我来此处,看到一道黑影没入你府中,他是谁?” 白月影稍稍愣了下,如果是别人来,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消息,反倒是她会大叫,然后来人会因为夜闯太子府,而直接被诸多朝廷的士兵追杀。 要知道,士兵虽然个体战斗力不行,但这个世界有一种存在名为“阵师”。 “阵师”的存在,使得弱小的个体在凝聚起来后,拥有了可观的战斗力,能够与实力远远超过他们的人交锋。 但既然是老师发问,白月影在短暂的发愣之后,抬手敲了敲身后的推门。 那门直接打开,一道全身犹然包裹在黑衣里的人影走来出来...他拉下遮面的黑布,看向夏极,用有些嘶哑怪异的声音道了声:“见过魔师。” 白月影看着夏极道:“老师,这是捕王刘峰烟,他最近嗓子有些不好,所以说话怪怪的。” 刘峰烟垂着头,向着夏极一抱拳。 夏极只看了一眼这本该死了的捕王,心底几乎全明白了,他点点头,然后看向白月影道:“我有一件事...要你们魔门帮忙?” 白月影奇道:“老师请说,您说了之后,我会把您的要求与各大魔门门派的掌教传递出去...您认识不少魔门老祖,他们肯定会给您面子的。” 夏极直接道:“我与夏家先人有些渊源,所以...我不希望夏家任何人出事,尤其是夏无敌。” 他话音落下,这庭院里顿时沉默了。 白月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夏家,可是计划里必死的一环,她这些天都已经开始在太子耳边吹风了。 如今,太子可是对夏家那位小公爷恨得牙痒痒的,再加上夏无敌来搜家,早就藏了一肚子火了。 她这边还只是一个动作,其他地方多了去了,要的就是以夏家为引子...引发席卷蜀国的暴动,近而浑水摸鱼,让魔门之人趁机在暗中掌控蜀国。 但老师今天居然来为夏极说话? 夏极道:“月影,不行吗?” 白月影抿了抿嘴唇道:“老师......” 然而,旋即她又叹了口气道:“行!您说的话,什么都行!我这就去把您的要求传递给各大掌教!我保证在有消息之前,夏家一个人都不会出事。” 夏极知道她做了很多心里挣扎,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他声音放温和道了声:“谢谢。” “老师说哪儿的话...” 夏极道:“今天来就是这事,如果有消息了,你就让人跑到城南桥上大喊三声‘有了’,我自然知道。” “月影明白了。” 夏极见到顺利异常,也没动武,便是从怀里取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小信封,信封里装着血气天罗的一些补充性意见,算是为白月影量身定制的了。 放下信封,他便是道了声“走了”,说罢,他是半点都不停留,转身重入秋雨。 白月影轻声喊着:“老师,我要找您怎么办?” 没有回应,那神魔的魔师身影,已经逐渐消失了。 白月影抿了抿嘴唇,抓起信,抽出纸页,只是稍稍看了两眼,便是露出喜色...这东西对别人也许没太大用处,可对她就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她正喜悦着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身后的一幕... 捕王的头似乎是歪地快掉了,所以,他双手扶了扶正。 -- ps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说点儿话 小水感到压力超大。 目前这个版本太过沉重,后续虽然还有很多变幻,不少神展开,但还是太沉重。 原本想着这本书写一个和“夏极”不同的主角,没有那种深沉、坚毅、桀骜,而是轻轻松松的,坏坏的,温暖的,但却又没有太过离谱的。 所以有了之前的夏玄,用来调节作者现在不太好的状态,也恰好符合了写一个有趣的故事的先决条件。 但又因为太过纠结,以及种种原因,而否决掉了。 这几天的爆更,超累。 加上这上了镣铐一般的节奏,身心俱疲,手指如灌铅了似的,很痛苦。 昨晚一晚都没睡好,思来想去,也许现在的作者不适合再写一个这么深沉的夏极了。 那还是换一个吧。 不管怎么样,至少让自己心情好起来,让看得人也能随之乐呵乐呵。 一个因为生活压力太大、抑郁而死、所以这一世只追求逍遥无忧的穿越者。 一个因为金手指,而不得不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恋最美的女人,做世上最强者的少年。 轻佻,浮华,醉生梦死,一掷千金,逍遥快活,骚浪贱,荒唐搞笑,绝不憋屈,但...还有一点点温暖。 可绝不无敌... 甚至,这一次的主角,他无法修炼任何武功。 开局借用“杀鳌拜”类的剧情切入。 新的主角名,叫夏无忧。 就这样吧。 文是免费的。 折腾死的是作者自己。 每天爆发赶进度的亦是作者自己。 前文暂时不删,后续很快补足了新的内容,然后再删前文吧。 书荒的书友至少保留一份收藏吧,毕竟像小水这样能折腾死自己的人应该也不多了。 这样的作者写出来的东西,总归还能有点儿期待吧? 1.有朋自远方来,照脸呼(第一更) 夏无忧双眼猛然睁开,如从噩梦里苏醒。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因为压力太大、过度疲劳,所以抑郁而终。 那么,为什么还能睁眼? 他目光一扫,就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虬髯男子满身是血、满脸是灰地往自己旁边跑去,显然他的视线被灰遮挡住了,所以,他跑歪了。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小兔崽子!” 夏无忧听到这句话,心底顿时一股火起。杀了我?小兔崽子? 他舔了舔嘴唇,撸开袖子,吼了声“来啊”,然后在利用声音吸引了敌人后,他就立刻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么壮实,自己应该打不过。 他这一跑,就感到周围氛围有点怪怪的,不少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小太监正眨巴眼看着自己... 他目光再一拐,只见另一边一个身裹金龙袍、作天子打扮的人也正盯着自己。 夏无忧:??? 这一瞬间。 他冷静了下来。 眼睛微微觑着... 这是穿越了? 意识刚闪过,视网膜前忽然出现了无数数据的流转,玄之又玄的绚烂流光、呈显着日月山河倒映入他双眸之中。 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完全足够他消化眼前的变故。 但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变故,而是熟悉了,因为他对这眼前的数据熟悉无比... 这根本就是他为了消遣,所独立编出的一个小型“游戏辅助工具”,名为快意。 他对这一款“辅助工具”倾注了很多心血,做的相当完善... 可究竟是不是,他还要等后续。 很快... 瀑布洪流般的数据已经刷到了最底端。 夏无忧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他视网膜前已经出现了四个字——快意。 紧接着便是一行行地字体闪过。 喝最烈的美酒,战最强的敌人,恋最美的女人,皇图霸业,逍遥无忧。 “这些都是我亲手打上去的...那下面是...” 他思绪刚刚闪过,就看到眼前不出所料地出现了一行数据: —— 姓名:夏无忧 寿元:60 境界:无品 天赋:1 积分:0 能力:无 —— “真废。” 夏无忧感慨了声,“下面呢?” 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设定的一个开局福利。 虽然,他不是一个喜欢依赖什么的人,可此时此刻,他面对这古怪的情况,不得不依赖这自己设定的辅助器,只希望它能够与自己设定的一模一样。 “快意”没有让他失望,很快便是传来机械的声音: “您享受了启程福利,请选择抽卡。 您可以选择一次钻石1抽卡,或者两次黄金1抽卡,或者四次白银1抽卡,或者八次青铜1抽卡。” 然而,身为这辅助器的创造者,夏无忧自然知道这些所谓的“钻石1、黄金1”都是什么。 不同的抽卡,可以抽出不同的东西,而“1”则是代表层次。 “1”是最低,“9”是最高。 他想了想,在脑海里回应:“快意,我选择一次黄金1抽卡,两次白银1抽卡。” 虽然“快意”没有给出这个选择,但他知道可以这么操作。 果然,“快意”没有再传来机械声... 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从夏无忧脑海里涌出,在他眼前构建出了三张覆盖的卡牌:一张金光闪闪、在右下角标注着“1”的黄金卡;两张白银流光、右下角标注着“1”的白银卡。 夏无忧伸出三根手指,直接点在三张卡牌上。 啪啪啪!! 卡牌翻面,化作三道光滑钻入夏无忧脑海之中。 他一个眨眼之间,面前的信息又变化了: —— 姓名:夏无忧 寿元:60 境界:无品 天赋:1 积分:0 黄金能力: 绝对闪避-10:可使用10次,使用之后,9秒之内处于绝对闪避状态,不会被任何攻击击中,可主动使用,也会在遭遇致命攻击时被动触发。 白银能力: 三品武者体验卡-3天:三品武者,开地煞七十二窍,窍中真气各自积存,无法贯通不算活水,但于内家高手已是登堂入室。 陆地神仙体验卡-3秒:九品陆地神仙,人体自是一个小天地,头象天,足象地,四肢象四季,五脏象五行。一念不生于心,万神自注于体,气化而玄,实力突飞猛进,抬手可使山崩地裂,千军辟易。 —— 这信息的流转似乎只在夏无忧脑海里发生,所以当它落定时... 时间的流速又似恢复了正常。 这诺大的宫殿上,门扉紧闭,露着缝隙的窗户正在挤入寒风,而发出呜呜的声音。 诸多小太监正虚弱地晕倒在地,不少人正在努力爬起、似乎要去拖那虬髯大汉的身子,但却在被他一脚又一脚的踹开。 坐于顶端的龙袍少年虽也是唇角带血,可双目熠熠,此时也忽然爬起,发出一声怒吼,向着那大汉扑去。 这一幕,何其熟悉? 夏无忧不再犹豫,直接选择了使用三品武者体验卡-3天。 一瞬间,他只觉躯体之中真气暴涨,显然这“三品武者”完全是按着“圆满”的层次给出的。 他身形一个折返,却没有立刻爆发,而是如同那“诸多小太监”一般,佯装着自己还是个只会点儿皮毛拳脚功夫的少年,往那大汉冲去。 冲的过程里... 他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那是那龙袍少年的目光。 他那愤怒的神色里,带上了一抹开心,一抹决意。 夏无忧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刚以为你要逃跑,朕还难受着呢,没想到你小子是在引他到开阔的地带,这样我们就可以从四处围攻他了。” “可是,我们不一定能赢了,他太强了... 但朕与你,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冲杀,唯有奋勇! 无忧,你我兄弟,今日便是同生共死!!要么血染金銮殿,要么重开山河社稷!” 夏无忧本是冲着的姿态又顿了顿,他目光瞥到一旁的一个香炉,香炉很尖,内里都是灰。 他猛然扑出,一抄香炉,藏于身后,然后快速往那正在被诸多小太监围攻的大汉走去。 那大汉似乎认出了他,竟是放开了别人,只朝着他扑来。 夏无忧发出一声怒吼,左手以普通人的力量打出一拳。 那虬髯大汉狰狞一笑,抬手轰出,须臾之间已经五指张开,包住了他的拳,口中哼笑着:“弱,太弱了,实在是弱的可笑,看老夫掰断你的手!!” 他话音刚落,忽然只觉一道突兀无比的劲风、撕裂空气、发出呼啸之声,凶戾地扑面而来。 虬髯大汉还未反应过来,还未动用任何后续力量,就看到一个香炉在自己眼前越来越大...直到所有视线都被这香炉充满。 嘭!!! 夏无忧藏在身后的右手已经呼了出去。 口中吼出一声:“有朋自远方来,照脸呼!!” 一发入魂! 一呼爆头! 那虬髯大汉的脑袋在三品武者积蓄的强力真气之下,如是西瓜爆开了!! 红的白的散了一地,那无头尸体也往后直接坠倒。 全场鸦雀无声。 紧接着,一群小太监兴奋地尖叫起来:“无忧公公威武!!无忧公公威武!!” 夏无忧:??? 2.你装什么伤?(第二更) 无忧公公? 夏无忧听到这称呼,急忙感知了一下自身状态,在察觉自己还是正常男人后,他心底就更古怪了... 如果这真的是穿越,那么自己不会是穿越到前世一个名为鹿鼎记的世界了吧? 他眸子又转了转,发现自己除了对于“快意”的感知,其他竟是一无所知。 无论对这个世界,还是对自己目前的身份、过去,都是一无所知。 自己该干什么? 该去哪儿? 自己又是谁? 怎么办? 夏无忧大脑转的飞快,瞬间他脑中就生出了主意。 面对此时这种复杂的情况,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首先让别人把自己送到自己该去的地方,然后再谋打算。 于是... 在一众小太监眼里,只见那位前一刻还霸气地高喊着“有朋自远方来,照脸呼”的无忧公公神色变了, 他一脸疲惫,然后在这金銮殿上踉跄了几步,如同没了魂儿似的, 紧接着,他“噗通”一声摔倒在那无头大汉身旁,双眼紧闭,竟似是晕了过去。 龙袍少年前一刻还喜于言表,此时看到他晕倒,双瞳露出担忧之色,他急忙冲来,口中喊着:“无忧,无忧!!” ... ... 夏无忧自然不能醒,但如果在他耳边敲锣打鼓,他受不了了那可能会醒来。 但会有人在他这样的“大功臣”耳边敲锣打鼓么? 不会! 他很快便被两个年轻宫女搀扶着,送回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儿里。 要知道夏无忧前世至死都还是个处...而这凡是能进宫做宫女的,又是能直接贴近天子的,哪个不是相貌娇艳、肤白声软的? 他被这样两个宫女搀扶着,肌肤贴近摩擦之间,竟是生出了一种奇异的舒服感... 呸!不要脸! 他急忙压下心底奇怪的念头,就算再怎么快意,再怎么要爆发要享受,一些底线还是在的。 更何况,他深深了解自己这一款名为“快意”的辅助器的使用方式。 “快意”,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通过积分抽奖,从而获得临时性能力或是物品的辅助器。 而积分的由来,在自己编写的那段儿话里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喝最烈的美酒,战最强的敌人,恋最美的女人,皇图霸业,逍遥无忧。 这意味着,自己可以通过“喝好酒”,“对战强敌”,“获得美人芳心”,“争霸天下”,“逍遥自在”等等来获得积分。 而这些积分的评判,在某种意义上很公正,首先,需要自己去挑选目标,如果目标符合条件,那么“快意”就会设立出任务栏,并且评估给出完成后的积分。 同样,这里的“最烈,最强,最美”都不是唯一的,而会根据地域的不同、时间的不同,产生变化。 夏无忧下意识地就直接在心底道:“对这搀扶我的两名宫女进行评判,是否符合‘恋最美的女人’的条件?” 快意机械的声音很快传来:“不符合。” 听着这莫得感情的声音,夏无忧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此时,他闭着眼,左手勾着一个宫女,右手勾着一个宫女,就好像搂着两个木头似的... 两名宫女彼此之间也在小声地对话着。 “刚刚看皇上那么着急,那么关心无忧公公,看来他今后要成大红人了。” “哎呀,说不定这公公今后还能去东厂西厂做督主呢...” “平时没注意,无忧公公其实还挺俊俏的。” “小心点,在宫里头可不能乱说话。” “知道了,姐姐,可太监配宫女,在宫里头不是常事嘛...无忧公公这么优秀,又这么帅,人家...” “快别说了!有没有是一回事,传不传又是另一回事!你可以做,但不可以说,不可以让人知道。这是在宫里头活下去的规矩。” “好深奥哦~~” 夏无忧听着两名宫女的对话,至少确认了自己是在皇宫,自己的身份就是个假太监,而且这个世界还有东厂西厂。 未几... 他感到自己停身子倾了倾,显然被两个宫女抬了起来。 紧接着,传来门扉打开的“吱嘎”声。 他便是被抬入了门,然后又被服侍着脱去鞋袜,染血的外衣... 感到宫女还要来脱他裤子, 夏无忧急忙睁开眼道:“我...在哪儿?” 两个小宫女见他醒来,其中一个面相端庄、稍有些成熟味道的宫女道:“无忧公公,您这是回到自己屋子了,躺着歇息便是,我们服侍您就好了,一会儿红樱烧水给您沐浴。” 另一个宫女则是扎着双丫发髻,显得颇为可爱,显然她就是红樱,见到夏无忧看她,她便是嘻嘻一笑,显得没什么心机城府。 两名宫女正要上下其手的时候,忽然从屋外传来阴恻恻的咳嗽声。 “无忧不需要人服侍,你们回去吧。” 两名宫女身形一怔,红樱吐了吐舌头道:“是山总管来了...那,无忧公公,我们就先走了。” 夏无忧:... 等等? 山公公是谁? 莫非自己真的穿越到那名为鹿鼎记的世界了? 这山公公就是海公公? 他正想着的时候,那有些拖地的脚步声已经走到了门前,只见一个双目瞳仁涣散的中年人正带着诡异的笑站在门前。 两名宫女显然有些怕他,便是急忙一拱手,便是匆匆离开了。 山公公似乎看不见东西,或者说视线极为模糊,他用嘶哑的声音道了句:“回来了?” 夏无忧道:“嗯,回来了。” 他看着这中年人,直接在心底道:“快意,帮我确认此人是否符合‘战最强的敌人’的条件。” 未几... 快意机械的声音反馈道:“符合条件,战胜或者杀死目标,可以获得300积分,任务已建立。” 话音落下, 夏无忧视网膜前顿时产生了新的变化: —— 姓名:夏无忧 寿元:60 境界:无品 天赋:1 积分:0 状态:三品武者,剩余时间2天零小时。 黄金能力: 绝对闪避-10:可使用10次,使用之后,9秒之内处于绝对闪避状态,不会被任何攻击击中,可主动使用,也会在遭遇致命攻击时被动触发。 白银能力: 陆地神仙体验卡-3秒:九品陆地神仙,人体自是一个小天地,头象天,足象地,四肢象四季,五脏象五行。一念不生于心,万神自注于体,气化而玄,实力突飞猛进,抬手可使山崩地裂,千军辟易。 任务目标1: 山公公-300积分 —— 他正想着的时候,那山公公就招了招手:“咳咳咳,过来,到我房间来。” 夏无忧也跟着咳嗽起来,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 山公公那涣散的瞳孔微微眯起道:“你没受伤,装什么伤?” 6.穿越以来的十六年 夏玄沐浴之后,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袍子,坐在充满古风的屋舍里。 他从书架上取出《陌刀九式》,《听静心斋》两本册子。 前一本是锻炼血劲的杀法,后一本是调动血劲的心法,虽然各有其他作用,但基础指的就是这两个。 哗~~ 他翻开册子。 册子上注了许多文字。 这都是二姐在查案之余挤出时间里写上去的,里面凝聚了她许多心血以及秘法,为的就是自己能够打好基础。 一本好的基础功法,未必不比一本神功更为难得。 他又翻了几页《听静心斋》,努力地试图遵循心法、调动气息形成流转以进入其中描述的状态。 但是... 无法成功。 或者说,任何人都能成功,但他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放下册子... 一时间,思绪稍稍飘远了。 ... 六岁那年,他觉醒了“穿越者福利”的“金手指”. 这“金手指”是他穿越前自己独立编写的一个“游戏作弊天赋”——“神悟”。 神悟的作用只有一个:融合十本低等级功法,随机获得一本高等级功法,并且将这份随机功法直接修行至圆满境界。 而可融合功法,需得自己已经熟读过了,但这些功法却无法通过“神悟”直接圆满,仅有之后随即获得的高级功法才可以。 ...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随着夏玄的修行,他发现这个世界很特殊。 这个世界,“正邪不两立”这五个字与其说是“正道和邪道势不两立”,不如是说“正道功法和邪道功法根本不可能同时修行”。 因为正邪两道的运气法门,完全是相反的。 所有正派的功法都讲究积累,然后百脉归海、气息从任脉往督脉运转; 而邪派的心法则是讲究速成,先蓄力于督脉,然后往任脉运转,既而分流百脉。 既然运气方向都是彻底反了,便是不可能同时修行了。 你若是修炼了正道功法,还要强行修邪道功法,便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真气血液对冲,功力尽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反之亦然。 这是这个世界的绝对铁律,终极对立,无可调和。 ... 所以,他通过“神悟”获得的圆满功法,便是分为了“正”与“邪”,不可能同时存在。 如果他体内最强功法是“邪道功法”,那么,他所有的“正道功法”就不可以使用了。 反之亦然。 ... 但也存在一种情况,那就是“正道功法”与“邪道功法”品次相同,一样强大。 这种情况下,如果在最强层面上,“邪道功法”比“正道功法”多,那么除非他所修行的“正道功法”数量反超了“邪道功法”,否则就不可以使用了。 反之亦然。 ... 六岁的夏玄自然是谨慎无比地开始了枯燥的“功法融合之旅”。 这个世界的功法算是异常珍贵了,普通人根本别想搜集到哪怕“术”字品次的功法,但他身为夏国公府的小公爷,去看些书还是可以的,何况夏家有着存储书册的传统,琳琅水榭就是一个不亚于任何大门派的藏书阁。 他看了两年书,努力地融合出了一门“诀”层次的功法——风雷宝决。 这天下武道功法分为四品——“术功决典”,“诀”已归三品。 而风雷宝诀是一门正道功法,集“速度身法”以及“源源不绝真气”为一体的宝典。 有了这一门功法,夏极便开始了“版图扩大化”的“融合之旅”,他为了提高效率,不再满足于从最多的“术”层面的功法进行融合,而是直接开始了搜索高级功法。 于是,他假借着游山玩水之名,小心翼翼地、颇有分寸地开始了旅途。 然后,他获得了足足九本和风雷宝诀一样层次的功法,其中有八门正派功法,两门邪道功法。 于是... 夏玄充满期待地把“这十门功法”进行了一次更高层次的融入。 然后,他获得了四品“典”字层次的正派功法斗转星移。 这是一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法,还能偷偷学对方的功夫。 感觉不错,只要出山就是正能量满满的大侠了。 ... 夏玄掌握了这门四品功法后,便是开始了更大版图的“功法融合之旅”。 一年多时间后,他已经搜集到了第二份四品“典”层次的融合。 但这一次,他获得了四品“典”层次的魔门功法血气天罗...这功法就有点邪气和阴暗了。 以血煞之气向周围空间不断扩展,施展至最盛时,能在敌人四周布下层层气网,牵制绑缚敌手的动作,甚至可以以气隔空绞杀敌人,无声无息。 总之,这是一门你一旦使用,别人就会跳出来大喊“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功。 这一次,算是白合了。 因为四品层次的正邪功法各有一门,所以开始拼三品功法,幸好还是三品的正道功法更多些。 夏玄感觉依然不错,虽然浪费了一年多时间,但还是正能量满满、能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能偷学别人武功的白衣大侠。 继续努力! ... 之后,夏极一有时间,就偷偷外出,在蜀国各地到处跑,搜集功法,中间也认识了些人,发生了些故事。 一年半后,又到了美好的四品“典”层次功法融合时间了。 夏玄洗了洗手,开始了融合。 但结果... 让他用肥皂狠狠洗手洗了三个时辰。 因为,他的第三门四品“典”层次的功法居然还是魔门的...葵花宝典,这一门魔典可能比前两门都厉害点... 夏玄深深的明白这功法用了会怎么样。 但他天生乐观,没关系,再接再厉。 只不过再出江湖时,他就戴上了铜制面具,以魔门少侠的身份行走江湖了。 因为他魔门功法甚高,在这个旅途中,他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魔门大佬,那些魔门大佬显然把他当成了一个不世出的前辈,双方互相交流,夏玄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许多数量的功法储备。 同时,他因为丰富的功法存量,便顺手点拨了不少魔门“晚辈”,而获得圣师之名。 之后,他几乎把自己能够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然后... 他开始了第四次的无上融合。 ... 这一次的融合很是幸运。 “暴击”了。 夏玄意外地以万分之一的几率、获得了一门超过前三门的功法,成就了传说之中五品“经”层的功法——极道经。 这是一门功法恐怖的横练功法,并且失传已久。 夏极已经麻木了。 而在这“经”层魔功圆满的那一刻,夏极忽然明白了许多事。 他一直忽略,或者说未曾达到一定层次就不会明白的事——心境。 古今凡有大成就者,心境之强,莫不是世人难以揣度的至高至强。 行正道者,浩然正气。 行魔道者,邪气盎然。 也许“术功决”之类的,还不会受到心境这么强的影响;但从“典”开始,心境之重要就无法回避了;再到“经”,这一点几乎是必须的,是重中之重了;至于神话里虚无缥缈的“道”层,应该更加致命了。 简而言之,他开始发现动用魔功就会影响自己的心性,使用越久,使用的功法越强,越容易带来永久性心性变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夏极因此有点儿纠结... 因为他知道正邪不两立,而夏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是正道之人,无论父母,大哥,还是二姐,都是不容魔徒之人。 可,他这一世,所最珍惜的莫过于亲情友情。 他不愿意放弃这些,也害怕自己如果真的成了那个魔,就会毁了这一切。 所以... 他放下了。 他花费了六年时间,在一个蜀国能找到的所有资源,不过是能凑齐“四份”典字层次的功法而已。 而他如果想逆转回正道法门,他需要凑齐足足“二十份”典字层次功法所需的“融合功法”,同时在两次融合之中,都是融出“经”级别的正道法门,这才能够逆转这等的造化弄人。 但,可能么? 不可能。 或者说,极难极难,而且耗时漫长,还需要运气极好。 所以,从他融合出那一门极道经开始,他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不得不选择。 家? 抑或是魔? 他选择了家。 所以,他成了一个连一品武者都不是的人。 所幸,他天性洒脱,既然不成,那就一边慢慢搜集功法,一边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逍遥无忧,醉酒狂歌。 7.无懈可击的男人 夏玄双腿高高翘在书桌上,脸上倒扣着一本书... 他发现这样的姿势,比躺在床上舒服。 霸气里透着一丝洒脱,洒脱里糅杂几分疏狂。 而如果有人把他脸上扣着的书拿下来,严厉质问他里面内容时,他一定会说的头头是道,甚至发散思维,让对方彻底震惊,然后讷讷地退下。 曾经有一次,无敌姐就这么试过,结果姐弟俩开始了激烈的辩论单挑,最终居然是夏无敌落败、灰溜溜地跑了。 从那天开始,家里的仆人们就知道,千万不要拿“你不好好看书”来挑衅那位“用书盖在脸上”的小公爷。 因为...小公爷早就有万全的准备。 慢慢地,鼾声就起来了。 阳光悠闲地洒落。 时光都如悄然无声了。 岁月静好。 未几,门扉前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侍女青竹子如同往常一样,从厨房端来了王大厨子精心准备的早餐,然后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小公爷门前,她虽然只是侍女,但却深深知道,无论人的脚步怎么样匆忙,早饭都是需要吃的。 她此时只是侧耳倾听,就已经听到了那熟悉的鼾声。 于是,青竹子便如往常一样,轻轻推开了门,看向那个虽然以不雅的姿势睡着、但却无懈可击的男人。 她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把餐盘放在了桌上,小声道:“公子,记得吃饭。” 夏玄双眼猛然睁开,深吸一口气。 “香!” 青竹子笑道:“公子昨天一晚不睡,今天怎么一叫就醒啦?” 夏玄淡淡道:“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经历了太多的苦痛和喜悦,像我这样的人总会将苦涩藏在心里,而把幸福寄托于食物上。而这家中的美食,更是会每天三次,在在舌尖上提醒着我,要认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来处。” 青竹子瞠目结舌,心底忍不住说了声“草”。 她并不是普通的侍女,而曾是大家闺秀,只不过后来家里出了事,因为夏家的关系,而能够脱离“被发送教坊司”的命运。 然而,她这般有着才华的侍女,也忍不住说了声“草”。 但心底说完“草”字,青竹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玄奇道:“你笑什么?” 青竹子坦言道:“公子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夏玄道:“本来就是这样,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你这就少见多怪了。” 青竹子:...... 她忍不住道:“你还是把你二姐给你的功法好好修炼吧,你二姐都急死了。” 说到功法,夏玄觉得聊不下去了,没办法,这该死的世界,正道和魔道的不能一起练,要不然他此时的境界已经不知多高了。 吃完饭,他觉得翘腿睡有点僵硬了,便上床了。 ... 当晚。 夏无敌维持着冷冰冰的脸回了府中,一到府里,那冰山的脸庞才融化了。 夏玄也刚刚睡醒,一家人就坐在正厅吃饭。 说是一家人,其实就姐弟俩加上娘,而夏公爷则是在边城驻防,作为白衣相卿的兄长则是在南方巡查。 夏无敌忽然道:“娘,小玄也十六了,如果只等着荫封,怕是这辈子就废了。 我想让他到神鹰堂做一名绣花,历练一下。 让他知道这世道的残酷血腥,知道在这和平之外,还有着混乱,以及那些穷凶极恶的魔道中人。” 夏玄听到“魔道中人”,就低头开始吃饭。 夏无敌道:“小玄,你小时候倒是喜欢四处乱跑,还常常捧着书册仔细读书,怎么现在反而不这么做了呢?” 夏玄道:“累。” 事实上,哪儿还有书看,这周边能被他看的高级功法都已经看光了,如今他是慢慢地在看“术”层次的功法。 夏无敌的俏脸又变得冷冰冰了,她真心不想自己的弟弟荒废,于是问:“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才打消了你的积极性?” “没有。”夏玄道,“只是忽然觉得既然我是小公爷,那么为何不享受人生,我想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闻最香的花......” 话音戛然而止。 夏无敌呵呵笑着补充道:“是不是还有玩最漂亮的女人?” 夏玄:“我没说!” 夏无敌:“你心里说了!” “没说!” “一定说了!” 姐弟倆争着的时候,国公府的女主人周怜星却云淡风轻地吃着清淡的饭,然后又给姐弟俩夹菜。 夏无敌不管夏玄,侧头看向在吃饭的女子道:“娘!我以为小玄除了需要做一名绣花之外,还需要尽快把亲事定下。 小玄性情跳脱,很容易惹事,这就需要一个识大体的女子在他身边好生劝他,才能将他带回正途。” 周怜星笑看着姐弟两人,道:“清儿,为娘听说最近这些年,也不知怎么回事,魔道变得猖獗起来了,江湖也处于动荡之中。 这个时候让小玄去做绣花,不好吧?” 清儿是夏无敌的小名,或者说原本的夏无敌叫夏清,只不过她觉得这名字不够牛逼,就自改成了夏无敌...然后,这么招人仇恨的名字竟然没让她死于非命,而是一路杀伐一路踏高,直到成就了天下第一神捕。 死在她手上的魔道中人,不计其数。 而她也有不少挚友被魔道中人杀死。 这仇恨,是洗不清的。 夏无敌道:“小玄做了神鹰堂绣花,自然不出国都察案子。而国都里有我在,他就不会出事。” 周怜星好奇道:“魔道为什么忽然强势了?是正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夏无敌目光扫过周围,侍女们都很懂事的下去了,然后她才缓缓道:“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但娘和小玄也就知道一下就可以了,不要外传。” “不影响工作吧?” “不影响。”夏无敌摇摇头,然后正色道,“正道没有出问题,反倒是多了许多妖孽级别的年轻天才。 而魔道因为历史上数次联合剿灭的缘故,这数百年里,许多残忍邪恶无比的魔经都已经被彻底毁灭了,他们断了传承,力量自然弱了。 因此,不少正道门派的掌教都觉得这时代是正道大兴、魔道将被彻底铲除的时代了。” 说到这里,夏无敌竟是稍稍垂下眸子。 她顿了顿,才娇声叹了口气道:“然而...俗语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造化实在弄人。 魔道居然出了一位厉害的传奇人物,那人物横空出世,为本已渐渐式微的魔道注入了新的活力。 没有人知道这位神话人物是谁,甚至魔道中人都只觉得他是不世出的前辈。 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尊称... 魔道称他为... ——圣师。” 噗~~~~~~~ 夏玄一口鸡汤就喷射了出去。 喷射了夏无敌一脸。 夏无敌忽然幽怨地起身,一把抓着他道:“明天我说什么都要带你去当绣花!” 小公爷急忙道:“任命需要时间的...走流程,先走流程再说。” 夏无敌道:“不用流程,老娘我还是有点权力的,可以先委任再上报,你现在就是绣花了。” 小公爷道:“你当我夏玄是什么人?! 我夏国公府,世代忠烈,绝不可以走后门!!” 夏无敌伸手就去揪他耳朵,本想着狠狠揪,但到临头,却也没舍得重重下手,就不轻不重地提着,然后调笑道:“呦,这话从风流之名满国都的纨绔公子嘴里说出来,还真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呢。” 周怜星似是习惯了姐弟俩的打闹,她看差不多了,才道:“儿子,你刚刚为什么喷汤?你二姐说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 夏玄道:“不,我只是觉得这圣师实在可恶至极,一时没忍住,才喷了汤。” 周怜星点点头道:“确实可恶...可惜,我正道、朝廷数百年的努力可能会毁之一旦。” 说着,她侧头又看向夏无敌问,“那圣师为魔道注入了怎么样的活力?” 夏无敌松开捏着夏玄耳朵的手,轻声道:“血气天罗。” 周怜星身子一颤。 夏无敌继续道:“葵花宝典...据一些信息,这两门魔典的传承度都很高...” 周怜星已经目瞪口呆了。 她显然也曾是“局中人”,自然知道这两个功法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本已成烬的魔焰已经死灰复燃,无声无息之间已经打破了正邪的平衡,使得天平压向了魔门那一边。 “不可能吧?” “娘...这是真的。” “不会吧,如今完整的魔典已经很少了,即便能学会,也都是残篇,怎么会这样?” 周怜星喃喃着,她不想去接受这个现实。 夏无敌安慰着母亲,道:“所幸,正道江湖这边也忽然多了一门传承,名为斗转星移,这一门正道宝典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影响。”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目看自家弟弟,发现自家弟弟一个劲的低头吃饭,她忍不住道:“就知道吃!什么江湖事都不关心!” 8.北地巨变(第一更) 此时,蜀国北地,那被称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正灯火通明。 光亮里,每一个行走在关隘之上,抑或巷道之间的人都是有些丧气和颓废。 因为失败。 不仅是失败,唯有惨败才能让这些铁血的士兵如此的失魂落魄。 这世界很大,就如宇宙星河一般大,根本没有任何地图能够穷极这世界的冰山一角,在这近乎是无限无边无垠无极的大地上,万国林立,而国与国之间却总是存在着天然的对抗关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厮杀几乎不存理由。 但没有国家会盲目厮杀,所以在这万国里,一个从许多年前就流传下来的传统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就是所谓的军阵战,与武道战。 每隔五年或十年,各国就会派遣国中大将率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军队,于两国之间交锋,而于这交锋之中,两国就可以互窥对方的军队实力。 而武者对战,则是各国武者以守擂、攻擂的形式,在边境进行一对一的挑战,在这挑战之中,两国又可以互窥对方的国中武道程度。 这种互窥里,蕴藏着血淋淋的杀戮...你若败了,你若不够强,让对方看到了脆弱,旋即而来的,很可能是大军压境的灭国危机。 现实不是童话,就是这么残酷。 而蜀国在半个月前与邻接歧国的军阵战里惨败,五千士卒连同大将,一个不留,全部战死。 同时,之前自信满满的朝廷高手,在武道战里一败涂地,歧国武者还在那片被称呼“演武台”的山林里静静等待,可蜀国朝廷这边却已经没人敢去了。 或者不是说不敢,而是明知道去了都是送死和丢人,还去了做什么? 这还没结束,歧国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国家,国内武道偏向于刺客... 就在军阵战惨败,武道战失势的时候,还有一件几乎点燃了所有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大规模刺杀。 众人这才发现歧国刺客不知何时已经渗透入了蜀国的各方面,随着蜀国军阵战的失败、武道战的失利,那些潜伏的刺客似乎响应了什么命令,全部被引燃了,各自开始执行原本怀着的使命。 这些刺客在蜀国是生活多年,也许只是街头的屠夫,门前逗鸟的老者,文质彬彬的书生,花枝招展的娼妓,楚楚可怜的歌女... 也许,他就藏在军队里,朝廷里,各大门派里,甚至...就在你的身边与你谈笑风生。 歧国布局,由来已久,不知十数年或是数十年,或是更久。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可当众人发现这一点时,蜀国这作为边城的剑门,以及作为北方脉络中心的重城“半天都”已经死了不少将领和谋士。 然而,幸运的是,作为北方防御体系的主心骨——夏国公,却还活着,尽管他也遭遇了刺杀,但却活了下来。 他活着,就能够给北地的士兵们撑起最后的心防。 可是,这种打击终究是毁灭性的,亦如黑云压城城欲摧,乃是暴风雨前那短暂地落下丁点儿雨粒子的征兆。 啪嗒,啪嗒,啪嗒... 秋雨萧杀,也在这时候落了。 狠狠撞击在泛黄的油纸窗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风声如鹤唳,杯弓皆蛇影。 夏国公身不卸甲,剑在身侧,而右手却抓着笔杆速速书写着一封信。 “启禀国君,歧国野心,布局已久,刺客蛰伏,遍野皆是。 近些时日,国内必生大变,还望国君早作准备。 另,前线将军,死于刺杀者已近半数,臣恳请增兵补将。” 写完这封简短的信,夏国公又急忙抓起一张纸页,这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名字... 这些都是被刺杀大将的名字。 他把这张纸和自己的信小心地塞入一个信封之中。 然而... 没有人看到,这纸页之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夏山国。 而夏山国,就是夏国公。 自然,也没有人会看到夏国公脸上的一层淡淡的人皮面具。 更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如今为了维持前线稳定,夏国公在被刺杀后,便被长子夏明空所取代。 于,夏清观之,大哥是被领养的,所以她才会发出“小玄,你可要努力。因为,你已经是我夏家唯一的男丁了”这样的感慨。 然而,她永远永远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一个由夏山国、周怜星、夏明空联合起来撒的谎,为的就是照顾她那看似坚强、其实没那么坚强的个性。 真正被领养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 ... 这样的大败,这样的恐怖,自然还未曾影响到百姓。 夏无敌也只知道父亲被刺杀了,大哥假扮成了他,其他的还不清楚。 一片歌舞升平的繁华里。 秋雨笼着国都。 夏玄在饭后就坐回了屋内,他在等。 等夜深人静了,他就可以悄悄跑出去了。 他这样的男人,哪里有晚上睡觉的传统? 一天可是才刚刚开始啊。 他心念一动,眼前的视网膜前便是浮现出一行信息,这是因“神悟”而生出的信息: 夏极: 境界:七品 融合进度: 五品经纶:极道经(魔) 四品宝典:葵花宝典(魔),斗转星移(正),血气天罗(魔), 道:(1/10) 经:(3/10) 典:(4/10) 诀:(6/10) 功:(八/10) “(1/10)”的意思是:总计需要10本稍低等级的功法才能进行一次融合,现在已经拥有了1本。 然而,便是不算起步的那两年,后续他花费了足足六年时间在蜀国进行功法搜集,也不过搜集到了“融合四份典”所需要的功法材料... 如果要融出一门神话之中的道,他需要搜索足足“融合一百份典”的材料,那就是二十五个蜀国。 他再一眨眼,以上的所有的信息便是都消失了。 这些信息,只是一个融合进度,而并不包括那些他已经圆满、但却无法再次用作融合之用的功法。 可那些功法,都在四品宝典层次之下,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9.暴怒的一斩(第二更) 人都是有梦想的,也许被现实压住了,但终究还是有的。 而对男人来说,剑,就是梦想,就是约定。 然而,不知何时,剑已经成了极度大众化、极度普通、甚至柔弱、只能用来作为礼的兵器,让人提不起半点精神。 杀人刀,霸气戟,铁枪横扫,弯弓射雕,锤落如山崩,镰刀藏诡谲...就是再不济,一双暴躁的拳头也是最具有力量性的兵器。 刀就是道。 拳就是权。 戟可为极。 剑呢? 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老套,传统,礼仪,龙套,软绵绵,威力弱... 剑,断了。 因为,不知何时,它已不能支撑人心,不能给人以力量和信仰。 “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成为大剑仙!” “我也是!” 那不过是两个孩子的戏言罢了。 夏玄思绪里的画面一闪而过,那是前世的了... 他抬眼看了看桌上的剑。 却没有拔剑的欲望。 如果不能一剑惊世,璀璨夺目,为什么要拔? 他会魔经,懂宝典,谙百家之学,却没有多少剑道造诣。 “神悟”没给他这样的能力。 但,夏玄不仅为人乐观,还很倔强,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死拉不回头、如同老黄牛般一般的犟。 “既然给没,我自己悟,然后再创就是了。” 所以,他在察觉短时间内没有可能通过“神悟”获得一门比极道经更强的剑道功法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脑海里模拟。 醉舞狂歌,放荡不羁,平时无法施展功法,但他却一直固执地思索着——剑。 邦~ 邦~ 邦~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更人的声音在秋雨里响起,幽幽地在静夜里飘荡。 夏玄思索着的神色露出放松,他放下刚刚在看的一本功法书,便是站起身,看了看窗外。 三更天了,秋雨暂歇了,该出去吃点东西了,没办法,一到晚上肚子就饿。 于是,小公爷抓了把黑伞就往门外走去,虽然夏家有夜禁的规矩,但是难道说墙就不是路吗? 小公爷决定从墙上走,光明正大地走。 他熟练地绕过巡夜的护院,来到了夏府西边。 这边靠墙的位置有一株红杏树,虽然没了果子,却也是夏府唯一方便攀爬出去的地方。 夏玄出门自然不靠功法,否则事后被人追问没法说。 所以,这里就是他的路。 可是,今天他却忽然停下脚步了,因为他察觉了那红杏树后藏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了动静,直接走了出来,借着夏府的红灯笼可以看清是夏无敌。 此时,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睡衣,叉腰笑眯眯道:“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儿?” 夏玄乐了,无语道:“夏清,你又不是我妈,你只是我姐,搞清楚身份。” “娘太宠溺你了,我自然要管!”夏无敌叉着腰,“说吧,你要去哪儿?” 夏玄道:“不去了,哪儿都不去了...我回去睡觉。” 说着,他幽幽吐了口气,双手枕头,往回走去,回到屋里待了一炷香时间,他再度外出... 然后再度看到了在红杏树下的夏无敌。 二姐笑眯眯地看着他。 夏玄无语道:“夏清,你明天不用去神鹰堂了吗?最近不是江湖很乱吗?” 夏无敌托腮,笑道:“你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她话音刚落下,夏玄叹了口气,跑到她伸手,双手揉着她的肩,真诚道:“好了好了,我真的不去了,你太辛苦了...” 夏无敌感受着那恰到好处地揉捏,道:“这还差不多。” 于是,她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夏玄也回去了。 再过了一炷香时间... 姐弟俩第三次在那棵红杏树下碰头了。 夏玄:... 夏无敌:... 相顾无言,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夏玄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待到第四次时,他发现红杏树已经被一刀砍了...... 那刀痕的切面光滑如镜,显然是高手所为,一刀两断,莫过于此,充分显示了高手心中的暴怒之情。 夏玄:...... ... ... 次日早晨。 夏玄起床后,抓着为一本“术”层功法,仔细看了起来,当他翻阅到最后时,便是闭上眼,在脑海里模拟着这“术”里的一招一式。 任何一本可以被用作融合的功法,不求你修炼,但至少需要你能够理解,如此才能被用作“融合的功法之一”。 约莫半个时辰后,桌边的檀香燃烧到末,夏玄睁开眼... 融合进度里,“功”字一栏的“(八/10)”,已经变成了(9/10),只需要再理解一本“术”层的功法,他就可以融合出一本随机的二品“功”层次的功法,并且境界圆满了。 但这些完全不够,可在蜀国,他除非去屠人满门逼问隐藏的秘籍,再也寻找不到什么完整的高级功法了。 难道只有去往更远的异国,才行么? 正想着的时候,门忽然敲响了,侍女青竹子走了过来,通报道:“小公爷,苏侯府家的千金,大将军家的衙内都来拜访您,现在在前堂等候呢。” “知道了,青竹子,我一会儿就过去。” 夏玄算算日子,知道今天又到了临近中秋的满月诗会,昨晚虽然下雨了,但今早已经放晴了。 万里霜天,枫红菊黄,正是国都才子才女们约好外出的日子。 要知道... 这才子才女的圈子,可都是国都或是附近的达官贵人、亦或世家的小公子小公主们,也都是被各家的家主好好儿地护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毕竟这人奋斗了,经历了沧桑与世态炎凉,心底就总希望自己的晚辈里有那么一两人能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聊算弥补自己的遗憾吧。 才子才女的圈子,就是由这么一群幸运儿组成的。 夏玄换上一袭月白长衣,再抓了把国手丹青的折扇。 这折扇上的字提写了四个字“逍遥无忧”,乃是出名的大诗人欧阳醉翁赠送给他父亲的。 而他父亲夏山国又赠送给了他。 毕竟,在夏山国看来,自己的事业已经有大儿子夏明空继承,而夏清也很有出息,武道天赋极高,这样的家庭里,他便是希望小儿子能够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了。 逍遥无忧,也是父亲对他的期待与纵容。 夏玄一抓折扇,便是踏出了门。 今晚,满月夜,最是吟诗风流的时候。 10.光面与暗面(第一更) 国公府前堂。 周怜星竟然坐在苏清梦旁边,慈祥地与这小姑娘说着话。 显然,她是把夏清那一句“小玄性情跳脱,很容易惹事,这就需要一个识大体的女子在他身边好生劝他,才能将他带回正途”给听进去了。 所以,她打量着这苏家的姑娘。 只见这姑娘唇红齿白,眼眸如星,肤似羊脂,长发梳着可爱小鬟,完全就是个初长成的小美人儿,而谈吐也颇为得体,在外还颇有些才名。 周怜星老妈妈的心就动了。 关键是,夏极和苏家也算知根知底,苏侯爷与夏国公同在北地防守,苏侯爷守着剑门,夏国公则是在被称为“北地脉络中心”的半天都驻防。 半天都,这半天的意思指的是这里的山脉极高,高到城中只能得享半天的白昼。 当然,周家那被称为“砍头大将军”的周大将军也在北地驻防,只不过...周怜星瞥都不瞥胖子一眼,而看到,心底就忍不住说一句“这就是小玄的狐朋狗友么,哼,不过如此”。 苏清梦正乖乖巧巧地和周怜星说着话:“伯母,这满月诗会其实是很有意义的,而夏玄哥哥才华卓绝,如果这诗会少了他,可是会失色许多,您可千万要同意他去呀。” 周怜星试探道:“夏玄这臭小子哪里才华卓绝?” 苏清梦忙道:“伯母这就误会了,夏玄哥哥洒脱不羁,逍遥自在,不开口也就罢了,若是开口吟诗作词,那便真是才惊四座了。” 周怜星可是过来人,此时她看着姑娘的模样还有眼神,哪里不知道这苏家的小千金也对自己儿子有意思,否则哪里会来自己家,又哪里还会帮他辩驳? 但她又想到二女儿说的话,便道:“不是伯母不想夏玄随你一同外出,只是伯母听说如今这外面有些乱,这怕是不安全。” 一旁听着的周恨酒立刻震惊了。 伯母说的是“随你”而不是“随你们”,我堂堂周小衙内就不算个数吗? 苏清梦也听出了这话,顿时露出甜甜的笑:“伯母放心啦,我家、周家、还有其他几家都会安排侍卫随我们一同外出,侍卫里可是有不少高手呢,人数也足足有三百人。 别说国都周围一向治安清明,便是忽然来了流寇或是魔徒,三百侍卫也足以赶走他们了。 更何况,我与夏玄哥哥又不去远的地方参加诗会,只在近处的鹤羽山上。” 周恨酒又震惊了,苏清梦,你怎么回事,什么叫“你与夏玄哥哥”?我老周就不算个人吗?得,我就不该来! 周怜星看苏清梦这样子,心底再盘算了一下,觉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鹤羽山不远,国都包括周围一向治安良好,又有三百侍卫,再加上这去的少年少女都是有些才华的,并不是纨绔圈子的那群人,不让夏玄去岂不是断了他的交际? 更何况,面前这苏家小姑娘显然对自己儿子有好感,左一个伯母右一个伯母的叫着,没看出来夏玄那臭小子居然还有人喜欢?太稀奇了。 而几人正谈着话的时候,帘子掀开了,夏玄手抓折扇走了出来。 苏清梦欢喜地站起来,喊道:“夏玄哥哥!” 周恨酒也同时起身,喊了声:“夏玄,参加诗会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出口,动作都是一致... 然而下一刻,周怜星老妈妈直接拉着苏清梦的手,走到夏玄面前道:“儿子,刚刚清梦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你呀外出了要好好照顾人家,毕竟你长了一岁嘛,虚岁都十七了,清梦才十六。” 周恨酒歪着脑袋:?? 我也才十六啊。 夏玄看了一眼苏清梦,不愧是被我称为“进出门通行证的女人”,就是有用,这一下连解释都不需要了。 于是,他拍了拍周怜星肩膀,肃然道:“娘,你放心吧,儿子什么人?照顾弟弟妹妹们,可曾出过事?” 周怜星觑眼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有过弟弟妹妹?” 夏玄随意道:“清梦,恨酒,还有隔壁那老孟家的孟山,不都是嘛...在儿子眼里,他们都是弟弟妹妹,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周怜星这一刻忽然有些期待二女儿在家,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狠狠揪起夏玄的耳朵了。 苏清梦怔怔地看着夏玄,脸皮真是厚啊... 但她莫名地感到一种放松与开心感,于是到:“夏玄哥哥,这里距离鹤羽山还有点路程,孟山他们不与我们一起,已经先出发了,我们事不宜迟,也早点走吧?” 夏玄将那“逍遥无忧”的折扇一拍手掌,淡淡道:“等我一下。” 众人愕然了下,然后只见夏小公爷跑入后堂,没多久就回来了,折扇插在腰间,而手上则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古册。 周怜星道:“出去还带什么书?” 夏玄道:“娘,最近儿子月下读《春秋》,才读三分之一,却已觉古人之语、奥妙无穷,便手不释卷、沉浸其中,所以我必须带上。” 周怜星:... 了解真相的众丫鬟:... 了解夏玄的周恨酒、苏清梦:... 夏玄手握书卷,淡淡道:“走吧。” 说罢,他向着门外大踏步而去。 门外秋风卷着碎金的光华卷起他的黑发,映出他手握《春秋》书卷、行色匆匆的身影,还真有几分儒雅的风采。 假的,都是假的! ... ... 随行的三十多名护卫在远处开路。 之后则是一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很大,四匹健马拉动着,内里空间则竟如半个小屋舍了。 夏玄舒展着长腿,舒服地躺在软塌上,看着不远处被西风吹得一掀一掀的车窗帘子,阳光不时落入又撤去。 他脑海里忽然闯入了一片乱哄哄的记忆。 好像无数人在他耳边开始喊着... “没妈的孩子也没爸,地里长出的野人娃,略略略略略....” “不要和他玩,他左眼是红的,看起来像鬼似的,好可怕。” “应该是生了什么病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传染性?” “真脏。” 许多面目模糊的灰影,正围绕着一个小男孩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这些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来来去去,新旧更替,但对小男孩的嘲笑却未曾改变。 小男孩一个人缩在黑暗的角落里,黑暗好似就吞噬了他,他也吞噬了黑暗。 这乱哄哄的记忆一闪而过。 夏玄睁开眼,刚刚只是打了个盹。 只是...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而已。 11.翻白眼的大魔王(第二更) 此时,天色虽然还早,但在一处地方却是光线无比暗淡。 细微的光亮,在一张冰冷的金属面具上带出流转的寒芒。 那是一张狰狞的、边边角角都是尖刺、嘴巴处则是血色獠牙的狼面具。 这面具戴在一个阴影的脸上。 而这阴影脚下,则是匍匐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如是潮水一般多,从四面包裹着他。 那些黑影的为首之人却是半跪在阴影面前,恭敬道:“贪狼大人,歧国的命令已经来了,让我们务必引发蜀国的内乱,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是否应该直接开始对蜀国重要人物的针对性刺杀? 让他们笼罩于恐惧之中?” 被称为贪狼的阴影冷哼着笑了声:“如此鼠目寸光!你是傻吗?” 那为首之人顿时愕然。 贪狼那幽幽的声音继续响起:“蜀国魔门近些年不是变强了么?不是正在渗透朝廷吗?去帮助他们,去用魔门的身份行事,多杀正道之人,多杀当年曾经参与围剿过魔门的蜀国官员... 让我们在各处蛰伏的人都准备掀风作浪吧,营造出一种,魔门得了圣师指点,进而壮大,再而卷土重来,开始报复的形势。” 那为首之人道:“明白了,贪狼大人,我们要帮助魔门,来对抗正道和朝廷,对么?” 他问完这句话,忽然发觉面前这位刺客首领沉默了。 良久... 贪狼一脚狠狠踹下,直接将他踢翻了两个跟头,紧随而来的是咆哮声:“你是白痴吗?” 为首之人沉默无言,不知怎么说。 贪狼缓缓道:“帮助魔门?你是脑子被狗吃了吗?你是忘了自己是歧国刺客的身份了吗? 我们谁也不帮,煽风点火。 仇恨如果要熄灭了,就点燃它! 各方如果要冷静了,就激化它! 若有人要发现真相,就杀了他! 所以,我们不仅帮魔门,还要帮正道,更要帮蜀国朝廷,我们要伺机而动,帮他们宣泄仇恨,在宣泄的过程里我们做的过分一些,这就可以再让这些仇恨越结越深... 再然后,就可以去散播谣言了,编个童谣,给些银子,让那些愚蠢的百姓唱童谣,死劲的唱,大意就是蜀主昏庸,民不聊生,百姓都在期待新的生活,外面的生活真是好。” 那为首之人是真的心悦诚服了,“厉害!贪狼大人,您是真的厉害!有您在,蜀国内部必定大乱,内忧外扰,距离攻破,指日可待,到时候,您可是大功臣了。” 黑暗里,贪狼面具闪烁着寒芒,无人知他在想些什么,但这样的人坐在蜀国的黑暗里,就已经是一切动荡的根源了... 那诸多刺客的为首之人竟生出一种“如伴猛虎”的感觉,心底有点奇异的慌。 哒哒哒... 贪狼的手指颇有旋律地敲打着什么,而另一只手则是捧着一个信息册子,这册子里汇聚着各处传来的信息。 这阴影一条一条地阅读着,然后一条一条地发布命令,安排布局,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蜀国国都周边情报”上,然后又落在了“满月诗会”上。 他细细阅读着有关满月诗会的信息,忍不住唇角一翘,发出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越来越大。 “这群不知死活的小东西...都杀了,若有人要享用也可以,现场越脏,越能激发仇恨越好。 然后用他们的血在周围树上写四个字——血债血偿!” 他停顿了下,又道:“至于跟随的侍卫,你亲自带队,多带点些人,穿上...唔...血魔宗的衣服,用血魔宗的刀去杀了,再把我们那位蛰伏在血魔宗的长老叫上。 呵哈哈哈哈哈~~~~” 那为首之人听着这癫狂的笑容,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自然知道“血债血偿”是什么意思,三十年前,朝廷曾经联合正道、派遣大军围剿过一次魔门血魔宗,那一战几乎让血魔宗灭了宗门... 三十年前的血债。 三十年后却成了他们挑动祸乱的引子。 但为首之人听到贪狼说的那句“若有人要享用也可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些才女可都是身份颇高的千金小姐们,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能享用她们,这必将成为他生命里美好的回忆,他已经有些燥热、嗜血与迫不及待了,道了声:“是!” ... ... 去往鹤羽山的旅途不长但也不短。 马车的轮毂碾压过满地的枯叶,又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不时颠晃。 夏玄的身体也跟着颠晃。 光风一阵一阵从窗外洒落到他身上,惹得他思绪又荡开了。 “爸爸,我们就领他走吧...” “为什么呢?因为他坐在黑暗里,看起来可怜吗?” “不是,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很漂亮很漂亮。” “那好吧,这样的孩子,也许更能沉下心来修炼剑术,将我道场的剑法发扬光大。” 坐在黑暗里的男孩被人搀扶了起来。 可男孩身形缩了缩,用冰冷无比的语气道:“不要碰我。” 但他等来的却是一只揪着他耳朵的手,还有略带暴躁的女孩声音:“凶什么呀,真是个不乖的弟弟,快跟我们回家吧。” ... 记忆一段一段的袭击而来。 ... “大晚上的又要一个人去哪儿?要躲到角落里偷偷的哭吗?” 月光里,女孩叉着腰,侧头笑看着他。 男孩道:“才不是呢,我只是想把白天学到的剑法再练一遍。” “那我陪你吧。” ... “找死啊,又跑出去!不把这里当家了吗?快回家。我做了好吃的。” ... 啪啪啪! 竹剑交碰的声音传来。 两个孩子在道场的地面上,相互举剑攻伐。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直到,年年月月天天朝朝暮暮,每一幕场景都重叠了起来。 那是两人疲惫之后,或倒在地上,或站在阳台上,或在屋顶上,或在海滩上,或在高山上... 女孩指着天空,高喊着:“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天上的剑仙,天上仙人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 男孩道:“我也是!” 女孩道:“你不是,你就做一个等着被我打败的大魔王吧,你看你的眼睛多么有魔王的味道呀。” 如果别说他那血红的左眼,男孩一定会很愤怒,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在开玩笑,如果他不开心了,女孩就拉着他告诉他“好啦好啦,让你做剑仙,我做大魔王”。 然后,女孩就会翻个白眼,道:“你瞧,我是白眼大魔王。” ... 再然后,在男孩十八岁的某一天里,女孩忽然不见了,几天后就传来了新闻,说是在水库发现了一个泡的很模糊的少女,打捞上来时已经无法辨认面容了。 可已是少年的男孩认得。 巨大的痛苦,让他放弃了用剑,让他开始了正常的校园职场生活。 然后,他在某一天玩游戏时,编出了一个名为神悟的辅助器。 再然后,没多久,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在娘胎里想了十个月。 这一世,就让他来成为那放荡不羁,逍遥无忧的剑仙吧。 要让那天上仙人三百万,遇他也须尽低眉! 12.今夜月正圆(第一更) “你若被人发现一身邪功,你信不信没几天就会众叛亲离,即便不离不弃者,亦会受你拖累,郁郁而死,不得善终!” “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任你怎么翻爬也翻不过去。即便现在他们装作没有关系,那是因为他们需要你,等到风平浪静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从来势不两立!!” “这血债是偿还不清的!!” “什么剑仙,好笑,太好笑了。你连剑都拔不出来?” “哦~~你能拔出来,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三岁小孩子耍的剑罢了,哈哈哈哈!!” “不要做剑仙了,如今的魔道功法不好么,你以为你练的是什么功!!!?” “夏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夏玄,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无数尖锐的咆哮、质问、调笑,在虚空里响起,似有无数存在在说话,却又汇成声潮,从四面八方声势浩大地滚滚碾下,向着他汹涌地拍打而来,让他置身于了在这激烈的怒潮之中。 他一仰头,就看到了头顶高悬的一轮如瞳孔般的血色明月。 咔! 这虚空的世界猛然一顿,顿时碎了,画面散去。 夏玄猛然睁眼,如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是这梦。 马车已经停下了,鹤羽山到了。 他揉了揉额头,撇开额上的冷汗,侧头看到边上的折扇,一把抓起,走下马车,再在风里抖开,露出国手丹青写着的“逍遥无忧”四个大字。 周恨酒身为才子自然也有准备,也一抖折扇,抖出“战无不胜”四个字。 于是,夏玄在前,周恨酒在右,苏清梦跑在夏玄哥哥左边,轻轻搓着小手,一副很冷的模样。 夏玄看着天色冷,而苏清梦又有些虚弱,便道:“把手插我兜里吧,我兜里暖和。” 苏清梦愕然地看着这位小公爷,轻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夏玄看向周恨酒道:“胖子,你冷吗?” 周恨酒点点头。 夏玄道:“来,兜借你。” 周恨酒笑眯眯地收起“战无不胜”的折扇,把手插入了夏玄的兜里,时不时还侧过脸,对苏家的小千金挤眉弄眼。 苏清梦跺脚道:“胖子,你嘚瑟什么?” 周恨酒笑道:“想吧?” 苏清梦想说“不想”,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想的,可毕竟男女有防、礼不可破,于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 随着各家公子小姐的登山,三百多名侍卫便在山脚入口处的小亭子里开始了防线布置。 布置要严密,其实并不容易。 但幸而,鹤羽山虽大,但才子才女们选做“满月诗会”的这座山峰却是一座孤峰,峰顶有一个小庄园,主人是那诸多“小主”里某一位,所以,这布防就相对简单了。 这三百多名侍卫虽是从不同家族而带来的,但很快默契地在山前山后做成了两个固定守卫点,再按照五人一小组,分配了足足二十一组,按照三班倒,再四个时辰一班,在周边巡查。 虽说国都治安良好,但他们也不会过于松懈,该做的事都需要做。 做完之后,再看上下山道,只剩下几个小小的身影还在攀爬了。 山巅... 很冷。 可冷又算什么? 该装逼的人还是在装逼。 谁装逼? 才子才女们不装逼,还有天理么? 然而,这众人之中,那最瞩目的却还是要属夏家小公爷了。 只见那一袭白衣的小公爷正坐在庄园外的望月亭中。 他左手捧《春秋》,右手抓着“逍遥无忧”的折扇缓缓地扇着,作无懈可击之态。 胖子展开着“战无不胜”的折扇就坐在他不远处,闭目假寐,时不时眉头跳动两下,如是沉浸在金戈铁马之中。 苏家千金则是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根箫,放在膝盖上,然后以岁月静好的姿态闭上双眼,似乎在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寻找着吹箫的感觉。 这满月诗会,可是汇聚了许多地方的才子才女,合计都近两百人了,自然不止国都一处。 大家都知道对方,可都没那么熟,各自身份虽说有些上下,但加上各自的亲戚,那就模糊了。 如何定咖位? 自然是靠逼格。 孟山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过于正派,他来到这种地方有点儿孤立无援,却又不得不来,因为这就是蜀国未来的上层圈子,这是重要的人脉来源。 他虽然正直,但却也不傻,明显看到这“满月诗会”出现了一种比拼的状态,比如“南方派”在与“北方派”交锋,而“山首城”的才子才女又在与“阳桑城”的才子才女交锋... 而“国都”自然也是自成一派。 不仅如此,“国都”一派似乎在这种无形的竞争之中落于了下风。 孟山更加发现,自己在这种地方真的无法施展什么东西,可面子是实打实的,他目光复杂地看向了那高坐望月亭里的白衣小公爷,也只能默默祝福这不学无术的小公爷,还是能有点儿才华吧。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公爷虽然高坐望月亭,未曾走动,但却隐隐是“国都派”的领军人了。 他没败, 国都一派即便再怎么落于下风,都不算败。 可他若丢了人, 那整个国都的脸便都是被丢尽了? 于是,孟山也忍不住往夏玄的方向靠了靠,踮起脚目光扫了扫,发现夏玄居然是在看《春秋》... 他的心顿时就如日了野狗一般,狂躁起来。 完了,完了,这逼装的太过了,看那《春秋》...虽是古册,但却犹然崭新,显然平时没有多翻动,这若是被人提问而回答不上来,那真是丢人丢大了。 孟山正要提醒,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一名风度翩翩,剑眉星目的少年带着两名才子,一名才女已经从远走来,踏入了望月亭中。 孟山认得,为首之人乃是那蜀国第二大都“阳桑城”的出名才子——林浩儒。 这一位可是真真正正有些本事的人,前些日子的秋考里才高中了,就算他对上,也未必能胜过。 而这林浩儒身后的三位,也都是“阳桑城”出名的才子才女。 这是踢国都的馆子来了。 四人走到望月亭中,带着一股无形的杀气。 这杀气直冲那在看着《春秋》的白衣小公爷。 然而,小公爷却云淡风轻,岿然不动。 其中一名才子目光瞥向小公爷手上的折扇,刚要开“喷”,但他身旁的另一个才子小声道:“那是欧阳醉翁的题字。” 那才子才急忙闭口。 林浩儒则是在观察,他目光一撇之间,已经察觉到了和孟山一样的信息。 他双目亮了起来,既然《春秋》还是新的,那么这小公爷自然不曾怎么读过,何况他在国都有着不学无术之名,那么更是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于是,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似是无意间走到这里,又似是无意间看到了夏玄在读书般,问了一句:“小公爷还懂《春秋》?” 夏玄微微抬头,应了声:“略懂。” 13.正是杀人时(第二更) 林浩儒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于是他笑道:“刚好我也懂一些,小公爷可有兴趣探讨一番?” 夏玄道:“我看书看得正投入呢。” 众人:... 胖子、苏小千金、孟山:... 骗鬼去吧!! 林浩儒也不客气,直接嘲道:“小公爷不敢?” 夏玄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说了,请吧。” 最末两字一出,如是沙场战鼓已被猛烈擂动,无形牛角长号“呜呜”之声已经尖锐而鸣,千里风沙烟尘亦是平地而起。 假寐的胖子也猛然睁眼,在体悟大自然的苏小千金则含情脉脉、有些担心的看向夏玄。 孟山也觉得自己受了这氛围影响,而不禁心跳加快了,他心中竟然生出一种“两军阵前,大将单挑”的感觉。 其余国都的才子才女也纷纷看向这“主战场”,之前他们败多赢少,如今所有的期望都落在这位小公爷身上了。 哒哒哒... 林浩儒来回走了几步,忽道:“春秋之中曾有记载,说宋华亥、向宁、华定自陈入于宋南里以叛,请问这发生在哪一年?” 就在“年”字才落下,连最后一个音节的余音还没散去时,夏玄直接道:“昭公二十一年。” 林浩儒倒吸一口凉气。 夏玄旋即反击道:“襄公五年,襄公在戚城会见了哪些人?” 林浩儒道:“晋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齐世子光、吴人、鄫人。” 然后,他迅速还击道:“昭公十三年秋,昭公在平丘见了哪些人?” 夏玄不假思索道:“刘子、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 两人开始了激烈无比,几乎不带喘息的对抗,说话速度都是极快,如是连射弩不停扫射。 而两人所问问题,都是《春秋》之中边边角角的一些段落... 有些甚至拿着书翻,都需要翻很久才能翻到。 一旁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孟山也忍不住侧目看向夏玄,这小公爷似乎不是那么不学无术啊...这水平可以啊。 就在众人发愣的功夫里,夏玄和林浩儒的拼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两人也都发现对方分明就把《春秋》倒背如流了,再拼下去也没意思。 林浩儒跳开道:“你我不妨作诗,以表求学志向之心,可好?” 夏玄扇了扇折扇道:“作诗乃是我的弱项,还是别了吧?” 林浩儒眼中寒芒一闪,直接道:“小公爷是怕了么?” 夏玄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倒是不在意这种挑衅,只不过当他目光撇过身侧还有身后时,却感到了国都来的才子才女们期待的目光... 林浩儒咄咄逼人道:“小公爷懂不懂作诗?” 夏玄收回目光,淡淡道:“略懂。” 顿时,他身后传来无声的欢呼。 林浩儒见他肯比,心中暗喜,急忙道:“好!那我先来。” 林浩儒想了想,在望月亭里来回踱了七步,便是吟诵道,“读律看书十四年,手握韦编腰挎剑。乌纱头上有青天,第一功名不爱钱。” 此诗一出,众人都是品了品,虽然缺乏了精致的味道,可却是一首不错的诗,读书习武做官求功名而不爱钱,这正是表达了这翩翩风度的才子心底的志向。 于是,林浩儒身后的才子才女便是纷纷道了声“好”。 继而所有人都看向了夏玄。 夏玄幽幽起身,踏出一步,口中诵道:“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他就走了一步,然后就停下了... 也不等众人点评与震惊,直接后面的一口气吟诵了出来: “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一诗念完,单单这是这磅礴的气魄便是压得整个望月亭鸦雀无声。 再稍稍品一下,更觉得内里的文字实在是大豪迈,大胸襟,大志气,端的不是林浩儒的那首可以相提并论。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 夏玄扫了众人一眼,疑惑道:“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该评点评点,该批评批评,我又不是个接受不了批评的人。 刚刚我就说了,这诗歌一道...我并不怎么擅长,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众人:...... 胖子心底呐喊着“牛逼”。 苏小千金抬袖掩面轻轻笑了起来。 孟山目瞪口呆,什么叫口舌如刀?这简直就是字字诛心啊。 服了,真的服了。 有小公爷在,国都派第一,稳了! 这是“技压群雄”的节奏啊。 林浩儒在细细品味这首诗,他双目圆瞪:“不可能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好的诗?” 夏玄真诚且好奇地反问了一句:“这诗好么?” 林浩儒整个人如被冻结,紧接着仰天喷洒出一口血雾,继而退后三步倒在同伴怀里,然后又勉强撑住脚步,颤声道:“你!你!你!!!” 他身后一名才子急忙出列抱拳道:“打扰了。” 说完,三人便是扶着林浩儒灰溜溜地跑开了。 国都派的才子才女们纷纷欢乐了起来。 就连孟山也吐了口气,对夏玄的态度有了改观。 他虽然不爽小公爷这种作风,但是这似乎真的不是不学无术,而是腹有诗书。 ... 月色渐起,已是满月,高悬于天穹,投射下皎洁的光华。 一众才子才女饮酒作乐,又以月为题吟诗作对。 逐渐的,有不少人不胜酒力早早回房休息了,剩下的不过三十余人了。 再过了些时候,这三十多人又成了二十多人,没多久,见到人少了,加之天凉,剩下的人便是都回这鹤羽山之巅的山庄里去了,等着明日一早便下山。 然而,众才子才女虽然回了屋,但这吟诗里终究是产生了不少的佳作,山庄里依然灯火通明,在热烈的讨论着,还说要编纂成《满月集》,印成册子。 而此时,后山山下... 一队五人的侍卫,正在绕着山道巡行。 忽然,那走着的五人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在短暂静止后,便是连闷哼都没发出,就纷纷扑倒在地, 而在摔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们的头颅纷纷从脖子上飞出,顺着倒地方向甩离了脖子,咕嘟咕嘟地滚远了,煞是诡异。 这样的情景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一队队侍卫在不知不觉中身首分离。 惨白的月光里,一个个无头尸体横陈于山野上,头颅则是堆滚在一起。 这满月之夜的寂静里,顿时显出一种悚然的气氛。 若从高处看去,就能看到那是一个个在阴影里迅速行动的黑衣人... 黑衣边缘则绘着“出血魔爪”的绣花,这是蜀国魔门血魔宗的象征。 这些黑衣人实力良莠不齐,强的则是在各处飞快掠行,将一切落单之侍卫悄悄暗杀。 弱些的,则是两两配合。 他们用的是一种名为“分尸线”的无形金属刃线,只需两人拉开,再往这兵器里灌入真气,就可以杀人与无形,之前那些侍卫的头就是被着金属刃线割去的。 今晚虽是满月,但风却不小,这遮蔽了他们本就极轻的脚步声,而分尸线又极为隐蔽,往往在侍卫们察觉时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刃线就平滑地嵌切过了他们的脖子。 这些都是歧国藏着在蜀国境内的刺客,如今得神秘刺客首领“贪狼”号令,仿是遍地开花一般,在蜀国境内各个地方炸开了,开始作乱,杀人,放火。 而今夜月正圆,正是...杀人时。 如无意外,满山才子才女,将无一幸免! 14.你们因何而来?(第一更) 人如麦秆,被一道道分尸的刃线所撕裂。 侍卫虽是都尽到了应有的谨慎,但他们本身就只是为了对抗山贼与一下小规模的杀手而存在的...面对歧国这样的刺客力量,根本是不堪一击。 就是如被割草一般,在迅速的败亡、倒下、死去。双目圆睁、无法瞑目。 侍卫里实力稍微强点的,也许能在分尸线割裂自己前做出反应,拔剑去抵挡。 可这也完全用没用,就在他抵挡的时候,他身后就会忽然多出一把短刀,直接贯穿他的背心、扎穿他的心脏,从他胸前猛然挺出。 侍卫里也有实力更强一点的,这样的人不仅能够发现分尸线,还能够抵挡偷袭,但也没用... 双方的实力差距、训练素养、配合默契不具备可比性。 侍卫们实力大多是一品二品,鲜有修炼出真气,开始开通地煞七十二窍的内家高手。 但,这些歧国的刺客却多是三品,还有四品存在。 当然,侍卫里也有四品高手,属于某些家族悄悄派来保护的,但这样的人只有一两个,而且他们但凡出手了,就很快被更多的歧国刺客包围,再以一些黑暗里的刺客手段给击杀。 月圆的寒空,荒莽的山野里不时传出几声尖锐的剑击声,以及苦痛的闷哼,旋即就都归于平静了。 后山侍卫,全部阵亡!! 一道道黑影没有任何停息,留下两三个处理现场,进一步制作出“所有侍卫都是被血魔宗屠杀”的假象,剩下的刺客则开始飞快地上山,他们也不从山道走,而是在山道旁的阴暗里飞快掠行... 天冷。 夜暗。 风寒。 风吹撞着散发暖意的红灯笼,啪嗒啪嗒地撞击着屋檐。 孟山今天是喝了不少酒,他正坐在那披散黑发的小公爷身边,他身形有些颤巍巍地,脚步踉跄,双手捧酒到夏玄面前,左手手指指着他: “你...你厉害!了不起!今天为我国都争了脸面!我服! 我...我...我还要坦白,我过去是看你不顺眼,看你不爽快。 不过,夏玄,你说你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除了你那群狐朋狗友,谁能看得顺眼? 但是,我错了,我没想过你是真的有才华,绝了! 我自罚,今天我要自罚三百杯!” 夏玄道:“别喝了,都喝成什么样子了?” 孟山一挥手道:“不!我得喝!夏玄,你说你,明明有许多才华,平日里为什么不表现表现?你在想什么?” 说着,他举着酒杯,双眼微眯,如是依然陶醉在那意境之中,口中喃喃着: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应,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妙啊,实在是妙啊,夏玄,你是怎么写出这样的诗来的? 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我真的好羡慕你,我觉得自己刻苦认真学了这么多年,却写不出你这样的诗词来...为什么?” 夏玄直接道:“我抄的。” 孟山愕然了一下,猛然一拍桌子:“你侮辱我!!这天下诗文,但凡有好的,我都看过,根本就没有你的这首诗。你莫要不承认!” 夏玄笑笑,他勾着孟山的肩膀坐下,“孟山兄,其实,平时我...” 他忽然之间,只觉一股阴冷的寒风从宴席入口的门缝里,死死挤了进来。 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在他心底生起。 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再一拐,无论胖子,苏清梦,再或是白天的林浩儒,所有人都正沉浸在诗词讨论里,还有不少人在饮酒欢笑...可谓歌舞升平。 但这些声音在他耳中都逐渐模糊起来,如是埋头于水下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些声音模糊了,另一些声音却清晰了起来。 那是许多脚步声,轻盈、密集、于黑暗里,快速往这边而来。 夏玄想到了刺客。 他思绪转的飞快。 这些人既然能来,那么后山的侍卫应该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他暂时把“怎么会有刺客”这样的问题抛开了,而是想着“如何应对”。 因为如果他不采取措施,那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如果这些人若真的是刺客,而又来到了此时的宴席上,他眼前这些才子才女绝对要死伤不少,甚至会发生更肮脏更污秽的后果,到时候,他就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暴露自己乃是邪魔的秘密,尽可能多的救下人。 第二,隐藏身份、暗中出手,只带着胖子,苏清梦,孟山等几个熟悉的人逃跑。 这样都不好。 一个都不许死! 夏玄思绪一闪而过,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拦截。 想到这里,事不宜迟,他便直接醉醺醺地打了个哈欠道:“喝多了,要小解。” 然而,他又发现自己的解释多了,孟山根本就已经烂醉如泥地倒在地上了,远处的人也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或是讨论里。 夏玄加快脚步,走出了宴会,又快速往外而去,经过一处绣花房时,他迅速进入,看到房里有不少备用的针线,针盒...便是自嘲地笑笑,然后迅速取了些纳入怀中,继而目光扫动,只见一件红色的绣花斗篷正晾在架子上。 他直接取下那绣花斗篷,穿上,用斗篷的帽兜遮住脸庞。 百零八窍穴里顿时生出真气,积存于丹田之中的气息开始了流转... 随着这些力量产生, 夏玄心底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阴柔之感,好似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慵懒地睁开了双眼,与他重叠在了一起。 “邪功不宜久用,快速解决!” 思绪既罢, 月色的阴影里,一团阴柔冷冽的红影,便飞快往山下而去。 如从高处看... 山上的孤独红影,山下潮水般的黑影,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彼此靠近着。 这靠近很快就变成了相遇。 歧国的刺客们停下了脚步,看着惨白月光的山道上,站着一个诡异的红衣人... 那人身形颀长,可惜脸庞被帽兜遮挡,辨不清身影,亦无法辨清男女,众刺客更倾向这是一个绝世的美人。 而这个人,此时双手则是往上翻开,十指之间,是寻常女子刺绣所用的针。 针末的孔眼里还穿着红线,幽玄,诡谲。 冰冷嘶哑的声音顿时响起。 “你们...因何而来?” 15.山雨欲来风满楼(第二更) 夏玄借着月光,目光一扫,就看到了众刺客衣衫边角“出血魔爪”的图案,这是血魔宗的标记。 所以,他又用嘶哑怪异的声音道了一句:“原来是血魔宗的朋友?” 众刺客相互看看,为首之人顺着他的话道:“三十年前,血海深仇,如今当是血债血偿!” 夏玄品了品,明白了缘由,便道:“三十年前的事,与你们这群假扮血魔宗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话音一落,众刺客哪里不明白前一句是在骗他们的话,现在骗到了,对方也不客气,直接图穷匕见。 话到了尽头。 便是杀生鼓起。 刺客里,一手持弯刀的黑衣男子怪笑两声,便是走上前,问道:“阁下什么人?岂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多管闲事,只会死的快?” 夏玄也不再说了,他不可能说他是圣师,否则易被人结合满月诗会而看出端倪,而《葵花宝典》这一魔典可驭兵器众多,绣花针还是第一次用,无人能看出。 他直接勾了勾手指,而心中一股阴柔的暴戾之情顿时逸散开来。 那黑衣男子眼睛眯了眯,再回头扫过周围已经在暗暗动着的刺客,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冷笑道:“阁下既然想死,那就谁都救不了了,桀桀桀~~~” 说罢,黑衣男子往前踏出一步,周身真气灌满弯刀。 嘭! 他一脚踏出,身形被巨力带动,尘土飞扬、劲风萦动之间,已如一只灰色的乌鸦,急速掠斩向夏玄。 而就在他动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众刺客,竟是默契地速抬袖、翻手、显弩,弩箭箭矢寒芒闪烁, 扳机扣动之间,劲弩连射, 一支又一支后发先至,撕裂着破空而去,瞬间就临了夏玄面前。 这还没结束。 在那黑衣男子身后,一道道不可查觉的“分尸线”不知何时已经绷起, 撕裂人体的刃线随着那黑衣刺客,后发后至,无声无息,微不可查。 在众刺客眼里,无论那红衣人接下来怎么来,他都会面对四重攻击。 第一重:后发先至的弩箭。 第二重:身为四品强者的全力一击。 第三重:分尸线。 第四重:那黑衣男子一击不成,会直接往前掠去,而不会后退,待到分尸线切割而上时,他会从后再斩向红衣人,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刺客们各有套路,这不过是合击之术罢了。 他们是刺客,刺客从来不讲什么“一对一”、“说好了一对一就不会有人帮忙”、“不可以用毒用暗器”的武德。 杀人而已,有什么德? 讲什么武德? 月夜。 红衣。 一声轻笑。 夏玄手掌拨动之间, 黑衣人就看到了雨。 漫天的雨,顺着山道,从上往下流淌了下来。 他又看到了光。 似乎是漫天星辰陨落于这一刹,以至于所有乍现出的光都已呈现在他眼前。 那光是照亮天穹的满月之光, 却流淌于细小的针尖之上。 黑衣人惊诧莫名的双瞳里,一瞬间映入了茫茫的光,然后他就没有意识了。 死亡已经降临了,但他的身体却还没有倒下... 在其他刺客眼里,那四品强者就完全成了各一个活靶子,身形在针线劲力的贯穿之下剧烈颤抖着,又随着那红线的骤然一扯,而向着那红衣人飞快掠取,挡在红衣人面前,化作了一个活的人肉盾牌。 哚哚哚哚哚! 极多的弩箭扎满了这人肉盾牌的背心,仿似稻草人一般。 于此同时,同时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分尸线也已经掠至了,悄无声息地切割向夏玄。 第二,站位靠后、甚至根本不在夏玄视线里的几名黑衣人,竟然想也不想,转身直接向着悬崖跳了出去。 刹那之后,背后便是炸开一团黑色的纸翼,纸翼乘风,带着乘风之人,一瞬滑远了。 另一边, 月光里... 夏玄双袖中,慢慢皆是绣花线,如操纵傀儡一般,利用那人肉盾牌进行着对劲弩连射的格挡。 数秒之后,弩箭已暂歇,不远处换来更换弩匣的声音。 夏玄哪里等他们换匣子,真气一动,那本是扎入那人肉盾牌体内的绣花针又纷纷有了力量,而“活”了过来。 针如狩猎的毒蛇,直接从那黑衣人背后穿刺而出, 针尖如蛇头,昂昂探首,各自盯住了不同的目标。 啪啪啪啪啪~~~ 无数针与线断裂的声音传来。 好像是箭矢脱弦,子弹出膛... 嗖嗖嗖嗖!!! 一瞬间,针爆炸开了,各自精准地射向夏玄所预定的目标。 飞针乱射,收割着黑衣刺客们的生命,这一幕,与之前黑衣刺客们在山下“割草”又何其相似? 红衣如血,银针如雨, 上有圆月,下有伏尸。 短短的几个眨眼的功夫,攻守逆转。 下一幕, 夏玄的目光飞速落向了远处,月光之下,那几道乘着黑色纸翼滑翔而远的身影,已然缓缓落于地形复杂的深山之里。 近乎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不少闷哼与嘶吼声。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夏玄目光再掠回,发现自己面前那剩下的、足足还有的二十余名刺客竟然纷纷倒地, 这些刺客的唇角渗出墨绿色毒液。 他们在察觉自己拥有碾压性实力的一瞬间,竟毫无犹豫地就选择了自杀。 还有的人,竟然在濒死之际,在地上用自己的血涂绘着“血债血偿”。 夏玄看着这令人心寒的画面,这生死一瞬间却不惧生死的刺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群人临死也要完成目标,也要往“血魔宗”身上泼脏水。 “够了!” 他红袖一挥,毒蛇般的绣花针,如雨而落,在他漫步之间,已将所有残存者杀死,也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夏玄深深看了这边一眼,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一种不死不休、残酷无比、一切人命皆如草芥的战争的味道。 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 但时间并不容许他停留太久, 夏玄转身,飞快地一边处理绣衣,一边返回酒宴。 酒宴里,依然歌舞升平, 年轻的才子才女们依然在讨论着伤春悲秋、诗词歌赋, 浑然不知,他们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