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有一位大人物
空中飘浮着一座凉亭,凉亭后面是白的云气,下方是无边无际的玄黄海。
亭前站着一人,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模样秀气,有些阴柔,显得颇为潇洒风流,正是陈实的同乡,杨弼。
陈实大步走上前去,哈哈笑道:「这世间能够在短时间内观测大批敌人,分析出每一个敌人的功法神通特点,并且制定出斩杀敌人策略的,除了李天青,便只有界上界的杨弼。」
「李天青长于观察,制定对敌策略,杨弼长于调度全局,用极限操作以弱胜强。当年李天青飞升天仙界,地仙界只剩下杨弼。我听闻皇甫君遇到埋伏,身负重伤,对手将李天青的风格发挥到极致,便猜测这个埋伏他的人就是你!」
他走到杨弼跟前,长揖到地,笑道:「杨道友,许久不见,遥想当年西牛新洲共同对付绝望坡,你我正值少年。」
杨弼还礼,笑道:「真王当年意气风发,镇西京,脚踏五十省才俊,挑翻十三世家,推平绝望坡,杨某膛乎其后,自愧弗如,岂敢与真王并列?」
两人当年亦敌亦友,后来对付绝望坡,杨弼感念陈实的义举,因此相助,两人之间的情谊渐渐深厚。
不过杨弼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陈实心服口服,如今嘴上说膛乎其后,也只是说说而已。
杨弼抬手相邀,请陈实来到凉亭中落座。
这亭虽然看似简单,但也雕梁画柱,很是精美。
亭中有八仙桌,茶水,陈实刚刚落座,便见云气中声乐顿起,许多衣着华美的少女或捧着琵琶笙簧等乐器,或古琴古瑟置于膝前,又或祭起一百零八编钟于空中,长袖作舞,拍击编钟,发出钟吕之音。
又有那百十位女子拖看长袖长裙长长飘带,迈看碎步从云层中走来,应看声乐翩翻起舞,美不胜收。
陈实这具身躯本是他的色身,陈实意识入主,还可以稳住色心,但此刻如此多的佳人出现在面前,便只觉色心蠢蠢欲动,有些难受本体控制。
陈实警了杨弼一眼,心道:「他与李天青生活这么多年,将天青的本事学到大半。他在观察皇甫君的同时,也在观察我的九大垢身。他知道我这具身躯是色身,因此安排了这些仙子在场。这是针对我的破绽而来啊!」
杨弼举杯,正色道:「多谢真王向斗姆保举杨某,大恩大德,铭记于心。若无真王举荐,此刻杨某还是地仙界一浮萍,无处落脚。我以茶代酒,敬真王!」
当初他和李天青认为留在西牛新洲,难以追上陈实的成就,因此出走。
但来到玄黄海上之后,他们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每一寸土地都有主人。别说地仙界,即便是诸天万界,想要立足都千难方难。
陈实在斗姆元君面前举荐杨弼,认为他是继承斗姆衣钵的最佳人选,于是斗姆元君去寻杨弼,收他为弟子。
陈实举杯,笑道:「我举人不避亲,你我虽然交情匪浅,但我向斗姆举荐人选时,选择的是天资天赋。你天资天赋过人,能得斗姆真传。斗姆也是我金鳌岛的前辈,你在斗姆门下做事,我也放心。」
杨弼没有举杯,而是按着茶杯,冷笑道:「斗姆元君这两年多时间,一直为天庭东征西战,天庭中截教旧部,也为天庭征讨三清境和西天,与仙庭乱党搏杀。
「然而却有这么一位大人物,明明是天庭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手握二十万能兵强将,明明是玉帝大天尊的胧股之臣,明明是后土娘娘的太子,金鳌岛的掌教尊。
「却非但拥兵自重,截杀天庭上使,而且勾结仙庭乱党,与皇甫君这等危害天下的狼子野心之徒狼狈为奸,释放大魔,为祸苍生!」
杨弼杀气森森,语气却逐渐平缓,道:「这位大人物,是被大魔夺舍了么。」
陈实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那些莺歌燕舞的仙子身上。
这些仙子,是为了乱他色身的心智,让他色迷心窍,一身本领发挥不出五成。
他的目光从仙子们身上移开,落在杨弼身后的白云之中。
白云中暗藏一股股强大的气息,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此刻这些来自斗部的煞神,已然结成阵势,等待杨弼一声令下,便将他围困!
杨弼此来,是为杀他而来!
「想来杨兄此刻已经布下捕捉思维意识的捕灵网。」
陈实四下打量,微笑道,「你知道我的意识藏在色身中,因此布好天罗地网,前来拿我。你与李天青待在一起太久了,他的本事你已经学会八成。」
杨弼痛心疾首道:「这是被真王逼的!真王这两年来四处搜寻镇魔井,搜刮大魔骸骨,居心回测!你又与同样搜寻镇魔井的皇甫君勾勾搭搭,天庭养虎为患,真王已经成为天庭的心腹大患!今日,说不得我与斗部的诸位师叔师伯,不得不大义灭亲!」
陈实笑道:「杨弼,你误会我了。」
杨弼哼了一声。
陈实正色道:「仙帝至尊放牧旬江星域,致使我西牛新洲一万六千年暗无天日,无数生灵惨死,我岂能与仙庭勾结?再加上截教之仇,我身为掌教尊,也不能与三清境为伍。」
杨弼冷冷道:「只怕真王早就忘记了西牛新洲的血海深仇!」
陈实面色肃然道:「从未敢忘。」
杨弼面色稍稍缓和,道:「这么说来,你投靠仙庭,与皇甫君勾勾搭搭,一定有你的苦衷。」
「没有。」陈实道杨弼刚刚缓和的杀气立刻又提了起来,陈实笑道:「我是与皇甫君勾搭,但并未投靠天庭。我需要从皇甫君那里弄来真正的历千劫永证自在经,但是我与他的交情,远不如我与你的交情。你我才是莫逆之交。」
杨弼面色缓和下来,道:「真王还是有苦衷。你对天庭还是忠诚。」
「真没有。」
陈实摇头道,「大天尊和天庭压榨仙人,李天王害死不知多少仙人,我岂会对天庭忠诚?我唯一忠诚的,就是天仙界。」
杨弼一脸茫然:「天仙界?是什么地方?」
「就是西牛新洲!」
陈实神情激动且热烈,笑道,「如今的西牛新洲就是天仙界!我不忠天庭,亦不与仙庭勾结!大天尊与仙帝至尊谁输谁赢,谁胜谁败,与我何干?天仙界,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杨弼,你知道么?当初你和李天青一起离开天仙界,你被斗姆带走,李天青去了何处?」
他眼晴亮晶晶的,声音急促道:「天青就是飞升到了天仙界!如今是天仙界的执牛耳者。」
杨弼更加茫然,李天青飞升到西牛新洲了?
怎么会飞升到黑暗海中去?
飞升,需要两件天道法宝,一是天机策,玄黄海上,乃至黑暗海中,一切合道之人,都被记录在天机策上。二是玉衡门,拥有牵引飞升者的功效。
可是,天道法宝都被毁了,西牛新洲的接引合道者是怎么回事?
陈实笑道:「杨兄很久没有回过故乡了,西牛新洲如今已经非比寻常,补上了天道,扩张不知多少倍,仙山层出不穷,圣地数不胜数,因此被许多飞升到那里的道友叫做天仙界。」
杨弼心神大震,连连摇头道:「西牛新洲就是天仙界?我不信!」
陈实边饮茶笑道:「道友回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么?如今天仙界拥有天机策、玉衡门等天道法宝,接引飞升的仙人。地仙界有此等天道法宝么?只怕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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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弼声音沙哑道:「天仙界还有天道法宝?」
陈实为他斟茶,笑道:「我炼的。如今天仙界有十一件天道法宝,而且还在增多之中。最关键的是,西牛新洲补天,补的是黑暗海天道,天地大道更为完整。飞升到那里的仙人,比飞升到地仙界这等天道不全地方的仙人,要强上不少。」
杨弼死死盯着他,道:「天仙界就算比从前广大许多,但迟早也会面临仙神之争!补天道,也无法让天仙界比地仙界还要广阔!」
陈实把玩茶杯,笑道:「幸好你我有一个共同的好朋友,叫钟二牛。」
杨弼冷哼一声,摇头道:「钟无妄不是我的好朋友。绝望坡余党,死不足惜!不过,钟无妄如今在西天吧?我听闻他做了和尚。」
陈实微笑道:「他已经飞升天仙界。」
杨弼皱眉,他也知道钟无妄的合道于内。
钟无妄当年用的是陈实的先天道胎,相当于拥有一尊袖珍版的金仙元神,他不敢合道天地,唯恐被天尊所趁,于是痛定思痛,绞尽脑汁开创出合道体内天地的法门。
这个开创性的举动,是一个莫大的创举。
杨弼如今想来,倘若天仙界推行合道于内,那么仙山圣地,便不会那么紧张。
「天仙界依旧会有人霸占仙山圣地,迟早还会与地仙界一模一样。」
杨弼道,「那时,你如何处理?」
陈实询问道:「你觉得如今的蓬莱西如何?蓬莱西的一切仙山圣地,皆归金鳌岛所有,占据这些仙山圣地的仙人只有使用的权力,所属还是金鳌岛。金鳌岛有权将这些仙山圣地收走。」
杨弼长长吸了口气,沉默良久,涩然道:「所以,西牛新洲就变成了天仙界?」
陈实抿了口茶,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
杨弼沉默。
当初他被斗姆带走,后来回到原址寻找李天青,想带李天青一起去地仙界,博个前程。然而没有寻到李天青。
他颇为自责,认为自己没能照顾这位好友。
至于回西牛新洲,那也须得是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如今地仙界正值仙神之战,正是他这样的人物建功立业之时。
只是他没想到,陈实领导的西牛新洲如今掀了桌子,不飞升了,反而让其他世界的仙人飞升到西牛新洲!
如今地仙界仙神之战愈演愈烈,已经杀得血流成河,倘若有一天,他们杀不动了,握手言和,或者分出胜负,把另一方斩草除根。
那时他们突然发现,地仙界早已是一片废土。
而在地仙界旁边,不知何时崛起了一个称作天仙界的庞然大物。不知他们该作何想?
第一时间摧毁对方!这是杨弼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仙神之争,是地仙界内部的资源利益分配之争,是由于分配不公导致的矛盾,需要再分配。
但倘若天仙界真如陈实所说的那么好,那就是颠覆!
颠覆,代表的是地仙界那一套彻底无用,弃如履!
仙神征战,在天仙界的仙神看来,就像是一群傻子在争夺无用的东西!
而当年他没能寻到的李天青,只怕在未来他们发现天仙界之时,李天青已经成为天仙界的大人物!
他怕李天青过得苦,所以想拉着李天青共富贵,但也不想看到李天青过得那么好。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你过得比我好太多,岂不是说我不如你?
但凡有点追求的,都不想低人一等。
陈实转动茶杯,嘴角着一丝微笑,不住的斜眼他一眼,过了片刻,咳嗽一声道:「杨弼,你妻儿还在天仙界。令郎如今已经成年,天资不弱于你当年。」
杨弼吐了一口浊气,道:「你想用妻儿情感绊住我,让我回西牛新洲?」
陈实摇头:「我是说,倘若哪天你回天仙界,发现令郎境界已经超越你,可以按着你暴打,恶狠狠的说老东西抛妻弃子,我担心你打不过他。」
杨弼闷哼一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沉声道:「我妻贤淑,一定不会这样教孩子」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躬身道:「还请真王在天仙界为我留一席之地!」
「好说。天仙界是你故乡,自然有你一席之地。」
陈实哈哈笑道,「杨道友既然愿意认我这个故人,为何还在云层中埋伏下如此多的高手?」
杨弼挥了挥手,后方的云层散去,显露出一尊尊仙神,仙神比例各占一半,气势极为强大。